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chapter65
chapter 65
裴煜從進醫院開始就沒再洗過澡了。
路凜洲日日夜夜無微不至地照顧他,或許是看在他身負重傷的份上不對他的動手動腳,卻把全部興趣都轉移到了他的頭發上,每次都要借着掖被子摸幾下,親不到嘴唇就親他的頭發。
在醫院最重要的事情是修養。晚上九點,裴煜早早躺下,他睡了路凜洲也能早點去休息。
路凜洲拿來濕毛巾給他擦完手腳,再換一條幹淨毛巾給他擦臉,最後俯下身來,想趁機親親他的頭發。
耳根微微發熱,裴煜忙伸手擋住那張不斷靠近的臉:“別……”
路凜洲強壓下想在那送上門的掌心裏咬一口的沖動,喉結一滾:“嗯?”
“我想洗頭發。”裴煜說,“你能不能弄個輪椅來,帶我去理發店洗?”
……原來如此,不是不讓親,是嫌自己髒覺得不好意思。
路凜洲舒開眉宇,捏了捏裴煜的手,然後才回道:“這裏就可以洗,客廳裏有洗發躺椅。”
卻不打算多此一舉去弄來輪椅,又說:“我抱你過去?”
裴煜:“……”
反正坐輪椅也得讓路凜洲半抱上去,他不忸怩推脫,輕輕點頭道:“你小心一點。”
兩條手臂伸入後背與床單之間的縫隙,第一次體驗到的感覺讓裴煜條件反射繃緊了身體。
就像路凜洲一樣,他的成長經歷也讓他很難輕易信任他人,只是他很少表現出來而已,他往往是用疏離的溫柔抵禦與他人交心。
他很難輕易信任他人,何況是在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情況下被人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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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卻落進了一個很溫暖、很踏實的懷抱裏,氣味也很熟悉。
他的兩條小腿都打着石膏繃帶,膝蓋勉強還能彎曲,路凜洲不敢去碰他腿彎,只好往上一些托住大腿,用更費力的姿勢将他穩穩抱起。
身體騰空的陌生感覺還是讓裴煜有些緊張,心跳都加速了幾拍。
“別亂動。”上方的人忽然開口道,“你很重。”
裴煜心想自己想亂動也動不了,他比路凜洲更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摔到地上變成真殘廢。轉念一想又覺得這話耳熟,他恍然,立刻回上一句:“你也很重。”
當初他為了送路凜洲去醫院看病強行抱人的時候,就說過類似的話。
路凜洲聞言輕笑一聲,不再繼續鬥嘴,只說:“不會摔着你的,相信我。”
裴煜安然在柔軟的躺椅上降落。
路凜洲則在水池後方坐下,看着是打算親力親為伺候人洗頭。
裴煜随他表現,但不太放心:“你知道怎麽洗嗎?”
路凜洲拿起花灑,自信不減:“不知道,這個第一次也給你。”
裴煜:“……”
他閉上眼,最後提醒一句:“注意下水溫。”
路凜洲應好,先肆意觀摩了裴煜一陣,随後打開花灑,用自己的手确認溫度适宜,再将長發一點點打濕。
裴煜感受着溫暖的水流順着發絲緩緩流淌,适宜的溫度和嘩嘩的水聲都讓人昏昏欲睡。
可那只過分熟悉的手總是穿過他的發絲,輕輕捋過他的頭皮,反複來回,來回反複,導致他始終無法放松下來。
指尖有意無意掠過耳根,他一個激靈睜開眼,耳朵卻在同一時間被兩指捏住。路凜洲注意到他睜眼,手上揉搓的動作不停,發出一聲貌似困惑的“嗯?”
裴煜:“……”
路凜洲只是在給他洗耳朵。
也确實在偷偷咽口水。
他沉默着再次閉上眼,努力靜下心來,享受路總人生第一次的洗頭兼按摩服務。
路凜洲的确不了解該怎麽給別人洗頭發,不敢太用力,水量也調得很小,好半天才把頭發完全打濕抹上洗發露。
然後他又遇上了一個人生第一次的難題。
平時,裴煜會自己把長發打理得幹淨整潔,送到他手裏的時候都是順滑又柔軟,令他愛不釋手。此時他穿過發絲一路往下的手卻受到了阻礙,發尾打結纏在一起了。
他把花灑放到一邊,小心撚起那節發尾,一根根地解開。還生怕把裴煜弄疼了,分出一抹心神随時留意裴煜的表情。
這時,那雙清淺的琥珀色眼眸驀然睜開,如兩汪幽泉盛入他的倒影。
路凜洲頓時僵住動作,裴煜卻只淡淡道:“……你洗得再慢點,我就睡着了。”
路凜洲重新拿起花灑:“你睡吧。慢慢洗,給你洗幹淨。”
隔了幾分鐘,路凜洲偷瞄一眼那雙輕閉的眸,問道:“你要不要再把頭發留長一點?”
回答他的只有綿長舒緩的呼吸聲。
……真睡着了?
路凜洲又擱下花灑,悄無聲息俯低身體,在那挺翹的鼻尖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裴煜沒醒。
他做了幾秒激烈的心理鬥争,最後下定決心,再親一下臉頰就好。
……裴煜還是沒醒。
他繼續心不在焉地給裴煜洗頭,半晌,又似有若無地輕觸了下那兩瓣唇。
裴煜:“……”
好不容易洗完了頭發,裴煜自己用毛巾慢慢擦,卻見路凜洲拿了吹風機過來。
裴煜不習慣用吹風機,便說:“晾一會兒就幹了。”
路凜洲走到他身後:“感冒了怎麽辦?”
而後便是持久的靜默,裴煜困惑擡眸,望向前方映在金屬裝飾條裏兩人的身影。
路凜洲還站在他身後舉着吹風機,良久一動不動,眼眸微垂,不知道心裏在掙紮些什麽。
裴煜拿下毛巾,失笑:“那你給我吹吧。”
路凜洲這才打開吹風機,調到熱風最低檔,這樣的溫度不會燙人,最低的風速也能多吹一會兒。
溫暖的微風徐徐吹來,吹風機規律的白噪聲漸漸勾出困意。路凜洲又拿來一把梳子,邊吹邊梳。
裴煜不由自主放松下來,眼睛眯起,仿佛一只被順毛順得舒服極了的大型貓科動物。
這回他感覺自己是真要睡着了,在徹底松懈神經的前一刻說道:“不準偷親。”
路凜洲:“……”
身後的人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老老實實繼續順毛。
“裴煜。”
裴煜聞聲睜眼,吹風機的聲音早已停了,低沉的男音從頭頂傳來。
剛睡醒的嗓音微啞:“嗯?”
今天的路凜洲貼心又細心,提議道:“你想不想再洗個澡?”
裴煜倒是想洗,但身上都是不能沾水的傷,而且他連路都走不了,便問:“我怎麽洗?”
路凜洲不動聲色道:“我幫你擦。”
裴煜:“……”
他默默瞄一眼前方金屬裝飾片裏的倒影,路凜洲臉上的神情看不太真切。那兩只搭在他肩頭的手看似很老實,動作也很輕,卻耐不住期待與興奮地悄悄往下滑了幾寸。
裴煜的确想好好清潔一遍身體,如果只能在陌生的護工和如狼似虎的路凜洲之間二選一的話,他寧願選擇路凜洲。
“嗯,那就擦吧。”他說。
然後再讓路凜洲把自己抱到浴室裏坐下。他看了眼不遠處的鏡子,稍稍轉動身體,找到合适的角度監督身後的人。
路凜洲倒是坦坦蕩蕩,先打開取暖器免得需要擦澡的人着涼,邊脫上衣邊解釋說:“可能會出汗或者弄濕衣服,這件襯衫也不太方便活動,我先脫了。”
裴煜:“……”
随後,肌肉線條分明的男人繞到他面前彎下腰,溫柔又細致地為他脫下病號服,并不多流連,很快拿來濕潤的熱毛巾。
路凜洲也搬了一把椅子在裴煜面前坐下,從臉開始擦。做準備工作時效率還挺高,正式工作一開始就慢了下來。
裴煜即使閉着眼,也能感受到那過分強烈黏在自己臉上的視線。
開着取暖器,身上不至于覺得冷,但他沒有大方在旁人面前展示身體的愛好,這樣面對面也實在令人尴尬,他不得不開口催促道:“……你能不能快點擦。”
路凜洲“嗯”一聲,熱毛巾總算擦到了他的脖頸。
裴煜又開口道:“要不你還是站着,從後往前擦吧。”
路凜洲依言繞到他身後,彎腰低頭為他擦拭胳膊。
裴煜便順勢打量着前方鏡子裏專注的人,那點微妙的緊張很快緩解,唇邊浮上淡笑,直到熱毛巾來到自己的胸膛前方。
灼熱的呼吸也自上而下從他的耳廓、側頸掠過,一起落到胸口。
裴煜:“……”
腰上蓋着紗布不用擦,再往下的部分……路凜洲卻出乎他意料地直接掠過,先去擦腿上那少許袒露在外的肌膚。
擦完後,路凜洲站起身看向鏡子裏的裴煜,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似的,出去找來一個發圈,笨拙地幫他束起長發。
随後再次打濕毛巾,繼續為裴煜擦後頸和後背。
裴煜看到自己被紮得亂糟糟的頭發,趁着路凜洲不注意勾了勾唇,片刻後唇角一僵,後背不由自主繃緊。
路凜洲可能站着彎腰太久覺得累了,拿來一把小凳子在他身後坐下,于是某處一下就貼得更緊。
雖然路凜洲還好端端穿着褲子,擦澡的他可沒穿,感覺起來就和肌膚相貼沒什麽區別。
而且,因為剛擦過澡的皮膚還氤氲着濕氣,導致他一時無從分辨那處的濕意是來自于自己的皮膚,還是路凜洲的褲子。
而鏡子裏的路凜洲,明明身處潮濕的浴室裏,卻好似口幹舌燥一般不住舔唇,喉結吞咽。縱使眼眸低斂,也遮不住那如有實質的洶湧欲|色,随着移動的毛巾滾過他的每一寸肌膚。
裴煜後腰一直被異物杵着,他實在忍無可忍,出聲警告:“你是幫我擦澡,還是耍流氓。”
路凜洲不假思索,語氣坦坦蕩蕩:“擦澡。”
眼神卻仍是那如狼似虎的模樣。
裴煜靜默一瞬:“……你稍微控制一下自己。”
“那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只對你有,而且也控制不了。”路凜洲義正詞嚴,“我什麽也沒幹。”
他說的是事實,裴煜反駁不了只好沉默,同時心想:
但你的眼神什麽都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