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屠戶夫妻
屠戶夫妻
晚上,一直扮男裝的如意,換了一套暗色輕便的衣服,頭發也利落地紮起來。雖然臉上黑粉也還塗着,但看起來總有一些遮掩不住的帥氣。
趁着夜深人靜,如意扶了一把頭上的釵子,多年前的恩怨,今晚該做個了斷了。
如意擡腿向外走,正趕上屠戶老婆胡氏從外面回來,兩人一個不注意,撞在了一起!
“急死去呀?撞老娘!”胡氏很不爽地吼道。
“大嫂!”如意也愣了下,沒想到她剛好這個時候回來,趕緊施禮道歉。
就着月光,胡氏感覺如意今日與以往有些不同,于是多打量了幾眼,“呦,少年郎,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裏呀?”
“吉祥有些私事,去去就回!”
如意還是用之前的化名,這個比本名聽起來更像男孩子的。她當然不會将實情告訴胡氏,于是應付了一句。
但胡氏可不是那麽好打發的!
今晚屠戶去別人家喝酒,胡氏一個人覺得寂寞,就去了老相好家。可不想老相好不在,所以生了一肚子悶氣回來。剛在門口撞上如意,就正好把氣都撒在她身上。
可剛罵完,看着眼前那張小臉兒,似乎比之前見着時俊俏了很多。胡氏心裏不由得動了歪心思!
原來這一個多月,如意整日早出晚歸,胡氏确實沒怎麽見她幾面,見到也是躬身駝背地快速回自己房間,飯也是趁廚房沒人是單獨做的。胡氏一向對她不待見。可不知怎的,也許是如意今日沒有故意壓低身姿,也許是月色太美,胡氏怎麽看都覺得眼前的少年郎順眼,寂寞的心開始騷動起來。
“也已經這麽晚了,還是不要出門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出去辦就好!”胡氏擋在門口不讓如意出去。
“大嫂說的是!吉祥這就回房休息!”說完轉身就往東廂房走去。
胡氏于是開心地回身把大門關好,插上門栓。臉上浮起一抹笑意,然後款步地向正房走去。
可就在如意剛打開東廂房門還沒進去時,胡氏突然“哎喲”了一聲。
如意轉頭看,只見胡氏捂着胸口半蹲在地上。
她連忙趕過去攙扶,“大嫂身體可是哪裏不舒服?我現在去叫郎中!”
“快扶我進房!”胡氏頭也不擡,抓着如意的手臂不放,嬌弱地要求道。
如意身高不低,自從出了翠雲閣也沒再控制飲食,而且每天在房內練習梁子辰交給她的招式,人又壯了些。
胡氏被她扶進房內,雖然感覺人瘦瘦的,但十分有安全感。
進了正房,胡氏繼續要求如意扶她進卧室。
當時如意也沒多想,猜測是不是心口的毛病,今晚找楊氏的計劃暫且推遲,還是先幫她找個郎中比較好。只是不知這麽晚了,還有沒有郎中願意過來看。
如意把胡氏扶到床上,轉身就想去叫郎中,卻被胡氏一把抓住衣角。
“吉祥哥哥,奴家這病不是大病,不用去找什麽郎中。只要哥哥用手幫我在這裏揉上一揉,什麽病痛自然都好了!”
發嗲的聲音,膩得如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如意瞄了眼她手指的位置,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圖了。
看來,這個濃妝豔抹的包租婆,是看上自己這副裝相了!
沒想到破衣爛衫,滿臉墨色也能被她惦記上!這到底是自己僞裝技巧太差了,還是她太饑不擇食了!
如意用力把衣角拽回,抱拳施禮,“大嫂無恙就好!吉祥正趕上肚子生疼,怕是晚上烤的老鼠沒熟,吃壞了肚子!先去趟茅廁,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
老鼠?胡氏驚愕在床上。怪不得平時也不怎麽見她買米面糧油的,莫不是整日以老鼠為食?
胡氏拍着胸口後怕,幸虧剛才沒強親了他的嘴兒,不然也當是同吃老鼠肉了。
可又想了一會兒,胡氏覺得不對,這宅子裏可是經常就會竄進來一兩只貓的,哪裏有什麽老鼠可供他吃?
胡氏知道了,定是那黑面小子沒看上老娘,诓自己的。
于是立馬又生氣起來!這小畜生,倒嫌棄起老娘來了,明早等屠戶回來就把他攆走,一句好聽話都不會說,老娘還不稀罕呢!
胡氏正在房裏這樣想着,屠戶就在外面叫起了門。
胡氏心堵,懶得去看門。想開口罵他整日鬼混不回家,一下子又想到剛才的事,于是計上心頭。
她将頭發弄亂很多,再将上衣扯開一些,然後才跑到門口開門。
一見到屠戶,胡氏立馬撲在他懷裏,哭哭啼啼道:“我就說不讓你把房子租給那破爛戶,現在好了,老婆被人家輕薄了,你還有心情出去喝大酒。”
屠戶平日就是個怕老婆的主兒,這會兒看到胡氏一身狼狽,又聽她這樣一說,屠戶立馬心急,瞪大眼睛問胡氏:“可讓他得手?”
“你這不長腦子的死男人,天天不着家,還想讓他得手?要是被他得了手,我還有什麽臉面活下去?幹脆一頭撞死好了!”說着,胡氏就要往牆上撞。
屠戶吓得趕緊阻攔,左攔右擋才把胡氏拽住。
東廂房裏聽動靜的如意,感覺有些不妙!
以她對胡氏的認知來看,今天自己沒順她的意,她這樣跟屠戶鬧騰,應該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如意有些後悔,剛才說話應該留些餘地,現在鬧成這樣,如果屠戶沖進來找她麻煩,那事情就會變得很棘手。
她需要盡快想個辦法出來。
過了一會兒,外面屠戶哄完老婆,跑到如意房門前,一腳把門踹開。
門內,如意堪堪剛換上件青色的衣服,并洗去了臉上的泥土色。
闖進的屠戶,剛一進來看到的是位俊俏模樣的小夥子。這個畫面對于他來說有點突然,屠戶揉了揉眼睛,轉身問後面跟進來的胡氏:“老婆,你看這是吉祥嗎?”
胡氏把滿身膘肉的屠戶向旁邊一撥,來到如意面前,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俨然就是一位帥氣少年郎!
如意站直身姿,對屠戶和胡氏禮貌地拱手,并單獨給了胡氏一個春風般的微笑!
“大哥深夜踹門,可是有什麽急事?今日吉祥吃壞了肚子,正在茅房裏,忽聽大嫂在院子裏呼救,便急着出來,褲子沾了些不幹淨的東西,也來不及清理。當我跑到院子裏,見大嫂正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情急之下吉祥未顧及男女有別,便将大嫂抱到了正房卧室裏。大嫂當時已出現半昏迷狀态。吉祥想大哥不在家,本應立馬去找郎中,可吉祥見衣服髒濁,怕被郎中見了怪罪吉祥不尊禮數怠慢了他。若是郎中因此不來救助大嫂,那就是吉祥天大的過錯了!于是立馬回房間換了身衣服!不想衣服剛換好,就見大哥進來,似乎還帶着些怨氣,不知吉祥那哪裏得罪大哥了?”
如意又看了眼胡氏,假裝露出很欣慰的表情,“大嫂這會兒可是好些了?剛才大嫂的憔悴模樣真是吓壞了吉祥。吉祥現在心還在砰砰跳着,大嫂可還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吉祥現在去叫郎中?”
哪裏還需要什麽郎中?這本就是胡氏裝出來的病。
剛才她還想着吉祥那臭小子長相一般,竟然還嫌棄起老娘,不由得怒火攻心,想讓屠戶把他攆出去。可這會兒再看這小哥兒拾掇了下自己,竟這般俊俏,清秀得像個女孩子家似的招人疼愛。
說話的語氣立馬變得柔和了很多,“吉祥兄弟,怎麽今日像換了個人似的?平日是覺得我們夫妻不值得你好好裝扮,所以一直灰頭土臉的嗎?”
如意再施一禮,“請大哥、大嫂贖罪,是吉祥冒犯了!因我幼年生了怪病,這張臉見不得太陽,若見了總是會瘙癢難耐,于是每日以灰土敷面,晚上才敢洗去。”
“還有這樣的怪病,我倒是從來沒聽說過!”屠戶聽着新鮮。
胡氏抿着嘴笑了笑,怕不是這個原因吧!這小郎君定是個謹慎克己的,知道自己眉清目秀,怕引來事端,所以平時故意把臉塗黑。
想到這裏,胡氏一下子就不生氣了!再想起到剛才吉祥還對自己抛了幾個眉眼,看來這小子也是怕了那屠夫,對自己服軟了!臭小子,這回就先饒了你!
胡氏收攏衣衫,對如意說道:“原來是這樣!也是我這病症來得急,竟不知中間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想來應該是我弄錯了,只記得自己倒在院子中,後面就不知怎地躺在了床上。就錯怪了吉祥兄弟。”
然後轉頭又對屠戶說:“這會兒頭腦清醒了些,我想起這衣服是我半昏迷中覺得心口燥熱,自己扯亂的。半睡半醒之間,聽到你叫門聲,光想着你不在家是何人将我抱到卧房,原來是誤會了吉祥兄弟!”
說着,胡氏像如意行了個禮,“奴家在這裏給吉祥兄弟陪個不是!”。
“不敢當!”如意趕緊回禮!還好她反應快,賭胡氏會色令智昏,以皮相誘之,胡氏果然中招。聽她這樣講,那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屠戶看老婆說是誤會,那就定然是誤會。既然誤會解除了,他也就沒什麽好生氣的了。只是見如意現在面白如雪,不由覺得好奇:“我說吉祥兄弟,你這臉可真是白淨!原來塗了灰土竟然能令臉變白。”
胡氏才不信什麽生病怕太陽,分明是用來掩飾美貌的障眼法。胡氏又仔細看了幾眼如意,與這白面郎君一比較,更顯得他家屠戶粗鄙不堪,連他說的話也覺得異常多餘。所以胡氏連忙打岔道:“夜已深了,奴家既已無大礙,咱們還是早點去休息吧?”
但她心裏,卻有另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