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55

chapter 55

不再被路凜洲跟蹤打擾之後,裴煜的生活平靜順利得簡直有些不真實。

他不用為了生計奔波勞碌,也不用作為打手靠身體健康換錢。

陰差陽錯的幾個月過後,他的生活錯有錯着重新走上正軌。不必離開讓母親傷心難過又戀戀不舍的江城,列于計劃表頂端的開個小店也成了現實。

裴煜上樓回家,走出樓梯間一擡頭,驀然頓住,隔着長廊與颀立在牆邊的人對望。

路凜洲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腳步聲,卻不上前。就這樣雙手抄兜,淡淡投去視線,悠閑自然得仿佛閑來無事到走廊上透氣的鄰居。

……但這一層樓壓根沒有其他鄰居。

幾套房子都空置着,不需要與鄰居交際往來,這是裴煜堅持一直住在這裏的重要原因。

幾分鐘靜默過後,裴煜心中不由生出疑惑來。路凜洲既然找上門了,那就不是要放棄的意思。

可他将所有狠心傷人的話都說出了口,路凜洲還堅持什麽呢?

裴煜也就沒說話,任由路凜洲打量自己。然後緩步走過去,他的目的是回自己家,但表現出來卻是走向路凜洲。

他微微垂下頭避免目光交錯,而路凜洲見他過來,突然開口道:“好巧。”

接着,沒有任何強詞奪理的自我感動或戲谑打趣,一聲“好巧”之後就沒了下文。

裴煜不着痕跡輕皺起眉,剛轉身面朝家門,身後的視線陡然強烈起來,一如既往地滾燙灼熱,仿佛要将人洞穿一般。

裴煜擡手握住門把,開門的動作很慢,但身後始終沒有傳來任何聲響。直到他緩步走入家中,也遲遲沒人跟過來,一點多餘的動靜都沒有。

……路凜洲是打算在最後一刻偷襲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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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煜留神戒備,反手關上身後的門。

咔嗒聲響,大門合攏,将那燙人的視線也阻絕在外。

這段時間以來,裴煜想着多在店裏學學,每天都是在店裏解決一日三餐,晚上十點關門才回來。回到家洗個澡,十一點多入睡。

路凜洲的到來也打不破他的習慣,他将大門丢在身後,不多躊躇揣摩,動身去換衣服洗澡。

洗完澡出來,他邊擦濕發邊在客廳裏兜圈子。

雖然留了多年長發,但他的各種習慣還是和普通的短發男生一樣,不怎麽愛用吹風機吹頭發,只要不是天氣太冷都是自然晾幹。

他散着步晾頭發,客廳太小,走着走着,不可避免就走到了大門口。

這套小房子沒有路宅那樣氣派的玄關,都容不得兩人一起進門。他走到門口,兩側高牆把他夾在狹小的空間裏,面前則是一扇緊閉的門。

這棟居民樓上了年頭,比較老舊,各種防盜措施也很落伍。不過出于打手的身份擔心被仇家跟蹤報複,他早在門外安裝了智能貓眼。

從牆上的顯示屏裏,不但可以清晰看到門口的情形,也能聽到聲音,就像路宅地下室裝的那個一樣。

路凜洲肯定也發現了智能貓眼,所以才會背靠着大門,站在尋常貓眼無法發現的位置,卻可以讓他從顯示屏裏看到全身。

但路凜洲的五感不如摸爬滾打長大的他那樣靈敏,他的接近悄無聲息,又有一扇門的阻擋,路凜洲肯定察覺不到。

路凜洲的确一無所覺,卻好似在等着什麽似的。過了良久,他擡腕看了眼表,放下,又恢複成安靜的雕塑。

裴煜忍住一個呵欠,瞥了眼挂鐘,還差幾分鐘就十一點了。

失憶住在路宅的時候,他一般也是這個時候入睡。幾個月以來養成了頑固的生物鐘,現在工作比較忙,他便将這個健康的作息延續了下來。

門外的路凜洲又看了一眼表。

而後終于動了動,轉身正面朝向貓眼,輕聲道:“……晚安。”

裴煜停下擦頭發的動作,微曲的指節滞在半空中。

片刻後,他垂了垂眸,屏幕裏路凜洲也低下了頭,不再去看那冷冰冰的貓眼攝像頭。

屏幕裏,路凜洲只留下一句“晚安”,不敲門打擾他,不再發一言,幹脆地轉身離開。

然而路凜洲走得幹脆,可惜沒走兩步就停下了,然後推開了對面的房門。

裴煜:“……”

原來,那句沒頭沒尾的“好巧”的深層含義在這兒呢。

次日早晨八點半,裴煜準時出門。

他剛關上自家大門,對門鄰居家的門應聲而開,走出一個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正裝男人來。

“好巧。”路凜洲先打招呼,不管他回不回應,接着道,“我送你去上班?”

裴煜靜默一瞬,不得不回道:“不用,我走過去。”

語畢提步就走,身後久久也沒有人跟上來。

裴煜走出小巷來到大馬路上,攀上脊背的視線并不明顯,但轎車走走停停的響動,換個普通人來也難以忽視。

作為店長,裴煜不需要一大早就去咖啡店上工打卡,他也不怎麽着急,把上班的路當成散步。

後方那輛車也像散步一樣,不緊不慢地跟着,偶爾有被擋住去路的車不耐煩地按起喇叭,嘀嘀響個不停。

裴煜只好拿出手機給路凜洲打去電話:“別跟着我。”

路凜洲言之有理:“我順路。”

裴煜忍不住多問:“你怎麽順路?”

無論是路宅還是路氏集團,都不在這個方向。

路凜洲說得煞有介事:“我要去裴家,順路。”

裴煜一愣,去裴家……還真是往這個方向,但開車開得比走路還慢,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當然是故意的。

不管他怎麽問,路凜洲肯定都能搬出合理的理由。而且……路凜洲去裴家做什麽?

裴煜:“……”

他猜到路凜洲目的,強行耐住好奇挂斷電話,把手機塞回口袋。

路凜洲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手機屏幕重新亮起,他遺憾地“啧”一聲,也把手機收回去。

這下他終于加快速度,從裴煜身邊掠過,到了十字路口再掉頭開往路氏集團所在的方向。

裴煜每天早上陪着咖啡店開門營業,晚上打烊再走,相當于上早晚兩份班,工作時常超過十小時。持續了一段時間後,員工們私下商量好一起來勸他,強行逼迫店長提前下班。

裴煜無奈又好笑,說:“如果店裏沒有特別忙的話,我本來就打算從今天開始只上白班了。”

這樣一來,他既可以避免回家遇到路凜洲,路凜洲也能省省精力不要大晚上的在他家門口當地縛靈了。

他記得以前還住在別墅的時候,路凜洲哪怕不加班,從公司回家最早都得晚上七點了,時間和他撞不上。

之前他一般得十點才能到家,路凜洲應該提前調查過他到家的時間,所以在這個時間來家門口堵他。

但今天裴煜今天早早回到家,吃完晚飯洗漱完畢,時間還不到晚上九點。

鬼使神差的,他走到門邊,查看智能貓眼的監控畫面。

……才九點,路凜洲居然已經來了。

可能是不确定他具體什麽時候到家,所以提前在這裏蹲守吧?

他在靜靜地在監控裏看着路凜洲,路凜洲就靜靜站在那裏,偶爾看一眼表。

就像路凜洲以前通過監控觀察他一樣,如今換成了他觀察路凜洲。突然意識到這一點,他無聲失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個什麽勁,腿都酸了,就要從門口離開。

走到半途,他又意識到另一件事。

路凜洲等了快半個小時,一支煙都沒有抽過。

……是因為不确定他什麽時候到家,怕抽煙被他撞見,所以才一直忍着?

他又折身回去,盯着路凜洲的衣服口袋細看。高定西裝版型修身,襯出寬肩窄腰的身材,如果口袋裏放了煙盒,突出的一塊很容易就能發現。

他以前就發現過很多次。

他耐心等着路凜洲再次擡起胳膊看時間,好提起衣擺讓他看一看褲口袋。

為了看得更仔細一點,他幾乎将臉貼上了監控顯示屏,路凜洲恰好在這時擡眸望過來,害得他一個激靈,不小心碰到了調整攝像頭角度的按鈕。

裴煜:“……”

好在有所收獲,褲口袋裏看着也沒有煙盒。

路凜洲不能敏銳地察覺到來自監控裏的注視,卻能清晰地看到——裝在門上的攝像頭轉了一下。

他一愣,黑沉的瞳孔裏閃過一絲亮芒。

“你回來了麽?”

自然無人回應。

他并不氣餒,又低下頭查看時間:九點四十。

他默默記下這個新的時間,仍不急着走。

在狹窄的走廊裏轉了幾圈活動酸軟的腿,一直等到十一點。确認沒有人從樓梯口出現,他這才重新走回攝像頭下方。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也不知道裏邊的人還在不在。

他毫不在意,仰頭面朝安靜的攝像頭,又輕輕道了聲:“晚安。”

裴煜決意提早回家避開路凜洲,幾天後意外碰上店裏忙碌,晚上九點多才忙完到家。

他做好準備走出樓梯間,走廊裏卻空無一人。

明明前幾天這個時候,路凜洲都在的。他每天都通過監控顯示屏看到了。

他下意識看一眼手機,并沒有新消息提示。

他再往前走了兩步,終于看到自家門把手上多出來的那支紅玫瑰。花莖上束着一張小卡片,上面是一行潇灑的手寫字:出差半個月。

這種事有什麽必要和他彙報的。

但這正好提供了合适的理由,可以順勢讓路凜洲專心工作別再折騰了,別再大費周章委屈自己住到這裏來了。

他打開手機裏和路凜洲的聊天界面。

他沒有删除或者拉黑路凜洲,路凜洲也知趣地沒有再給他發來消息。

他們的聊天記錄甚至還停留在兩個月前。

[GOU:不知道怎麽求人?]

裴煜默默地把手機收回口袋。路凜洲出差就出差,關他什麽事。

半個月後,路凜洲準時準點重新出現。

裴煜好不容易習慣了對他視而不見,但他走了;好不容易習慣了他不在的日子,他又出現了。

盡管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再多關注路凜洲,不要再用溫柔掩蓋自私,不要再給他無謂的希望了……

但裴煜仍控制不住多看了兩眼,就是這兩眼,那雙死氣沉沉的黑眸便點亮了光,直勾勾地凝注着他。

裴煜在心裏嘆了口氣,索性不繼續躲避忽視,就這樣打量着半月未見的路凜洲。

他年輕俊逸,氣勢恣肆,久居上位而自帶貴氣。裴煜見過他的很多面,人前的公之于衆的,以及人後的秘而不宣的。

但裴煜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路凜洲。

不是折騰傷痕累累的胃而導致的虛弱和面色蒼白。他臉色正常,但眼下青黑泛濫,臉頰瘦得微微凹陷,幹澀的嘴唇像是許久沒喝水了。

“趕到了。”路凜洲開口,換了句打招呼的臺詞。

裴煜凝眉不解:“什麽?”

路凜洲也不解釋,只說:“我累了,能不能去你家喝口水?”

裴煜默了默。

路凜洲又說:“鄰居,我忘記帶鑰匙了。”

這個稱呼一出來,裴煜就不好再拒絕了,也是不忍心再次掐滅他的期盼,也是……止不住的,對他這種仿佛透支生命的疲憊狀态的擔心。

只好讓他進門,讓他進了門又後悔。

但裴煜也沒機會後悔了,路凜洲迫不及待跟進他家,迅速關上身後的門。

路凜洲慢悠悠四下轉悠觀察打量,很好奇他家的構造似的,最後在沙發邊停步,禮貌請示:“可以坐麽?”

裴煜:“……”

他就不信路凜洲是第一次來他家。上次登門的時候,還像強盜一樣把他家搜刮了一遍。

現在倒是裝腔作勢彬彬有禮。

裴煜“嗯”了聲表示允許,去給他倒來一杯水。

路凜洲捧着那杯水慢慢抿了幾口,潤潤嗓子随後開口道:“這段時間在拓展海外市場,太忙了。本來預估要花上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提前處理完了。”

裴煜明白過來,那他這副憔悴模樣大概是因為過高負荷的工作。

這樣着急透支身體,是為了遵守出差半個月的約定。

裴煜默然,片刻後開口:“急什麽?”

“急着回來……”路凜洲話到一半,險而又險地把“陪你”兩個字吞回去。

這話又是裴煜不愛聽的,以他自己為中心居高臨下的,可除此之外,他找不出別的理由。

水也快喝完了,路凜洲想了想說:“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一下飛機就過來了。”

又解釋道:“所以我才沒帶鑰匙。”

不是故意折騰自己,也不是故意賣慘。

裴煜也沒評價什麽,只問:“你吃飯了嗎?”

“還沒。”路凜洲先回答,然後補上解釋,“飛機餐太難吃了,不喜歡。下飛機之後還沒來得及吃。”

“我也沒吃,那一起吃吧。”裴煜說,“吃完之後,你就回家吧。好好休息,好好吃飯。”

在他的話聲中,路凜洲神情變換幾次,最後只低下頭去盯着水杯,一聲不吭,意思是拒絕。

可能想和他一起吃飯,但是不想走。

裴煜無奈起身,想着至少找點能墊肚子的東西。可惜他這段時間都在店裏解決三餐,家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他為了練習咖啡制作買的設備和各種原料。

這套房子小,客廳餐廳一體式,他起身去做飲料,路凜洲就坐在沙發上投來視線,并不多問,只默默抻長脖頸,好奇又期待地盯着。

他準備好黑巧克力、砂糖、牛奶和淡奶油,在拉花缸裏放入巧克力再倒入半杯奶,然後預熱意式咖啡機的蒸汽棒,像打奶泡一樣讓巧克力和奶轉起來。

直到缸中冒出熱氣,甜香撲鼻。他将打好的熱可可倒入馬克杯,再擠一些打發的奶油放在上面,最後撒上少量肉桂粉作為裝飾,豐富口感。

他帶着這杯熱可可走向路凜洲,邊介紹說:“這款熱可可是店裏的明星産品,但因為熱量高,很多客人為了保持身材不敢經常喝。你嘗嘗,可以墊墊肚子。”

之前,路凜洲沒少去過咖啡店,他總是察覺到打量的視線,還有那把被故意遺落的傘。

但路凜洲從來沒到店裏來點過單,他無端又想起裏昂收到咖啡時得意的模樣。他從來沒給路凜洲做過任何一杯飲料。

他覺得在失憶那段時間,自己的付出都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路凜洲要什麽沒有呢?那些微末的關心有什麽特別的呢?眼下的這杯熱可可也再普通不過,售價不過幾十塊而已。

路凜洲接過咖啡杯,卻垂下頭發起了呆。

裴煜恍然,憶起在海邊那個咖啡混雜着熱可可味道的吻。

想到這裏他便要把馬克杯收回來,而路凜洲迅速回神,眼疾手快伸手阻攔,直接将他的手和杯把一起扣住。

然後用防備而警惕的眼神逼退他,小心又謹慎地将那杯熱可可攬了過去。

長睫打落的陰影也遮不住眼底青黑。他靜靜看着路凜洲小口啜飲熱可可,難以言喻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無論他說什麽狠話都趕不走路凜洲,他想路凜洲應該也更喜歡這樣靜靜與他待在一起,于是也不出聲。

起初是怕燙,路凜洲喝得很慢。随後刻意地放慢速度,越喝越慢。

裴煜看眼時間,終于開口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

“我讓餘勤送鑰匙過來。”路凜洲賴在沙發上不肯走,理由也正當,“快了,再等一會兒。”

“路凜洲。”裴煜起身走到門口,又勸了一次,“回去吧,回你自己家,嗯?你不要再浪費時間過來了。好好休息,好好工作。”

話到這裏頓了一頓,裴煜繼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骨折的時候你都不想讓外人看見。現在,你要用這副模樣去公司面對下屬嗎?你不嫌丢臉嗎?”

“我不急着去公司。”路凜洲抿抿唇,換成很輕的聲音接着道,“我還以為,你不在乎外貌。”

不然怎麽能對他這麽狠心呢。

人類都是視覺動物,沒有人會不喜歡美麗的皮囊,裴煜也是。但對他來說,這種喜歡只局限于欣賞,他不會單單因為外表就對誰心動。

在他眼裏,路凜洲就是路凜洲而已,是那個張揚跋扈、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

無關美醜,他只是覺得,路凜洲不該變成這副模樣。

路凜洲的确很了解他。

抛出這樣一句說他不在乎外貌的話,不但是實話,也讓他無法回答。

如果說自己不在乎外貌,路凜洲會再接再厲繼續賣慘;如果說自己在乎外貌,那也磨滅不了路凜洲的執着,他大概率換回強勢的糾纏方法。

裴煜怎麽說都是錯,對路凜洲來說則怎麽說都是對,反正總得挑一個人出來折騰,直到他願意接受這份感情為止。

裴煜不接話了,路凜洲只好走過去,與他面對着面,目不轉睛一瞬不瞬,終于在那雙眼裏捕捉到了一絲心疼。

裴煜斂眸,總算開了口:“路凜洲,你不應該……”

他的嗓音很輕,就像涓涓細流撫過人心。過久的停頓裏盡是無奈與推拒,以及路凜洲如饑似渴貪戀着的,那一星半點的溫柔。

裴煜定了定神:“你不應該變成這樣。所以。”

視野裏的人正在以極近的距離凝望着他,眼底克制着澎湃而強烈的欲.望和沖動。這種克制削減了他的鋒芒,和疲憊的血絲、凹陷的臉頰一樣令人心頭窒悶。

裴煜将視線別開稍許,看到幾絲略顯淩亂的碎發,順手替路凜洲別攏到耳後。

在那雙黑眸即将閃起澎湃的希冀之前,裴煜聽見自己平靜而沉穩的聲音。

“回去吧,路凜洲。”

他松開手,連那點殘存的熱度也一并帶走。

路凜洲就這樣默不作聲看着他,眼裏的紅血絲好像又猙獰了幾分。

喉頭艱難地滾了一下,路凜洲啞聲道:“裴煜……”

裴煜卻偏開頭,給他讓出離開的路。

路凜洲收起那點依依不舍的眷戀,自嘲般地“呵”了一聲,利落地擡步出了門。

裴煜還以為他會砸門洩氣,但大門關閉的聲音出奇地輕。

面對着一扇孤零零緊閉的門,裴煜輕輕靠了上去。

路凜洲……該不會還在外面吧?

但他不想打開貓眼監控查看了,只怕多看幾眼就會動搖,就會心軟,然後将彼此傷得更深。

他緩緩蹲下身來,抱膝而坐,在心裏反複告訴自己:

他和路凜洲不合适,他不喜歡被強勢的人壓制,不希望依附任何人而活。

他也不希望高傲的人因為自己變得卑微。

……其實,他也是為了路凜洲好。

他這樣安慰自己,反倒更加心煩意亂。

門外,路凜洲和他靠着同一扇門,垂着頭若有所思。

然而幾分鐘後,路凜洲大步邁開,腳步生風地下樓。

站在老舊的居民樓下,他仰頭看向那扇他最眷戀的窗。

“裴煜。”

他在心裏反複默念這個名字,熨平腦中蕪雜的情緒。随後打開車門坐進去,又反複摩挲了許久副駕的沙發皮面。

裴煜。

你沒說不要我。

那我倆就沒完。

小煜:……我不要你!( っ`-′ c)>

路總:但我要你,我倆沒完ヽ(`⌒ ′ メ)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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