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chapter 29

裴煜很快就知道了,路凜洲為什麽會嫌前排太擠。

前排的座椅就算放平,也容不得他完全躺下來。

……更容不得再疊上一個人。

路凜洲跪坐着附身,早忘了自己還帶着個圓滾滾的肚子。倒是裴煜分出心神,一手隔開兩人互相擠壓的腹部,一手撐住他腰側,不讓他繼續往下擠。

腹部被觸碰的剎那,路凜洲渾身一僵。

為了今晚,他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誰能想到居然有拟真孕肚這種東西,可以緊緊貼附固定在腰上,顏色質地都和真實的皮膚一般無異,只要用衣服遮住邊緣接縫,幾乎看不出異常。

下意識的僵硬過後,路凜洲不慌不忙支起身子,脫去西服外套,隔着一層襯衫,主動拿裴煜的手往“孕肚”上放。

“給你摸。”

裴煜靜默一瞬,雖然這不是他的意圖所在,但又有點舍不得那渾圓柔韌的觸感。

保持着這樣怪異的姿勢,他看向上方的人,無奈失笑:“我不是想摸,是怕壓到他。”

“你躺着別動,就不會壓到。”路凜洲說。

裴煜微愣,恍惚間憶起因為醉酒而半夢半醒、旖麗又朦胧的那一夜。

坐……

坐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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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分明是他自己說的,可處于清醒狀态時,光回想起來都會耳根發燙,休說再複述一遍了。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過後,他回了神,身上一沉,接着就是一聲久別重逢壓抑低沉的——

“草。”

車後排再寬敞,到底不是床。不但窄,還有礙事的椅背阻擋,姿勢極其受限。

路凜洲一條腿折起抵在沙發縫隙裏,動彈不了。獨自撐在地上的腿抵禦不了疼痛,不自禁發起了抖。

除了某處的滾熱,渾身上下都冒出冷汗。裴煜也被擠得皺了皺眉,看路凜洲自己把自己折騰得進退兩難,無奈伸出手去:“握着我吧。”

緊繃且顫抖的手緩緩擡起,堅定地交付到他的掌心裏。

路凜洲是個男Omega,可能是當了太多年的Beta,分化得晚,導致他的身體不太适合處于下位,每次都要過很久才能慢慢适應。

車輪碾過粗粝的柏油路面和碎沙,咯吱聲響。海風穿不透緊閉的門窗,呼嘯着從車底鑽過。

在沙發上躺得本就不怎麽舒服,又被壓得有點缺氧,裴煜半坐起來,靠住身後的車門。

他的動作卻方便了路凜洲。後者立刻俯身低頭,輕而易舉地銜住了他的唇。

隆起的腹部自然也擠了過來。

坐着倒不至于把肚子壓壞,裴煜放松腰腹,盡量後靠。

然而仍有堅硬滾燙的烙鐵緊追不舍貼在他腰腹的凹陷處,嚴絲合縫。

裴煜一愣。

路凜洲顯然比他先反應過來,環住他的後頸以貼得更緊。

就這麽一會兒,疼得倒抽冷氣的聲音已然消弭,岩漿似的呼吸挾着低吟拂過他耳畔。

裴煜的雙手早就空了下來,他湊在獨自忙碌的人耳邊問道:“要不要我給你摸摸?”

呼吸聲一下變得更粗更急。

幾十秒後。

裴煜:“……”

他的工作是不是太輕松了一點?

頸窩裏的發梢讨好似地蹭着他,麻麻癢癢,耳後的軟肉又一次被不知足的野獸盯上了。

但野獸收斂了尖牙,只用柔軟的唇和磁啞的嗓子碾過他。

“再摸摸我,嗯?”

“寶貝。”

裴煜生在冬天。

可惜他不記得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證在路凜洲手裏。但路凜洲承認調查過他,對他的過往經歷以及生日等個人信息一定都很清楚。

他如今的身份是無依無靠的窮苦孤兒,他沒有興趣去打聽他人的辛酸過往。至于生日,無論是炮灰Alpha的還是他本人的,在他的潛意識裏都不是很重要的事。

從海邊回來後又過了一個多月,路凜洲突然要去京城出差。

以路凜洲的身份地位,少不了全國飛來飛去受邀參加各種大會,但他向來對此興趣缺缺。近幾年來,人脈和生意也不怎麽需要他主動去拉攏,都是千裏迢迢自己送上門來。

半年以來第一次出遠門,路凜洲難得交代裴煜道:“去三天,有一個很重要的國際商貿會議。”

千裏之遙,單是在飛機上就得花上兩個半天。一天開會,一天留給拍賣會。時間已壓縮到了極限。

“這幾天你就別出門了。”

豪宅內一切所需應有盡有,裴煜也沒出去過幾次。既然路凜洲要離開江城,他就更沒有外出的需求了。

裴煜對于自家有孕在身的Omega到處亂跑的行為習以為常,應了聲“好”,又說:“多帶幾個保镖,注意安全。”

路凜洲伸指搭上裴煜腕上表盤,倏爾靠近,在幾厘米外稍許停頓。

幾次呼吸交換,他攝取了足夠的雪松氣息便毅然轉身,決定延遲享受,将這個吻留到三天後。

京城,十年一遇的聯合拍賣會剛好和商貿大會時間重疊,路凜洲的目的主要在前者。

會議第二天,正是拍賣會的高.潮時刻,最重量級的壓軸拍品即将登場。

路凜洲對此志在必得。

大多富商皆是委托代理或是在線上參與拍賣,路凜洲卻大駕光臨現場,自然被奉若上賓,在高看臺的小包間裏進行出價。

普通的拍品也無一不炙手可熱,每一件都是幾十輪的加價,一點點把拟定的時間向後延宕。路凜洲看了看腕表,随意掃了眼下方亢奮的競拍人們,倦怠地窩進軟椅裏。

回去的航班至少得推遲一小時了。

頂級的天然彩鑽可遇不可求,色彩鮮明高純度的黃鑽更是稀缺,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經過奢侈浪費的切割,更讓它達到138個刻面光彩照人的程度。

三次豪氣沖天呈指數翻漲的加價,路凜洲輕松逼退所有競價者,将這枚舉世無雙的鑽石拿下。

工作人員将有了主人的鑽石送上來。路凜洲撥開絲絨布,親自将鑽石拿到手裏,對着燈光,翻來覆去仔細端詳。

那雙眼睛是琥珀色。

但真正的琥珀作為生物化石,不可避免帶有雜質,質地潤而不透,這些都和那雙眼睛不同。倒還不如澄明透亮、耀眼奪目的黃色鑽石。

138個切面在轉動間折射出璀璨的光,如星河灑落漆黑曈底。

然而,仍遠不及那雙眼睛萬一。

餘勤替二人将航班延後了一次,這時也不得不出聲催促道:“路總,我們現在得去機場了。再下一趟航班就要到晚上了。”

路凜洲收回思緒,把鑽石裝回小盒子裏。經餘勤提醒,他又拿出手機,猶豫着是否要告訴裴煜自己推遲了航班的事。

嗯,裴煜如果沒能等到他準時到家,肯定會主動打電話過來問。

而驚喜也需要保持神秘。

想到這裏,他勾了勾唇,将手機收回口袋,對餘勤道:“走吧。”

江城路宅。

裴煜提前一天向路凜洲确認了回家的航班和時間,在家邊看新聞邊等。

對于失憶的他來說,看新聞是認識了解外界的最佳途徑之一。可惜失憶的嗜睡後遺症再加上新聞缺乏變化的平板腔調,沒過多久就讓他深深陷入了柔軟的沙發裏。

“速報!緊急插播一條新聞——”

拔高了幾度的聲音把裴煜從混沌中喚醒。

端莊的女主播滿面肅容,連珠炮似的播報前線記者傳來的最新消息。

“2月9日18時50分許,江平高速進城方向發生多車交通事故。現場報道顯示,大約有十輛車相撞,有幾輛小車損毀程度較大……交警正于現場協調處理,具體事故原因正在調查中。請廣大市民出行……”

後面的聲音,裴煜漸漸聽不到了。

他一瞬不瞬,盯着電視屏幕裏令人眼花缭亂的車禍現場,車禍地點和時間轉換成文字橫幅,在屏幕下方反複滾動。

七零八落的汽車殘骸裏,硝煙彌漫,似乎還有幾個熟悉的豪車品牌。

而18時50分許的江平高速……

他打開手機查看地圖。

江平高速是從江城機場回別墅的必經之路。而路凜洲乘坐的航班已于半小時前落地,他這時極有可能正在江平高速上。

驚慌透過顫抖的指尖四處擴散,裴煜忙不疊切換到通訊錄,撥出電話。

綿長的忙音過後,無人接聽的電話自動挂斷。

更深更濃的恐慌如海水漲潮,如飓風大浪,在幾次石沉大海的徒勞嘗試後,終于将裴煜徹底吞噬湮沒。

嘟、嘟、嘟的忙音如惡魔低語,久久萦繞不散。

太陽穴突突直跳,腦漿被翻攪成一團漿糊。頭疼欲裂,裴煜瑟縮着蹲下來,痛苦地擠壓脹疼不已的腦袋。

許久。

裴煜扶着沙發,緩緩站起身。

沒過幾秒,他又脫力地跌入沙發裏,雙手捂臉遮去所有情緒。

成千上萬的記憶碎片蜂擁而至,海量陰翳壓抑的情緒如小刀般淩遲着他的血肉,嗓子眼發幹發緊,險些喘不上氣來。

所有的喜悅、期待和驚慌,全都被沉重的記憶瞬間碾碎成了齑粉,剎那間煙消雲散,空餘一片死寂。

指縫間,那雙淺色的眼眸驟然黯淡,不興波瀾,尖銳的眼尾帶出些寡冷來。

他一定是瘋了。

不是。他是撞壞了腦子,才會讓路凜洲坐上來自己動。

路凜洲一定是瘋了,才會真的坐上來自己動。

與此同時,路凜洲單手抄兜,悠哉輕快地走下飛機。

在飛機上小憩時他給手機靜了音,十幾個未接來電令他微微一驚。眉頭剛蹙起稍許,在看清來電人之後立馬就松了開去。

推遲了一班飛機,沒等到他準時到家又聯系不上他的裴煜肯定是着急了。

裴煜的急切在他臉上化作一抹愉悅的笑意,于唇邊綻開。

另一邊,路宅。

沙發上沉寂許久的手機陡然亮起,伴随着悅耳的鈴聲,屏幕上顯示出驚心動魄的字眼。

裴煜艱難地扭過頭,緊縮的瞳孔不住顫動。

老婆。

簡簡單單兩個字。

一個恐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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