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沒想到我的态度會這麽和善,清強勢的态度慢慢參入幾縷冰冷,但是終究沒有拒絕我的碰觸。
那一刻,我膽怯着。
多麽希望他那雙銳利的眸子看穿我僞善的笑容,然後狠狠推開我,決然離去。事實上他早就看出,緘默不言就如同他臉上這張臉一樣虛假,而唯一令我倍感真實的,是源源不斷于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熱氣息。
我無法控制,也沒刻意控制。
對我來說,救人一命可以無怨,但無悔,卻不盡然。
生前時間對于沒有生命的人無意義可言,極力想去彌補,不過是強加給他價值,嘴上斥責其令我極為惱恨的所作所為,卻由于狠不下心腸,到後來才發現死于非命的血腥殘忍的始作俑者是自己。
為何。
喚醒一個永遠死亡的靈魂,給它期待,将它關在門內,我在門外,沒有窗戶。
冥冥之中,軋殘他童年齒輪的猜疑給了他一個殘缺的開始,枯寂的聲響跟在腳步後,他學會了憎恨。
奇異的柔和抑或甘願受縛的悵然,還是陰晦的将靈魂壓在緊鎖的門前,發出令人窒息的驚恐、呼號、哭泣,他看着日複一日的黃昏,漸漸暗淡,漸漸消退,他不明白為什麽,最後竟習以為常。
每個人都曾認為自己不幸,至少一瞬,然後見到比自己更不幸的人之後,學會了同情,學會了恻隐,或許以為這樣是善良,事實上它也無可厚非的變成善良。世界是由比較而産生對錯,對與錯的身後,正是起伏的愛恨交織。
去者日以疏。
告誡過他很多次,但總有人不喜歡放開,他倒退至最後的邊緣,低抑地叫喊我的名字,只因為我曾經給他一個披着溫暖幸福的假象,他以為能夠成真。而我無能為力。
痛苦。
痛苦麽。
我現在能夠感受到一點點。
仿佛無論到哪裏,我心中的劍鋒都能突然向他猛刺,不管是在瓊朔宮,在海棠花下,在逃離的路上,或是在冰冷的洞窟,或是在這裏,在他床上。
我依然是劊子手,卑鄙、陰沉,但這次兩手不再血跡斑斑。
如果是自己做的孽,那也得用自己的手摧毀,別問我已經不可回答的問題,也別問我是否後悔,下定決心第二次變成死亡的信使,依照同樣的方式不斷汲取他的性命。
溫熱讓我哀傷,我能很輕易的阻隔他人的陽氣,但惟獨無法抵擋伏在我身上的男人的熾熱。
我心疼他,也知道這樣做會讓他受傷,我以為離他而去是最好的選擇,這個男人亦如我所料的恨着我。我以為可以結束。
但是,清,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
被扣住喉嚨,我突然有種窒息的錯覺,若是真的,那該慶幸。
我笑了。
“臨兒,不準笑。”陰寒而柔和的口氣,粗暴的占有,頂上的男人狠狠扇了我一巴掌,臉頰處立即火辣的疼。
兩天如狂瀾席卷般的侵犯,他是那麽瘋狂,又是那麽生狠,他讓我疼痛,疼得很真實,像活着一樣。
真是令人欣喜的疼痛。
不僅沒有收回笑容,我反而笑得更歡暢:“不知你那只眼睛看見我在笑?”
眉間陰雲密布,男人更加洶湧殘暴的侵襲,由腦後揪起我的頭發,用力向下拉扯,另一只手不忘扣住我的腰,硬挺的火熱不斷撕扯我的下身,與憤恨怒火相反的,他半帶諷刺的柔聲說道:“你看看你,就算變成鬼,也不忘擡起屁股等人上呢,真是學不乖……只有我才能這樣疼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不……”
強勢用唇瓣堵住我要說出的話,清一如往常絕對不允許別人反對他的意見,也不會允許別人拒絕他的給予,當然,也絕不可能會讓他人抗拒他的索取。
暗色的房間,彌漫着兩天來的淫亵的氣息,好像烈酒,愈加濃烈。狡猾而濕熱的舌頭宛如靈蛇一般肆意在我嘴裏游蕩,手腕被人禁锢,下身也不可抗拒地與這個男人交合着,發出黏着的聲音。
逃不了。
這種感覺,記憶中的綠眸男人也給過我。
強勢移開嘴唇,毅然割舍這痛苦的親吻,男人被我逃開親吻,怒不可遏,緊緊捏住我下巴,面色猙獰。
嘴角依然保持最完美的弧度,我笑着不予回應,目光一直聚集在他印堂的眉心處,這裏是我最容易攫取活人氣息的地方,只要輕輕戳下去,他便會因瞬間大量失去陽氣而脫力昏倒,如不停間地碰觸那裏,他很快會死。
但是在這麽做之前,我帶着一直埋在心中的疑惑問他:“武林與官府素來兩不相幹,為什麽要下藥害死那些人……為什麽要害死公孫惠全家……”
還是以這麽殘忍的手段。
難道是尚君,還是……其他人的命令?
凝望着我,他冰冷的眸子透露出不屑,根本不想回答我任何問題,狂怒的他撕咬着我肩上的每一寸皮膚,沒錯,是撕咬,用他森森白牙用力咬下我身上毫無溫度的皮肉,他咀嚼,然後下咽,他在慢慢吞噬我。
随着陽氣越聚越多,這種被生吞的疼痛感也越來越強烈,終于,我忍不住皺眉。
清舔舐着被他咬過的傷口邊緣,那裏漸漸泛出紅色,但是依舊沒有血液流動。他舔得很小心,目光執着而珍惜,他着迷地捧着我的臉,深情地說:“臨兒,我把你吃了好不好?這樣你就永永遠遠地屬于我,我再不用擔心你離開我,你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你和我融合,在我的世界你永遠都逃不掉,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癡迷的撫過我的唇,軟如詩琴的話語随同絲絲縷縷地濕濡氣息沉入我心,那麽真摯,那麽可怕。
他親吻我的唇,指尖輕輕滑下我頸後,然後他将我的頭埋進他胸前:“臨兒,你本來就應該在我的世界,沒錯,你要回到我的世界,我不會再粗心地任你離開……”
推拒着,而男人無視我的雙手,依然緩緩舔舐着我的皮膚,如此細致的親吻,慢慢的動作,偶爾尖利的牙劃過已經恢複感觸的皮膚,好像會突然間狠狠咬下去,然後一口一口把我吞噬掉。
顫抖地側身看着這個男人,他俊美的臉早已染上那抹邪肆,眼眸深沉專注,瘋狂而痛苦。
“求你……不要……”我多麽希望出現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我寧願這個男人因為憎恨殺了我,而不是用這種方式折磨我。
或許,我也同樣在折磨他。
纏綿的吻,就像不知憂傷的心靈,而通往心底的瞳孔卻吐露出他僅存的期許與等待,他說:“臨兒,你不會拒絕我的。”
卑微的,他變得小心翼翼。
“你看,現在我們是一體的……”徐徐轉動下身,他圈着我手漸漸收緊,“沒有你我不能生存,誰也不能讓我離開你,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他猛地擡頭,突然抽出埋在我身體裏的硬挺,毫不猶豫的抽出身邊的佩劍,與此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由外部沖進來一個人,赤手空拳,直面迎向站在我身前的清。
“溫柔!”
這個傻瓜,居然赤手空拳,直直迎向手握利器的清,聽到我叫他,還放下陣勢,一臉傻笑就想跑過來。
“臨臨……”傻男人自然忽視了清的存在,一溜小跑朝我跑來,直至憤怒的清拿劍狠刺他的時候,溫柔才正視了衣衫不整的清和他身後同樣衣衫不整的我。
然後,他開始吸鼻子,指着清大聲哭喊:“壞蛋,欺負臨臨!”
傻男人的思想很直接,既然認定清欺負我,當然是要卷衣袖替我出頭的,所以最先動手的人正是他,可是他的攻擊似乎沒什麽效果,畢竟清武功一流又手持利器,再者就是,盡管被我吸走不少陽氣,但是清畢竟是練武之人,恢複能力很快。
溫柔恐怕會吃虧。
趁着二人對峙,我悄然坐起,慢慢站到清身後,見狀,溫柔不高興地撒潑跺腳,而我面對清那雙已經見不到底的眸,微微嘆息,手指倏忽刮過他的眉間,帶着無害的笑容,眼睜睜看他失力倒在我身上。
輕輕将他放在床榻上,溫柔早已迫不及待拉我離開。
“臨兒,不要走……”依然清醒的清喃喃呓語,他望着我離去的方向,擡起無力的手抓着我,手指深陷我手臂中。
他不想反手,他在懇求,但我沉默着,心中要說的話,已不能實說。
在僵持的時候,溫柔早已撅嘴将我一把奪走,抱在懷裏,留下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飛身離去。
直到出了門外我才發現,像我進入這房間一樣,又是昏暗的夜晚,回望茫茫天穹,不同的是,今夜少了那輪踽踽獨行的月,不然我想大地應該都會鋪上一層凄清的顏色。
“臨臨?”見我失神,傻男人停住腳步,伸手戳我的臉,想引起我注意。
收回眼神,我沖他笑了笑:“傻瓜,你怎麽總找得到我?”
低頭碰觸我的額頭,他睜大那雙黑眼睛,認真地說:“臨臨叫我,聽見了。”
我又叫你了麽。
無奈地翹翹嘴角,随即圈住他的脖子,将頭深深埋進傻男人的頸窩中,聞着那陣再熟悉不過的海棠花香,心裏很安靜。
“沒錯,每次我一叫溫柔,溫柔都會來找我呢。”我說。
也許是受到肯定,溫柔顯得很高興,抱着我胡亂搖擺,這一下可弄疼被生生咬破肩膀的我,悶哼兩聲,溫柔低頭一瞧,頓時傻了眼。
也不知道溫柔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只記得他一臉黑,輕手輕腳地抱着我,大咧的動作漸漸收斂許多,然後迅速将我帶到離山莊不遠處的林中的某個小洞窟中。
裏面空無一人,但是有篝火。
知道這必然是溫玥找的地方,但不見其蹤影,于是詢問有些焦急的溫柔,我說:“溫玥呢?他出去了麽?”
他讓我坐下,然後蹲坐在我正對面,拉着我的手,搖搖頭。
不知道麽?
半夜三更的,難道是去采藥?
仔細看看周圍淩亂堆放的野草,大概我離去這幾天溫玥都應該在努力采藥制藥,朝較遠處望去,貌似有一堆極不和諧的厚重繩子。
坐了一會兒,身邊的溫柔突然跑出去,蹿進夜色,一下就消失蹤影,擔心等待片刻,終于見他滿臉堆笑地跑回來,我注意到他手上捧着一堆紅彤彤的小果子,映着火光,晶瑩剔透,煞是可愛。
小心放在我身邊,他挑了一顆最大的,仔細擦了擦果子,然後遞到我嘴邊。
被這麽細致地對待,我也只好張大嘴巴,輕輕吃進那顆果子,有些酸,我不由皺皺眉,因為我一向不愛吃酸味的東西。
等一等,酸?
我吃得出味道?
停止咀嚼,我略顯驚訝得張大嘴巴。
“臨臨,難吃?”溫柔嘟嘴,低下頭。
就算不喜歡酸味,可好歹也是傻男人特意為我摘來的,反正也不是什麽吃死人的東西,于是我當着他面又吃了一顆,誰知這顆更加酸。
強忍不悅的表情,我捏捏溫柔的臉,說道:“你摘得果子很好吃,我很喜歡。”
聞言,他一把抱住我的腿,剛才離去時只套了件薄衫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想抽回腿,傻男人不依不饒,死死磨蹭着,久了有些不高興:“臨臨讨厭我。”
不讓你碰就是讨厭你了?
以前碰你,你還讨厭我呢。
明明占了便宜還要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真想不通,你到底那裏傻了?
不經意的,我看見溫柔手腕上幾圈紅腫的似乎是被什麽勒住的痕跡,拉着他的手,溫柔又高興了起來,變臉比翻書還快。
抓起來才發現,溫柔整條手臂都有被勒過的痕跡,不僅如此,就連身上也有,正當我疑惑,卻發現那堆繩子,于是問:“溫玥綁着你?”
點點頭,有些惱火,傻男人委屈地抱着我:“不讓找臨臨,臨臨被欺負!”
大概,那天之後,醒過來的溫柔要來找我,結果被溫玥綁住,磨蹭了幾天才把那一推緊緊束縛在身上的粗厚繩子弄斷,連手腕都磨破了。
傻瓜。
捧起他的手。
我怎麽就被你這個傻瓜勾走魂了。
張手抱住他,在那張傻臉上親了一口,一瞬間,傻男人整個人不動了,宛如定格。然後,嘴角那抹不能稱之為微笑的微笑幾乎占了半個臉,吓得我馬上放手,可就在我放手那一剎那,他頂着一張發癡的臉就伸過來,直接用頭将我拱倒。
“臨臨,親親……”
你當自己是牛麽!
又好氣又好笑地被他摁倒,起都起不來,傻男人又開始了他的口水大戰,真不知道為什麽這小子每一次都要弄得我滿臉口水。他還真是盡興。
終于圓滿的弄得我一臉口水之後,這個傻男人依然不肯離去,而是直接趴在我身上,雙臂一合,呼呼大睡。
溫玥回來,那是後半夜的事了。
見到我有些驚訝,但一看到地上那堆被硬生掙脫的繩子,除了輕輕嘆息,就剩下搖頭,他望着我,沒說什麽,示意我出去。
因為擔心歸元幫那些人,我悄悄放下睡熟的傻瓜,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段,問道:“明天就是最後期限,解藥的事情這麽樣?”
“已經交給那個小鬼。”溫玥回答的聲音很輕。
已經做出緩解毒性的藥物了麽?你動作還真快。
想了想,我問:“明天……要不要去幫幫他們?”
這個要求很無禮,溫玥拒絕我也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過我沒想到,他居然連我的份一起拒絕:“這是歸元幫自己的問題,有了解藥,他們就能自己解決,那個小鬼要我找到你之後轉告你,要是擔心的話,就回歸元幫等他。”
蕭北辰……
不做猶豫就答應,我顯得毫不猶豫,這倒令溫玥費解十分,他說:“你不是很擔心麽,我還以為你無論如何都要前去湊一腳呢。”
搖頭,聳肩:“并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我參與,我又不是神仙,不會武功的我到了那裏只會成為他們的累贅,而且我要去,想必溫柔也會跟着去,然後這麽不情願的你也要跟着去,可去是去了,難保你路上不會沖我發脾氣。”
帶着調侃的意味,眯眼一笑:“你脾氣這麽不好,萬一給氣出毛病了,我怎麽擔待得起啊?”
氣着了,溫玥扭頭,我笑着跟過去,豈不料他猛地回頭,舉起的手剛好碰到肩部傷口,頓時痛得我半跪下地。
見我如此,溫玥不免着急,半蹲而下,他細聲問:“你怎麽了?”
緩緩擡頭,詳裝懊悔的戲谑表情,我彎眉:“陽氣吸太多,遭事主咬了。”
“活該。”他說。
但是說歸說,半夜我就看見溫玥一直在獨自搗鼓什麽,徹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頂着個紅眼,将一些黃綠色的粉末直直灑在我肩膀上。
那些東西一接觸皮膚,就有被咬的感覺,原本微微的疼痛硬是被他弄成劇痛,幸好我動作不大,沒有弄醒溫柔,而溫玥則冷着臉,不客氣地說:“良藥苦口,好藥咬人,想不到你吸走陽氣,倒變得越來越有人樣。”
“那是自然的,不然我吸走陽氣做什麽。”肩膀依舊疼痛,但是好像習慣後,竟也沒原先那麽難忍,“待會兒我們就去總舵等他們吧。”
“你就這麽肯定我會跟你一起去?”溫玥重複我的話。
莞爾,從容親切地望着他。
更新遲了很多……這章貌似沒什麽內容啊。
最近郁悶的事情太多,好像做什麽事都太猶豫,又太沖動,唉。
終于重出江湖,恢複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