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chapter 20
持續了幾十秒的痙攣順着相依的胸背,毫無保留地傳導給裴煜。
解決完畢,裴煜獨自下床去擦手。
路凜洲在床邊坐着,雙眸微眯,用目光勾勒裴煜的側面線條,幾次起伏,從嘴唇滑到脖頸,越過微凸的喉骨。
俊美,以及一如既往的平靜淡然,沒事人似的,仿佛剛才突然叫人老公的不是他。
路凜洲若有所思地盯了他好一陣,盯得裴煜不知道該往哪邊轉身,只好側着臉抵擋那過于燙人的視線。
喉間逸出一聲笑,路凜洲攏上浴袍,裴煜終于在窸窣聲中望過來,開口道:“那…你回去睡吧?”
路凜洲起身,卻不急着走。
裴煜在持續熾熱的注視裏反應過來,看向自己半敞的睡衣領口。
……當然不是他自己解開的。而剛才一直在忙碌,被臂彎裏的身體燙得慌,一時半會沒想起來這片涼。
他正要将扣上扣子,路凜洲先一步拿住他的手腕:“給我看看。”
裴煜微怔,瞬間回想起将自己從睡夢裏喚醒的,那一點酥癢的電擊感。
他先退了一步,問:“什麽?”
但流氓從來不講道理,不由分說,快而準地再解開了兩顆扣子。
裴煜下意識就想攏起衣襟,又覺得這反應實在像是被輕.薄的良家婦男,就在這愣神的片刻,胸前的大片肌膚已經被看了個幹淨。
預料中的撫摸卻沒有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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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煜恍然。也許……路凜洲只是想看看他胸口的傷?
明明已經在監控視頻裏看過無數遍,不知為何,路凜洲就想再親眼确認一次。
裴煜好好地擦了他送的藥,三天過去,那撞傷已經好了。近距離地看了摸了,某種私欲也得到了滿足。
喉結卻莫名其妙地又滑了滑。
在被盯穿之前,裴煜到底還是把扣子扣了回來,又催促了聲:“你早點回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半夜的房間終于清淨下來。
裴煜卻仍立在床邊,困意已經和若有若無的那股腥膻氣一起散了。
失憶的大腦像一塊貧瘠的土地,很容易就留下深刻的記憶。片刻前的畫面聲音充斥其中,久久揮散不去。
連篇的髒話粗魯又低俗,配上極具攻擊性的冷峻面容卻顯得理所當然。
裴煜默默看向自己的雙手,他是那樣強硬的人,可自己左手的觸感明明那樣柔軟,而右手的觸感明明那樣滾熱。
是一種很奇妙的矛盾體驗。
他壓抑着快感又被快感所控制,壓抑着聲音和氣息,帶出一種自以為掌控一切又反被他人掌控的欲。
裴煜想了想,反正睡不着了,要不,今天順便也給自己放松放松好了。
手指挑起褲腰處的兩根細帶。
剎那間,在空蕩的無人房間裏,莫名的強烈的窺視感席卷包裹了他。
裴煜皺了皺眉,兩根褲帶又垂落回去,随着他的腳步,擦着棉質布料輕輕晃蕩。
晃到最後,那條人影閃進衛生間,順便反鎖上門。整個人和他的氣息一起從監控屏幕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屏幕後已經再次準備就緒的窺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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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傷痊愈後,路凜洲開始頻繁出門,去公司處理公務,和商業夥伴應酬。
親眼看過路凜洲把人揍得屁滾尿流,裴煜的最後一絲擔心也徹底放下,并不阻攔。
不過,他明明記得孕期的Omega會變得更為柔弱、敏感,嚴重缺乏安全感,産生分離焦慮,需要Alpha時時刻刻的呵護和陪伴。
他家的Omega……
“裴煜。裴煜!”
路凜洲從樓下飛奔而來,風塵仆仆,從腳步來判斷應該很是興奮。他一看見就坐在沙發上的裴煜,眼角眉梢都染上不加掩飾的笑意。
這笑意看着像是發自真心,幸災樂禍的意味同樣昭然。
“正好。”
路凜洲大咧咧到沙發上坐下,敞開的西裝外套自動滑向兩邊。裏面的不是正式的襯衫,而是一件簡單的白T,正随着他興奮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
頸間還有一條銀色的細鏈,亮閃閃地發着光。
“好戲馬上開場。”
裴煜擡眸,看向他鋒銳上揚的眉尾。
路凜洲對着大屏電視調适手機,電視屏幕裏的畫面陡然切換,換成一間滿是紅木家具,充滿古韻的書房。
“直播,實時監控。”路凜洲煞有介事道,“主演是路崇業,我爺爺。路遠道,還記得麽?不記得就現在記上,我也算是給你報了仇。”
裴煜正要出聲詢問這個陌生的名字,以及他和自己又有什麽仇怨。而畫面上坐在書桌後的灰發老人突然擡起頭來,犀利目光穿透屏幕,他不自覺噤了聲。
“爺爺,我來了。”長相陰柔的年輕男人邁着輕快的腳步走進書房,應該就是路凜洲所說的路遠道。
他的嘴角挂着得體的笑,不同于路凜洲外露的興奮,他将自己的興奮藏得很好,語氣中藏着隐秘的幸災樂禍。
“不知道您聽說了沒,上次在濱江酒店的慈善晚會……”
老人撐着手杖緩緩站起,兩條彎腿幾乎站不穩,看似弱不禁風,手背卻青筋獰然。毫無征兆地,手杖末端猛擊地面,伴随着一聲低沉渾厚的怒喝:“跪下!”
路遠道不明所以地瞪大雙眼,條件反射先雙膝跪地,而後才試探着喚道:“爺爺……”
“你是沒長腦子嗎。那種一塌糊塗的項目,一千多萬的投資,說批就批?”
路遠道毫無準備,被兜頭的責罵打了個措手不及。
爺爺給他在公司安排的投資部經理是實權職務,既享有巨大的權力,也是對于路凜洲的牽制。
他掌管的這個項目确實已經顯露出了不妙的趨勢,但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爺爺一生運籌帷幄,可如今年邁體衰,老眼昏花不識貨也說不定。
他心中不服,就算一千萬當真打了水漂,那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他便說:“我請示過小路總,他沒說有什麽問題。”
老人怒極反笑:“你怎麽不說是我這個當爺爺的沒教好你?”
路遠道臉色唰的一下白成了紙。
爺爺一定是打定了主意要挑他的毛病,根本就不講道理。
“你怎麽不說,是你媽的身份見不得人,才生出了你這種不争氣沒出息的東西?”
路遠道聞言,眼底透出猙獰的恨意,他狠掐自己大腿一把,洶湧而出的淚水浸沒雙眼,嗓音哽咽:“爺爺,您聽我說……”
果然,果然路凜洲在爺爺心中是不同的。爺爺讓私生子全都認祖歸宗,讓他們進入公司歷練,把天大的誘惑錢權擺在他們的眼前,給予他們不切實際的幻想。
但路凜洲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
他的腦筋飛速轉動,強忍着淚水深刻反省道:“爺爺,我以後一定不會專斷行事,在拍板決定之前會好好和小路總溝通。他的經驗比我豐富,也是我的上級,這是應該的,是我的疏忽。”
可路凜洲分明一直都是我行我素,任性妄為……
他咽下滿口酸澀的不甘,見爺爺的神色并無絲毫緩和,又堆出一個谄媚的笑:“我們到底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着筋,今後我一定會全心全意輔佐他。那一千萬,我也一定會想辦法填補上……”
老人卻面無表情沉聲打斷:“你回家休息吧,不用去公司了。”
路遠道臉色更白,血色褪盡:“爺爺!”
“蠢得沒救了。”路凜洲懶洋洋撐開雙臂,用傲慢的睥睨姿态評點道,“如果不是為了養蠱,老頭子怎麽會把他們那幾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塞進公司,就是氣他沒出息而已。”
“過去了這麽多天,他都沒能把事情處理幹淨。”路凜洲邊往前回憶邊說,想到他開口第一句就是拖自己下水,更覺好笑,“甚至連甩鍋都不會…往上級身上甩鍋,這不是找罵麽?”
裴煜也在回味着剛才聽到的那一段對話:“他的疏忽可能導致一千萬的損失…是嗎?”
路凜洲滿不在乎:“一千萬又沒多少。”
即使沒有記憶,這種被債務纏身的恐懼也讓裴煜感同身受。他不怎麽贊同地低下頭,緩緩道:“可一千萬對他來說很多。”
“難道老頭子還能向他讨債麽。”路凜洲偏頭,意外地沒和裴煜對上視線。于是他坐直身子,一字一句解釋。
“如果因為這點錢,剝奪他在公司的職權,那這筆錢就相當于徹底打水漂了,他一輩子都還不上。把他趕出家門、送進監獄,對老頭子能有什麽好處?”
“老頭子是個商人,一顆心都長在錢眼兒裏。”
見裴煜重新望過來,路凜洲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繼續往下說。
“換我來,不管是一千萬,一億,還是一百億,都沒太大區別。”
說着停頓了好幾秒,仿佛是在故意留下勾人的懸念。
“我會對老頭子說,這是他在我身上的一筆一本萬利的投資,并告知他回報的期限。”
裴煜用餘光看到,他黑眸裏洋溢着的自信張狂的光彩,竟比金屬鏈條還要閃亮幾分。
路凜洲熟練地摸出一根煙叼嘴裏,半晌,漠然地給這段話補上結尾:“然後就沒然後了,回家吃飯吧。”
接着拿出打火機,打火前下意識側目,不偏不倚撞上裴煜的目光。
他頓了一會兒,想從那目光裏找出敬畏、臣服,哪怕是不恥或嫌惡,無論什麽,因他而起被他牽着走的、令他興奮的情緒。
可惜他什麽都沒找到。
裴煜用一望見底的淺色眼睛注視着他,不打招呼便靠近過來,緩緩地,一點一點縮減兩人之間的距離。
像是一場無聲的戰役,誰先退縮,誰先別開視線,誰就一敗塗地。
路凜洲直視回去,全無退縮讓步之意,反而興致盎然,好奇裴煜的下一步計謀。
直到近到呼吸交錯,熱度疊加,視線不由自主下滑到嘴唇。
路凜洲用目光描過那薄唇的外形,閉合的唇瓣就像被他凝成實質的目光撬開,露出半截濕紅的舌,抛出來一個字。
“別。”
似是讓步,或求饒,或認輸。
路凜洲怔神間,眼前虛影劃過,齒間倏然一空,那根尚未點燃的煙已然落入對手手中。
“別抽煙。”
對手的目标始終如一的明确。
路凜洲愕然擡眸,而裴煜已經帶着那重新閉上的兩瓣唇和一支煙,與他拉開了禮貌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