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chapter 05
裴煜做完全套的腦部檢查,出血看起來吓人,好在只是皮外傷,經過CT掃描,沒有查出硬殼血腫或顱內血塊。
盡管檢查結果并無大礙,但人腦是身體上最精密的器官,失憶的成因又很複雜,醫生說不準什麽時候能恢複記憶,只讓他好好休養,減少腦力勞動。
今早蘇醒之後,裴煜也沒有再度出現昏迷的情況,醫生給他清理幹淨傷口,建議他留院一晚觀察,住不住院可以自行決定。
骨科醫生倒奇怪路凜洲怎麽單單手臂骨折,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其他地方卻毫發無損,想問不敢問,最後寬慰一般地對他說:“幸好是輕度骨折,不需要做手術,打上繃帶,吊帶護具堅持帶,大概一個月就能恢複。”
在路凜洲冷得駭人的目光之下,醫生識趣地默默退了出去。
幸好只是輕度骨折……裴煜沒有借助任何工具,徒手就給他掰成這樣,真想讓醫生也試一試這種“幸好”。
需要先調查裴煜的來歷再處理後續事宜,這晚,路凜洲也在醫院住下。
兩間高級病房裏各安排了兩名保镖。路凜洲這邊的是為了保護他,裴煜那邊的則是為了監視,防止人偷偷逃跑。
餘勤很快查到裴煜的身份資料,向路凜洲報告。
“他叫裴煜,今天22歲,沒有正經工作,是個見不得光的打手,也是醫院的常客了。”餘勤說,“什麽人的生意他都接,大多是小商人。”
路凜洲眉心微蹙,只挑出關鍵詞問:“他真叫裴煜?”
“是。我在他租的房子裏找到了他的身份證。”
路凜洲接過身份證,面無表情地在手裏翻轉。他拿捏裴煜的小命就像拿捏這張小卡片一樣容易。
想了一會兒,手指微頓,再度問道:“他和裴家什麽關系?”
路、裴兩家皆是上世紀趁着時代的東風,第一批做地産生意發家的富豪之翹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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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來大浪淘沙,二家始終屹立不倒,後發展到服裝、家電、數碼産品等實業,幾乎承包了半個華國居民的日常生活所需,是江城盤根錯節的兩大巨頭,也是最大的競争對手。
路家掌權人路崇業年事已高,路凜洲正面臨競争家産的關鍵時期,遇到這種卑鄙的算計,還剛好碰上一個姓裴的家夥,讓他想不把裴煜和裴家聯系起來都難。
“應該…沒關系。”餘勤通過調查來的線索作出判斷,“他是西省人,出自山裏一個只有幾百人的小民族,提南族。他媽媽從小到大就沒出過村,裴煜是意外懷上的野|種,沒人知道他爸是誰。”
“直到他六歲,他媽帶他來了江城。可能是為了讀書方便才給他取了這個漢名。”
那的确和江城裴家八竿子打不着。
路凜洲不置可否,繼續問:“那他媽,還有他其他的親人呢?”
餘勤了解路凜洲,疑心他是想通過家人控制裴煜。餘勤不會質疑他的決定,此時卻面露難色:“因為未婚先孕,家裏人和他媽媽斷絕了關系,村裏人把他們母子視作蕩|婦和野|種,對他們很不好,經常會打罵欺負他們。”
“他們母子二人一直相依為命。但是,他媽媽在他高二的時候去世了。”
路凜洲眼眸微沉,靜默下去。
這樣看來,裴煜可以說是孑然一身的孤兒,那自己那些威脅要殺了他全家的話,簡直是再可笑不過的笑話。
燥氣在胸腔裏蔓延開,路凜洲想擡手抵住額頭,可打上繃帶的右臂不受他支配,一時間煩躁更盛。
“我還打聽到了他媽媽的死因。路總,您要聽嗎?”
“說。”
“他們來江城後生活很拮據,但他媽長得漂亮,雖然帶着個拖油瓶,追求者也不少,鄰裏都對他們有印象。”餘勤說,“不過他媽沒結婚,母子倆一直蝸居在危房裏。”
“在裴煜初三的時候,他媽被查出了癌症。裴煜為了攢醫藥費一直在打工,甚至還想退學,他媽媽為了不拖累他……跳|樓了。”
路凜洲沉默許久,用陳述的語氣說:“他把這件事也忘了吧。”
餘勤點頭:“是。”
在找出有足夠說服力的原因之前,路凜洲實在無法相信失憶以及性格大變這些離奇的事。
路凜洲深深絞着眉,漸漸琢磨過來:“他是不是,因為忘記了這些糟心的事,所以才會性格改變?”
“醫生說也有這種可能。”餘勤回道,“我想…沒準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現在失憶只是讓他變回去了。”
餘勤的話一下勾起路凜洲那晚的回憶,比起失憶變傻,他更不信裴煜的本性會是這種天真的笨蛋,當即怒道:“滾。”
餘勤對路凜洲沒來由的怒火習以為常,悻悻地閉上嘴。
貼身服務路凜洲的人,無論是秘書、助理、司機或是保姆,都很少有能撐過三個月的。路凜洲脾氣粗暴難伺候,不但嘴上不饒人,二話不說還會動手,壓根不管對方是男是女,強壯或柔弱。
餘勤年少時就是路凜洲的小跟班,曾經在家人病危時得到過路凜洲的資助,他一直很感激,現在又拿着不菲的工資,習慣了也能夠忍耐路凜洲的脾氣。
多年相處下來,他大多時候恭敬順從,在要事上也敢直言不諱。
“路總。”猶豫片刻,餘勤硬着頭皮谏言,“現在一有點什麽風吹草動,就會被有心人傳進老爺子耳裏。盯着你的人是最多的,要是讓老爺子知道你把別人打成傻子了,這……”
在狂風驟雨般的怒罵來臨前,餘勤的手機恰好響起,是安排在裴煜那邊的保镖來電。等路凜洲點頭同意,他才點下接聽并外放。
夜色已深,裴煜唯恐作為Omega的路凜洲會遇到什麽危險,電話一接通,立刻着急地問道:“你在路凜洲那嗎?他睡了嗎?他的手臂還好嗎?我…可不可以過去見見他?”
路凜洲和餘勤齊齊一愣。
餘勤看向路凜洲,捂着話筒用眼神請示,心中震驚的情緒片刻不停。這算什麽,被睡後主動獻殷勤?但他居然敢直呼路總大名……
路凜洲的心情則大不相同。媽的,裴煜果然沒傻。兩人單獨相處時一口一個老婆侮辱他,和餘勤說話就知道叫名字了。
不過,路凜洲倒有幾分好奇裴煜想做什麽,大出餘勤意料地點了頭:“行,讓他過來。”
在裴煜過來之前,餘勤最後勸道:“路總,我看他也不想離開你,他這記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恢複,不如暫時把他留在身邊觀察監視?”
再順便好好發洩一下,緩解躁郁的脾氣。
路凜洲煩躁地別開眼,唇邊肌肉緊繃,卻不發一言。被上了這件事他誰也不能說,越想越氣悶。
裴煜如願來到路凜洲的房間,見他的衣服還好端端穿着,骨折的手臂也打上了繃帶,稍稍放心。
路凜洲看眼餘勤,說:“你們都出去。”
“是。”
裴煜目光一瞬不瞬地緊盯路凜洲。
路凜洲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眉心越擰越深。
裴煜斟酌着措辭,緩緩開口:“你是Omega,要和其他Alpha保持距離。這個世界上的Alpha……除了我以外都不是好東西。”
路凜洲心想,嗯,把我艹了的好東西。這事越想越生氣,現在也挽回不了,他暫且忍下,琢磨着再一次聽到的Alpha和Omega,又好氣又好笑地問:“醫生有沒有說你出現了臆想症?”
裴煜清楚穿書者的身份需要隐藏,否則容易被當成精神病或者入侵者抓起來。而在這個ABO世界,六種性別衆所周知,他當然不會對着缺乏性別意識的路凜洲以外的任何人普及常識。
他自認為沒有露出任何有關穿書的馬腳,路凜洲為什麽會問他有沒有臆想症?
“老婆…?”
“媽的,閉嘴。”
裴煜微愣,大概猜到了路凜洲生氣和說他出現臆想症的原因,可能是不滿他叫“老婆”。
裴煜便耐心解釋道:“雖然我們沒有領證結婚,但你已經……”
久居上位者不怒也能自威,路凜洲周身的氣場極具壓迫感,然而裴煜好似毫無所覺,頂着刀刮般的目光走過去。
片刻後停下腳步,裴煜神情認真地開口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希望我們能努力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見路凜洲滿眼的震驚和不解,裴煜伸出手去,希望他能盡快接受懷孕的事實。
路凜洲則因為愣神,猝不及防被旁人的手掌接近腰腹。但裴煜并無任何攻擊的意圖,只是禮貌而克制地,在他的腹肌上一觸而過。
路凜洲皺眉,沒從裴煜的神情裏讀出任何侮辱的意味,甚至誠摯非常。他一腔怒火無從發洩,只得問道:“什麽孩子?”
“你是Omega,我是Alpha,我們成結了,所以你會懷孕。”裴煜不厭其煩地科普道,“你動作的時候要小心一點,容易傷到孩子。”
路凜洲:“……”
裴煜琢磨片刻,又擡起手,指向路凜洲擰成一團的眉心,虛虛地揉了揉空氣。
路凜洲恍惚地看着眼前虛影晃動,耳邊又響起裴煜溫緩的聲音:“還有,不要總是皺眉,情緒不好也會影響孩子發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