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墓地
墓地
“來,不來,來,不來。”
一座荒蕪的小山頭上,一個大男人正手拿着一朵小白花,重複着這兩個詞。
等到他手裏的花瓣只剩下最後一瓣時,男人歡呼地跳起來。
“來!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
“呵,我一直覺得小哥你很有趣,沒想到竟然比我想象中的還有趣。”一個輕笑着的女聲傳來。
顏漠北回頭望去,只見絕紅蓮仍舊是一身标志性地紅衣,正蓮步輕移向這邊走來。
“秦善已經為你對外放出通告,沒想到你這個美人,比我想象中的還有用呢?”絕紅蓮伸出手,又想去挑顏漠北的下巴。
卻被他輕輕躲過。
“說笑,他不來的話,欠我的那十幾只叫花雞怎麽辦?喂,你們還沒說,要把我在這裏關到什麽時候?”
絕紅蓮看着他這副急躁的模樣,掩嘴輕笑,同時心底也去掉一絲疑惑。剛才想要觸碰這人時,他眼中那抹陰霾,應該是自己看錯了吧。
“秦善既然已經說要親自來尋你,那麽離你重獲自由之日也不遠了。”絕紅蓮收斂表情。“跟我來吧,今日,教主想要見一見你。”
“見我?!”顏漠北指着自己的鼻子。
魔教教主?他想要見自己?
“等等!我不去,死也不去!”抱着一邊的突樹幹,顏漠北誓死不從。
“怎麽?請你去做客又不是上刑場,何必這樣拒絕?”絕紅蓮有點不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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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那教主,神龍見首不見尾,誰都沒有見過他的真容。為何偏偏要選擇見我?見了他我還有命回去嗎?不見!”
“小聰明。”絕紅蓮見他這模樣,低笑一聲。“放心吧,教主感興趣的,可不是你。”
“哎?”顏漠北回頭。
“他只是想要見一見,能夠讓秦善破例的究竟是怎樣的人而已,教主和我一樣,只對那位統領大人有興趣哦。”絕紅蓮道。
“他……他對秦善有興趣?”
絕紅蓮點頭承認,又問。“那你是去還是不去?若是不去的話,也不用勉……”
“去!當然去!”顏漠北立馬翻身而起。
怎麽可能不去?一切對秦善有未知企圖的人,都是他的大敵,為了試探敵情,就算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親自去闖不可!
就在顏漠北踏上一去不回之路時,秦善和秦衛堂的人也正準備出發。同時,他們還帶上了被謀先生成為無名谷二弟子的藏風。
這位無名谷弟子,在被秦衛堂帶回去的當晚就醒了過來,可是自那以來就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他似乎也是知道自己的處境,對于周圍的秦衛堂侍衛采取忽視态度,完全處于封閉狀态。見這模樣,秦善知道即使行刑,也不會從這人嘴裏套到些什麽,所以這幾天也就一直放着他不管。
直到臨出發,他才親自進去看押藏風的那間房。
推開門,在昏暗的房間內,秦善可以看到被綁在牆邊的一個人影——那就是顏漠北的師兄?
他走進幾步,正準備細看。
那人卻猛地擡起頭來,直直瞪向秦善。
“就是你拐走了我師弟?!”
“……”
秦善走前兩步,彎下身看着他。
“你師弟?”
藏風盯着他,似乎要看穿他面具下的心思。“他被你們秦衛堂拐去做客卿,難道不是你幹的好事?”
“你是說顏漠北。”秦善颔首。“不過,他與秦衛堂的關系,與你有何幹?若是我沒記錯,無名谷已經對他下了追緝令,你們現在應該是反目成仇。”
“即使那小子是師門不幸,也應該由無名谷自己處理,輪不到外人去管。”藏風冷哼一聲。
“是嗎?”秦善繞着藏風轉了一圈,腳步輕踱。“我倒也不想管那小子的事,只是現在卻有一件事非做不可。顏漠北被魔教的人帶走,這件事,你可知道?”
藏風悶聲不語,就是在他面前被帶走的,他能不知道?說起來,一想起那個魔教女人笑得猖狂的模樣,他就一肚子的氣。而堂堂無名谷二弟子竟然敗在迷藥手裏,要是被師父知道的話,還不知會被怎麽訓斥呢。
秦善默默打量他的表情,輕笑一聲。
“魔教故意找秦衛堂的麻煩,而正巧我也有事找他們。所以這一次即使不是為了顏漠北,也比去不可。你呢?”
藏風不解,擡頭看他。
秦善低下頭,湊在藏風耳邊,輕聲道。“你是——繼續留在這裏被當做牲畜一樣圈養着,還是選擇和我們一起去尋你師弟。找到他之後,可以任由你處置。”
藏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秦衛堂有這麽好說話?
“去,還是不去。”秦善站起身,也不多做解釋,只是望向藏風待他回答。
過了片刻,屋內響起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去!”
屋外的侍衛們都看到,半盞茶時間前,統領獨自一人進屋,半盞茶之後,他是帶了一個人出來。看着那個心有不甘,卻還只能默默跟在統領身後的無名谷弟子。黑衣侍衛們都暗暗叫好,叫你裝,再怎樣也逃不過統領的手掌心吧。
“你跟着我。”秦善走過門口等着的大部隊,走到一邊屬下,牽起馬缰。
藏風看了看身後,還在整裝的秦衛堂侍衛們。怎麽,難道不是一起出發嗎?
秦善看出了他的心思,對他指了指另一匹馬。
“我們兩人先行一步,他們稍後再去。”
為什麽要選擇和一個外人單獨行動?藏風翻身上馬,狐疑地看着身前的秦善。這個人,究竟是怎樣想的,竟然會選擇和自己獨處,他就不怕我對他不利?
不,在這之前,他聲稱會在事後将顏漠北交還給無名谷,這就很可疑。
秦善會這麽好心,幫別人做白工?
“駕——!”
一甩馬缰,秦善已經騎着坐騎先行一步,藏風見狀也只能抛出腦中諸多思緒,緊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路向東而行,向傳說中的魔教總舵所在雁蕩山而去。一路上,兩人很少休息,有時候索性就是在野外随便尋個避風處就躺下了,天一亮,又快馬加鞭而行。
這一路上,藏風見秦善衣食住行都是撿最方便的而用,唯獨對待他那一匹坐騎倒是很細心,都是選的上好的飼料喂養。他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全天下只有這一匹馬願意馱秦善,秦統領當然要悉心照料不可。
“等等!”又是一夜風餐露宿,藏風實在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麽要這麽急着趕路,我們兩個,即使先到一步也無法得知魔教總部的具體位置吧。”
騎在前方的秦善放慢速度,回過頭來看他。
“誰說是為了去魔教?”
“啊?”藏風不敢置信,敢情他們趕了這一路,難道不是去魔教?不對啊,看着方向的确是去雁蕩山。
秦善又來了一句。“即使去雁蕩山,也未必失去找顏漠北。”
說完,就不再理會藏風,自行趕路。
可憐的無名谷二弟子跟在秦統領身後,一路狼狽地急趕慢趕,終于在五日後,兩人抵達了雁蕩山下的小鎮。
秦善一進鎮,首先是找了家客棧安頓好自己的坐騎,随後對藏風道。
“我要離開一日,這幾天你自己待在這裏。”
“等一下。”看着人也不解釋,說完就想走。藏風連忙喊住他。“你就不怕我跑了?或者搶先去魔教把顏漠北帶走?”
秦善轉過身來,眯起眸打量着他。
“如果你有這個本事。”
言罷,揮開衣袖即走,絲毫也不理會身後被氣得無語的藏風。
可憐的二師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魔教總部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老實地待在鎮內等秦善回來。
而話說秦善,他一路疾馳,只是為了在臘月廿八這天感到雁蕩山腳下而已。
臘月廿八,是他師父的忌日。而他師父,就埋在這雁蕩山的某處。
去鎮上買了些酒,趁着月色,秦善一人獨自上山。
在這大山深處尋找一塊墓碑并不是簡單的事情,但是對于年年都會來祭祀,并早已把墓地牢牢記在心中的秦善來說,這條路,實在是太過熟悉——熟悉得就像回家的路一樣。
曾經,有師父在的地方對他來說就是家。而現在,師父化作黃土被埋在這深山野林,秦善也早已無家可歸。
雁蕩山地勢複雜,高低不齊,即使是以秦善的功力,也是在兩個時辰後才抵達目的地。
而當他到的時候,目前已經站了一個人。那人一襲暗紅衣裳,肩寬體高,從背影看也十分不可令人小觑。
此時正是黎明時分,初生的日光劃破山間濃霧,那人的身影也若隐若現,好似一縷幽魂。
秦善見怪不怪,拎着酒葫蘆走到墓前。
打開,灑酒,一飲而盡。
而身旁的那人只是默默看着他做完這一切,直到秦善半依靠在墓碑,席地而坐的時候,他才出聲。
“你來晚了。”
“俗事纏身。”秦善半阖着眼。“是你來早了。”
那人輕笑。“沒辦法,誰讓我住的近,平日裏也都是我來照看師父,而你卻是一年才來一次。”
秦善睜開眼,看着身前人的笑顏。
“誰叫你把他埋在雁蕩山我可不能總往魔教的地盤跑。”
那人無辜道。“自己的師父,當然是要埋在自己地盤才安心。我可不想師父死後還遭人踐踏,你說是嗎,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