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chapter 19

剎車的慣性力從黑沉的夢中喚醒裴煜,鮮豔的紅驟然躍入眼底,仿佛明豔又危險的玫瑰殘影。

“醒了就下車。”

眼前的畫面随後一閃,大敞的車門送來幾縷新鮮的夜風,又被寬闊的背影原路帶了出去。

裴煜眨眨惺忪的睡眼,撐着椅背挪向出口,和身旁椅墊上的殘餘的溫度一觸即分。敏捷的身體比混沌的大腦反應更快,擋住即将關上的車門。

然後他跟在路凜洲身後,大費周章從車尾繞了半個圈,來到自己那側的車門外,再走向別墅大門。

路凜洲:“……”

身後的路燈打落一條颀長的人形黑影,與他自己的影子綽綽交纏。

兩人各回各屋,怪異的不适感自然消散。

獨自待在卧室裏,裴煜好像才意識到胸口的紅腫似的。将上衣脫下,他先對着鏡子看了看,胸口處紅了一片。

連他一個拉架的都能被波及成這樣,也不知道那腳步虛浮的男人傷得有多重。

就算幸運一點不破相,少說也得在家修養個把月才能出去見人吧。

他拿來冰袋冷敷加快消腫,而安靜的呼叫器驀然響起,裏面傳來路凜洲專橫又武斷的聲音:“來我房間。”

這時候有什麽事?路上那麽長時間不能說麽。裴煜不解,仍耐心詢問:“怎麽了?”

他輕柔的話音落下,對面卻不出聲兒了。

裴煜靜待對面回音,在即将放下呼叫器的前一秒,路凜洲再次開口:“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兩遍。”

Advertisement

而裴煜不但沒有如他所願立刻下床,反而攥緊了被子,聲音從電腦揚聲器和聽筒和一起傳過去,恹恹的,帶着微微的沙:“很晚了,我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幸好他有健身習慣,有肌肉層保護沒傷着骨頭,這塊紅腫應該過幾天就能消了。

通過電腦顯示屏,路凜洲看着他睜眼說瞎話,看着他騙自己,各種古怪的表情在臉上輪番閃爍。

卻獨獨沒有憤怒。

裴煜等了好一陣也沒等到答複,于是把呼叫器放到一邊,空出手來繼續用冰袋捂傷。

-

路凜洲從卧室的大落地窗出去透氣,背靠着開放式大陽臺的玻璃護欄。

他仰頭,嶙峋的喉結向上,翹起的煙管也向上,對着暗淡無光的夜空,綴成一顆橙紅色的星。

心煩意亂,胸悶氣短,坐立難安。

在煙瘾得到了緩解後,這些感覺從焦躁中被剝離出來,越來越清晰強烈。

免得積攢的煙灰落到臉上,路凜洲抽出嘴裏的煙管,一點帶着火星的煙灰仍不慎落上手背。

但他并未遲疑,抖掉燙人的煙灰接着轉身,改成用雙臂搭靠護欄。

濃郁的煙霧從鼻端和齒縫斷斷續續往外逃逸。

……傻站着任人騷擾也就算了,還他媽不分青紅皂白地拉架救傻逼。

他煩躁地踩滅煙頭,發消息給王叔下達吩咐。

将冰袋利用到和掌心差不多的溫度,裴煜又看了眼沉寂許久的呼叫器。

這段時間以來,除了出去購置西裝,這算得上是路凜洲第一次主動找他,實在有些令人在意。

但他也想不明白,按照往常的作息準備關燈睡覺,敲門聲恰好響起。

門外,王叔先恭敬地颔首示意,而後遞上一個紙袋。

裴煜迷茫地接過,看到裏邊幾種不同顏色的小紙盒,王叔開口介紹道:“這裏面有幾種活血化淤消腫的藥,你對照說明書,看着用。”

作為前來囑托別人的人,王叔心裏的迷茫一點兒都不比裴煜少。

說路凜洲在意別人的死活……甚至都算不上死活,不過是一點微不足道的皮外傷,這屬實是破天荒頭一遭。但路凜洲的心思他摸不準,第一次破例的路凜洲本人恐怕也摸不準,他也就不多揣摩了。

裴煜心思通透,立馬問道:“是路凜洲讓你來的?”

王叔并不驚訝他能迅速猜出自己受命于誰,但沒料到他會直接說出來。像這種事,不該放在心裏偷偷竊喜,然後更加賣力表現讨得金主歡欣嗎?向自己索取明确的答案,是為了順着杆子往上爬?

王叔臉色微妙:“……是。”

路凜洲坐在監控顯示屏幕前,饒有興致地觀賞二人交談,嘴角揚起微妙的弧度。

接下來,裴煜會有什麽反應、會說些什麽呢?

裴煜垂了垂眼,模樣柔和:“謝謝。”

路凜洲吐了口煙,眉眼氤氲在煙霧裏,卸去了不少淩厲。

三天過去,裴煜站在全身鏡前左右觀察,胸口的紅腫已經看不出痕跡。

倏然間頭皮發麻,他微微一怔,忙将垂落到臂彎的衣服提上去,拉攏衣襟,卻沒有在第一時間轉頭。

以鏡子的角度,剛好能映出吊頂拐角處的那塊黑洞洞對空缺,異樣感的來源。

路凜洲的房間裏,煙灰缸裏塞滿煙頭,高級地毯被不知何時掉落的煙灰燙出焦印。

他視若無睹,放空的雙眼望向慘白的天花板。

他算是意識到了,裴煜有多麽招男人喜歡。

不,不只是招男人,女人也沒差。現在回想,他才憶起那一道道從四面八方彙集于同一點的視線,來自舞池裏、餐桌邊、談話間,心神蕩漾但又矜持規矩的名媛。

他焦躁難安,更心癢難耐,仿佛有千百只螞蟻在四肢百骸裏爬,晝夜不歇地啃噬着。

他從不需要也懶得克制自己。

他長長籲出口氣,關掉監控顯示屏。

-

睡夢中,裴煜隐約感受到胸前的涼意,随後又有溫熱覆上來。

失憶前後,裴煜的感官一直很敏銳,但警惕心遠遠有別。他只是輕輕皺了下眉,舍不得從舒适的睡眠中醒來。

直到酥癢自敏.感的一點竄上頭頂,裴煜猛然一栗,下意識去扣那只胡作非為的手腕,反應迅捷,力氣也忘了收斂。

就像失憶之前一樣。

果然是假裝失憶?

路凜洲由他扣着手腕,黑眸深沉,就這樣靜靜審視下方的人。

淺色的眼睛半合着,似夢非醒,睡衣扣子散亂,蜜色胸膛被激起波瀾,如海浪上下起伏。

床頭燈橘黃色的暖光氤氲視線,模糊俊美的面龐。

路凜洲眼裏寒意退散,收回自己的手,不由分說,反過來鉗住裴煜的手腕,一把推高至頭頂。

裴煜慢慢将眼睛睜大。

胸口的熱和麻一起退去了,可又有短發的發絲蹭到他頸窩裏,和長發纏繞,更強烈的癢意迅速綿延。

耳畔深深的吸氣聲不加掩飾,噴吐出的氣浪濕燙灼人。

裴煜徹底清醒過來,卻依然不解。

仿佛被八爪魚緊緊吸附着,他連轉動腦袋都困難,雙腕也被箍着無法動彈。

“別這樣…”因為缺氧,他的聲線帶着有氣無力的喘,“小心壓到肚子。”

路凜洲攝取了不少清新的雪松氣息,仍心不滿意不足,倒是不介意配合一下撐起身子。

見裴煜清醒了,他眼中興味閃爍,語氣中隐隐跳躍着興奮:“我想了想,還是醒着比較有趣。”

看了一陣,他貪婪地注視着那張過分漂亮的臉,極盡愛憐地用手背撫過,又說:“對。對…就這樣看着我。”

琥珀色的眼睛裏滿是茫然。

沉默的三秒後,路凜洲忽覺沒勁,将揚未揚的唇角壓下去:“你當時揍我的勁兒哪去了?”

裴煜還沒反應過來,直覺并沒有感受到危險,便只疑惑出聲:“什麽?”

“啧,忘得這麽幹淨?失憶會忘記常識?”

都快被人上了還不反抗,仿佛一條菜板上的死魚,再漂亮也索然無味。

“我…打你了?嘶——”裴煜困惑擰眉,可一回憶那些被封鎖的記憶就腦袋疼,他晃了會神,片刻後才察覺到腰側的撫摸。

被為非作歹的人醒轉,路凜洲也完全肆無忌憚,

手裏的肌膚觸感細膩,胸還稍微好點,至于腰,無論怎麽描摹都是與自己相似的男人的骨架,以及屬于男人的堅實肌肉。

路凜洲“啧”一聲,将放在那勁腰上的手撤走,命令道:“你翻過去,背朝我。”

裴煜腦子嗡的一下,終于猜出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Omega的打算,動了動腿,又撞上堅硬的膝蓋骨。

手腕則被撈撈箍着,裴煜掙紮幾次未果,只好道:“等等,你先放開我……”

裴煜掙紮的力道不痛不癢,路凜洲反而稍稍松開了扣着的手,另一只手輕松将裴煜的亂動的腿壓住。他沉默幾秒,興趣全無,蹙眉道:“你就這麽大點兒力氣?”

裴煜好言好語,繼續講道理:“放開我,好不好?而且孩子才一個多月,你得小心一點……”

路凜洲肯定是憋得太久了,才會有今晚這麽一遭。

趁着路凜洲愣神,裴煜為自己的雙手解開束縛,卻避開脆弱的腹部,只不輕不重地推了推上方的肩膀,無奈道:“你也确實需要釋放一下,對孩子比較好……”

路凜洲再說一遍:“嗯,那你翻過去。”

雖然不反抗有些沒意思,但乖乖躺好也湊合吧。

這下,裴煜不想聽懂也聽懂了,但不與他争辯什麽,只緩緩坐起身來。

為了避免和不斷靠近的面孔貼上,在交錯的氣息中,路凜洲莫名後退了些許,裴煜趁機逃脫他的禁锢,卻不逃跑,反而說道:“你坐着吧。”

路凜洲意外于裴煜的配合,微微一愣。然而,就算裴煜心甘情願讓他上,他也不太喜歡那種由對方掌握主動權的坐姿。

裴煜随手将長發撥到耳後,身上的睡衣褲依舊整齊,只有右邊袖子被撩起一小截。腕骨分明,指節弓起,手臂上浮起明顯的淡青色筋脈。

就是這一只手,在下一刻伸向路凜洲,攀上白色的浴袍門襟。

裴煜低頭看了幾秒,微覺不自在,索性擡起眼簾與路凜洲對視。

當更為滾燙的事物被溫熱的指腹碰到時,觸感是微涼的。而布滿筋脈血管和神經末梢的皮膚,對那種由薄繭帶來的粗粝摩擦感尤為敏銳。

路凜洲也沒低頭看,直勾勾回望裴煜,帶着些蔑然的挑釁意味。

……

不過幾下摩擦,熱意迅速在腹部彌漫開來。

路凜洲臉色微變:“草。”

裴煜手中動作驟停,一板一眼道:“別罵髒話。”

他的話并沒有什麽威懾力,路凜洲卻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明明是自己主動幫忙纡解,裴煜卻有些無所适從,大概是因為此刻詭異的安靜,也因為路凜洲不加掩飾的粗重呼吸。

裴煜想了想,換位置到路凜洲身後,眼不見為淨。

“這裏…”

雪松氣息的話聲落到耳畔,路凜洲下意識回頭,看到裴煜扇子般低垂的深濃眼睫。

“會脹痛嗎?”

路凜洲順着他的目光,視線往下看向自己衣襟處的隆起。

“要不要給你揉揉?”

不住起伏的胸膛無聲地回答了裴煜的問題。

裴煜雙手開工,突然想到了什麽,低下頭,在路凜洲的頸窩裏深深吸了幾口。

可如此近的距離,又是在這種時刻,他仍只能聞到極其稀薄的玫瑰香味。他果然是個等級不高的炮灰Alpha,竟然對Omega信息素的感應如此遲鈍。

他有些沮喪,但他們已經成結了,多少能提供一些信息素安撫吧?

他按照小說裏所說,朝着眼前光滑的後頸張開了嘴。

電流瞬間竄過全身,路凜洲一驚,才剛吐出一個“你”,裴煜又加重了咬合的力道。

要咬破後頸才能注入信息素安撫,但裴煜怎麽都做不到用力地一口咬下去。不輕不重的啃咬于是就變成了反複的碾磨,磨着皮膚的同時更磨着神經。

聽到一聲貌似不适的悶哼,他立刻松開嘴,看着那圈整齊的牙印,以及紅了一大圈的皮膚,想想還是算了。

放棄用信息素安撫,他只能靈活調用自己的兩只手。

“你,你…嗯。我草……”

耳邊暧|昧的聲音片刻不停,裴煜盡量分離自己的大腦和身體,放空思緒,去想一些不着邊際的事。

想到每次叫老婆路凜洲都會生氣,裴煜便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叫你老婆?”

路凜洲勉強擠出三個沙啞的字,和随着激烈的呼吸震顫的胸膛共鳴,同時傳入裴煜的耳裏和手心:“你…說呢?”

他們有着“夫妻之實”,又需要培養感情一起養孩子,叫聲親昵的老婆再合适不過。但路凜洲厭惡這個稱呼,更肉麻的“寶寶”“寶貝”之類,裴煜也叫不出口。兩相權衡,裴煜驀地福至心靈。

“那…嗯。”才剛吐出一個字,他便抿了抿唇,喉頭艱澀,連吞了好幾口唾沫滋潤。

“老、老公?”

輕飄的聲音有如電擊,路凜洲渾身僵直,片刻後猛然一顫,喉間随之溢出一絲壓抑的低吟。

路凜洲迅速咬住牙關,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讓更多失控的情緒流露出去,無目标地低聲罵道:“媽的。”

這很明顯是進一步提要求的好時候,裴煜抿抿唇,送出嘴的話糾結又別扭,恰恰因低聲細語而顯得異常順從。

“以後可以不要總是罵髒話嗎……”

因為猶豫而拖長的尾音帶出一口綿長的熱氣。

話聲被高溫燒得啞,因為難為情而壓得沉,就像是動了情。

“老公?”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