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說完，雲華轉身要走。
卻被湯姆給伸手攔住。
“雲華，你不能就這樣離開。”湯姆皺眉道。
雲華眉毛微挑，“如果我非要離開，你們打算怎麽做？”
湯姆的臉色沉了下來，“你已經看過我們最機密的研究所，而且知道了我們的弱點。雲華，我很嫉妒你的才能，所以我只接受你留在雪國展現你的才華。”
雲華笑了，“湯姆，你不覺得你這個話，很強盜嗎？”
沒想到之前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在雲華和湯姆對峙了一會後，查理把湯姆叫到邊上，不知道說了什麽。
過了會，湯姆再和雲華道，“老師說了，你可以留在城堡待兩天，你的團隊不會等你的，等他們抛棄你的時候，你就知道後悔了。”
雲華被請……準确地來說，是押送到城堡三樓的一個房間。
房間只有一個巴掌大的通風窗口，其餘能離開的只有門。
雲華在屋子裏坐了一晚上。
她現在，來硬的肯定不行，因為從城堡到市區至少要兩個小時。就算她能找到離開的汽車，等她開到渡口，也會先被人發現。
而她現在，也确實知道得太多了，查理不可能放她離開。若是讓她回去，就等于是放虎歸山。
屋子裏有地暖，雲華看到通風口照進來的晨曦時，對着通風口怒吼了一聲，發洩着心中所有的憋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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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湯姆就上來給她送早餐。
“你要是不吃東西，餓的只會是你自己。”湯姆冷漠道，就像他自己說的一樣，真的很嫉妒雲華的才能，“我們不想傷害你，所以你也別想着做一些無用的事情。”
雲華看了眼桌上的面包和牛奶，早餐還挺豐盛。
湯姆說得對，她現在什麽都不吃的話，一點都幫不了她自己。
拿起面包吃了兩口，雲華正準備拿起牛奶要喝的時候，她突然想到原主是不能喝牛奶的，因為乳糖不耐受，而且是比較嚴重的那種。
盯着牛奶看了一會兒，雲華大口吃完面包，把牛奶留了下來。
她去敲門，讓門口守門的人再給她送點水果。
酒店裏，大家已經察覺到有些不一樣，但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吳佳煜已經從大使館回來，在徐美麗的房間。
“大使館的人說了，會和研究所的人交涉，讓我們先別住酒店，都住大使館去。”吳佳煜一臉愁容，“徐姐，還是那句話，咱們是領隊，如果我們慌了，其他人也都慌了。所以我們得先保持鎮定，你先深呼吸幾次，一定不能慌！”
徐美麗好歹常出席重大場面，平複了一會兒後，手才不抖了。
兩個人出去告知其他人要轉移的消息，在大家收拾行李準備離開的時候，湯姆來了。
湯姆給他們一份文件，上面有雲華的簽字和手印。
吳佳煜對雪國話不熟悉，看不太懂文件上的內容，但他認識文件上的“雲華”兩個字。
徐美麗則是一下就看懂了，驚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去看湯姆。
湯姆面帶微笑道，“這是雲華同志親自簽的合約，因為她誤損了我們研究所的圖紙，自願留下來幫我們恢複。所以還請各位不用着急，我們是不會随便對待任何一位友人的。”
“對了，雲華同志已經得到妥善的安置，你們要想繼續住酒店是可以的。之後等你們離開的時候，我們會派人送你們離開。”
“恢複個屁！”
吳佳煜沒忍住，怒吼道。
“肯定是你們脅迫雲華，不然她才不會簽這種東西。你讓我們先見見雲華，不然我是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湯姆沉了臉色，“吳同志，我已經好聲好氣地在和你說了，這是雲華同志自己的意願，希望你能尊重她，也尊重我們的研究所。不然毀壞圖紙的事情鬧起來，你們是想損害兩方的關系嗎？”
“你說來說去，還是不肯讓我們見雲華，我覺得，你才是心裏有鬼的那個吧！”吳佳煜雖然在氣頭上，但還是有一些理智，“就算雲華想要留下來，她也需要得到我們領隊和大使館的同意，不然你們就是綁架，你們這樣的行為，才是在傷害雙方的感情。”
深吸了一口氣，“湯姆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現在說的一切，都不止代表了你的個人行為，還代表了你的研究所，和你的國家？你是想給你的研究所蒙羞嗎？”
一字一句，都帶了十分的力量。
湯姆眉頭緊皺，是絕對不能讓雲華見到他們的。
他唇角突然撇了下，笑道，“吳同志，你有什麽好不信的呢。我們研究所有全世界最先進的設備，能給每一位研發人員最好的條件。就請你們機車廠的設備，再過十年也比不上我們的研究所。但凡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學者，都會想留下來。”
頓了下，他繼續道，“更何況，在這裏工作，還有格外優渥的生活條件。吳同志，你覺得，每個人都能做到視金錢如糞土嗎？”
說完，湯姆不想再過多糾纏，轉身就要走。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雲華我知道，她是絕對不會背叛的！”吳佳煜朝湯姆的背影大聲道。
而他們之前說話的動靜，把邊上房間的人都給吵了出來。
有人過來問，“徐姐，吳哥，剛才湯姆說的什麽意思？”
“是說雲華要留在雪國吧，我聽湯姆的話裏，是這麽個意思。”
“不會吧，我看雲華不是這種人啊。”
“誰說不會，雪國開的條件那麽好，雲華又那麽年輕，受到了誘惑就忍不住了呗，她又不像我們……”
“夠了！”
吳佳煜聽得心裏窩火，“在這個時候，就別亂哄哄的，都去收拾東西。雲華的事，我們領隊會和大使館一起去交涉。”
吳佳煜發話了，其他人也不敢多說什麽，畢竟都怕波及到自己。
眼看着就要回國，大家都想平安回家。
等其他人都回去收拾行李，吳佳煜和徐美麗說了兩句話，也回去收拾行李。
不過，張德福已經幫忙收拾好了。
“佳煜，我相信雲華的，你要冷靜下來。”
張德福拍了拍吳佳煜的肩膀，“你可以想想，湯姆不讓我們見雲華，其中肯定有貓膩，那份合約很可能就是僞造的簽名。”
“對啊，簽名是可以僞造的。”吳佳煜這才想到，但很快又皺眉，“但還有幾天，我們就要離開這裏，如果到時候我們沒能帶走雲華，大使館的人，怕是要交涉很久。”
一旦把時間拉長，希望就更渺茫。
張德福聽了也是一臉愁容。
直到外邊有人來敲門，兩個人才提着藤箱出去。
這邊吳佳煜他們撤出酒店，雲華那裏，她還在睡覺。
中午送來的吃食，雲華都沒有碰。
昨晚一夜沒睡，雲華知道自己要休息，強行躺下睡覺。
直到半下午的時候，湯姆又來了。
還拿了安國大使館的同意書。
“這是你們大使館的簽名，他們只是聽說你毀壞了圖紙，就馬上放棄了你安國公民的身份。”
湯姆得意地撇下嘴，看着雲華的眼神帶了點輕蔑，“你願意為之奮鬥一生的祖國，就這麽容易不要你了。雲華，你又何必苦苦掙紮呢？”
雲華只瞥了一眼同意書，就知道是假的。
“湯姆，如果你不懂安國的制度，你可以去查一下。大使館是無權放棄我公民身份的，你以為拿一份僞造的同意書，就能挑撥離間嗎？那你也太可笑了！”
湯姆面色頓了下，他沒想到雲華能拆穿他的計謀。
但他不能在這會亂了陣腳，“雲華，你不用管同意書是真是假，只要知道，你是不可能再見到任何一個安國人。如果你不同意，你可以想想你的後半生會怎麽過。”
“砰！”
一聲巨響。
木門被關上了。
雲華坐在床上，已經清醒。
看着同意書，她把同意書疊好，塞進內衣裏。這是她可以留着的，最好的證據。
躺在床上，雲華開始回想起在城堡裏看到的一切。
湯姆有句話說得對，研究所是不會讓她再見到任何安國的人。
她得靠自己的努力，必須從城堡裏離開。
想要離開房間的方法，雲華已經想到了。
但離開這座城堡，并且成功逃離的法子，雲華還沒想到。
純靠她自己的能力，并不可能離開太遠。
通風口的光線越來越微弱，直到外邊有人送了晚餐進來。
晚餐是牛肉煎餅，倒是挺精致的。看來湯姆現在還有些耐心。
雲華挑開牛肉煎餅，看了一會兒後，她有了主意。
與此同時，在車間裏的湯姆，剛和他老師查理從車廂下來。
查理一臉凝重，“你說雲華到底發現了什麽呢？”
查理是研究所的領頭人，可以說是雪國機車研發團隊中最厲害的人，但是如何讓機車加速後并且穩定運行的方法，他還是沒有找到。這也就是他們一直不敢試運的原因，因為之前悄悄試運過一小短路，結果就是機車報廢了。
湯姆面色也不太好看。
他也沒想到解決的辦法，而雲華在看了圖紙後就能點出其中有問題。
很想知道答案的同時，又十分嫉妒雲華的才能。
為什麽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卻能有如此驚人的天賦？
湯姆搖搖頭，重重地說了句，“抱歉。”
“你不用和我道歉，你也很優秀。”查理語重心長道，“其實我們研究所的技術已經領先世界，但作為一個專業的研發人員，看到還有提高的空間，卻無能無力，這不僅僅是普通的挫敗感，更是對自我的否定。”
“湯姆，你很優秀，只是有人比你更優秀。這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你不用太強求。”查理拍了拍湯姆的肩膀，“還有時間，我們去喝一杯。”
“湯姆？你怎麽呆住了？”
“啊？”
湯姆聽到查理說的那句不用強求，心裏仿佛被重錘狠狠敲了一錘子。
明明他從小也被老師誇獎，是導師眼中不可多得的天才。
可現在卻有人比他更聰明，更有天賦。
就連向來驕傲的老師都在他面前說這種天賦是天生的，無力，不甘，憑什麽？
一時間，從被打擊到憤怒，都讓湯姆把仇恨對準雲華。
“湯姆？”
查理再次走了過來，“你沒事吧？”
“我沒事。”湯姆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們去喝酒吧。雲華總有一天會想通的，她是不可能離開這裏的。”
兩個人進了城堡，讓人拿來一瓶紅酒。
壓力大的夜晚，他們會喝點紅酒，讓自己放松一下。
兩杯酒下肚，湯姆的面頰有些泛紅，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
放下酒杯後，湯姆本想去睡覺。
結果樓上突然跑下來一個安保，說雲華臉色蒼白，像是食物中毒了！
一聽這話，湯姆立馬驚醒。
查理也跟着沖上樓。
等他們到房間的時候，就看到雲華臉色慘白，脖頸和臉頰上都有紅色的疹子，雲華正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滾。
“快救救……我，我好像食物……中毒了！”
雲華艱難地說完，額頭的汗珠成串往下落，“你們……是不是想害我？”
“這怎麽可能啊！”湯姆質疑道，他上前摸了摸雲華的臉頰，結果真的很燙，臉上的疹子也都是真的，他這才被吓到，“我下樓去喊醫生。”
不一會兒，城堡裏的醫生上來，他說雲華很可能是食物過敏，需要去醫院。
“如果不去醫院會怎麽樣？”湯姆問醫生。
“有可能會死。”醫生道。
查理出聲道，“先去醫院吧，從城堡到醫院的路，安國人都不知道。而且這個時間，他們都在睡大覺，誰也不知道雲華會在這個時候去醫院。”
他對身後的人招招手，“你們兩個快一點把人擡起來！”
幾個人忙活了一會，才把雲華擡上車。
但因為車裏的空間有限，後座只能容下雲華一個人，前面除了司機，就是副駕駛的湯姆。
在這輛車後面，還有一輛車在後面跟着。
雲華躺在後座上，一直喊着疼。
其實她只是臉頰上有點癢，确實是過敏，但并不像醫生說的那麽嚴重。至于臉色慘白，那是因為她提前喝了大量的牛奶，而她是乳糖不耐受的體質。連續上廁所十幾次，再好的臉色也要白了。
湯姆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聽到雲華的喊聲，心情煩躁。
“你能不能閉嘴！”湯姆轉頭看雲華。
雲華只當沒聽到湯姆的聲音，繼續嘴裏的喊聲。
汽車晃晃悠悠進了城。
因為他們這次着急進城，所以車窗沒有遮擋，雲華可以看到四周的景象。
這會夜深人靜，街道上只有偶爾能看到一兩個醉鬼。其他什麽人都沒有。
雲華微微擡頭，瞥了眼副駕駛上的湯姆。
不管是司機，還是湯姆，在這個時候都有點昏昏沉沉。
雲華慢慢地從裏衣掏出兩把小刀，緩緩起身。
在快要靠近湯姆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手中的小刀插進湯姆的脖頸裏，同時捂住湯姆的嘴。
“啊……”
司機剛叫出一點聲音，就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冰涼。
“你要是敢再發出一點聲音，我就讓你也嘗嘗脖子被劃開的感覺。”
雲華拔出湯姆脖頸上的刀，放在司機的脖頸上。
而湯姆在拼命地掙紮，可血卻越流越多，因為快速失血，加上之前飲酒了的緣故，讓他掙脫不開雲華的手。
司機怕得手在發抖。
其實雲華也很害怕，但她沒有辦法，只能孤注一擲，不然她很可能後半生都要在黑暗中度過。
她警告湯姆，“你要是不想死，就別亂動，不然你的血流太多，等去了醫院也沒人救得了你。”
湯姆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眼角滑下一行後悔的眼淚，可他卻沒有力氣了。
司機用顫巍巍的語氣求饒，他這會已經把雲華想成會功夫的人，特別是脖頸被刺破的感覺，讓他更加害怕，“求求你別殺我，你說什麽我都照做！”
“去安國大使館。”雲華冷漠道，“我知道路怎麽走，您別想蒙我。如果你敢動什麽歪心思，我不介意大家一起死。反正被抓到，我也是死。”
就這樣，雲華一邊捂住湯姆的嘴，一邊威脅司機往安國大使館去。
因為後面一段路和醫院不順路，雲華也意識到後面還有一輛車，便讓司機加速。
後面那輛車發現前面車突然加速，因為看不到車裏的情況，以為是雲華的病情加重，所以跟着加速。
但往前開了一段路後，他們發現了不對勁，因為前面的車突然換了一個方向。
等他們想到前車可能有問題的時候，就看到前車突然撞向一道鐵門。
鐵門被撞出一個弧形，巨大的響聲把附近的狗都給吵醒。
雲華和司機都往前猛地撞了下。
是她讓司機直接撞門，因為後面有追兵，她不弄出一點大動靜，大使館裏的人不會注意到這邊。
車停了下來。
大使館裏立馬亮了燈。
雲華踉踉跄跄地下了車。
後面的那輛車上随即有人下來。
雲華回頭看了一眼，右手有冰涼的血往下流，冷冷的目光從對方的身上掠過。
“你不要亂動！”對方道。
雲華卻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暴露出還剩下一口氣的湯姆。
而她自己，也是鑽進剛才鐵門撞出來的一個洞。
她剛進願意，整個宅院就響起了警報聲。
随即從屋子裏跑出幾個人。
雲華認識其中幾個，他們剛到雪國的時候，有來大使館打過招呼。
鐵們外的人試圖也鑽進來，但被人給擋住了。
因為剛才劇烈的撞擊，雲華的腦袋磕出一個大包，這會腦袋沉重。
但她還不敢閉上眼睛。
直到吳佳煜從樓梯上下來。
她才露出一個笑臉，用唇形說了句——我回來了。
随即，雲華沉沉地閉上眼睛。
雲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快要醒來的時候，眼皮特別沉，腦門非常疼。
她啊了一聲，随即聽到慌亂的腳步聲。
再次睜開眼睛。
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眼淚不争氣地掉下來。
“你是不是要喝水，我去給你拿水。”張德福道。
吳佳煜讓其他人先散開，他把醫生喊來。
醫生說沒什麽大事，昨天那些可怕的血都不是雲華的。
等雲華喝了水後，想要去找同意書，卻發現同意書沒了。
這時她才發現衣服換了，慌亂間，得知是徐姐幫她換了衣服，同意書已經交上去了，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雲華把在城堡的事情都說了一邊，大使館的人說他們會去交涉。
屋子裏就只剩下雲華和徐美麗，還有吳佳煜。
徐美麗緊緊握住雲華的手，“我還以為要見不到你了。”
說着，眼淚就流了出來。
雲華回握住徐美麗的手，她也很激動，“我也是這樣以為，昨天一晚上，我的心都提在嗓子眼。”
她又轉頭去看吳佳煜，得知吳佳煜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睡，讓他先去睡覺。
吳佳煜嗯了一聲，他這會是沒什麽表情，但昨晚是異常憤怒，“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事和徐姐說，我們要準備回國了。”
“就這樣回國？”雲華詫異問，“我是說，他們同意我們就這樣回國嗎？畢竟昨天……我可是傷了湯姆。”
說到湯姆，吳佳煜的眼裏劃過一抹厲色，“是湯姆他們編造證據綁架你在先，會受傷也是他罪有應得。”
吳佳煜頓了下，“雲華，對不起，那天我應該多确認一下，不該讓你被他們帶走。作為領隊，我也有責任。”
“這不能怪你。”雲華真沒怪吳佳煜，“那會誰也想不到會有這種事，你快點回去休息吧。”
吳佳煜說了一聲好，出去後，又提來一個暖水壺，才關門離開。
徐美麗看吳佳煜離開，才低聲道，“你是沒看到，吳佳煜昨晚都快給大使館的人跪下了，就為了保證你沒有背叛。因為湯姆兩邊說假話，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哎，你能想到這個辦法回來，真是為難你了。”
“聽說那個湯姆，經過一晚上的搶救，還在昏迷中。”
徐美麗想把雲華昏迷期間的話都說了。
雲華也認真在聽。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但她已經盡力了。
剛剛醒來，雲華的身體還有點虛。
她吃了點東西，又繼續睡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
徐姐沒有在身邊。
雲華自己下床往外面走，她有點餓了。
從屋裏出來沒多久，雲華就聽到外面客廳有人在說話。
“雪國要求以刑事犯罪逮捕雲華？他們也好意思提出來？”
這是吳佳煜的聲音，“明明是他們綁架在先，我們人證物證都有，現在他們要以大國之威來威脅我們？他們還要臉不要臉？”
一個大使館的人道，“我們也是這樣說的，但他們絕不認綁架雲華的事，對僞造的同意書更是不承認。他們也知道他們不占理，但他們就是不想和我們講道理。”
“如果我們不交出雲華，他們就要重新考慮和我們的合作，還有外交貿易。”
徐美麗道，“從我們出國時，雪國就開始大批撤出在安國的科學家，并且停止了對安國的幫扶。我覺得，他們就是怕這件事傳出去，會影響到他們的臉面。”
張德福點頭說是，“我們絕不能交出雲華，一旦把雲華交給他們，雲華這輩子就毀了，他們會報複雲華的。”
“對，不能交出雲華。”
其他人異口同聲道。
在拐角處的雲華，把衆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眼角微微濕潤。
她何德何能，讓這麽多人為她牽挂。
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雲話聽到外邊有腳步聲傳來，她假裝繼續睡覺。
不一會兒，徐姐端來了熱湯和飯菜。
雲華吃完飯後，猶豫地看着徐姐道，“徐姐，我還能回國嗎？”
“肯定可以的。”徐美麗摸了下雲華的頭，“你在想什麽呢，我們是一起出來的，就一定要一起回去。大使館的人說了，現在是有一點問題，但并不是大問題，因為我們并沒有任何的錯誤。包括那個湯姆，他也醒了過來。你不要多想，湯姆沒死，你不需要負責任，反而是他們要來對你道歉。”
雲華再也忍不住了，撲到徐姐的懷裏哭了起來。
“徐姐，謝謝你們。”
“傻丫頭，這都是我們該做的啊，你說什麽傻話。”徐美麗也抱住雲華，兩人哭了一會兒，外邊有人敲門，叫走了徐美麗。
這一夜，大使館裏的人都沒怎麽睡。
雲華睡得也不好，心事太重，閉上眼睛就會想。但她知道這會必須睡覺，不然明天就會成為累贅。
在淩晨三點的時候，雲華突然被叫醒。
是張德福和徐美麗。
徐美麗語氣很急，“你快點穿上我們給的衣服，雪國那邊咬得太死，你和德福假裝成其他地方的商人，現在就去機場。”
雲華還在睡夢中就被換上華麗的衣裳。
和張德福一起上了車，随後汽車一路飙速去機場。
“你現在什麽都不要問，這是臨時做的決定。”張德福的手心都是汗，“我們冒了極大的風險，所以一定要成功。你現在只要知道，我們是去別的國家的商人。”
雲華大概猜到怎麽回事。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汽車停在機場。
雲華和張德福手挽手走進機場，這會已經是淩晨五點十分，機場裏還沒有什麽人。
過安檢的時候，雲華的心都快跳出來。
好在她不是通緝犯，研究所的人也沒想到她會這麽快逃離，所以機場裏改善一切如常。
飛機是六點起飛。
雲華和張德福等了十分鐘，六點三十時登機。
登機到坐下，又花了十分鐘。
之後的二十分鐘，雲華和張德福全程不敢說話，就怕有研究所的人找來。
直到雲華聽到飛機起飛的聲音，她的心“噗通噗通”快飛了出來。
轉頭看向張德福時，見張德福的眼眶氲滿了淚光，兩人不約而同地握住對方的手。
“雲華，我們要回家了。”張德福道。
雲華亢奮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等空姐來詢問要不要喝點什麽的時候，她才艱難地說了水就行。
等喝完半杯水，雲華才往窗外看去。
這會的心情，不是幾個詞語能形容的。
不僅僅是能回家的興奮，還有劫後逃生的不确信。
“學長。”
雲華喊了一聲。
張德福應了一句，轉頭看到邊上還有其他人，只能湊到雲華耳邊，小聲道，“等我們落地後，再和你細說。”
他們需要先去別的國家，等落地後，再轉機回安國。這會的飛機上，還有許多雪國人，不方便多說話。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心情睡覺。
下了飛機後，兩人在機場附近找了一家酒店，買的是第二天最早的機票。
等到了酒店房間，張德福才全盤托出。
“這也是我們昨晚臨時下的決定。”張德福道，“既然查理那些人能耍賴皮，我們也可以。他們都不承認我們的證據，我們也別承認你在游學團隊裏。大使館的人說了，就當你沒有參加這次的游學，已經從檔案删除，并且打電話通知了機車廠。”
“這就叫做，用他們的方法來對付他們。就是要委屈你了。”
“不委屈。”雲華笑着道，“只要能回去就好，而且該學的，我都學了，不差這點東西。”
張德福點頭說是，“吳佳煜說了，讓你別擔心他們，研究所的人不會和他們鬧大的，因為查理也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是醜聞。之前要交出你的那些話，都是用來威脅的。”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我還是有些擔心。”雲華嘆氣道，“他們什麽時候回國？”
“應該是明天或者後天，不會和我們差太多天。”張德福道。
“那行吧，我們先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等坐上回國的飛機，才算是真正地可以松一口氣。”雲華坐在椅子上，擡頭看着房間的燈光，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這一晚的時間很漫長。
雲華幾乎沒有睡着。
等時間一到，她就和張德福收拾行李出發去機場。
這一次的登機，比前一天還要緊張。
好在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他們成功登機了。
飛機從起飛到落地，一共花了十二個小時。
早上天蒙蒙亮地出發，晚上天黑了才到省城機場。
因為提前打過招呼，機車廠裏派人來接了。
雲華看到于婕的時候，本來還好好的，但是聽到于婕一哭，她的眼睛也有點酸。
“行了，先別哭了。”雲華拍了拍于婕的背，“我們快點去招待所吧，回來就好了。”
于婕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拉住雲華的手不肯放。
等他們回到招待所後，雲華立馬和于婕打聽吳佳煜他們有沒有回來。
于婕搖頭說沒有，“雪國那邊知道你不在那邊之後，氣壞了，只能拿吳哥他們撒氣。他們沒正當理由攔人，就找了一點很随便的借口。我聽主任說，外交部已經去交涉了，問題不太大。”
說着說着，于婕又忍不住落淚，“你是不知道，前兩天知道你被扣住時，我是急得一個晚上沒睡覺。你快和我說說，都怎麽回事？”
“事情有點複雜，等我回廠裏，和領導彙報之後，再和你說。”雲華道。
“那也行。”于婕理解道。
兩個人許久沒見，有好些話想說，但這會并不是說話的時候。
次日一早，雲華就坐上了回青城的車。
等車剛停到機車廠的門口，雲華就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明顯是在等她。
于婕在她邊上小聲道，“這次的事情很大，雖然廠裏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廠領導很重視這件事。所以特意讓林副主任來調查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只要如實把事情和他們說完就行。”
雲華很輕地嗯了一聲，目光一直放在林政身上。事情和林政扯上關系，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但轉念想到林政是廠裏管生活作風的副主任，這事他來接手，好像也聽正确。
雲華下了車，林政徑直朝她過來。
“雲華同志，張德福同志，廠裏有幾個問題想要找你們聊一下，請你們先跟我們走一趟。”林政道。
人都到了青城機車廠，再怎麽樣，也不會怎麽樣。
雲華和張德福一起跟着林政走了。
等到了行政樓之後，林政把雲華和張德福分開問話。
等雲華說完在雪國的經歷後，林政定定地看着雲華，“在你被湯姆帶走的一天一夜裏，有沒有能為你說的話進行證明？”
雲華點頭，“湯姆他們就知道事實啊，但他們不會為我做證明的。林副主任會這麽問，是我之前哪裏說得不夠清楚嗎？”
“沒有，你說得很清楚，我只是例行發表我的疑問。”林政兩手緊握，放在桌子上，“既然你說湯姆給你開了很好的條件，你又為什麽要回來？”
“我想為我們廠做貢獻，而不是背叛我的信仰和養育我的祖國。”雲華被問得很不爽，“我相信每一個青城機車廠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都不會做這個叛徒的。”
“可是誰也不知道人心是怎麽想的。”林政緊追不舍，“你會不會其實接受了湯姆的提議，現在只是回來當間.諜？”
雲華笑了。
“請問我為什麽要當間.諜呢？這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為什麽要做？”雲華斂去臉上的笑容，“林副主任，做人做事都要有底線的，我再說一次，我的信仰不容許我在那會做出任何背叛的事情。不然我也不會冒着生命危險回來。”
這話帶了一點諷刺的語氣，因為雲華想到了上輩子的林政，同樣地讓人讨厭。
“雲華同志，還請你不要生氣，我們只是在例行詢問，并沒有任何主觀懷疑。”林政攤手道，“我們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機車廠的安全着想。”
林政邊上的幾個人點頭說是。
雲華知道這會鬧起來不好看，慢慢地深吸一口氣，“那還有什麽問題嗎？”
林政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記錄本，再擡頭的時候，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雲華同志，你知不知道，為了讓你回來，我們出國游學的團隊遇到了什麽樣的問題？”
聽到這個問題，雲華抿住下唇。
她知道吳佳煜他們現在很為難，所以很愧疚。
但這個事，她并沒有做錯什麽，她又覺得不應該是她為這件事買單。
“林副主任，他們什麽時候能回來？”雲華問。
“不知道。”林政道，“具體會是個什麽樣的時間，我們誰都不知道。好了，該問的問題都問完了，為了證實你說的都是真的，這段日子請你待在宿舍，暫時不要去上班。等吳佳煜他們回來後，證實了你說的話，再去上班，希望你能理解。我們并不是針對你，對張德福同志，我們也是采取一樣的辦法。”
雲華點頭說好，吳佳煜他們不回來，她也沒心情上班。
從房間裏出來，得知張德福已經提前回了宿舍。
林政在她邊上帶路，“雲華同志，我帶你回去。”
雲華和林政一起下樓，出了行政法樓的大門後，她突然看到師傅的身影。
郝前進站在樹下，手裏提着一打的罐頭。
看到雲華從行政法樓出來，把手裏的罐頭遞給林政，也是看着林政說話，“還請林副主任檢查一下，要是沒問題，就轉交給我徒弟吧。”
說完，轉頭看了眼邊上的雲華，嫌棄道，“好好休息，日子長着呢。”
雲華诶了一聲，看着師傅離開的背影，喉嚨有些發癢。
直到邊上的林政出聲提醒，她才回神往前走。
回到宿舍後，雲華看着久違的房間，并沒有喪氣。
她相信她的選擇不會讓她失望，吳佳煜他們一定會很快回來。
所以她要了紙張，正好趁這幾天不用上班，把圖紙畫出來。
三日後，雲華的圖紙畫了大半。
師傅給她的肉罐頭也吃了大半。
于婕下班回來的時候，看到雲華用鉛筆固定頭發，笑着道，“你還真是廢寝忘食。”
雲華回頭看了于婕一眼，見于婕今天笑眯眯的，随口一問，“你笑得那麽開心，是有什麽好事嗎？”
“是啊。”
于婕伸手抻了下身體，拿下雲華手中的筆，“你先冷靜一點，待會我和你說了，你別激動。”
雲華心裏有個預感，“是不是吳師兄他們要回來了？”
“是的！”于婕高興道，“他們已經在回程的飛機上了，如果飛機沒有延誤，他們今天晚上十一點就會到機車廠。”
“啊！”
雲華忍不住叫了一下，但很快捂住自己的嘴巴，激動得跺腳。
天知道她有多期待這一刻，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目而出，怎麽擦也擦不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