第36章 救贖了嗎

救贖了嗎

寧孜孜怔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亓孟關。

他說什麽……讓她和亓倦離婚?

這段姻緣明明是亓孟關親手促成,兩人結婚後将近一年的時間裏,亓孟關也沒有為難過原主,怎麽現在突然想起來讓他們離婚?

出于禮貌,寧孜孜還是叫了聲‘爸’,她看着亓孟關行雲流水煮茶的動作,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按了兩下:“您一向這樣強勢嗎?”

她明明語氣溫柔随意,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冒犯。

亓孟關碾茶餅的動作一頓,終于擡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你說什麽?”

“亓倦在您眼裏是什麽?”寧孜孜問,“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與我結婚,現在您又繞過了他,讓我跟他離婚,這些年您有尊重過一次他的意願嗎?”

“您結婚的時候沒能遵循自己的意願,以至于釀成苦果,我以為您有了自己的孩子後,至少不應該為難他。”

亓孟關掀起唇角:“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亓倦?”

他微微仰頭,笑意更冷:“我今天不是來跟你商量的。你也不必裝作高尚,非要和我談什麽尊重,當初你嫁給亓倦沖喜是互惠互利,我可以幫你們寧家度過難關,也自然可以親手毀了寧家。”

“我一直認為你是個聰明人,如果你不想你的父母一把年紀還經受苦難摧殘,最好現在就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說着,亓孟關從手側推出一張離婚協議書:“除了夫妻共同財産平分以外,你還可以從我這裏額外獲得三千萬離婚補償費,以及市中心的兩套房産。”

當初讓寧孜孜沖喜,不過是無奈之下的權宜之計。

雖然亓孟關厭恨宋時徽,但亓倦好歹是他親生兒子,他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亓倦死去。

原本就是死馬當成活馬醫,誰也沒想到寧孜孜嫁過來後,亓倦竟然真的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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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亓倦慢慢恢複了過來,寧孜孜也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要不是當初給亓倦算命的高人說他們兩人結姻後一年不可以離婚,他早就将兩人分開了,寧孜孜這樣小門小戶家裏出來的女人,到底是配不上亓倦。

他心裏已經有了更合适亓倦妻子位置的人選。

亓孟關輕描淡寫說出恩威并重的威脅,寧孜孜卻不吃他這一套。

雖然她本來就生出了與亓倦離婚,還他自由身,讓他去追尋自己幸福的想法,但顯然亓孟關讓她和亓倦離婚是打了什麽其他的主意。

就算她順水推舟簽了離婚協議書,亓倦離婚後也仍舊不會自由,他的婚姻拿捏在亓孟關手中,而亓孟關又是個耳根子軟容易被吹枕邊風的男人,恐怕最後左右亓倦婚姻的人就成了時媱。

時媱那個女人,城府很深,又擅長在人前僞裝。

寧孜孜才不會讓亓倦的婚姻擇偶權落到時媱手裏。

“您如果真這麽有把握讓我們離婚,大可以去找亓倦,而不是找我。”寧孜孜笑了一聲,“而且,以您的實力,三千萬的補償費是不是太少了點?”

她拿起亓孟關推向她的離婚協議書,指尖在屏幕上輕點了兩下,手機裏傳來亓孟關的嗓音:我可以幫你們寧家度過難關,也自然可以親手毀了寧家。”

“我一直認為你是個聰明人,如果你不想你的父母一把年紀還經受苦難摧殘,最好現在就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寧孜孜又按了下手機屏幕,那段聲音戛然而止。

“我想您應該不希望這段話傳出去,不然萬一産生什麽不好的輿論,給亓家名下的公司帶來負面影響,大盤股價恐怕要……”她嗓音止住,頓了頓,“我想十個寧家也頂不上您一天虧損的利益。”

亓孟關緩緩眯起眼,臉側的肌肉似乎抽搐了兩下:“你錄音了?”

“您敢說,還害怕我錄音嗎?”寧孜孜站起身,輕聲笑着,“時間不早了,請您早點回去休息,我老公還在家裏等着我。”

她不溫不火的語氣令亓孟關臉上的風輕雲淡盡數消失,他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寧孜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您還是慢點拍桌子,吓到我這個年輕人也就算了,只怕閃到您的腰椎脖子,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寧孜孜丢下這句話就離開了茶館,走出去老遠,還能聽到茶館裏隐約傳來亓孟關砸茶杯的聲響動靜。

茶館裏有空調,一出來只感覺冷風迎面拍打了過來。

寧孜孜将身上的羽絨服攥緊了些,吸了吸鼻子,掃了一眼手裏捏着的離婚協議書,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

鼎創大廈位于A市市中心的位置,即便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大廈裏還有不少窗戶裏亮着燈,遠遠望去,鱗次栉比的高樓顯得更加雄偉,燈光輝煌點綴出幾分夢幻色彩。

很久很久之前,寧孜孜也曾是高樓大廈窗戶裏的一員。

其實她還挺喜歡在公司裏加班,反正家裏也沒人等着她,她在哪裏都是一樣。

而現在,回家卻成了一件她非常期待的事情。

亓倦總會在客廳裏給她留一盞燈,如果回去的晚了,餐桌上還有留給她的飯菜。

明明對于其他人不值一提的事情,在寧孜孜眼裏卻顯得彌足珍貴。

她不希望任何人傷害亓倦,也希望亓倦能得到屬于他的幸福。

寧孜孜沒有立刻回去,在鼎創大廈下面坐了一會,等她怔愣夠了,正準備起身,一擡眼就看到了噴泉邊上坐在輪椅上的亓倦。

他不知在那裏看了她多久,噴泉池裏倒映出他颀長的身形,白色水花在燈光照耀下徐徐升起,水珠迸濺到池面,将他的影子搖晃起來。

“老公?”她愣了愣,下意識将手裏攥着的離婚協議書,疊了兩下揣進了羽絨服的大口袋裏,“你怎麽在這裏?”

亓倦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言簡意赅道:“找你,你手機關機了。”

聞言,寧孜孜從兜裏掏出手機,在側面按鍵上按了兩下,果然屏幕黑漆漆一片,已經電量耗盡關機了。

“手機沒電了,剛剛小區門口全是人,我讓司機繞路到這裏躲清靜,順便去樓上取了一份資料。”她隐瞞下亓孟關找過她的事情,站起身走到他身旁,“走,我們回家了。”

亓倦聽見‘回家’兩字,垂下眸,長睫投下淡淡陰影,落在眼尾。

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字從寧孜孜口中說出來,好像沾染上了些溫度。

可她最近總是給他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仿佛随時會離開似的。

他并不是個喜歡強人所難的人,也明白感情這種事情強求不來,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接受她任何選擇,留下或離去。

只是當那人拿刀差點紮傷寧孜孜的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過的恐慌。

心髒像是被人狠狠用力攥住,他的大腦空白,幾近窒息。

那種将要失去的滋味讓亓倦明白,他其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大度,如果她偏要離開他,他恐怕會忍不住動用些手段留住她。

這樣說起來,也難怪那個系統叫他反派。

亓倦一直清楚自己不是個好人。

他做科研并不是為了讓社會進步,而是為了私心。

一開始是因為想要靠近宋時徽,他以為只要自己成為一名同樣優秀的科研家,或許宋時徽就會回頭看看他和亓盛,更在意他們一些。

他從不在意名利或金錢,他只是想用這種方式留住母親。

後來宋時徽死了,他的母親再也沒辦法看到他的成就,他們已經陰陽兩隔。

所以亓倦從醫院icu醒來後,毫不猶豫從研究院辭職了。

他要研究出可以逆轉時間,回溯時光的機器,又或是一個可以存放人類死後意志靈魂的機器,不管耗費多少時間精力,哪怕是毀壞世界和社會秩序,他也要讓宋時徽活過來。

回到家後,亓倦花重金打造了一間實驗室。

他沒有按照醫生的囑咐去按時吃藥,或是做什麽康複運動,他不在意自己的腿是否能站起來,只要他的雙手還沒有廢掉,他就會将實驗一直進行下去。

亓倦曾以為沒有任何人能改變他的想法,可萬萬沒想到,他有一天竟然會因為自己的雙腿殘疾而自卑,而憤怒。

當寧孜孜用仰慕的神情看向宋愉白時,當寧孜孜險些受到傷害而他卻坐在輪椅上無法動彈時,每一個瞬間都讓他憎恨自己不能站立。

亓倦沉默了許久,緩緩開口:“明天去醫院吧。”

這一次寧孜孜沒再推拒。

她看出來亓倦很在意這件事情,她想躲是躲不過去的。

但不管她到底懷沒懷孕,這都不會妨礙她想讓他自由的心。

兩人在街燈下漫步,只是一個站着,一個坐在輪椅上。

寧孜孜從茶館走出來後,沿着街邊走了半個小時,此刻休息了一會再起來繼續往前走,腳底隐隐酸痛發漲。

她用眼尾偷偷瞄了一眼亓倦,盯了他許久。

亓倦察覺到她略顯灼熱的目光,側過頭迎上她的視線:“有話想說?”

寧孜孜猶豫起來:“這件事情不是很好開口。”

亓倦:“那就不說。”

寧孜孜又道:“但我覺得你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亓倦不說話了,黑漆漆的眼眸盯着她的臉,仿佛要将她看出一個窟窿。

“好啦好啦。”寧孜孜終于不賣關子,她湊近了亓倦,“讓我坐會兒呗?”

“……”亓倦默了默,問,“坐哪裏?”

“這裏。”她指了指他的輪椅,沒等他同意,已經厚着臉皮坐在了他的膝頭上,“我不重吧?”

寧孜孜平時吃的不少,但因為原主的腸胃不好,全都不吸收,她直接得到了一個怎麽吃都吃不胖的體質。

亓倦聽見這話有些無語,她這個人的腦回路總是和其他人不一樣。

他的雙腿癱瘓完全失去知覺,即使再來兩個寧孜孜壓下來,也感覺不到重量。

只是他雖然腿殘了,其他方面還是個正常的男人。

冬天的風凜冽呼嘯,吹亂了她的長發,帶着她溫度的發絲迎面吹拂到他臉上,隐約可以嗅到洗發水淡淡的清香。

寧孜孜大概是怕自己摔下去,她貼他貼的很緊,一只手還環過他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臂,纖細的指牢牢攥着他的臂彎。

亓倦眸色沉了下去。

她對他還真是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我太沉了嗎?”寧孜孜見他遲遲不動,也不說話,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那我下去……”

她正要起身,亓倦骨節分明的手掌圈過她的腰,将她按了回去:“不沉。”

說完,他按下輪椅的遙控器,輪椅的轱辘緩緩動了起來。

轱辘壓在平整的地磚上,發出細微摩擦的聲響,輪椅緩慢而勻速的向前駛動,連迎面呼嘯吹來的風似乎都緩和了幾分。

他平時做什麽事情都講究一個效率,經常輪椅速度快到她疾步小跑也跟不上。

寧孜孜還是頭一次見他将輪椅速度調整的這麽慢。

她想問他為什麽輪椅的前進速度這樣慢,甚至慢到比走路還慢,但話到了嘴邊打了個轉兒,又被咽了回去。

鼎創大廈到雁北居很近,走路只需要十分鐘。

如果是坐他的輪椅,應該會更快一些,五六分鐘就可以到達目的地。

但寧孜孜希望慢一點,再慢一點。

她微微仰着頭,看着藏在缥缈雲霧後的星星月亮,它們這樣明亮,明明和往常沒什麽不同,今天卻格外的好看。

深夜十點的路邊沒有太多行人,他們映在地上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很長,重疊在一起,讓她覺得這一刻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她和亓倦。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裏,寧孜孜忘卻了很多煩惱,看着四下的風景,感受着亓倦的體溫,好像變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只是時間在悄悄流逝,他們終有抵達終點的那一秒。

當輪椅停在家門口,寧孜孜也如夢初醒,她從他腿上跳了起來,熟練地輸入防盜門密碼,轉過頭對他笑着:“謝謝司機師傅捎我一段路。”

随着‘叮當’一聲,防盜門彈開,她看着屋子裏熟悉的陳設,嗅着屋子裏熟悉的氣息,唇畔揚了揚:“哎呀,終于回到家了。”

亓倦和原來的寧孜孜結婚後,他有時候會允許她進到屋裏,即便她每次來都是為了羞辱他,他也讓她進來了。

沒什麽特殊的原因,只是清楚亓盛擔心他,經常會通過她來打探他的近況——亓倦不想讓亓盛知道他在實驗室做什麽研究,所以明知亓盛多次找來他家門口,也從不讓亓盛進門。

而她雖然愚蠢又惡毒,卻從來不對他的任何事情感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比起亓盛更好搞定。

這裏雖然是亓倦的住處,但亓倦從沒有将它當做過是自己的家,更像是一處自帶休息間的實驗室。

直到寧孜孜的來到,亓倦待在實驗室的時間越來越短,這個房子也從冷冰冰的實驗室,變得多了些家的味道。

他喜歡聽她将這個地方稱作是‘家’。

寧孜孜有些累了,她先去浴室沖了個澡,換上舒服的純棉睡衣,将客房的空調開到暖和的十八度,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着了。

她在末世的時候經常做噩夢,哪怕是穿到這個世界後,她偶爾也會在夜半時分被噩夢驚醒,總能夢到自己又穿回了末世,被喪屍撕咬成血塊。

但今晚寧孜孜難得安眠,她隐約夢見自己和亓倦在海邊奔跑,他們站在礁石上擁吻,耳邊傳來海浪卷起拍打沙灘的聲響。

這個夢境太過逼真,她好像真的親吻到了他的唇,帶着冷淡清冽的氣息和熟悉的木質香,唇峰柔軟而涼。

寧孜孜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床邊輪椅上的亓倦。

她被吓了一跳:“老,老公……你怎麽在這?”

“叫你起床。”亓倦神色從容,伸手拉開了客房裏的窗簾,“我已經約好了人民醫院婦科主任的馮華,除了血HCG檢查以外,還約了b超檢查和無痛胃鏡。做胃鏡需要空腹,換一件方便檢查的衣服我們現在去醫院。”

寧孜孜揉了揉眼:“無痛胃鏡不是需要提前預約嗎?”

“爺爺和醫院院長是舊友,剛好盛哥和婦科主任也熟識,昨晚上已經安排好了你的檢查。”

寧孜孜‘哦’了一聲,從床上爬起來換好衣服,随手套上昨晚穿過的長款羽絨服,洗漱過後跟着亓倦下了樓。

樓下早已經停了一輛車在等他們,她上了車才發現亓盛也來了。

“盛哥。”寧孜孜揮手打了個招呼,“你怎麽來了,公司不忙嗎?”

這興師動衆的架勢讓她有些不适應,他們似乎很重視她的肚子,但她恐怕要讓他們失望了,比起懷孕,她更相信自己是腸胃不好。

亓盛像是看破了她的想法,他笑了笑:“不忙,你別多想,我順便去醫院看看外祖父。”

當年宋時徽和亓倦出車禍,就是因為突然接到醫院電話,得知亓倦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玩滑翔傘時出了意外,正在icu裏搶救。

宋時徽一不留神錯把油門踩成了剎車,迎面撞上了一輛卡車。

後來兩個人都搶救了過來,但外祖父到現在還在醫院裏躺着沒有醒過來,而外祖母雖然醒過來卻已經是半癱的狀态。

寧孜孜沒再多說,上了車微微阖着眼,直到車停在了醫院門口,她才睜開眼。

也不知道是因為空腹暈車,還是身體不舒服的緣故,她臉色蒼白,下了車沒走幾步就忍不住吐了起來。

她昨晚上沒吃多少東西,早上又是空腹,吐也吐不出什麽。

亓倦從輪椅下的小筐子裏拿出一瓶礦泉水和紙巾,原本是今天早上剛剛準備好,怕她做無痛胃鏡不舒服,備着給她漱口用。

沒想到竟是提前用上了。

“小寧,以後身體不舒服早點講,不要自己忍着。”亓盛見她額角滲出細細冷汗,皺了皺眉,“你要是不喜歡進出醫院,老宅裏備着家庭醫生,你給我打個電話,我讓他們過去。”

寧孜孜漱了兩下口:“沒事,我可能有點暈車。”

她吹了吹外邊的冷風,臉色稍稍紅潤了些,扶着亓倦的輪椅站了起來:“走吧。”

人民醫院是A市最權威的三甲醫院,平時挂一個專家號要排上兩三個月,亓倦擔心她的身體,直接聯系上了婦科主任專家馮華。

馮華是個不到六十歲的老太太,她一頭花白發,鼻梁着夾着無邊眼鏡,保養不錯的臉上挂着溫和的笑:“你就是亓倦的妻子,寧孜孜對嗎?”

寧孜孜看了一眼門旁的亓倦:“對。”

婦科不讓男人進,馮華為了方便亓倦陪同,直接讓他進了她的辦公室,而亓盛先去了東樓的病房裏探望外祖父。

馮華嗓音溫柔:“孩子,你的月經周期規律嗎?”

寧孜孜猶豫着說:“記不清楚了。”

原書裏可沒有寫原主什麽時候來例假,她剛來不久,當然不清楚原主的月經周期。

馮華點點頭:“最後一次月經是什麽時候還記得嗎?”

她還是說:“忘記了。”

馮華見她對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也不再追問這些慣例的問題,手指推了推眼鏡:“平常運動嗎?”

寧孜孜想了想,問:“跟老公親熱算嗎?”

馮華推眼鏡的動作頓住:“……也算。”

寧孜孜:“那沒有。”

馮華:“……”

亓倦:“……”

亓倦怕寧孜孜再繼續說下去,出聲轉移了話題:“馮醫生,我先帶她去查血,做B超。”

馮華也回過神,她笑了起來:“你們最後一次同房時間還記得嗎?”

這次是在問亓倦了。

他不作思考,報出一個精準到小時的日期。

馮華點頭:“一般同房後四十天左右可以通過B超檢查檢測到孕囊,但考慮到你們同房時間較短,我建議查個血HCG就可以了。無痛胃鏡在查血後去腸胃科做,我已經提前跟科室打好招呼,你們直接去就好。”

“好,麻煩您了。”亓倦颔首,帶着寧孜孜離開了馮華的辦公室。

抽血的流程很簡單,排隊排到自己伸出手去,剩下的交給抽血的護士就可以了。

但到了做胃鏡的環節,寧孜孜聞着醫院刺鼻消毒水的味道,走到檢查室門口,頭皮隐隐發麻。

這不是她第一次做胃鏡了。

只不過以前為了省點錢,做的是普通胃鏡,胃鏡過程苦不堪言,簡直是做一次可以銘記一生的程度。

上次做普通胃鏡的回憶湧上心頭,寧孜孜心跳亂了亂,下意識攥住了亓倦的手臂:“老公,其實我也沒有那麽不舒服……”

亓倦看出了她的恐慌,掌心回握住她的手:“無痛胃鏡不疼,打了麻醉睡上一覺,醒過來就檢查完了。”

雖然得到安慰,寧孜孜心裏還是惶惶不安,好在無痛胃鏡需要家屬陪同,亓倦陪着她一起進了檢查室。

她聽從醫生的安排,脫下了厚重的外套交給亓倦,左側卧位躺在檢查床上,只是手掌仍緊緊攥着亓倦的手,掌心隐約滲出了些冷汗。

不知道是醫生還是麻醉師,往她手臂上插了一根靜脈導管,緩慢地将無痛麻藥注入其中,寧孜孜別着頭,視線無處可去,只能盯着亓倦的臉看。

明明已經推進了麻藥,但寧孜孜還沒有昏睡的感覺,她忍不住問亓倦:“麻醉不會不管用……”

一句話沒說完,她眼皮已是沉沉落了下去。

她攥着他手掌的小手也漸漸松開,亓倦指腹在她掌心裏輕輕摩挲了兩下,看着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心裏竟是有些發堵。

寧孜孜以前經歷過什麽?為什麽一個無痛胃鏡會怕成這樣?

她應該過得很不好,初次見面的時候,她跑到廚房裏煮了一把放了不知多久的挂面,明明煮的面條稀爛,卻還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後來每次吃飯的時候,她都吃的很急,很快,像是經常挨餓吃不飽似的。

亓倦正想着,搭在臂彎的羽絨服慢慢滑落了下去,他伸手向上提了提,羽絨服口袋裏飛出一張折疊過的A4紙。

他看着那張紙,隐約記起昨晚上寧孜孜在鼎創大廈樓下坐着,手裏似乎就捏着這張紙。

當她注意到他的存在後,下意識将這張紙揣進了兜裏,但因為她說自己是為了躲避小區門口的狂熱粉絲,才跑到鼎創樓下躲清靜,順便回公司取了份資料,他也沒有繼續追問。

對于她工作上的事情,他一向不會多問。

現在想想,寧孜孜并不是一個喜歡工作的人,每天去上班都像是受刑似的滿臉痛苦,怎麽可能在節目錄制結束後,特意跑到鼎創樓上去取什麽資料。

看起來她似乎有事情在隐瞞他。

亓倦垂眸,凝視着地上對半折過的白紙。

他默了一會,彎腰拾起地上的紙,指尖輕撚,打開了折疊起來的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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