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特朗德星球,西恩2022年, 春。

黃昏被黑夜隐沒。

隆重的夜色清清淡淡, 如同薄青色的幕布将整個特朗德星球籠罩。

夜闌蟲靜,在這個本該萬物寂靜的時間, 特朗德星球卻是散發這一種澎湃的活力。就在今晚, 要決定出下一任的太子, 這種大日子怎麽可以安靜?

柔軟的夜色之中, 月色朦胧, 西恩皇室之中的燈光卻是極其的璀璨。整個宮殿中的光相輝相映, 送給了整個皇室一個耀眼的夜晚。

風輕輕柔柔地撫摸着宮殿前廣場上衆蟲的面頰, 用這種矛盾的溫柔掩蓋着他們心中的焦躁與洶湧思緒。

但作用不過爾爾。

坐在廣場中央躺椅上的洛斯特以及他的雌君绮一臉愉悅之色, 而他們的身邊還有許多高矮胖瘦各類雌蟲與亞雌,國皇作為某種意義上最為尊貴的蟲族,理應負有比平常雄蟲更加大的責任,以此來補充子嗣異常單薄的皇室。

但即便國皇可以擁有上百以至于上千的雌蟲或者亞雌,他們所生下的蟲崽依舊稀少的驚人。

如果說其他蟲族的繁衍能力極其低下,那麽皇室蟲族的繁衍能力便是異常低下。而且,在皇室, 那些蟲崽時不時就面臨着夭折的命運。

也因此, 皇室的蟲崽生存率異常的低,能夠活到成年的蟲崽也是以個位數呈現。

真是浪費了那麽多的雌蟲!

如今西恩一共有兩個皇子,一位就是大皇子布蘭德,而另一位則是二皇子駭奇拉,最後一位則是大安達菲爾.缪斯。

大安達是皇室雌蟲的尊稱, 從古延用至今。

而菲爾.缪斯作為雌蟲,顯然是沒有繼承的資格,所以早就出嫁,嫁給了沃拉公爵長子——沃拉.保爾.瑞特。而擁有公主之名的菲爾.缪斯自然是比普通的雌蟲要幸運的多,既可以成為沃拉公爵長子保爾.瑞特的雌君,還可以享受自由之身。

歷朝歷代,只要有權,自然可以享受優待,蔑視律法——真是罪惡,但從來不會受到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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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夜是事關繼承一事,所以極其重要,菲爾.缪斯作為皇室成員自然也會前來,與他同樣前來的是他的雄主,沃拉.保爾.瑞特。

這是布蘭德第一次見到他所謂的另一位弟弟,所以他還是重點關注了一下。這位大安達給他的觀感還行,至少沒有他的所謂的雄父雌父令他厭惡。

菲爾.缪斯長得很男性化,以布蘭德的眼光看來就是這種感覺,樣貌也算是俊秀的标準,深邃的五官看起來英氣十足,很雌蟲的雌蟲。

他穿着軍裝,肩膀上有着第一軍團少将的标志——與他家的雌侍以前是一樣的職位。

布蘭德有些驚奇,這才後知後覺地發覺,他家的雌蟲似乎以前也是第一軍團的少将,只是他不曾見他去工作?

他暗自記下這件事情,準備回家後再去詢問他——由于雌侍無法參加這種重要的聚會,所以斐拉無法前來。

菲爾.缪斯似乎是看見了布蘭德,他冷酷的面部線條微微柔和了一些,随即與身邊的雄蟲說了一些什麽,便笑着上前與布蘭德說話。

他的步伐有些急,全然沒有軍隊中的沉穩,甚至連表情都有些激動,“哥哥,您總算醒了,我早就想來見您,只是最近公事繁忙,所以才會耽擱了一些。”

布蘭德深深地注視着他,直到把菲爾.缪斯看到不好意思。

菲爾.缪斯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臉頰有些微紅。“哥哥,您怎麽總看着我?”

布蘭德是菲爾.缪斯從小到大的偶像,而且他的大哥比二弟實在是優秀太多,所以以雌雄相吸的原則,他自然是更喜歡這位雄風四溢的大哥。

布蘭德垂頭端詳了好一會自己的弟弟,正要說些什麽,卻是感覺到又有一名蟲族的味道撲面而來。還不待他擡起腦袋,就聽見了對方的聲音。

“經常聽見我家雌君提起自己的大哥,今日一見,果真是英氣逼人。”雖然他的禮儀很好,但他的聲音卻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布蘭德擡頭看了過去,那是一名相較于其他雄蟲較為高挑的雄蟲,但是身板依舊比較孱弱,這大概是蟲族中所有雄蟲的通病,所以布蘭德并不在意。

那名雄蟲就是剛剛與菲爾.缪斯說話的那位,想來應該是大安達的雄主,保爾.瑞特。

保爾.瑞特颔首,表情異常地警惕。“我與雌君結婚的時候大皇子正在昏睡,所以一直沒有與大皇子見上一面,今日一見,感覺果然與衆不同。”

他有些敵視,任何雄蟲都會有領土意識,當他發覺別的雄蟲比他優秀的時候,自然會有敵視——即便那位蟲族是自己雌君的親哥哥。

布蘭德倒是沒有在意他的無禮舉動,對于布蘭德來說,那些皇室的禮儀他原本就不在意——連他自己都沒有搞清楚呢,他有什麽好在意的,更不用說,眼前的這名雄蟲對于他來說根本不算是什麽。

于是他微微颔首,表情沒有一絲的變化,送出了一個溫和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您好,保爾.瑞特親王。”

作為成為大安達雄主的雄蟲,自然會被冊封為親王,這是從古至今的禮法。

瑞特驚疑不定,氤氲的空氣中夾雜着一絲掩蓋在平靜表象下難以磨滅的波瀾,那種飄搖的煙波滲透在兩蟲的視線之中,無法揣測其深意。

其實瑞特早已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身軀,他早就聽聞布蘭德大皇子是雄蟲着的楷模,根本是上天恩賜的禮物,但他從來不曾真正的直面這種冷冽的氣質——那種溫和溫吞表象之下好似要灼燒皮膚的溫度。

他不着痕跡地将身邊的雌蟲護到身後,那種雄蟲本身的感覺在叫嚣着——逃跑,絕對不能和對方面對面硬捱。

布蘭德對于對方完美的一米距離感到很滿意,他本就不怎麽喜歡蟲族身上的味道,更不用說擁有一絲争鬥意味的雄蟲氣息,更是令他渾身難受。

好在這位雄蟲不算是很麻煩的角色,甚至有自知之明地離他遠了些,這讓他對瑞特的感官好了許多。

想起對方應該算是自己的弟夫,他便按耐住了些許的排斥,“你們先落座,我還需要接待接下來的來賓。”

其實他本不想要幹這些事情,但到底如今他還有着大皇子這個稱呼,也就應該承擔這麽一絲責任,就說那二皇子,不也是兢兢業業地站在另一邊做着合适的門童麽?

缪斯滿心滿眼裏都是對自己大哥的孤慕之意,哪會在意他與自己雄主的那點暗潮湧動。聽到他大哥的話,他那一雙晶亮的眼睛中帶着一絲的落寞,但很快便被掩藏過去,對着自己的大哥點點頭,“那我便與我的雄主先行進去了。”

“好。”布蘭德笑着點頭。

缪斯一步三回頭,身邊的瑞特自是吃味,他拉住身邊缪斯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對着缪斯的視線。“大哥回來了,就不要雄主我了?”

缪斯愣神了好一會,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的雄主是吃味了,作為雄主的雌君怎麽可以犯這麽大的錯?他暗自罵了自己一聲,立刻瞪着眼睛乖巧地詢問:“雄主,吃味了?”

瑞特冷哼一聲,徑直走進了露天搭建的帳篷之中。缪斯心中微喜,盯着瑞特的後背好一會,穿着牛皮靴長靴的雙腳才動了起來,他步伐很快,很快便追上了自己的雄主。跟随在雄主的身後,他一陣竊笑。

瑞特瞥了他一眼,薄涼的眼神帶着一種難以察覺的無奈。最終,他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坐在了廣場中央為他準備的沙發椅上,然後伸手将站在旁邊站得筆直的興致盎然盯着自己大哥的缪斯給拉進了懷中。

缪斯一陣驚呼,四肢有些僵硬地想要從對方的懷中爬起來,卻是引來了一聲震喝。“誰允許你動了,別動!”

雄主伸手拍了一把缪斯的臀部,挺翹的臀部就那麽震顫了兩下,引出了缪斯一聲驚喘。他有點惱怒地擡起腦袋,似乎在批判雄主不顧場合的懲罰。

但他到底沒有阻止。

瑞特這時才心情好轉了一些,他揉捏了好一會對方的臀部,只覺對方的臀部真是柔軟富有彈性,每次都讓他忍不住早早丢盔卸甲。

只是——他的眼睛從對方通紅的臉頰瞄向了對方平坦緊實的腹部,有點疑惑,都已經這麽努力地交糧了,怎麽還沒有一顆蛋蹦出來呢?

**

夜風沉沉,柔軟到令萬物心醉。

布蘭德嫌棄地将自己的右手從對面雄蟲的手中抽了出來,好在他的表情被他控制地很完美,所以對面那名雄蟲并沒有發覺自己早已被布蘭德給嫌棄地褲子都不剩了。

德曼公爵可是已經成為了大皇子的頭號粉絲,他自然是不會放棄這種可以與大皇子近距離談話的機會。他正想要從前線敵軍戰績聊到星際聯盟問題,從西恩內政聊到邊疆動亂,卻聽對方已經下了逐客令。

“德曼公爵,您的位置就在那邊,這位侍官會帶你前去。”布蘭德嘴角挂着一絲完美到極致的笑,卻笑不達眼底。

德曼公爵有些失望,卻發覺自己的衣擺被身後的雌蟲崽給拉了一下。回頭看去,自己家的那只成年的雌蟲崽正一臉嬌羞地望着自己,眼裏充滿了期待。

德曼公爵:……自己的雌蟲崽什麽時候會嬌羞這個表情了?

但是他算是一名好雄父,于是他定然是會滿足自己雌蟲崽唯一的願望。

“布蘭德皇子,有件事情我想要請問您。”他恭敬地叩首,卻是忐忑不安。

“何事?”布蘭德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令身為雄蟲甚至還已經擁有好幾名蟲崽的他都要為之沉淪。

好在他很快便回過了神,詢問:“不知布蘭德皇子有沒有迎娶雌君的打算?”

布蘭德:“沒有。”

德曼公爵:……你這讓我如何說下去!

但他是萬萬不能立刻離開的,沒看到他家的雌蟲崽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嗎?于是他打算諄諄教誨。

“布蘭德皇子,您理應立一名雌君了,家裏的一切事務都是需要雌君打點的才對,更加重要的是,您也需要一名蟲崽吧?”

布蘭德聽了對方的話,有些沉默。

德曼公爵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立刻繼續添了些柴火。“您家的雌侍也需要一名雌君好好管理一下,免得日後對你有所不利。”

布蘭德沉默半晌,然後笑道:“多謝德曼公爵的提醒,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那麽,德曼公爵,您先入座吧。”

德曼公爵迷迷糊糊地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依舊沒有緩過神來,他倏地轉頭,詢問身邊的雌蟲崽。“你說,布蘭德皇子那是什麽意思?”

雌蟲崽依舊被迷得找不着北。“我不知道,但是皇子真的好帥。”

德曼公爵:幫你牽線的雄父我,如同個傻子。

廣場上已經坐滿了密密麻麻的蟲族,他們安然坐在他們既定的位置上,一個個等待着這次晚宴的開幕。

周圍靜悄悄的,就連風聲都開始減弱,好似與所有蟲族一般充滿了沉甸甸的思緒。

洛斯特坐在廣場的正中央,身邊是他的雌君绮,而之後依次是布蘭德、駭奇拉以及缪斯。

而就在這時,一艘飛船突地出現在宮殿廣場的高空,疏狂的氣流發出吱吱吱的聲響,那種龐然大物給予所有蟲族的壓力都是巨大的,所有人都緊拽着沙發的扶手,希望已經來減輕那種氣流所帶來的沉悶感。

吱吱吱的聲音漸漸被咕咕咕的聲音所取代,而那艘龐然大物終于從高空直線落下,落在了離廣場的中央。

這艘飛船的引擎聲很大,落在地面之時,發出了沉重的撞擊聲。

所有蟲族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那艘飛船之中到底是誰。

那艘飛船的船體上有着沃拉公爵專屬的紋章,那是一朵嬌豔的紅色薔薇,陰沉卻又擁有絕妙的魅力,殷紅的花瓣顏色如同妖豔的鮮血一般,迷醉而性感。

在衆蟲期待的視線之中,船艙的金屬門被拉開了。蒸汽機般的聲響随之而出,傳達進在場所有蟲的耳畔。

衆蟲憋着呼吸,幾乎有些瘋狂地盯着那道大門落下而鋪成的樓梯的盡頭。

船艙內刺眼的光将那大門完全填滿,所有蟲族都被那道刺目的光閃瞎了眼,只能乜斜着眼睛忍着流淚的沖動死命地瞪着。

從船艙內跑出來一名未成年的雄蟲崽。

那雄蟲崽的面容非常漂亮,身材比成年蟲比自然是小了許多,也纖瘦很多,但身高上卻是只比那些成年雄蟲矮了一個頭而已。

他有着一頭赤紅色的秀發,短短密密地飛揚在船艙開門之後所帶來的氣流之中,看起來火紅而熱烈。

他有着一雙過度暗沉的黑色瞳眸,黑阗阗的瞳眸好似吸取了萬物,深邃又遙遠。

“哇,好棒!這就是王都啊!”他跑下來,小細腿的腳踝露出了一些,筆直白皙。他雙手舉起,嘴角笑得幾乎要咧到自己的鼻子,直到他歡快地繞着飛船跑了一圈,他才慢慢停了下來。

他向着飛船大門招了招手,手臂揮舞的力道滿滿都是青春飛揚。

“菲爾.席恩斯,你不要亂跑……”船艙那頭傳來無奈的聲音,這種聲音在場的大部分蟲族都聽過,那是光腦上缇安準上将在邊疆的時候時不時做報告的時候的聲音。

随着這句話,所有蟲族的視線再次回到了那名嬌小漂亮的未成年雄蟲身上。那名未成年的雄崽穿着一聲精致的歐式條紋套裝。九分褲緊緊地包裹着他有力的小腿,腳上穿着一雙與套裝顏色極其襯的小皮鞋。

菲爾.席恩斯在聽到自己雌父的這句責備之後,有些不開心地努了努嘴,單腳在地面上蹭了蹭,好似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鞋尖會壞掉一般。

“哼,好不容易到了王都,又要管我。”

但還沒有等他抱怨完,一聲嚴肅的聲音震懾了全場。

“席恩斯,給我乖乖的,這裏不是你玩的地方。”

所有蟲族都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顫了顫,這聲音其實并不熟悉,應該說是久遠到根本從記憶深處都有些忘卻。

一名穿着寬大華服的雄蟲緩慢走了出來。

那是一名長相很普通的雄蟲,長相與他的聲音幾乎就沒有可比性,但是單單這麽看着他,那種由身到心的冷酷氣質卻是令衆蟲心驚。

“那那那……那是不是衛澤斯親王?”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出來,所有蟲都震驚了。

衛澤斯親王,那位……默默無聞在邊疆毫無訊息的親王,聲音竟然如此的與衆不同?那道聲音剛剛響徹廣場的時候,給他們的感受就是火山噴發,地面震裂。

以此,可以看出他們當時心情的震蕩。

菲爾.席恩斯已經悠悠然跑到了走下船艙的雌父雄父的身邊。缇安伸手摸了一把席恩斯火紅的發絲,慈愛地道:“這裏是王都,一切都需要遵守禮儀。”

“好吧。”席恩斯踢着他的小皮鞋,不屑地努了努嘴,根本就沒有當回事。

缇安一時無力,只得嘆息一聲。他的蟲崽的性格他自然了解,也明白他不會非常聽話。

“你們跑這麽快,都把我們給忘了啊。”船艙上又走下來了兩名蟲族,一名亞雌,另一位則是一名雄蟲。

亞雌自然就是已經嫁出去的菲爾.伊殷絲,他在西恩2004年與沃拉家族的羅伯特結婚之後,便一直守在羅伯特親王所被封的地域,不怎麽回皇室宮殿了。但今日卻是個大日子,他自然也是被邀請之列。

不得不說,菲爾.伊殷絲雖然已經三十四歲,但美貌卻是與當年出嫁之時沒有太大的區別,除了當年的稚嫩被成熟雍容替代之外,依舊是個美蟲胚子。

當年伊殷絲就是許多公爵家雄蟲的争搶對象,自然是擁有不俗之姿。

而站在他身邊,摟着對方腰身的雄蟲則是他的雄主沃拉.羅伯特。羅伯特的身高在身高普遍偏低的雄蟲之中已經算是高大,所以站在本就嬌小可人的亞雌旁邊,襯托的他雄武有力。

其實只要想一想,當年那麽多有名的公爵争搶伊殷絲,唯有羅伯特最終抱得美蟲歸就明白他也是個無法輕視的蟲族。

在座的所有蟲族都是暗暗心驚,心想這次的太子之争真是玩得非常大。不說那已經出嫁的伊殷絲專門回來,就連那鎮守邊疆的衛澤斯親王竟然也突然回了王都。

看來啊,這個王都是要變天了呢。

而任憑其他公爵蟲族心裏有什麽小九九,衛澤斯親王與羅伯特親王已經一同攜着自己的親屬走上前來,走到了如今的國皇——菲爾.洛斯特的面前。

他們領着家屬一同向着洛斯特行了個禮,姿态标準到好似從來不曾離開過這個皇室,也不從在外生活了十幾年。

“臣衛澤斯參見國皇。”

“臣羅伯特參加國皇。”

洛斯特笑着拍着手掌,喜悅之情完全溢出來,他走上前,虛扶了一把,将他們兩個扶起來,道:“不用行禮,這樣太過生疏了!”

**

衛澤斯與羅伯特互相看了一眼對方,随即不卑不亢地站起來,雙手疊放着,寬大的袖口竟是端的平平整整,上下齊平。

“謝國皇。”

洛斯特滿臉笑容,看起來心情極好,他的眼睛瞥向衛澤斯身邊的那個小蟲崽,上前就握住了對方柔軟的雙手。“這就是我的侄兒,真是好看,那漂亮模樣長大了一定能被許多雌蟲亞雌喜歡。”

席恩斯的眼睛轉了兩下,倒也沒掙脫開,反而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在那驕陽般火紅的頭發下顯得更加的璀璨奪目。

“謝謝國皇!”

他說得十分跳脫又富有活力,令國皇由衷的喜愛。

他不禁憶起了往昔,想他當年年輕的時候,也是稚氣風發,舉手投足間滿滿都是勇氣,就連解決國事都充滿着滿滿的活力,挑燈夜批奏折到淩晨也根本不嫌累的,可惜了他如今不過三十五歲的年齡,竟然已經開始養元生息,體質也弱的讓他覺得無法雨露均沾,腰才不過抽動了兩下就覺得酸得不像話。

問蒼天,蒼天怒罵誰又饒過誰。

洛斯特沉湎于悲傷之中真的有點無法自拔,直到席恩斯抽動了兩下自己被國皇緊緊握在手中的小拳頭,他才失魂落魄地回過神來。

“抱歉,我只是有些走神。”洛斯特慈愛的笑笑,國皇親切的氣質被他演繹的淋漓盡致。

席恩斯差點被他這種做作的姿态搞得全身起雞皮疙瘩,在短暫地冷靜了一會之後,他才忍耐着抽動嘴角以及擦拭雙手的沖動,繼續綻放着太陽花般的和煦微笑。

整個廣場中,所有的蟲族都被那種照耀着整個廣場的可愛笑容給溫暖了。一種暖綿綿的感覺席卷全身,讓他們無端想要眯起眼睛來拿着一朵太陽花互相追逐玩“你來呀”“我來了”的和睦有趣的游戲。

不過,他們到底還是需要面子的公爵,所以那種想法也不過是在腦子裏過過一遍,就立刻摒除了。

洛斯特可沒有察覺到在場蟲族的感受,他只是沉溺于自己完美叔侄的設定之中。也因此,他對着布蘭德說話的時候也和藹了一些。他招了招手,示意站在那兒一聲不吭的布蘭德以及另一邊早已經躍躍欲試的駭奇拉過來。

布蘭德探出了一只腳,意識到自己就算不願意也是不可能之後,只得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

“看,這是你們的表弟,多麽可愛啊。”

洛斯特笑意非常真誠,旁邊的绮也走了過來,一臉溫柔地摸了一下席恩斯濃密的赤紅色發絲,然後道:“這麽赤紅色的發絲真是特別的漂亮,看來是遺傳了他的雌父呢。”

“謝謝您的稱贊。”席恩斯小巧的臉頰上有着與年齡無關的有禮與成熟,這種奇怪的倒錯感惹得身邊的洛斯特與绮捂嘴大笑。

“真是可愛的蟲崽。”洛斯特再度說了一遍。

“的确,表弟是真的很可愛,如同雄父所說,日後長大了必定是一名極有魅力的雄蟲。”駭奇拉自然是要跟随着他家的雄父,拍他的馬屁,畢竟今日可是選舉太子的日子,他的所有砝碼可都是在他的雄父的身上。

布蘭德乜了一眼站在那群蟲族中間那笑呵呵的小蟲崽,眼神放空,好似并無實質。

倒是那名小蟲崽對于布蘭德十分感興趣。

席恩斯突然就從那群蟲族中間溜了出來,擡頭與布蘭德遙遙對視,一雙眼睛撲閃撲閃,如同遙遠又美麗的星河。

“您就是布蘭德哥哥麽?”席恩斯的聲線已經微微有些改變,并不是非常稚嫩,隐隐有低沉的聲線成型。

布蘭德低垂着腦袋,俯視着對方,一雙眼睛有些懶懶地看着他,嘴角依舊是帶着慵懶的笑容。“你好,席恩斯表弟,很高興見到你。”

這只是算作為布蘭德的禮貌,畢竟對方跟自己打招呼,而他又并不是惹他厭的類型,自然他會回他一句。

“我也很高興見到您!您是我的偶像。”年輕的未成年小蟲崽席恩斯根本不打算掩蓋自己對于偶像的傾慕。“我經常查詢有關您的報道,我幾乎可以将您從小到大的英勇而偉大的事跡倒背如流。”

布蘭德:……MMP,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是全部知道了。

布蘭德的臉色有些黑。

可惜遇到偶像的小雄崽是不可能知道對方目前的想法的,誰都不會想到有蟲已經忘記了自己以往的所有經驗,完全不了解自己。

他繼續站在布蘭德的面前,漆黑濃稠的眼睛中閃爍着與之全然不同的亮眼的星星。“之前我曾經聽說您喜歡吃酥肉羹,于是我專門去尋找了西恩國都最好吃的酥肉羹,這才發覺酥肉羹真是好吃!”

布蘭德:哈?為什麽會聊到酥肉羹……雖然酥肉羹真的很好吃。

洛斯特&绮&駭奇拉:MMP,小雄崽,你很棒棒哦,竟然直接無視了我們,知不知道我可是國皇/國父/下一任國皇呢?!

“您知道嗎?後來我才發現,那光腦上賣酥肉羹的大廚傑拉就是您的侍官傑拉德呢!”一句話如同抛下了個沉悶的地雷,将所有偷偷關注着這裏情況的所有蟲族都炸了起來。

“什麽?!大廚傑拉!!!酥肉羹,天知道我愛死它了,可是它竟然是限量賣的!”

“傑拉德是誰!混蛋,快給去查誰是傑拉德,立馬馬上,不找到他你就不要回來任職了!”

“發生了什麽?酥肉羹是什麽東西,好吃嗎?”

“我的天,你到底算不算是西恩國的蟲族,連酥肉羹都不知道,你簡直枉在蟲世!”

“……嗯……其實我是浩濯國都的,最近才來西恩王都任職。”

“那你一定要去購買大廚傑拉的酥肉羹,簡直宇宙無敵螺旋爆炸式滾筒版好吃!”

“……”

一時間,廣場上熱鬧非凡,席恩斯睜着漂亮的眼眸,一雙眼睛無辜到滲着朦胧的水汽,全然不覺自己給大廚傑拉德惹去了多大的麻煩。

布蘭德:原來我家的侍官是個大廚……

缇安站在旁邊不知所措,而一直站在一邊一直毫無波瀾的衛澤斯總算在這個緊要關頭制止了自己的雄崽繼續作孽。“席恩斯,還記得你之前答應我的事情嗎?”

席恩斯本來還晶亮亮的眼神立刻萎靡下去,他瞧了瞧那邊冷若冰霜的雄父,又打量了一下英俊帥氣高大威猛的布蘭德,最終只能壓抑住見到偶像的激動,嘆了口氣,無奈地對布蘭德道:“抱歉,我的雄父叫我,不能繼續和您探讨問題了。”

洛斯特&绮&駭奇拉:你剛剛探讨了什麽了?就是探讨了酥肉羹麽?哼,我們天天可以吃到酥肉羹!

皇室是專門每天去搶購酥肉羹的,所以定然可以搶到。只是……

要!搶!

所有蟲族嫉妒的視線都狠狠掃射在布蘭德的身上。

您的命真好啊!

**

在短暫的寒暄之後,所有蟲族總算都坐回了原位。

洛斯特國皇坐在廣場的中央,通過擴音設備準确地傳達自己的話。擴音設備本就是一片物質屬性,單單放在那裏就會将聲音擴大十倍不止,這種易于攜帶并且實用的片狀物質金屬因此被西恩國通用。

洛斯特穿着華麗,明黃色的華服極其服帖,将他的身體拉得很纖瘦,同樣的,也将他的皮膚襯得很白皙。

在他的腰際,系着一條鎏金腰帶,上頭還點綴着晶瑩的彩鑽,閃爍着價值連城的光輝。

下面的衆位公爵都快被這道光給閃瞎了。

“今日大家集結于此,想來也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麽。”洛斯特清了清嗓子,淩厲的目光掃視了一遍全場的蟲族。

所有蟲族都是端正地坐在那兒,不說話,不動作,只是靜靜地聽。或許是由于此刻的氣氛太過于肅穆,原本還左右四顧的席恩斯也終于端端正正地坐好,有了一點皇室的威嚴。

洛斯特滿意的目光漫出眼眸,但他卻只是淡淡地繼續道:“也因此,早在三天前,皇室便已經為了這件事情日夜兼程,定制好一切所需,等待着衆公爵的莅臨。”

說着,他單手敲打了一下沙發旁的桌子,那廣場的盡頭便走來了一群侍官。他們的手中端着甜點與美酒,那酒香味遠遠便能聞到,而那甜點馨香的味道也是早就飄到了公爵的鼻尖。

侍官低着頭将所有一致的甜點與美酒放置在到來的公爵與親王的面前,便立刻整齊劃一的離開了。

洛斯特笑着拍着手,雙手大張,眼中帶笑。“在選舉太子之前,我們先和和氣氣喝一杯,一起來迎接這一刻。”

說完,他率先從桌面拿起那小小的透明酒杯,昂着頭一飲而盡。而他身邊的绮也是立刻跟随着他的雄主将面前的美酒倒入自己的喉中。

衆位公爵自然是同樣拿起了小酒杯,将酒杯的純釀一飲而盡。美酒入喉,溫潤舒适,并不苦澀,反而帶着一絲的香甜,這是只有好酒才會有的感覺。

所有蟲族都是激動萬分,在這個時刻,在這個月夜之中,選舉儀式總算是正式展開了,這一次的開展意味着西恩國一次歷史的結束,同樣是一次歷史的開始,歷史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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