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44

chapter 44

為了削減裴煜的警惕,路凜洲沒有包下酒吧,卡座也位于開放式的大廳角落。

提前打點過的侍應生早已知情識趣地退下,仍有其他侍應生在大廳中穿梭游走,留意到這邊的情況,主動過來提供幫助。

“您好,先生。”侍應生禮貌地打了招呼,看向深埋在英俊男人懷裏的長發背影,不敢好奇,只問道,“請問需要我的幫助嗎?”

“嗯。”路凜洲也不出聲逐人,反倒順勢交代,“桌上的公文包,幫我送上車。”

“好的。”侍應生立刻照做,見他懷裏的人顯然失去了意識,又殷勤地問,“需要幫您一起扶嗎?”

而片刻前細語溫言的男人陡然變了張臉,沉郁的眉峰壓下來,未發一言就讓他噤了聲。

路凜洲很快收回目光,眷戀地吻了吻眼前的柔軟發頂,随後扭動手臂,帶着懷裏的人轉了一圈,将他送上自己寬厚的背。

侍應生禮貌地走在前頭開路,身後的腳步聲緩緩地跟着。

沒來由的壓迫感如影随形。

侍應生不知不覺抿緊唇,度日如年地朝着大門的方向走。身後的人倏然開口,将緊張壓抑的氣氛打散。

語氣裏含着無奈的寵溺,責備裏愛意滿溢:“他酒量不好,還硬要喝。”

侍應生回過頭,微笑着接話道:“這位先生看起來醉得不輕。您回去之後可以先把他叫醒,吃顆醒酒藥再睡,否則明天起來容易頭痛。”

可那男人貌似是在向他搭話,目光卻未分出片縷給他。

路凜洲始終側着臉,又伸手按了按,讓頸窩裏的發絲與自己的脖頸肌膚緊緊相貼。

随後幽幽長嘆,嘴角笑意卻不減:“真不乖啊,媳婦兒。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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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人能出聲反駁。

沉默就等于默認。

他的心情暢快極了,在酒精的加持下飄飄然飛上雲端。

裴煜從漫長的混沌中悠悠醒轉。

不出意外的陌生屋頂,四肢都疲憊乏力,好在還能夠自由活動。

情況沒有預料中的糟糕。

當時他暗示想要餘勤幫自己脫身時,一心希望鬼迷心竅老板能擺脫他這個“妲己”的助理卻提點他道:“我勸你最好別。”

其實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剛展露一點想離開的苗頭就被路凜洲軟禁在豪宅,要是直接來硬的強行逃跑,路凜洲指不定會做出什麽更瘋狂的事來。

所有狠心的話都說過了,路凜洲也該清楚他們不合适。

他表明了不願意受人控制、壓制,路凜洲偏要控制、壓制他,還奢望他的溫柔對待,這根本不可能兩全,他們也無法達成一致。

分手的禮物,黯然的獨酌,他還以為路凜洲當真死心了。

路凜洲半逼半誘讓他去酒吧赴約,即便他沒有低聲下氣地哀求,路凜洲也把東西都還給他了。

雖然路凜洲在酒裏下了藥,但酒是他自己喝的,路凜洲不但沒有逼迫他,甚至提都沒提過一句。

裴煜獨自坐在床邊,捋了幾下頭發,陷入困境,卻完全喪失了探究周圍環境的心情。

他索性又在床上躺下,緩解腦中昏沉。

一張便利貼出現在餘光裏,他伸手拿出來,看到一行勁瘦的手寫字。

——去公司,晚上見。

第一次見到的手跡,無比熟悉的語氣。不用想也知道,路凜洲不可能給他留下任何用于通訊的設備,于是只能采用這種原始的方式與他交流。

裴煜把便利貼放回原位,再休息了一會兒,起身觀察自己所處的環境。

卧室、起居室、餐廳三位一體,同處于一個大型空間裏,僅用隔斷分開,保證采光,避免壓抑。

四面高牆,沒開燈卻也足夠亮堂,主要得益于視野盡頭的一排天窗。

天窗下方是搭配高腳椅的長吧臺,斜對面避光的角落裏嵌着一整面酒櫃,說是酒窖都不為過。

裴煜幾步走過去,擡起頭來。天窗外是一片遙不可及的藍天,窗玻璃邊沿冒出來幾根過長的雜草。

……這是個地下室。

不管有多麽豪華,那都是毋庸置疑的地下室。

牆上的鐘顯示的時間是上午,他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距路凜洲回來還有大半天的時間。

他轉了一圈,找到五個無死角全方位籠罩地下室每一處角落的攝像頭。

他看了幾秒便收走目光,十分随遇而安地打開冰箱,先尋找最重要的食物和水源。

冰箱裏擺放着各種飲料酒水,能果腹只有那幾盒牛奶。他在冰箱前陷入躊躇,一陣滋滋聲恰好響起。

随後是略顯蒼老的熟悉嗓音:“裴先生。”

裴煜卻瞄了眼頭頂上安靜的攝像頭,若有所思,片刻後才朝着聲音來源走去。

他不認為現在的路凜洲會委托別人監視自己,更可能是路凜洲本人在忙碌中随時留意着這裏的動靜。

王叔的臉出現在對講機屏幕上,等裴煜過來才開口詢問:“裴先生,你現在需要用餐嗎?”

裴煜沒興趣折騰為難自己的身體,像以往那樣點了餐,他平靜的态度讓王叔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只恭恭敬敬地應了“好”,轉身走開。

“等等。”裴煜又出聲道,“凱撒還好嗎?”

王叔靜默一瞬,說:“挺好的。有專門的保姆負責它的夥食,一天出去遛三次。”

裴煜放心,等着點好的餐食送來。

半小時後,随着叮的一聲,牆面上一個黑洞洞的窗口打開,飯菜的香氣頓時彌漫開來。

裴煜沉默着走向傳菜專用的電梯,取出豪華的三層餐盤架。

如果把餐盤打翻,路凜洲會讓幫傭下來收拾嗎?大活人要想來地下室,只能走真正的電梯和大門。

裴煜不着邊際地想着,邊有條不紊享用美食,順手開了一瓶不知道價值幾何的紅酒,毫無珍惜之意。

路凜洲看到了估計還會挺高興。

路凜洲的心情的确不錯,但在回家看到凱撒的時候急轉直下。

渾厚的狗叫聲震耳欲聾,讓他腳步一頓,不得不臨時調轉方向。

推着餐車的女傭被四個月大卻氣勢逼人的狼狗纏住,在它龇牙咧嘴的威脅中一動都不敢動。

凱撒不斷吼叫,逼退所有想要接近的幫傭。腦袋不知疲倦地高高仰着,看似是針對那無辜的女傭,實際的目标卻是餐車上方那一疊吃剩的餐盤。

手忙腳亂的幫傭們沒能在路凜洲到家前處理好混亂,誠惶誠恐雙腿打戰,都想跪下贖罪了,卻又害怕地上那條六親不認的狼狗。

然而路凜洲不但沒對幫傭們發怒,反而将他們禀退,獨自走向凱撒。

凱撒一眼認出他,圍到他腳邊左右嗅聞,像在尋找什麽似的。

可惜一無所獲,茫然又不解地沖着他嗚咽了一聲:“汪嗚?”

路凜洲看向餐車上吃剩的餐盤,心中了然。他從監控中得知,裴煜在不久前吃了晚飯。

這還真是條忠心的好狗。

他随手拿下一個菜碟,低腰,遞向眼巴巴的琥珀色眼睛小狗。

凱撒瞬間收起尖牙,黑色的鼻頭聳動,而後伸出舌頭舔了舔盤子,努力搜尋熟悉的氣息。

路凜洲目光幽冷,嗤笑了聲:“就這麽好吃麽?”

凱撒聞言,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明知小狗聽不懂,路凜洲笑着又說:“我也覺得好吃。”

路凜洲把餐盤放回去,扭身拿過幫傭留下的P型鎖鏈,套住懵懂的狼狗脖頸,瞬間壓制它所有的威脅性。

凱撒抖抖毛,壓抑不住期待地又叫了聲,還以為路凜洲終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打算帶它去找主人了。

而路凜洲不再側目,随手将P鏈末端交到旁人手中:“可以了,把它帶走吧。”

輸入密碼後,電子大門應聲而開。

裴煜擡眸,看了眼緩步從樓梯上下來的人。

路凜洲也在第一時間看向他,一瞬不瞬,目光牽引着身體一步步朝他走去。

“我給你準備了電視和書,怎麽不看?”路凜洲沒事人似的開口閑談,“還有游戲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太安靜了,要不用音響放會兒音樂?”

裴煜:“……”

通過電視和書籍了解外界,是他失憶并誤以為自己穿書後的日常生活。看來路凜洲是打定了主意裝糊塗,不管不顧,還想将他們的關系複原成之間那樣。

“路凜洲。”裴煜懶得虛與委蛇,直接道,“我要回去,別讓我讨厭你。”

可這種不留情面的話說出來,路凜洲竟露出了幾分或驚或喜的真心笑意。

裴煜默了一瞬,後知後覺意識到說錯了話。他這話無疑是間接表明了自己不讨厭路凜洲。

……他從來沒有真正讨厭過他,哪怕他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

路凜洲緊追不舍湊過來,語氣低柔得近乎引誘:“我不是告訴過你怎麽求我了麽。”

裴煜偏開眼,無視。

“寧願待在這裏也不肯求我?”路凜洲很是大度,又說,“行,那我再給你想個辦法。”

身邊的沙發一輕,裴煜看着那道身影走向餐桌又走回來,手裏多出來一把水果刀。

裴煜怔忪站起身,還沒來得及後退,路凜洲已站到了他跟前。

路凜洲握着刀柄,再拉過他的手,覆到自己的手背上。手指相觸的感覺令路凜洲臉色微微一白,随即又被笑意沖開。

裴煜的目光還滞在那抹一閃而逝的脆弱上,手被人摁着一點點握緊,旋即又聽到那壓抑着極致瘋狂的冷沉嗓音。

“我下來的時候關了監控,刀上也不會留下你的指紋。我提前寫好了遺書,給你做了周全的準備。”

路凜洲的嘴角眼角都含笑,帶着裴煜的手旋轉,用尖銳的刀尖對準自己的心口。

“裴煜,殺了我…”

刀尖在衣服上攪出漩渦,聲線壓低至戰栗。

裴煜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唯一顫動的眼眸裏都映不出完整的人形。

“或者愛我。”

血液猛然倒流沖入心髒,說不清是憤怒還是其他什麽情緒,裴煜猛然驚醒,手上施力,拒絕繼續往前推送刀尖。

但路凜洲的力氣大得驚人,他只好再加上另一只手,擒住路凜洲手腕并不斷收緊。在那只握刀的手終于有所松動的時候,他迅速一挑,水果刀哐當落地。

為了防止路凜洲繼續發瘋,他忙将腳邊的刀踢開,而路凜洲也不閑着,立馬鉗住他的下颌壓過來,貼在他的唇邊低語。

“我喜歡你的選擇,寶貝。”

路總:強行給自己提高追夫難度: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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