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進展
進展
秦善曾說,即便不去探查,想要繼續行事的人,還是會露出馬腳。
萬成軒來訪第二日,他這句話便得到了應證。
“統領!近日得到消息,南邊各大門派和幫會所轄商鋪和分舵,都遭到神秘人士的襲擊,損失慘重。”
前來彙報情況的十四,已經可以完全忽視另一旁坐着打盹的莫北,不再像第一次時那麽詫異了。
一間房內,秦善坐在桌前處理公務,而莫北就在一旁懶洋洋地打着瞌睡,享受着這難得的冬日暖陽。
十四第一次看到這情景的時候,可是受驚不小,統領什麽時候可以這樣自在随意地與人共處一室了?按秦善平日裏的戒心,十分不喜歡有人在他周身五尺範圍內呆的太久。
這莫北,竟然破了先例?
秦善卻是對自己的改變毫無所覺,只關注眼前事。
“可有線索?”
“尚未明晰,但是堂內謀先生判斷,這或許是邊疆□□所為。”
“阿謀?”秦善輕笑一聲。“他又來管這件事了?”
十四不語,他知道統領這不是在問自己,只是自言自語而已。
“阿謀?謀先生?這個人是誰?”
那邊打盹的莫北不知何時醒了,望着難得展露笑顏的秦善好奇問道。
秦善瞥他一眼,不予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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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傳書回去,既然謀先生已經關注此事,留守在京的人且聽他調動。”
“是!”
“至于其他人,按原令部署,聽我指派,不得懈怠!”
“屬下領命!”十四躬身一禮,就要退去。
“等等。”秦善喊住他。
十四等待統領其他指示,哪知道秦善僅僅指了指一邊的莫北,道。“把這只懶蟲給帶出去,找點活給他幹。”
“……是。”
這一聲卻是應得有些猶疑了,但是十四終究不敢違命,只能擡頭瞪了莫北一眼。
莫北出奇地沒有提出異議,乖乖地跟着十四出去了。秦善雖然心中疑惑,但也沒功夫理他。時日不多,他這次計劃的成敗就在此一舉。
秦善握了握身側利劍,微微眯起眼。
就看這一次,是誰死誰活!
跟着十四出了門,莫北就像開了閘一樣,被憋悶了許久終于可以暢所欲言。
“哎,秦善每天就這樣悶在屋內,他就不累嗎?”
“虧我還特意陪着他,給他解悶,竟然理都不理我。”莫北抱怨道。
十四心道,解悶?恐怕你待在那裏才更加給統領增加壓力吧。
心裏這樣想着,他嘴上一句話沒說,生怕再引起身後這唠叨之人連綿不絕的問題。
事實證明即使沒有人理他,莫北也是可以一個人自得其樂的。
“這幾天總是你來報到,怎麽不見其他人呢?對了,就是上次那個冷冰冰的十一,他去哪了?”
“哎,你們秦衛堂怎麽都用這些名字呢,十一十二的,多沒意境啊。”
十四聞言倒望了他一眼。不是驚異莫北關心自己的名字,而是為他口中的稱呼。
“怎麽了?”莫北敏感地察覺到他的視線,問道。
十四想了想,糾結了一會還是開口問了。“你……前幾日有時候還會直呼我們為鷹窟,怎麽現在卻這樣正經地稱呼起來了?”
江湖人對于秦衛堂積怨頗深,幾乎都是用鷹窟來嘲諷稱之,就連莫北,也是耳濡目染習慣了這麽稱呼。
只是他今日,竟然改過來了。
聽見十四這麽問,莫北像是有些羞惱地摸了摸後腦勺。
“其實,我也不是想要故意那麽稱呼你們,就是以前習慣了。”
“既然習慣了,那為何又要改?”十四斜眼。
“那不是,那不是昨天那什麽莊主過來了一趟嗎。”莫北道。“我看他和秦善交談時的模樣,看着是彬彬有禮,但是心底卻是瞧不起你們。我自然不喜歡他那個态度,當然不能和他一樣喚你們為鷹窟了。”
“……那你就不厭惡我們?”
莫北搖頭晃腦,沒正經道。“我又不是什麽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有什麽資格去評判其他人?哎,尤其是和你們相處的久了,倒覺得秦衛堂也未必如外人所傳那般不堪,也不過都是些尋常人,倒是還很有趣。”
尤其是秦衛堂統領,更是比傳聞中有趣許多。這句話莫北藏在心底,可沒敢說出來。
有趣?十四心裏納悶,整個秦衛堂除了他自己因為年紀尚小,有時候會被莫北戲弄外,其他人都是冷着臉對莫北。他究竟是哪裏看出有趣來了?
他可不知,在莫北心裏,就是看這些木着臉的黑衣侍衛,也是別有一番趣味的。
“對了!”莫北突然道。“你剛才和秦善所提的那個謀先生、阿謀的,究竟是何人?”
“謀先生就是謀先生。”十四不耐道。“你要真想知道,不如直接去問統領。”
說完便不再理他。
莫北自讨了個沒趣。他要是敢去問秦善,還會在這裏繞着圈子逗十四說出來嗎?秦善一定會給他一個白眼,然後将他狠狠扔出來。
不過他心裏真的是很介懷這個謀先生,一向沒什麽情緒的秦善,偏偏在提起這個人的時候會露出一些笑意。不是冷笑,不是有所圖謀的笑容,而是發自心底的笑意。
一想到這裏,莫北的心底就像是有無數爪子在撓癢,不舒服起來。
十四将莫北帶到一間偏院,那裏似乎是秦衛堂侍衛們休息的地方。
莫北和十四進去的時候,正有幾位沒有當差的侍衛們坐在院落內,或閑聊,或相互比試,甚至還有人彼此開着玩笑取樂。
這還是平日裏那些個不茍言笑的秦衛堂黑衣侍衛嗎?莫北看呆了。
十四看着他的樣子,嘲諷道。
“即使是再冷血的殺手,平日裏也只是一般人。你說是不厭惡我們,又何曾真正了解過秦衛堂?”
言罷也不待莫北反應,徑直向那邊的侍衛們走去。
再冷酷的殺手,也不過是常人。莫北腦裏回想着這話,不由想着,當沒有任務沒有陰謀糾纏的時候,秦善他又會是一副什麽樣子呢?也會像眼前這些侍衛一樣,露出真心的笑容來嗎?
真想,看一看他的那副模樣。
“這人是統領派過來的?”一名近三十的侍衛收起手中的物件,問走過來的十四道。
十四先不理會他的問題,盯着他右手道。“沒收。”
“……”
“被統領發現私下賭博,會有什麽後果你清楚吧,衛七。”
無奈地上繳作案工具,衛七感嘆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沒想到我衛七今天竟然也要被你小子管着。”
十四一把抓過他手裏的物件,在對方惋惜的目光下捏成粉末,這才道。
“身後那人,随便派他點活幹幹吧。”
“恩?”衛七探究地打量着還在發呆的莫北。“這不是這幾天一直跟在統領身邊的那人嗎,怎麽到這裏來了?”
“不知道,統領嫌他吵,就将他趕出來了。”十四無所謂道。“只要給他一些小事分散他精神,別再讓他去騷擾統領就可以。”
衛七陰陰笑了兩聲,摩挲着下巴,看向莫北的眼神是不懷好意。
竟然敢纏着他們家統領不放?小子,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不行啊。
莫北終于發呆結束,回神望來,正好看到一大一小,兩個黑衣人目放精光地望着自己。
不由地,他就抖了那麽一下。
有不祥的預兆……
秦善這幾日覺得出奇的安靜,沒有人唠叨的聲音,沒有人打盹的呼聲,他一門心思地處理着自己這邊的彎彎道道。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整整兩天,莫北沒有出現在他面前了。
想起這小子還是有些用處的,不能放走也不能抓得太緊。這幾日的異常,讓秦善有些疑惑。
他想招來十四親自問問,但想想還是放棄了,只是起身推開門,打算出去散散步。
沒錯,只是為了散步而已,絕對沒有其他目的。
繞着這縣衙逛了半圈,路上還應付了縣官半天,等到終于發現這次散步的主要目标的時候,秦善才發現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測,是多麽的不切實際。
莫北發現他留下他的目的,跑了?沒有。
莫北不耐煩,出去遛彎了?沒有。
莫北和屬下們打起來,兩敗俱傷了?好像……也沒有。
秦善看見莫北的時候,這人正挂在某間屋子的屋檐上,忙得不亦樂乎。
附近,站着十四和其他幾名黑衣侍衛。
這幾人看見秦善過來,想要出聲行禮,被秦善制住了。他看着莫北,想要看看這家夥究竟在忙活什麽。
“下面的,再給我遞一個鑿子來……”
等了半晌不見有人應,莫北不耐煩地探身望去。這一望,差點從屋檐上掉下來。
還好他是個會武的,掉落到一半自己懸身擺正姿勢,穩穩落地。
“你怎麽在這?”
“散步。”秦善面不改色道。“你在幹什麽?”
“修、修一修呗,這間屋年久失修,有些地方不經用了。”
“所以你是當木匠來了?”秦善問。
莫北正經道。“難得你的屬下們拜托我做事,總不能拒絕吧。”
秦善回身望去,十四和其他幾人統統一副冰山臉,內心裏卻不知是在怎樣哀嚎和抱怨莫北。
他們明明只是不想再讓莫北去打擾統領,怎麽從這人口裏說出來,卻是他們在無理取鬧呢?太卑鄙,太陰險了。
秦統領會懲罰擅自行動的屬下嗎?
先前就提過,秦善是個有些奇怪的人,他的笑點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而這一次,不知道是莫北的木匠身份,還是屬下們面不改色內心惶惶的表現取悅了秦善。總之,統領大人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他只是望了望縣衙這間偏僻小屋的破舊屋檐,皺眉道。
“該換個地方住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