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香山初識
02 香山初識
很多年前的一個轉念,并不知道會給以後帶來什麽。時暮瓷一定要去看看,阮蓁蓁到底找了個什麽爛人,她不是第一次去西山,香山的紅葉很出名,她以前和朋友去看過紅葉,最近她想争取合作的私人博物館就座落於香山別院附近,但是看着手機上的地址,她倒不至于頭腦一熱只身冒險。
時暮瓷稍作思考,給司木打了通電話。
司木接起來,直接問:“怎麽了?”
時暮瓷聞言蹙眉,看了眼屏幕上的號碼,确認沒撥錯後,才将阮蓁蓁目前的情況說了一遍,她打算去一趟香山別院見見那個男人,作為阮蓁蓁的男朋友,他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出面?今天星期五,時暮瓷在電話裏問司木下午忙不忙,有沒有空陪她去一趟。
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司木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暮瓷,你身邊有那麽多優秀的朋友,你為什麽總要跟阮蓁蓁這種女人混在一起?”
時暮瓷呼吸一紊,不知覺間提高聲音,“什麽叫這種女人?她是哪種女人?你沒空就算了,我自己去。”
司木嘆了一聲,安撫她:“好,你先去,我現在就趕過去。”
時暮瓷生氣的挂了電話,攔了輛出租,往西山東麓去,坐在車上,時暮瓷忍住不開心,主動給司木發了條信息,說她出發了。等了兩分鐘,也不見回複,時暮瓷盯着窗外失神,她後知後覺意識到,司木最近對她好像越來越冷淡了。
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香山腳下,出租車再進不去,時暮瓷下車自己走上去,路過行止博物館,再往前走就是香山別院,暮瓷看了眼時間,下午五點,距離閉館還有一個小時,司木還沒到,趁着學生證還能用,暮瓷買了張半價票,售票員反複确認,今天馬上要閉館,馬上要停止售票了哦,暮瓷說她知道。
愛美之心人皆有,售票員多看了時暮瓷兩眼,熱情地遞上最新藏品介紹折頁。
“謝謝您。”
“不客氣哈。”
暮瓷拍了票根,發給司木:我到了,先逛會博物館,你到了和我說。
行止博物館是燕京第一家私人博物館,由燕京市文物局特批,1998年成立於西山東麓,毗鄰香山,占地百畝,展出面積800平米,據官方數據,行止館藏各類文物高達2579套,所有文物都屬館長個人藏品,行止博物館一開始并不對外開放,它背後的創辦人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結果扒了好久,也沒人知道這位收藏界的神秘大佬究竟什麽來頭。
明二十四陵墓裏的乾陶陵,早年有一批文物流落海外,行止博物館館長從大英博物館購回了幾卷乾陵出土的明代畫作,此舉引起各界轟動,各行業都想和行止博物館聯名合作,獲取館藏文物授權,時暮瓷也是慕名而來,一眼看中了那幅明《靈谷花鳥圖》,想拿到這幅館藏的複原二創授權。
Advertisement
隔着玻璃,時暮瓷又仔細觀摩了一遍花鳥圖細節,做好筆記,五點四十開始清館了,司木還沒到,暮瓷走出博物館,撥了一遍司木的號碼,他沒有接。暮瓷一時竟然有些發怔,這好像是五年來,司木第一次不接她電話,他的電話不會靜音,從前哪怕是淩晨兩三點,她的消息他也是秒回,暮瓷翻看一遍最近兩人的聊天信息,短信記錄,寥寥幾句、毫無營養,社交賬號上分享趣事的網頁鏈接久無回應,他對她沸騰不止的熾熱好像忽然冷卻,暮瓷實在想不出,他們之間這段時間發生過什麽嗎?
有電話進來,卻不是司木回電。
尾號4個8,暮瓷下意識蹙眉。
頓了幾秒,接起電話,對方依舊語氣欠欠的,喊:“怎麽還不來呢,人到哪兒了?”
暮瓷看了眼周圍,回:“快到了。”
“快到了是到哪兒了?”語氣不悅。
“行止博物館前。”
隔着電話,時暮瓷恍若聽到那人笑了一聲,好像喊了句爺爺?人在您那兒呢,不知道是在和旁邊的誰說話,是長輩?還是在同她講話?暮瓷問:“抱歉,您說什麽?我沒有聽清。”
“我說,你順着行止右手邊的那條石子路上來,有迎賓小姐去接你。”還是之前一樣的沒禮貌,講完就挂掉。
時暮瓷順着那條路往前走,果然看到一個穿着迎賓旗袍的高挑美女,腳踩恨天高,走在石子路上,如履平地,還不等暮瓷開口,迎賓美女從頭到腳打量她一番,斜着眼睛、捏着嗓子問:“你就是蓁蓁介紹來的?”
暮瓷非常讨厭對方看她的眼神和講話的語氣,收起善意,蹙眉冷道:“什麽介紹?我是阮蓁蓁的朋友,來找她男朋友。”
迎賓美女掩鼻嗤笑一聲,似有輕蔑道:“哎呦,我們蓁蓁的美女朋友就是多,找她男人啊,那跟我來吧。”
時暮瓷跟着迎賓美女進去,內裏竟是一間私人會所,和平時見到的娛樂場所不同,這裏都是中式建築,一山一水,一步一景,布局雅致。
“成哥,人我給您帶來了。”
趙芃成撚着一根雪茄走來,僅和時暮瓷打了個照面,眼睛一亮,誇贊:“長的很不錯,就是穿的不太行。”言外之意她穿太多。
他一說話,時暮瓷光聽聲音就知道,這位就是和她通話的男人,阮蓁蓁手機裏的少爺。
趙芃成眼尖,打量到她手裏的博物館折頁,上面還蓋着學生半價的紅戳,趙芃成拱起嘴巴嗅了嗅煙支,有些狐疑:“你是阮蓁蓁介紹來的?”
“還是個學生?”
“她應該知道的,我可不動處女啊。”
聽他機關槍一樣啪啪放完,時暮瓷真是要被氣到發笑,阮蓁蓁真可以,為這種人尋死覓活,還少爺,去他媽的少爺。暮瓷拿出手機,問:“請問這是不是你號碼?”
“嗯?”趙芃成一副你明知故問的樣子。
“我說了,我是阮蓁蓁朋友,她、”話到嘴邊,暮瓷一停,又說:“她現在生病了,病的很重,在醫院昏迷了很久。”
趙芃成一時沒反應過來,消化完她的這段話,眯眼道:“哎我說學生妹妹啊,感情您是來碰瓷的?”
“不是,您怎麽不早說呢,那您跑到這兒幹嘛呢?阮蓁蓁也就沒跟您說過我這兒是什麽地方?”
時暮瓷心中冷笑,你給我說話的機會了嗎?我哪知道阮蓁蓁會找你這種人,暮瓷秉着最後一絲耐性,問:“阮蓁蓁說你是她男友,那你能不能聯系到她媽?或者你能不能去醫院看看她?”
趙芃成感覺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哄笑道:“我說這位妹妹,我今晚也可以是你男友,你看我能不能聯系得到你媽。”
“去你媽的,人渣。”
時暮瓷忍無可忍,端起她面前的冰潑過去。
“操——”屬于是聊天聊地好好的,突如其來的物理攻擊,趙芃成沒設防,被潑了一臉冰,倒吸一口涼氣,“站住!還想跑?”
時暮瓷被兩個冒出來的門神攔住。
當衆被女人潑水,趙芃成臉面過不去,披着毛巾陰恻恻地恐吓暮瓷,這下可不是說走就能走的了。
時暮瓷面不改色,語氣一如既往地緩慢清麗,“你要幹什麽?我男朋友就在外面。”
趙芃成臉黑了,“是不是啊,有男朋友那你還出來賣?”
賣你媽。
時暮瓷也不是善茬,無緣無故被羞辱,擡起手就要給他一巴掌。
趙芃成這次有準備,眼疾手快,捏住她纖細皓白的手腕,警告:“喂,別太過分了啊,別仗着你是個大美女,雖然我從來不動女人,但你別逼我啊。”
“放手!”
趙芃成死皮賴臉,“我就不。”
手指還在她手腕間摩挲幾下。
時暮瓷使出學校武術選修課上練的反擒拿手,卻發現男女力量懸殊,武術選修滿分,可在實戰面前,她這種花拳繡腿沒太大作用,反而逗得趙芃成大笑。
于此同時,時暮瓷清晰地聽到,二樓樓梯口間傳來一聲輕笑,暮瓷擡頭,就看到一個男人從紫檀博古架後走出來,手上拿着一塊素色正絹手帕,拭了拭手,随手就扔在了博古架子上。
職業原因,時暮瓷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停留在他的衣着品味上,他穿了一件改良過的中山裝,量體定制,莨紗料子,這種布料是用純植物染料染的色,號稱紡織界的軟黃金,有除菌驅蟲的作用,北宋沈括就曾記載,薯莨染色被王宮權貴所青睐,特別是春夏穿着,有清涼驅蚊奇效。
趙芃成看到他,哎喲了一聲,松開她手,溜須拍馬,“梁爺,您怎麽親自下來了呢。”趙芃成已然換了副語氣,巴兒狗似的,和電話裏拽得要死的語調截然不同。
他從樓梯走了下來。
時暮瓷揉了揉被趙芃成捏過的手腕,打量來人,梁爺?哦,那剛才通話中他喊的那聲“爺爺”,應該就是這位了,來人很高,比趙芃成還要高出半個頭,身形不輸頂級男模,幾尺香雲紗穿在他身上,極富有身骨,可看他的年齡,并不像長輩,時暮瓷收起眼神,心下定論:一丘之貉。
“阿成,你這裏也太吵了。”
慵懶磁性,挑刺兒的一句話,卻聽不出太多情緒。
“別介啊我的爺,這是意外。”趙芃成撥了撥淩亂的發型,保持帥氣,側身低道:“梁爺,今天我這地兒就是專門為您接風洗塵準備的,這個妞不行,我給您重找兩個。”
“這種良家少女沒什麽趣兒。”他這句壓的很低,可還是被時暮瓷聽到了。
時暮瓷考究完對方的衣着服飾就移開了眼神,她沒有看清對方的臉,只是聽到他的聲音,由遠及近,七分涼,三笑譏,“你自個兒留着玩吧,這個我就帶走了。”
感受到那個人走到她身邊,時暮瓷聞到一股茛稠草木特有的植物氣味,混着一絲絲藥理檀香,後調清苦冷冽,若有若無,時暮瓷轉過眼神,對上一雙沒有溫度的、含笑的眼睛,他的眼眶深邃,好像混血。
“嗯?”
他挑了挑眉,似是眼神詢問她,不走?
時暮瓷看了眼趙芃成,跟着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