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救贖了嗎
救贖了嗎
亓倦應了聲，問了問亓老爺子的近況，見他身體沒有大礙，帶着寧孜孜在餐桌旁落了座。
亓老爺子只有一個獨生子，就是亓孟關。
亓孟關和時媱入座後，時媱不時瞥向女律師手中的文件夾，似乎有些緊張。
她本以為亓老爺子立刻會讓律師宣布他的遺囑，但等到他們幾個人都入座後，亓老爺子卻讓女律師帶着遺囑先行離開了。
“好久沒和你們坐在一起吃頓飯了。”亓老爺子嘆了聲氣，嘴角的笑意漸漸苦澀，“年紀大了，人就容易傷感，總是忍不住想起從前。上次我們家庭聚餐，小宋就坐在這個位置上，才過去短短一年……”
他搖了搖頭：“物是人非。”
亓老爺子口中的小宋就是宋時徽，這話顯然是在點時媱。
可時媱臉上帶笑，絲毫不受影響，像是沒聽出來亓老爺子的言外之意：“人生短短三萬天，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只有失去過才能更加懂得珍惜當下。”
她不知有意無意，輕輕咬重了“珍惜當下”幾個字，那句“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也頗有深意。
這樣軟中帶刺的話，卻偏偏讓人無法反駁。
亓倦的眸色冷了些。
寧孜孜掏出手機噼裏啪啦按着什麽，撇了撇嘴：“時阿姨，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麽人生短短三萬天，三萬天就是82.1917年，爺爺才剛過了八十大壽，您是什麽意思啊？”
時媱：“……”
有病吧？誰家正常人會掏出手機計算器算一算三萬天是多久？
見亓孟關一眼掃過來，目光微冷，時媱臉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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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應了好一會兒，伸手拍了兩下自己的嘴：“呸呸，瞧我這張嘴，還是我們小倦媳婦細心。老爺子是A市的傳奇人物，人生既有長度又有寬度，怎麽能和普通人相提并論，怪我糊塗了。”
兩人說話間，亓家老宅的傭人将豐盛的菜肴一道道擺在了餐桌上。
時媱今天一上來就被寧孜孜下了面子，心裏本就不爽快，見到傭人端着一道百合杏仁粥上來，她蹙起眉，指着粥碗：“我對杏仁過敏，你不知道嗎？”
她雖然不住在亓家老宅裏，亓老爺子也不待見她，但亓孟關每個月都會帶着她回老宅裏小住幾天，一是為了盡孝，二是在亓老爺子面前刷刷存在感。
這一年下來，老宅上下的傭人對她也是畢恭畢敬，牢牢記着她的喜好厭惡。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與她作對，明知道她對杏仁過敏，還上了一道百合杏仁粥。
上菜的傭人連連道歉，正要将百合杏仁粥撤下去，卻被亓老爺子攔住：“我讓廚房做的。”
時媱臉色一僵，搭在膝蓋頭上的手掌微微收緊。
這個死老頭子，原來竟是他故意讓廚房做的。
說什麽今天要公開遺囑，将他們叫過來了，卻偏偏與她過不去，處處都要刁難她。
她一口氣堵在胸口，只覺得呼吸不暢，忽然餐桌下伸來一只手，按在了她的掌背上，像是安撫似的拍了拍。
時媱看向亓孟關，見他面色如常，她咬着牙将氣咽了下去：“既然老爺子要喝，那就留下吧。”說完，為了緩解尴尬的氣氛，她看着擺在面前的魚羹：“我最愛吃老宅裏廚師做的魚羹，不腥不膩，湯汁鮮美，沒想到今天也有這道菜。”
傭人聽見這話，暗暗松了口氣，轉身繼續上齊了菜。
亓老爺子手裏的拐杖在地上跺了兩下：“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底下的人還要看你眼色才能行事。”
時媱噤了聲，眼底不知什麽時候蓄上了淚，眉頭緊緊蹙着。
亓孟關看見她委屈又不敢言的樣子，連忙出聲為她撐腰：“爸，她只是杏仁過敏才問了一句，您能不能不為難阿媱？”
亓倦看到亓孟關如此維護時媱的樣子，不禁低低笑出了聲。
他的父親還真是癡情，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愛過宋時徽，一心只有時媱。
哪怕宋時徽眼淚哭盡，亓孟關也從未有一次心疼過。
而時媱只是皺皺眉，他就忍受不了了。
可如果亓孟關真的這樣癡情，又怎麽會有他的存在？
第一次懷孕是醉酒亂性，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既然這麽深情，亓孟關就該在婚後為時媱守貞，而不是一次次将其他女人領回家裏行茍且事。
什麽愛不愛，說到底亓孟關只是個自私利己的人。
亓老爺子将亓倦眼底的嘲弄收入眼底，平時亓倦很少在臉上流露出情緒，可明明他早已經對亓孟關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失望，還是會被亓孟關的所作所為一次次刺痛內心。
“你們應該知道我今天是為了什麽叫你們來。”亓老爺子不理會亓孟關的抱怨，嗓音沉着，“我年紀大了，又有心髒病，總歸是會走在你們前頭……”
他說起生死，神色也坦然：“現在的亓家家大業大，都是我白手起家一點點打拼來的。我已經向政府申請了遺囑公證，萬盈集團60%股份，躍科集團50%股份及湖林十號宅、雅苑八號宅，連同十億元現金留給亓倦。”
“萬盈集團5%股份，淩奧集團51%股份，鼎創集團50%股份及柏來三號宅，五千萬現金留給亓盛；萬盈集團2%股份以及三千萬現金留給亓孟關。”
亓老爺子話音落下，時媱手中的茶杯應聲墜地，摔得四分五裂。
她難以抑制怒氣，騰地站起身：“老爺子，您未免太狠心！孟關可是您唯一的兒子！”
萬盈是亓家財富來源最重要的組成，把控着整個A市的經濟命脈，亓老爺子作為萬盈的創始人，手裏握着67%的股份，屬于絕對控股人。
但他67%的控股，卻給了亓倦60%的分股，只分給亓盛5%，亓孟關2%！
除了萬盈集團，躍科集團也是A市數一數二排得上名字的大公司，市價估值370億，亓老爺子全都給了亓倦。
而給亓盛的淩奧集團，鼎創集團都屬于萬盈集團下的子公司，聽着占股不少，其實真算成了錢，加在一起都不如萬盈集團5%的股份值錢。
亓老爺子分給亓孟關的遺産更離譜，只有萬盈集團2%的股份和三千萬現金，雖然2%股份也足夠他們日常花銷，但比起分給亓倦的60%股份就顯得九牛一毛。
這哪裏是分遺産，分明是給亓孟關和她下馬威！
亓老爺子似乎早已經聊到了時媱的反應，他冷笑一聲：“這是我親手打拼來的財産，我想怎麽分是我的事情。亓孟關還沒有着急，你倒是急了起來，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們還沒有領結婚證吧？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大呼小叫？”
時媱啞然，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亓孟關握住時媱的手，目光堅定地看着亓老爺子：“那我呢，我是您的親兒子，我總有資格說話吧？”
他嗓音有些發寒：“我接手萬盈這麽多年了，到最後您只分給我2%股份，把60%的股份給了亓倦。他跟他母親一樣都是個滿腦子科研的呆子，您将自己辛苦打拼下來的江山交給他，就不怕毀在他手裏？”
“只怕沒毀在小倦手裏，先砸在了你這個蠢貨手裏！”亓老爺子手裏的拐杖一顫，眉眼淩厲，“我叫你接手萬盈，做萬盈的執行總裁，你在做什麽？”
“你将時媱空降到萬盈集團，擠兌走有真才實學的高層管理，又任由她在公司裏作威作福。千萬上億的大單子，你想也不想直接交給她去談，她暗地裏挖走萬盈多少人脈你知道嗎？”
“我不與你辯真假，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那都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亓老爺子阖上眼，語氣有些疲憊，“你說小倦只懂得科研，可我看他比你靠譜許多，也比你省心許多，萬盈集團交給小倦，我放心。”
亓孟關下意識看向時媱，時媱心驚膽戰，面上還要裝作一副無辜的模樣。
她沒想到亓老爺子表面上将萬盈交給亓孟關，暗地裏卻還監視着他們在萬盈裏的一舉一動，連她挖走萬盈人脈的事情都知道。
時媱不敢在亓老爺子面前狡辯，只能先隐忍下來，等離開亓家老宅再去想法子哄得亓孟關繼續相信她。
她抿了抿唇：“我知道您一直對我和孟關的婚事有偏見，您的財産怎麽分自然是您說了算，但亓盛作為亓家的長孫，您對他是否也有失偏頗？”
亓老爺子從鼻腔裏擠出一聲笑：“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那麽關心小盛了。小盛是時徽和亓孟關領養的孩子，這一點我們都清楚，但即便小盛與我沒有血緣關系，我也早已經将小盛當作了親孫子。”
“小盛和小倦不同，小盛在經商方面更有頭腦，我希望他可以協助小倦将萬盈好好發展。如果小盛不願意留在萬盈，更喜歡獨自探索，我也留了淩奧集團和鼎創集團給他作為跳板。我相信小盛的實力，假以時日并不會輸給我親手創辦的萬盈。”
亓盛明白亓老爺子的意思，他點頭：“爺爺，萬盈是您白手起家創辦的公司，如果小倦願意經商接手公司，我會留在小倦身邊助他一臂之力。”
時媱沉默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假如亓盛也是亓家的血脈呢？”
她這話一出，餐桌上的幾人幾乎同時看向了她。
亓老爺子皺着眉：“你說什麽？”
時媱慢慢擡起頭，好像沒看到亓倦投來針紮般的目光，一字一頓說着：“我說，亓盛不是從孤兒院領養來的孤兒，他是我和亓孟關的血脈……”
她停了停，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直直迎上亓倦的視線：“更是亓家的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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