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chapter 04
裴煜去衛生間拿來一條浴巾,對折打結形成兜網,打算用來固定住路凜洲的斷臂。
路凜洲見裴煜回來,忙将手機藏到身後。裴煜卻目不斜視,在他面前彎下腰,眉目低垂,溫柔托起他的右臂。
裴煜操作熟練,處理傷勢的方法像本能一樣刻在他的骨子裏,是怎麽學會的卻想不起來了。他或許也給自己固定過骨折的四肢,可一回憶起來就頭疼。
他便專心致志地照顧眼前的路凜洲。
“……裴煜?”路凜洲試探着喊了聲。
裴煜聞聲手中動作暫停,疑惑地擡起頭來。
路凜洲立即拿起手機,眼疾手快用他的臉解開了鎖。
失憶歸失憶,常識倒沒丢。裴煜認出路凜洲拿着的東西是手機,但沒有産生任何熟悉的感覺,只是沒想到ABO世界的通訊工具也是手機。
而鏡子裏的自己和以前一模一樣。他穿過來後腦袋上也有傷,難道他是身穿?
說到底,這具身體本就是低等級的炮灰Alpha,估計和普通人類也差不了多少。但土着路凜洲肯定如小說所是Omega,昨晚被自己打開了生|殖腔,經受澆灌後,現在已經懷上了。
在ABO小說裏,Alpha和Omega的後頸上都有用于分泌信息素的腺體,十分敏感。如果Alpha咬破Omega的腺體并注入信息素,就意味着臨時标記。
小說裏沒有明确描述過腺體長什麽樣。裴煜摸摸自己的後頸,平整光滑。他再傾身,探向路凜洲的脖子後方。
路凜洲見裴煜對自己的手機沒什麽反應,正要堂而皇之地查看手機,裴煜不打招呼突然接近,驚得他險些失态。
而裴煜只是在他的頸後一拭而過,留下些許灼人的溫度。
裴煜也沒在路凜洲的後頸感到異樣,或許小說裏所說的腺體就是這樣藏在平坦的皮膚之下,否則脖子後面頂着東西也不太美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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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信息素……
路凜洲的身上有一股萦繞不去的淡淡煙草味,難道還能有煙味兒的Omega?
裴煜不太喜歡煙味,好在路凜洲身上的煙味并不嗆鼻,很淡,仔細聞才能分辨出來,其中還帶着些清冽而苦澀的青草汁味道。
可能因為他的等級太低了,這信息素聞起來才不濃郁,也沒讓他産生什麽感覺。
路凜洲不動聲色向後躲開,背着裴煜檢查他的手機。
首要目标是相冊。
裴煜定然拍下了不雅|照用于威脅他,可相冊裏只有他凄慘的骨折的手臂。
路凜洲不禁蹙眉,删掉這張沒多少威懾力的照片,再将照片裏的“最近删除”,裴煜的各種聊天軟件以及雲盤快速翻看一遍。
什麽都沒有。
那裴煜逗留不走,或許不是因為沒找到手機,所以被他拿走手機也不介意。
既非如此,裴煜是沒想出應付他的法子才遲遲不走?可那張手臂照片明明是脫了他的衣服拍的,裴煜怎麽會想不到再拍幾張尺度更大的照片?
而且裴煜比他先醒,有的是時間找手機、給他拍照,可裴煜非但沒有這樣做,還幫他收拾幹淨,幫他穿上了衣服褲子。
說實話,他更寧願相信裴煜是在嘗試用軟的打動自己,也不太相信裴煜是真的傻了,這種戲碼實在太假。況且,難道裴煜以為裝瘋賣傻自己就會放過他嗎,天真得可以,壓根不了解路凜洲是怎樣的人。
但裴煜出乎他預料的選擇,反倒誤打誤撞反客為主了。
孤身一人又手臂負傷的他壓根就不是這人的對手。被人拿捏着,而對方還裝傻充愣的感覺着實不好受。
他用餘光留心着的裴煜的一舉一動,迅速給心腹助理餘勤撥通電話。
電話秒接,一個男聲焦急道:“路總,您去哪了?”
路凜洲不多解釋,報上自己的位置讓他來接。而一旁的裴煜就默默看着他打電話,等電話挂斷了,仍然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路凜洲:“……”
兩人在沉默中各懷心思地對視。
裴煜觀察了路凜洲好一會,見他咬破的下唇傷得不淺,現在已經結了痂。嘴唇完好的位置也微微起了白皮,從昨晚辛苦到現在,他應該一口水都沒喝過。
裴煜因自己的粗魯略感歉疚,主動關心道:“你要不要喝點水…老婆?”
路凜洲一噎,盡量克制住火氣:“……你他媽給我閉嘴。”
裴煜十分大度地當作沒聽見,畢竟路凜洲确實傷得狠了,從上到下從外到裏都是傷,心裏有怨念也正常。
耍脾氣拒絕喝水可不行。
他出去拿玻璃杯,倒了一杯溫水拿回來,體貼地送到床邊:“喝點水吧。”
路凜洲抿抿幹澀的唇,整夜滴水未進,原本柔軟的嘴唇已經幹得有些硌人。他再看一眼那杯水,清澈幹淨,看起來并無異常。
裴煜耐心地等路凜洲慢慢喝完水,接走杯子,轉身的瞬間腦袋一暈,脫手的玻璃杯幸運地落到柔軟的地毯上,他則向後傾倒,同樣得到了柔軟的緩沖。
經過漫長的一夜,路凜洲的手臂已經疼得失去了知覺,這時讓裴煜自上往下地狠狠一撞,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再度直沖天靈蓋。
他疼得倒抽冷氣,眉心緊鎖,下意識擡手去推壓到胸前的那顆腦袋。而昨晚那柔順細膩、讓他誤認為女人的長發,此刻入手卻淩亂粗糙,路凜洲微怔,看到自己手心裏的淡淡血漬。
而裴煜強忍着不适,很快從他身上讓開,将軀體的溫熱和擠壓的疼痛一并帶走。
裴煜按着腦袋,垂下那雙清潤的淺色眼眸:“抱歉……我有點暈。沒壓疼你吧?”
路凜洲:“……”
疼得要死。
但裴煜很明顯也十分不适,卻一直強自忍耐着關心他。
路凜洲皺了皺眉,不再多話。三十分鐘後,他的助理餘勤在酒店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成功進入3515房。
“路總?”餘勤在套房裏搜尋,一路走到卧室門口,先看到戴着毛巾護帶的路凜洲,驚呼失聲,“路總!你還好嗎?沒事吧?”
他大步走到路凜洲跟前,這才看到後方那張亂糟糟的床,血跡,站在一旁的裴煜以及地上的攝像頭殘骸。他心頭劇震,強忍着才沒讓震驚的情緒在臉上洩漏出來。
“去查是誰幹的。”路凜洲言簡意赅地吩咐,“現在去醫院。”
“是。”餘勤恭順低頭,“我去開車……”
話到一半,他實在無法忽視另外那個長得一看就不一般的大活人,只好小心地問路凜洲道:“那這人…?”
“去醫院,給他看看腦子。”路凜洲毫不避諱直言道,“看他是真傻還是裝傻。”
“是。”餘勤轉身,忍不住又偷瞄了眼床上那塊被半遮半掩的血跡。
他在大門口還見到了一個帶血的煙灰缸,但他不敢多問,确認路凜洲人好端端的就行。聽路凜洲說要帶裴煜去檢查腦子,才注意裴煜後腦勺的頭發結成了塊,額角也殘餘着沒擦幹淨的血痕。
在酒店被困了一晚上的路總,腦袋負傷出現在這裏的男人,以及淩亂的床和血跡……
他頓時想通了大半。
縱然路總對女人不假辭色,睡了硬邦邦的男人實在更加匪夷所思……不管怎麽說,這男人長得确實很不賴。再加上地上的攝像頭,他猜測路凜洲可能是中了藥,不得已而為之。
這下他更不敢多問,低頭引路。
路凜洲吩咐餘勤帶着裴煜去檢查腦子,自己則留在頂層VIP室治療斷臂,由全院最好的骨科主任來給他處理包紮,邊向他詢問病情。
路凜洲冷着一張臉,沒什麽好氣地回道:“昨晚骨折的,可能有十個小時了,在那之後一直躺着沒動過,來醫院之前綁上的毛巾。”
“骨折之後禁止活動是對的。”醫生說,“過來的路上容易晃動,雖然只是毛巾,但包紮的手法很專業,有效阻止了傷勢進一步加重。”
面臨頂尖醫生的誇贊,路凜洲卻毫無動容,低壓的眉宇布滿烏雲。
好笑,難道要他感激嗎?
給他包紮手臂的人,就他媽是硬生生徒手把他掰骨折的人。
媽的,氣死了。
裴煜跟着餘勤,始終警惕地觀察着餘勤的一舉一動。餘勤以為他這是對陌生人的警惕,溫和地笑笑:“不用擔心,這裏是醫院,我是路總的助理,不會害你,只是帶你去檢查身體。”
小說裏的路凜洲表面上是運籌帷幄的總裁,實際身邊對家或心腹全都對他虎視眈眈,觊觎垂涎他的財富地位。在他變成Omega之後,他的身體也被一并帶上了。
小說裏的角色名裴煜都沒什麽印象,這個餘勤看着對路凜洲還算忠心耿耿,他卻依然不怎麽放心。
餘勤回頭對上裴煜的目光,愣了愣,露出一個尴尬但不失禮貌的微笑。
路凜洲在外風評不好,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又是路氏集團的下一任繼承人。被這樣的路總睡了,即使是男人,也很難甘心放過這個傍大款攀高枝的絕佳機會吧?
但他還以為路凜洲會給一筆錢打發了事,沒料到竟然會将人帶來醫院檢查。這樣一來,讓他有點摸不準路凜洲的态度了。
總之,先微笑吧,應該不會出錯。
裴煜:“……?”
餘勤帶裴煜做完全套的腦部檢查,将他安置到病房裏,由幾個護工看管着,獨自去VIP休息室向路凜洲報告。
“路總,裴煜的腦袋遭到外力打擊,失憶了,他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其他什麽都忘了。忘了自己是怎麽來城際酒店的,也忘了現在從事什麽工作和什麽人來往過。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撒謊,還需要再審。”
路凜洲無謂地“嗯”一聲,而後擡眉:“你确定他是失憶了,不是傻了?”
餘勤一愣:“您的意思是…他本來不是這樣嗎?”
“嗯。”
路凜洲惜字如金,餘勤只能默默揣測他的心思。究竟老板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裴煜不僅傷到腦袋失憶,還可能被刺激得變成傻子?
餘勤當然不敢問,恭敬回答路凜洲的問題:“醫生說腦外傷也可能導致性格改變,但不能确定,因為他什麽都忘光了,我們也不知道他以前是什麽樣的性格。醫生還說他的頭部似乎有舊傷,再加上這次的外傷刺激,所以才會失憶,不确定什麽時候能恢複。”
餘勤久久沒等到路凜洲的下一個問題,小心翼翼瞄過去一眼,試探性地問道:“除了頭以外,要不要再給他做一個全身體檢?”
雖然裴煜的身體看起并無大礙,但這醫院來都來了,順便檢查一遍也行。路凜洲不差這點時間和錢,便道:“行。”
“好的,我去安排。”餘勤點點頭,走到一半臨時想起什麽,忽然回頭,大着膽子問道,“那肛腸科…要不要也去一下?”
路凜洲:“……”
他這時不沖上前一腳踢過去,全是為了避免二次撕裂下面的傷口。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