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08
chapter 08
被男人上了,是路凜洲順風順水的人生中受到過的最強有力的侮辱。但算不上是打擊,像他這種人,并不會因為這種事落下心理創傷從此萎靡不振。
他只想殺人,最好能大卸八塊,勉勉強強足以出氣。
可惜,他因為昏迷錯過了名正言順弄死裴煜的最佳時機。醒來後,裴煜好巧不巧腦子出了問題,導致他滿肚子火氣到處亂撞,卻處處碰壁,只能沉積盤亘在自己身體裏。
他能料到下藥這種下作手段,但沒料到對方選了個男人送上門,還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有能力壓制他的打手裴煜。
裴煜周旋于各種富商之間,卻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真實容貌保護得很好。餘勤調用他遍布整個江城的關系網,通過比對各種監控錄像和居民信息數據庫,這才将神秘的打手和“裴煜”對上號。
他不認為對方能輕易調查到裴煜的底細,只能說對方是撞了大運。裴煜恰好長得美,美到讓他願意拿男人瀉火。裴煜又恰好不排斥男人,直接靠着強大的武力反客為主。
老頭子無所謂他的脾氣,甚至于欣賞他不會被情|欲絆住手腳的這一點。對方顯然很清楚,雖然沒有拍到錄到任何東西,但也算是達成了所願,他不可能将這件事揭露出去。
倘若裴煜恢複記憶四處宣揚,還會對他造成巨大的不利影響。
“媽的……”
煩躁之際,王叔打來內線電話,詢問晚餐是在餐廳吃還是在房間裏吃。
路凜洲的慣用手右手動彈不得,一切活動只能使用左手,這頓飯定然會吃得狼狽。上一任住家保姆是個安靜聽話的啞巴,倒是可以讓他幫忙,然而他因為笨手笨腳溝通困難早被自己一腳踢出了門。
路凜洲只能自己動手吃飯,于是不動聲色道:“送我房間。”
王叔接着問:“那裴先生呢,也給他送到房間嗎?”
比起簡單地“嗯”一聲,路凜洲寧願多費唇舌發洩一句:“餓不死他就行。”
王叔揣摩不透路凜洲的态度,便從情人身份出發準備裴煜的飲食,叮囑廚房道:“裴先生的晚餐做得清淡些,主食白粥,再給他配幾個好消化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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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是情人,還是男性情人。王叔努力調動自己的臨時所學,準備個晚餐像是面臨戰事,緊張不安地等待着前線反饋。
裴煜在自己的房間門口接過傭人送來的餐食,卻不急着拿進去,站在原地問道:“路凜洲也在房間裏吃飯嗎?”
傭人恭恭敬敬地點頭應“是”。
裴煜先佯作回自己房間,等外面的腳步聲消失,這才重新推門出去,徑直來到路凜洲房間門口,叩響緊閉的門。
過了幾秒也沒得到回應,他便試着轉動門把,輕松推開門,與正坐在桌邊抽煙的路凜洲四目相對。
路凜洲冷峻的臉上微露愕然,而後眉頭鎖起,又恢複成平時的模樣:“誰讓你進來的?”
“你手臂骨折了,吃飯應該不方便,我來幫你。”裴煜迎着他的淩厲的目光走進去,看清擺在桌上的飯菜。
每道菜都是紅紅火火,色澤誘人辣香撲鼻,就連鮮嫩的清炒芽白裏也放了幾顆幹辣椒作為點綴。
路凜洲的口味和他的脾氣差不多,極其嗜辣。王叔按照慣例給他準備好飯菜,他的臉色卻像六月的天,不打招呼就陰了下去。
某些地方隐隐作痛,可他什麽也不能說。人人都知道他脾氣不好,可他要是毫無理由地對着這堆平日裏喜歡的菜大發雷霆,難免引人多想。
他只能忍着。
始作俑者裴煜還膽大包天不請自來。
裴煜的目光跟膠水似的黏在那幾道菜上,他想一想自己房間裏的清粥小菜,再看一眼那碗用料十足的水煮肉片,喉頭不受控地滾了好幾下。
路凜洲言簡意赅:“滾出去。”
“你不能吃這麽辣的。”裴煜驢唇不對馬嘴地回道。
裴煜好不容易給作為Omega的路凜洲灌輸了一些性別意識,卻沒想到他毫無作為孕夫的自覺,自己又得來操心了。
裴煜配合地從路凜洲房間出去,端上自己房間裏的餐盤重新回來。
路凜洲在罵人之前先看到他餐盤裏的清粥小菜,于是只剩下了沉默。
有一瞬間,他甚至動了開掉盡職盡責二十年的管家王叔的念頭。
“你吃我這份晚餐吧。”裴煜說着,目光則一直黏在屬于路凜洲的那幾道菜上,小幅度吞咽口水。
路凜洲悶頭抽煙不說話,裴煜就當他是默認了,夾了一塊鮮香的肉片到自己碗裏,又叮囑路凜洲道:“你別抽煙了,先吃飯吧。”
這根煙已經差不多燃到了盡頭,路凜洲沒有再點一根煙的打算,可如果不再抽煙,就像是聽從了裴煜的勸誡,令他極其不爽。
要是他繼續抽煙,裴煜沒準又要拿“抽煙對孩子不好”之類的理由來氣他。
路凜洲煩躁地在煙灰缸裏碾滅煙頭,坐在對面的裴煜沒再唠叨個不停,也許是餓得很了,一口菜嚼不了幾下就會和着米飯囫囵吞下去。
其實可以在飯菜裏下不易察覺的慢性毒藥,神不知鬼不覺把裴煜弄死。
路凜洲輕挑半邊眉梢,因為突然想到的點子緩緩勾起唇角。
裴煜稍稍墊了墊肚子,打算催促路凜洲吃飯。卻見路凜洲嘴角含笑注視着自己,而黑眸裏恰好映入兩點暖橘色的燈光,削減了眉宇的冷意。
裴煜停下筷子,彎了彎眉眼。
路凜洲立刻斂眸,不悅地“啧”一聲。
慢吞吞用左手拿勺子喝完粥,路凜洲覺得自己迫切需要洗個澡,從裏到外好好清洗一遍。
在裴煜幫他進行了簡單的清潔後,由于手傷不便加上住院,他已經有兩天一夜沒洗過澡了。
可獨臂洗澡比吃飯更不方便,路凜洲正煩躁着,裴煜把吃幹淨的餐盤拿出去交給傭人,又折身回來,仿佛猜中了他心意似的,說道:“你洗澡會不會不太方便,要不要我幫你?”
他們已經擁有了實質上的“夫妻”關系,互相幫忙洗澡也沒什麽不合适的。
路凜洲心念微動,難得好言好語道:“你先回去,有需要我再叫你。”
裴煜展顏:“好,那我先回去了…老婆。”
路凜洲正待要罵,裴煜仿佛有所預料,用迅速合攏的大門阻絕他的髒話。
路凜洲:“……”
他先去浴缸放水,泡澡洗得幹淨,受傷的手肘也能擱在浴缸邊緣。
他注視着浴缸裏緩緩上升的水面,又扭頭看向浴室大門,用目光在二者之間丈量出一條直線,在位于直線中央的瓷磚地上擠滿滑膩的精油。
做好準備後,他躺入熱氣騰騰、彌漫着玫瑰香氣的浴缸裏,心滿意足地享受泡澡的悠閑時刻。
一天到晚緊擰的眉心終于徹底舒展開,在白茫茫的霧氣裏竟顯出幾分柔和來。
比起慢性毒,似乎還是制造意外事故更為簡單便捷。
他悠哉地拿起呼叫器,聯系裴煜道:“你現在過來,給我擦背。”
裴煜應了聲好,立即起身前往位于路凜洲房間裏的浴室,先在磨砂玻璃門外敲了敲:“我可以進去嗎?”
路凜洲望了眼玻璃門上那道模模糊糊的黑影,也不知道毫無邊界感的裴煜怎麽突然有了禮貌。
“進。”
得到許可,裴煜這才推門進去,腳步略有些遲疑。
親密接觸那晚他們都中了藥,意識不清醒,裴煜醒來後也忘了大半。對他來說,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狀态下與路凜洲坦誠相對。
他天生喜歡男人,即使暫時沒能對便宜老婆培養出感情,可男性健美的身軀難免會令他緊張,一想起那晚肌膚相貼的觸感,更加臉上發燒。
裴煜不太敢看浴缸裏的人,路凜洲卻在直勾勾地打量着他。
或許是怕弄濕衣服,裴煜直接赤着上半身,下半身則穿着一條軍裝褲,有一定的防水功能,弄濕了也不會透。
裴煜一步一步接近灑滿了精油的位置。
路凜洲看着那具在白霧中若隐若現的小麥色身軀,喉結微動,忍不住出聲道:“站住。”
裴煜卻不再聽從他的話,堅定地緩步上前。
“你給我站住。”路凜洲再重複一遍,聲音也大了些,語調冷沉,不容抗拒。
裴煜猜想路凜洲或許如他一般緊張,明明彼此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卻因為一場意外做了最為親密的事,尴尬、羞怯和不安都是正常的。
他便溫聲勸慰道:“沒事。你坐在浴缸裏,我從後面給你擦背,看不見什麽的。”
路凜洲忽然良心發現改變主意,偏遇上了裴煜這樣一個腦子不好使的家夥。他好心警告了兩次,裴煜還要上趕着往地獄裏送。
眼見只剩下最後一步距離,路凜洲忍無可忍,霍的從水裏站起來,帶起嘩啦的水聲。
見狀,裴煜微微一怔,将要踩到精油的腳又收回去。路凜洲大步而來,沒料到液狀的精油在地面上暈出了更大的範圍,毫無防備一腳踩中異常濕滑的瓷磚。
路凜洲:“?”
裴煜恍惚之際,只見赤條條的身子朝着自己撲倒。他條件反射穩住重心,張開雙臂,穩穩當當将人接住。
潮濕熾熱的男人就這樣貼上他堅實幹燥的胸膛,攜着濃郁的玫瑰幽香鑽入他鼻端。
或許是浴室裏的空氣過于濕重,使得這股氣息就如發酵了一般醇厚醉人。
裴煜微微低下頭,在路凜洲微濕的鬓角處嗅了嗅。
他就說,煙味兒Omega也太奇怪了。
原來這才是路凜洲的信息素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