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61
chapter 61
會議結束後，諸位股東、管理層依次離場，幾個小員工留下歸檔會議資料，處理完後離開。
簡單和與會者告別後，作為董事長兼CEO的路凜洲卻坐回原位，一直和沈秘書留到最後一刻。
秘書是會議的關鍵組織者，沈秘書需要對整個會議進行總結，找出存在的問題并對整個會議流程進行評估，以提升組織會議的能力。
會議組織相關的事務當然無須董事長操心，路凜洲卻不急着走，直接讓沈秘書先口頭複盤總結一遍。
沈秘書莫名有種小時候在老師面前背書的感覺，緊張得磕絆了幾次，路凜洲耐心十足，卡住了就讓她重新說，直到通暢了為止。
沈秘書：“……”
沈秘書悄悄瞄一眼時鐘，不動聲色提醒道：“路總，十一點四十了，你不去吃飯嗎？”
路凜洲：“今天中午沒有約，不着急。”
在沒有飯局邀約的時候，路凜洲的午飯都是在辦公室解決，由助理負責送過去，秘書也知道。
沈秘書轉動眼珠往窗簾縫隙一瞟，不動聲色暗示道：“路總，我男朋友來找我了。要不我回頭整理一下，下午再來向你彙報？”
最近幾個月以來，路凜洲簡直好說話得不像話，只要事出有因一般都能準假，也包括家人生病朋友結婚之類曾經被他視作無關緊要的小事。
而現在的沈秘書也不是要請假，本就結束了工作，她只是想早點兒去和男朋友約會罷了，情有可原。
這個理由卻不慎觸到了路凜洲的逆鱗，他一蹙眉，壓抑着不悅道：“你急什麽，十二點才下班。”
老板不怕浪費時間訓練秘書并準備在辦公室吃盒飯，秘書卻急着跑路去約會是吧，真是反了天了。
沈秘書繼續暗示：“好吃的飯店都得拿號，我這不是想早點去排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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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凜洲壓下無名火，也沒了工作的心情，擺擺手道：“你去吧。”
沈秘書展顏一笑，忙收拾東西起身，走出兩步後又回頭道：“路總，我聽說隔壁的順鑫廣場新開了幾家店都不錯，我推你微信哈。”
路凜洲卻低下頭繼續翻閱資料，完全忽視不停閃出新消息的工作手機。
翻着翻着，思緒就跑遠了，對即将送到辦公室的定制營養餐也失去了興趣。他心不在焉地私人手機，打開和裴煜的聊天界面。
裴煜一般不會主動找他，他們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幾天前，有關手表的事。
讓裴煜來公司一起吃個飯？但如果現在派人去把裴煜接過來，等吃上飯也要一點多了。
讓裴煜打個車過來？又似乎太過突然，裴煜不會直言介意，但并不意味着他喜歡有條不紊的生活被打亂。
何況，本來就是他在追求裴煜，怎麽能用這種類似于命令的方式讓裴煜臨時來赴約呢。
路凜洲想了想，要不然現在約明天的午飯好了。
他看了看兩人簡單的聊天記錄頁面，還是更想選用打電話的方式，順便聽一聽裴煜的聲音。
按下撥號鍵的瞬間，陌生的鈴聲驟然在空曠的會議室裏響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滞了，路凜洲愣愣擡起頭，望向門口那道逆着光的颀長身影。
他拿着手機默默注視着自己，已經不知道多久了。
……糟了。
條件反射浮起來不妙的預感，路凜洲急忙走過去，同時迅速回想自己有沒有哪兒做得不對，并在肚子裏搜羅解釋的話。
但在對上那雙盈盈流轉着秋波的眼眸的瞬間，他怔怔地張開嘴，只問了一聲：“……你怎麽過來了？”
裴煜彎了彎唇，讓他松懈下來，而後從口袋裏拿出上次路凜洲落下的手表，說：“今天休息，想着沒什麽事，就過來一趟把表還給你。”
路凜洲聞言呼吸微滞，雖然裴煜的到來令他驚喜，可這塊表是他下次登門拜訪的正當理由，現在卻被裴煜提前還回來了。
裴煜神色無異，又溫聲問：“你要戴這塊嗎？”
路凜洲遲疑着“嗯”了聲，褪下腕上那塊好端端戴着的表。
裴煜低下眼眸，趁着他伸手過來接表，毫無征兆地抻開表帶扣到他腕上。
眼前白皙的手腕明顯一僵，泛出明顯的淡青血管，而頭上的呼吸陡然強烈起來，難以忽視。
裴煜習以為常，慢條斯理地為他戴好表，然後在他發直的目光裏道：“好了。”
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喚醒他：“怎麽了？”
路凜洲回神，撫過腕上似乎還殘有餘溫的表帶，問道：“你就是過來還表的麽？”
不知怎的，裴煜總覺得這話裏隐隐含着幾分怨氣。察覺到這一點，他唇角弧度卻加深幾分：“也是來看看你，順便約你去吃個飯？”
“我聽說隔壁的順鑫廣場新開了幾家店都不錯。”路凜洲坦然複述沈秘書的話，正要拿出工作手機查看沈秘書推薦的店，先瞥了眼時間，“但都要拿號排隊，現在是用餐高峰期，可能需要等半小時以上。”
“我沒事，不着急。”裴煜說，“你呢，你需要在幾點之前回公司？你平時幾點吃午飯？”
裴煜也看眼時間，估計路凜洲吃午飯應該不出十二點左右，便說：“現在已經十二點了，過去再排隊，可能要一點鐘才能吃上吧。我不急，但你得準時吃飯。”
路凜洲收回手機靜靜望着他，半晌默然不語。
“嗯？”裴煜疑惑地迎上這過分熾烈的目光，無奈道，“要吃飯就趕緊去吧，就沒有不需要排隊的店嗎？”
路凜洲轉念，想到會議結束時興奮讨論今天食堂夥食的幾個小職員。
路氏的員工待遇相當優厚，有專屬的員工食堂，自助點餐，來自全國各地的美食應有盡有。
包括公司高管在內的絕大多數員工，能在食堂吃就會選擇在食堂吃，食堂從早到晚都很熱鬧。
路凜洲心念微動，隐約期待：“那就去食堂吃？”
裴煜爽快點頭，惦念着路凜洲的胃，又催促了聲：“好，那趕緊過去吧。”
即使抛開董事長兼任CEO的身份，路凜洲在公司裏也是絕對的焦點。面容俊朗，步履間透出的氣質從容而仔細，舉手投足的細節之處又不失優雅潇灑。
只是那張臉上的神情總是肅冷而倨傲的，令人望而卻步。然而此時，位于他身邊的青年與他身量相仿，眉目疏朗如淡月，眸光流轉如秋水，長發柔軟垂順，與他氣質截然相反。
着裝也是一深一淺，判然有別，但又異常搭配。
近幾個月以來，衆所周知路總的爛脾氣有所改良，平日裏遇到小員工打招呼，他偶爾也會點點頭以示回禮。
直接與他交接過工作的員工則尤其清楚，路總耐心得跟被奪了舍也沒什麽區別。
但當變了個人的路凜洲與另一個模樣溫潤的男人站在一起時，卻好似有一道排他的無形屏障籠罩着他們，自成一個小世界，排斥任何外人的靠近。
明明兩人看着都是好相處的，他們的世界卻又拒絕着其他所有人的插足。
十二點半的食堂正值高峰期，兩人一起穿過人流，再順暢不過，路凜洲的眉卻不禁微微皺起。
他平常不來食堂吃飯，一路上自然有不少員工投來視線。
而他身邊還帶着一個招蜂引蝶的裴煜，按理說應該更讓人好奇才是，但那些家夥頂多看看，一個上前來詢問或打招呼的都沒有。
仿佛試圖展翅的鳥雀被硬生生摁住翅膀，路凜洲心裏一陣憋悶，忽地出聲叫住一個過路的員工：“你等等。”
小員工：“……？”
路凜洲瞥了眼他端着的托盤，随意道：“這是什麽？”
小員工受寵若驚：“是那家窗口的輕食，低脂健康，味道也不錯。”
“嗯。”路凜洲神色淡淡，臉微微轉向身邊的人，毫無征兆介紹道，“這是裴先生。”
“……？”小員工不明就裏，恭恭敬敬打招呼，“裴先生，你好。”
路凜洲一下舒服了不少，也不再為難人家，忙出聲逐人：“嗯，你快去坐着吃飯吧。”
等小員工走開，裴煜及時出聲道：“輕食是涼的，對胃不太好，還是吃點熱的吧。”
路凜洲點點頭答應，把決定權完全交給裴煜。
兩人最後點了幾個熱菜，路凜洲婉拒主動過來幫忙端盤子的員工，和裴煜一起去找空位。
裴煜看準了一個空着的雙人座，路凜洲卻一轉身走向了旁邊的四人座。
“沈秘書？”
沈秘書也不知道該不該把嘴裏的筷子拿出來：“……”
路凜洲再看一眼坐在沈秘書對面的男人。長相斯文，姓江，是他剛提拔上來的總經理，還不到四十歲，也算是年輕有為。
他不會多過問屬下的私生活，不清楚沈秘書嘴裏的男朋友是誰。雖然哪家公司都不提倡辦公室戀情，但他現在心情不錯，一點兒都不介意，甚至覺得兩人十分般配。
他在僵硬的沈秘書旁邊坐下，提議道：“一起吃？”
裴煜便坐到他對面，江經理旁邊。
路凜洲見狀一愣，悄然把兩張挨在一塊的桌子分開了點，然後随口閑聊：“你們不是要出去吃麽，不想排隊？”
“嗯……”沈秘書無端頭痛，艱難道，“路總，你怎麽也……？”
“我倒是可以排隊。”路凜洲說，“但我胃不太好，需要準時吃飯。”
對面的江經理一頭霧水，但第一次聽到路凜洲閑話家常，不由得也咬住了筷子。
裴煜和沈秘書早就認識了，路凜洲便不多介紹，看準對面的江經理，微微一笑：“小江，這是裴先生。”
被稱為小江的男人是路氏集團新任高管，對豪門圈子裏的事也有所耳聞，早聽說裴家找回了流落在外多年的親孫子，今天才得以親眼一見。
竟是一點兒都不比傳聞裏的誇張。
眼中掠過驚豔之色，他忙伸出手去：“你好，裴先生，久仰。我姓江，是路氏的現任總經理。”
路凜洲見狀頓時明了，這個書呆子八成不了解上司的情感八卦，當即不動聲色把那只手打回去，自己手裏的筷子也“不小心”弄掉了。
握手的動作被中途打斷，裴煜轉而去撿地上的筷子，放到桌角對路凜洲道：“髒了。你先用我的，我再去拿一雙。”
路凜洲先一步起身：“我去拿，你先吃。”
裴煜不介意和別人拼桌吃飯，卻意外于路凜洲會選擇和別人擠在一起。
此刻飯桌上的氣氛也明顯不太對，沈秘書和江經理看似是在埋頭吃飯，其實找準機會就要偷瞄他幾眼，瞄得他幾次欲言又止。
好在路凜洲很快拿了筷子回來，裴煜聞聲擡眸，正好有另一個高層路過，直接被路凜洲攔下。
等那位高層和江經理沈秘書稍作寒暄，路凜洲不着痕跡展露自己的目的，熱情向他介紹飯桌上唯一的一個生人：“這是裴先生。”
裴煜：“……”
他恍然大悟。
畢竟……他都看見路凜洲身後那扇左搖右晃的五彩孔雀屏了。
裴煜曾經給路凜洲當了一段時間的助理，直到如今才真正有機會認認真真将整個公司逛了一遍。
路凜洲逢人就要介紹一遍：“這是裴先生。”
然後就沒了下文。
不明真相的小員工還當這是新上任的副總，但路凜洲的話後卻不帶其他職稱。
裴煜的相貌又擺在那兒，小員工不敢多問路凜洲，但不可能不向其他員工打聽，有瓜送上門卻不吃，誰受得了。
裴煜也有點受不了了，再一次被介紹給無辜的員工後，對路凜洲道：“夠了。”
雖說現在居于上風的傳言是路凜洲在追他，但照這樣下去，再讓謠言傳幾天，說不定就會演變成路總親自向全公司員工介紹總裁夫人。
裴煜默然幾秒。
然後在心裏呸了聲，都怪路凜洲在凱撒面前一口一個媽，淨說胡話，導致他的思路都被帶偏了。
路凜洲聽到一聲貌似忍無可忍的“夠了”，可語氣輕飄飄的毫無惱意，他便明知故問，發出一聲疑惑的“嗯？”
吃完午飯接着一圈逛下來，時間已經差不多兩點了，裴煜換了個話題：“你是不是該回去工作了？”
“今天下午沒什麽事，三點約了一個合作商見面。”路凜洲如實交代。
裴煜以前為了避開路氏的商業機密，經常去路凜洲的辦公室午睡，清楚他沒有午睡的習慣，仍溫聲叮囑道：“還有一個多小時，你回去休息一會兒吧。”
就算不睡覺也可以稍作休息，免得影響下午工作狀态。
路凜洲望着他，不多說什麽，輕輕地：“嗯，好。”
看着聽話的不行，甚至還有幾分……乖？
路凜洲答應下來仍不急着走，又說：“再去車庫看一眼？”
公司的地下車庫十分開闊，有一半的區域都專屬于路凜洲。而那些價值連城的豪車一輛輛的，全都擺在透明玻璃後的隔間裏，任人欣賞。
就和它們的主人一樣，開屏的花孔雀般招搖。
“這些車有人定期保養，但長期不開容易老化，我也不想給別人開。”路凜洲說，“你開一輛回去？這樣你出行方便，正好也能幫我保養。”
裴煜當即意會，這和寄養凱撒在他家是一樣的套路。
從他家出發去任何地方都得先走十多分鐘，到大馬路邊上坐地鐵或者打車，出遠門确實稍微有些不便。他往返裴家，去位于郊區的豪宅看望凱撒，其實都需要一輛車。
而路凜洲說的話也是請他幫忙保養，他輕輕勾唇，沒有在第一時間推拒，目光卻忽然一凝，停在一輛頗為眼熟的灰黑色賓利上。
是當初在海邊停靠了幾個小時的那輛車。隔絕過冬日的寒風，也承擔過人造的暑熱。
路凜洲随時留意着他的神情，及時出聲：“那輛？”
裴煜點點頭：“嗯，可以。”
裴煜接過車鑰匙，和路凜洲告別後獨自上車。
因為時常有人保養護理，所以十來輛車的外觀都锃亮如新，看不出近期是否有使用過，也看不出被擱置在地下車庫多久了。
裴煜坐上車，漸漸發現了些不對勁。
一把長柄傘橫過副駕的位置，宛如一道禁制阻止別人入座。但椅墊上很幹淨，靠枕墊巾也都備着，看來時常有人打理收拾。
裴煜拿起那把眼熟的傘，确實與雨天送到咖啡店的那把是同款，區別只在于這把傘上沒有刻字。
他就知道“YU”不可能是品牌名。
在一種異樣的心情驅使下，他拿出手機發送消息。
[SUE：你的傘上怎麽沒刻字？]
[doge emoji：因為沒訂。]
[doge emoji：傘先放在你那兒，我下次去拿。]
唇角不知不覺再一次揚起，裴煜把傘和新發現的一袋備用衣服都放回原位，開走這輛顯然經常使用的車。
路總：這是裴（wo）先（lao）生（po）^ ^
小煜：？
路總：這是我寶貝。
小煜：……？
路總：＞＜
路邊的狗：嫌棄.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