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佳夕,我要走了
第033章 . 佳夕,我要走了
祝玲久久地沒說話,後來才想起來問:“周遠人呢?”
許宜說:“我讓他出去避一避,他在這裏,那些人就會一直來鬧,他不在,那些人不會拿我和硯池怎麽樣的。”
她說着又對祝玲笑了一下,“果然,他們以為他也跑了,後來只來過一次,沒再來了。”
祝玲松了口氣:“那這樣,你不如不要走了?我們可以一起在學校附近買套房子,本來也該買了,我們家手頭寬裕出大頭,你們出點小頭就好,我們還住一起,別走了。”
許宜搖頭:“他們說了,等到開學,會去學校鬧,去教育局鬧,到那個時候,我被辭退就不好看了。”
“所以,你已經辭職了。”
“是。”
祝玲半張着嘴,最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所以一定要走了?哎,一晃眼,已經和你做了十多年的鄰居,我真是……舍不得啊。”
許宜對上祝玲泛紅的眼睛,這些天裏第一次有了流淚的沖動,明明知道周遠誤入傳銷錢財兩空的時候,她都沒有哭的。
“我也舍不得。”許宜本來都沒有打算專程告別,離開的理由過于難堪,到頭來,她好像都沒有和人分別的勇氣,但是臨走前,總還是沒辦法這樣走掉。
“還是要去北京?和你北京的朋友聯系上了?硯池借讀有辦法嗎?”
許宜不想她擔心,沒有細講,只是說:“沒問題的。”
見她已經在哭,許宜強裝出笑容:“別哭了,跟你講,我買了去北京的車票後,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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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宜握緊了她的手,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真的,決定留在這裏上大學的時候,還有決定結婚的時候,我很彷徨,但現在,我第一次感覺這麽輕松。至少,這個決定是我為了我自己選的。你是我在這裏唯一的朋友,要替我高興。”
祝玲不住地點頭,她抹掉眼淚:“好,我高興。你就應該在大城市,我知道你一定會過得很好。北京再遠,不還在中國嗎?我等你安頓下來聯系我。”
許宜說好。
祝玲這時才把包撿起來,她動作猶豫地從包裏拿出厚厚的一個信封,不知道怎麽遞過去。
“這……是我剛剛來的時候從銀行提的錢,沒有多少,你收下,不要有負擔。我就是想你和硯池過得好一點。北京物價高,你們又遇到這麽件事,我心疼你。”
許宜看着她手裏的錢,眼睛又熱了,她笑了笑,“王平知道嗎?”
“我的錢,他做不了主。你一定要收下,也不枉我們鄰居一場。”
許宜也不推辭,“好,那我就收下了。”
祝玲見她收下了錢,一路上提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她看着許宜已經收好的行李,只覺得心裏蕭索極了,望向屋外,“也不知道兩個孩子去哪裏了?”
“說是去超市買東西。”
祝玲點點頭,“我看,她好像還不知道。”
許宜手握着信封,聲音輕輕的。
“大門上的紅漆被硯池用更深的顏色覆蓋了,小夕聞出油漆味,還說門的新顏色很好看。今天我收拾行李,她以為我在打掃衛生,甜甜地問我,許媽媽,要不要我幫忙呀?我真的說不出口。小孩子,輕松快樂地長大就好,幹嘛讓她知道這些呢?讓硯池跟她道別吧。”
祝玲不想她繼續停留在這些思緒裏,握住她的手。
“走,我們去外面吃點東西,就當我給你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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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硯池和祝佳夕走進離家最近的超市。
祝佳夕在零食區晃蕩了一陣後,回到周硯池身邊,看到他還在賣燈泡的區域拿着幾個不同的燈泡比對着。
“哥哥,你家有燈泡不亮嗎?”
周硯池搖頭。
按照哥哥往常的風格,他不喜歡在購物上浪費時間,買東西總是直接買最貴的。
但是今天,祝佳夕發現他在幾個燈泡中挑選了好久。
當然,挑到最後他還是買了最貴的,而且還買了五個。
等到兩人回到了大院,祝佳夕撕開旺仔奶糖的包裝紙,剛放進嘴裏,就聽到周硯池讓她去她家搬一個高一點的椅子。
佳夕搬着椅子出來後,看到周硯池背對着她站在電閘那裏。
她把椅子搬到他身邊,不知道他按了什麽,大院裏裏外外幾盞忽明忽暗的路燈一下子全滅了。
周硯池站在椅子上,祝佳夕害怕他站不穩摔倒,站在下面環抱住他的腿。
半小時過後,日頭落盡前,周硯池一個一個地把從大院外到佳夕家門口的五盞路燈燈泡全部換上了新的。
周硯池又打開電閘,燈光傾瀉,直照着地面。
“太好啦,以後晚上出去就不會被那邊的臺階絆倒了。”祝佳夕擡頭看着路燈說道。
周硯池沒有看她,過了一陣後,他低垂着視線去拿佳夕搬出來的椅子。
“以後晚上,盡量不要出門,除非有人陪着你。”
佳夕跟在他身後,自然而然地接話:“好,反正你會陪我的。”
周硯池卻沒有說什麽,他兀自回到房間,再出來的時候,他手裏拿着三本厚厚的筆記本。
祝佳夕看着他的神色,伸手接過來。
“這是什麽?給我的嗎?”
周硯池點頭,“有點重,你先放回房間。”
“好。”
佳夕趿拉着鞋子進了房間又出來。
她站在臺階上說:“我猜肯定是小學生高分作文。”
周硯池看着她:“有兩本是我複習的時候順便整理出來的小升初易考題型和易錯題。”
祝佳夕聞言愣住了。
“小升初的東西,現在就給我嗎?”
周硯池沒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只是說:“你的數學很好,所以我沒有整理。”
祝佳夕聽到他的話,雙手不安地抓住裙角,就聽到周硯池冷靜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房間黃色紙箱裏的書是教輔資料,白色箱子裏是老師建議閱讀的課外書,我按照年級整理好,你明天報道回來以後,可以再看看那些書有沒有留下的必要。”
周硯池還想說,剛剛給你的筆記本裏,最厚的那本是日記本,以後你想說話但是沒人聽的時候,就寫在上面說給我聽。
但是,他說不出口。
祝佳夕盯着周硯池,心裏有種觸摸不到的慌亂感,她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不懂,你現在說這個幹嘛?你可以以後給我的。”祝佳夕固執地說。
周硯池站在低她兩節的臺階下,對上她的視線,突然有些後悔剛剛換上了新的路燈。
如果沒有換,好像就可以不用面對此刻她畏懼受傷的目光了。
沉悶的氣氛伴着這個夏日最後一點暑氣籠罩在大院內。
周硯池沉默良久,再開口,低聲說:
“佳夕,我要走了。”
祝佳夕看着燈光下他看起來有些冷的臉龐,問道:“你要去哪裏?”
周硯池說:“可能是北京,也可能是其他地方。”
裙角一定已經被她抓皺了,祝佳夕還是不死心地問:“是要搬家嗎?還是只是出去旅游,很快就會回來了。”
嘴裏的甜味已經變成了苦味,她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哽咽顫抖起來。
“搬家。”
祝佳夕聽到他的回答,一開始還不肯相信,過了一會兒,眼淚才飙了出來。
“可是你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你不會走的嗎?我生日那天你答應過我,你說你不會離開我的,你答應過我的!”她孩子氣地哭着問。
周硯池定定地站在原地,沒有讓自己再往前。
“對不起,我食言了。”
祝佳夕只是不停地搖頭:“我不要,你說你永遠都不會騙我的,你為什麽要走呢?”
周硯池只是用那種悲哀的眼神注視着她。
“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講話,我、我會很害怕。”祝佳夕語無倫次地說。
周硯池平靜的臉因為她的眼淚出現了一絲裂痕,但是他還是沒有動。
“很多原因。”
夜色深沉,大院內一片靜谧。
半晌,祝佳夕才緩慢地點頭,好像是已經接受了他會離開的現實。
“那,你什麽時候走?”
周硯池注視着她:“明天早上。”
祝佳夕低着頭,喃喃地說:“明天,明天……就一個晚上了……”
她再擡起眼,望向周硯池的眼睛裏除了痛苦還有憤怒。
“騙子!你最後既然還是要走的話,我生日的時候為什麽還要和我和好?”她說着說着,哭着蹲在了地上,“我們一直不講話,我已經在慢慢接受你會走了。”
“你知不知道,那樣的話,我已經可以接受你會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