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chapter 16
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差點讓黎若然情緒繃不住。
這幾天黎若然從父母那邊聽到最多的就是“若然你去問問醫生這個病到底能不能治好”,“若然你手裏頭還有多少錢,房子的尾款什麽時候能到”,又或者“怎麽偏偏這個時候生病呢”……
黎若然奔波于醫院各個科室之間,送父親去檢查,去拿報告,蹲醫生有空的時間詢問病情……
這些,的确是她身為女兒應該做的事情。
但難免也有撐不住的時候。
比如這個時候,賀聿舟送來熱氣騰騰的飯菜,說她憔悴了,說心疼她。
這一瞬間,黎若然覺得這四個字比任何情話都要好聽。
黎若然盯着手裏的餐盒,米飯顆顆飽滿,粒粒分明。
車門一關,将喧鬧和嘈雜都關在了門外。
黎若然千絲萬縷,最後跟賀聿舟說:“謝謝你,賀聿舟。”
“要謝我的話,就把飯菜都吃光。”
“那屬實有點為難了。”雖然是一人份的量,但三菜一湯,還有個飯後甜點,黎若然的确吃不完。
賀聿舟輕輕笑,說道:“你太瘦了,腰上都沒什麽肉。”
本是一句稀疏平常的話,但是從賀聿舟嘴裏說出來,黎若然就覺得意味深長。
那天在十裏雲松的時候,賀聿舟的手在她後腰比劃着,說他一只手就能掌住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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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若然低頭吃飯,沒有繼續剛才那個話題。
不然很容易就會被發現,她耳根有慢慢變紅的趨勢。
黎若然不知道是真餓了,還是不想辜負賀聿舟的一番心意,三菜一湯被她吃得都快要見底了。
那份酒釀圓子也都吃了快一半。
賀聿舟囑咐一句:“吃不下就不吃了,別為難自己。”
黎若然嗯了一聲,這會兒吃飽喝足,反應過來一件事。
她問道:“你吃過了嗎?從公司到醫院得開半個多小時的車。”
“終于想起我了?”賀聿舟半開玩笑道。
這要真的因為過來一趟而沒有吃中飯,黎若然覺得不好意思。
她頓了頓,看了眼只吃了一半的酒釀圓子,實在也說不出讓他吃的話。
畢竟,周越以前就不吃她吃剩下的東西,寧願買兩份,最後各自剩下一半,也不會吃同一份。
黎若然說:“你早點說啊,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說着,黎若然就要下車。
但被賀聿舟給拉住了手腕。
男人嘴角揚起一個弧度,說:“我吃過了,去餐廳取他們打包好的中飯的時候,随便吃了幾口就立刻趕了過來。”
他專門去餐廳取的。
特意為人做一件事,很讓人上頭。
“賀聿舟……”
“不要再說謝謝,可以說點我喜歡聽的。”
他喜歡聽什麽,黎若然不是不知道。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賀聿舟:“你這樣的,都沒追到幾年前你喜歡的那個女生嗎?”
賀聿舟挑眉,“你這話聽起來的意思是,你有點動心了。”
所以才會意外,這個世界上還有賀聿舟用心追都追不到的人。
但問題一下子指向了黎若然,她就沒去追問賀聿舟為什麽沒追到那個女生。
她有些不自然地抽回了手,“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誤會。”
好像怎麽解釋,都不太對。
黎若然聲音很輕地說:“我的意思是,應該很少會有人拒絕你。”
“這個就不知道了,”賀聿舟說,“但有個人是清清楚楚地拒絕了我。”
不用說這個人是誰,黎若然都知道是她。
但賀聿舟肯定不知道,她拒絕的理由,更多的是因為她覺得配不上。
三觀,眼界,所處的環境。
她怎麽努力都進不去那個圈子,也不可能讓賀聿舟俯身就她。
如果只是玩玩,盡興就好。
黎若然不想牽扯進感情,會傷筋動骨。
失戀的痛苦,承受一次就夠了。
賀聿舟下午還有事,陪黎若然吃了中飯就走了。
黎若然目送他的車子離開,緩了一會兒才轉身往住院部走去。
在大廳的時候碰上了來她父母的舒怡。
“怎麽這會兒來啊,你不上班了?”黎若然問了聲,“還買水果,上次你買的都還沒吃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個工作多閑,正好在附近就過來看看叔叔。”舒怡說。
黎若然沒領着舒怡去住院部,去隔壁的咖啡店買了兩杯咖啡。
剛吃完中飯,吃飽了就容易困,下午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得提提神。
在等咖啡的幾分鐘裏,黎若然簡單地說了下賀聿舟給她父親轉到單人病房,又托朋友給她父親找了個主任醫師的事情。
聽完,舒怡給出了她的評價,“這些事情對他們來說,應該就是打個電話的事兒,不難。但對我們這種小老百姓來說,相當難了。”
黎若然有些不在狀态地喝着冰美式,“他圖什麽?”
“你還是懷疑他接近你的初衷。”
“我倒是能有點讓他有所圖的東西啊。”黎若然覺得荒誕,“我又不是富二代,家裏關系也不牛,長得只能算是順眼,工作能力也就這樣……”
“寶,這你就妄自菲薄了吧,好歹咱們也是Z大畢業的高材生!”
“我司學歷最低也要雙一流,就二組那個組長江桉,四年讀完英國曼徹斯特大學本碩。”
以前覺得考上名校,半條腿就已經買入精英階層。
但是出了學校邁入社會,才發現學歷這個東西,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舒怡啧了一聲,“你要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又怎麽讓別人相信你可以呢?若然,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話都說到這兒了,有什麽不能說的?”
“你真的被打壓得太久了,就周越那個玩意兒,怎麽說得出你跟他分手之後就找不到比他條件更好的啊?”
黎若然怔了怔,這事兒似乎不能全怪在被周越PUA上。
但多少是脫不了關系的。
黎若然釋懷地笑笑,“都過去了。”
“他得虧是把房子賣了,要不然這事兒沒完。”
黎若然沒告訴舒怡,她那天跟周越上演了發瘋文學,他才被逼無奈賣了房。
舒怡倒也不想在黎若然面前提起周越,話鋒一轉,說道:“這個賀聿舟,既然他有所圖,你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幫助好了。成年人嘛,各取所需。”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外一個人,肯定是有所圖。
黎若然不确定賀聿舟圖感情的心思有多深。
成年人的感情,哪有那麽簡單?
但經過今天這麽一遭,黎若然對賀聿舟産生了一種不知道是什麽的感情。
依賴?
感動?
還是喜歡?
這種情緒後來被黎若然給強行摁了下去。
感情的苦她不想再吃。
跟周越分手,她對那個人不再留戀,惋惜的是七年的感情,惋惜的是七年付出的真心。
認認真真地愛過之後,其實很難再去喜歡上別人。
那些所謂的外在因素,不過是她用來搪塞的理由。
黎若然又在醫院忙了兩天,這天是傍晚離開醫院的,囑咐了母親一些事情,又給請了個看護,能讓母親少操勞點就少點。
她要回家洗個澡休息一下,明天才有力氣去上班。
公司裏又有一堆事情等着她……
十月份的林城已經挺冷了,尤其下雨的夜晚,這會兒連車都打不上。
跟她一起在路邊等着打車的還有幾人,手機頁面上不約而同地出現了等候三十多位的界面。
黎若然想着或許地鐵會更快一些。
準備取消訂單去地鐵站,一輛黑色奧迪穿過零落小雨,穩穩地停在路邊。
很快,從車上下來一個穿着白色襯衣的男人,他單手撐傘,快速地繞過車頭,給黎若然撐着傘。
二話不說的,攬着她的肩膀往副駕那邊走去。
黎若然當時有些懵,但看到了在那邊一同等待打車的人眼裏的羨慕。
在天冷的雨夜,打不到車的時候有個人突然出現,把她送進溫暖的車內,又将昂貴的西裝披在她身上,開了車內的暖風。
黎若然的确抵抗不住。
這邊不能長時間停車,賀聿舟單手控着方向盤,右手調車內空調,将出風口對着黎若然的身體,避開了臉。
男人眉心微擰,沉聲道:“我就恰好過來一趟,沒想到還真的看到你打不上車,沒帶傘也不知道去買一把。這個天氣淋了雨很容易感冒,你上次發燒忘記了嗎?”
見她愣愣地坐在副駕上,賀聿舟騰出一只手碰了她的額頭。
沒有發燒。
他像是想到什麽,問:“是不是你父親的身體檢查出有什麽問題?這樣,我給我同學打個電話,問問看有沒有更權威的醫生。或者轉去京市的醫院,季延川應該有認識的人。”
說着,他還真的拿了手機出來找季延川的號碼。
“我爸爸沒事,不用找季總。”
“那你臉色這麽白,還一動不動地坐着,凍壞了?”
是有些意外,不知道為什麽賀聿舟每次都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
賀聿舟說:“我家在附近,我帶你過去洗個澡緩緩。”
他說的太自然,似乎只是單純地帶她過去洗個澡。
黎若然想了兩秒,跟賀聿舟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