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他曾經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

第059章 . 他曾經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

周硯池離開操場以後,祝佳夕和紀詠恩并沒有直接回教室,紀詠恩又把她拉回操場,直接在塑膠跑道裏的草坪上坐下。

“晚自習沒有老師來嗎?”祝佳夕問。

紀詠恩看着她,眼神裏流露出關心和擔憂。

“哎呀,剛考完試,放松一下下嘛,而且,我覺得你回去也不會有心情學習吧。”

祝佳夕安靜了幾秒,肩膀也耷拉了下來。

“好吧,确實。”

“今晚操場的風吹得好舒服哦,快,我們來聊天!”紀詠恩挪了個位置,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佳夕就将頭枕在她的腿上。

睜開眼,月亮就像一個紙燈籠挂在頭頂上方。

祝佳夕盯着它看了好久才開口:“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問過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周硯池’的人?”

“記得,就是他?”紀詠恩問。

“嗯。”

“長得好像有點帥啊,不過天太黑,我都沒看清,人模人樣的,原來他不是個好東西嗎?”

祝佳夕彎着嘴角,笑了笑。

“說不上來呢,我好像沒跟你說過,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一直到十歲,他家裏出了事,所以和他媽媽走了,來了北京。他走的時候,有答應過我的,說第二年會回來看我,不過沒有。”祝佳夕幾乎平靜地說。

“怎麽說話不算話呢?不過,有沒有可能是他當時有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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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這麽想的,所以那個時候他食言了,我都沒有怪他的。”

紀詠恩看得出來她情緒不高,她想了想,還是問道:“那跟分開很久的朋友再見面,你開心嗎?”

“開心嗎?說不上來,很複雜的感覺,而且我有點害怕。”

“怕?怕什麽呢?”

祝佳夕過了好久,才問:“詠恩,你說這裏的操場一圈也是 400 米嗎?”

紀詠恩不知道她怎麽突然提起這個:“應該是吧,反正跑一圈都要累死我……”

祝佳夕笑着點點頭,“我初中的跑道也是這樣,跑八百米要跑兩圈,我不知道北京中考體育要考八百米嗎?我們那裏反正要跑的。”

祝佳夕說着話,仿佛再一次回到離自己并不算很久遠的回憶,“我當時第一次跑,跑了半圈其實就很累了,心裏也好緊張,害怕我的體育要拖我的後腿了,一圈跑完,我就真的跑不下去了,氣喘不過來,很累很想放棄,我就跟自己說,只要我堅持跑完,他就會在八百米的終點等着我,我就可以見到他了。”

祝佳夕說到這裏,凝視着月光,發現原來月亮看久了,也是會覺得刺眼的。

“然後我就跑完了,可是,沒有人在等我。”

紀詠恩聽着佳夕脆弱的聲音,也開始難過起來。她跟着扁起了嘴巴,輕輕地拍拍佳夕的肩膀。

“我聽你這樣說,已經開始讨厭他了,我們不要理他了。”

但祝佳夕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聽不到別的聲音了。

“有時候,我放學回家的路上碰到我媽媽帶着王辰軒回家的時候,還有每一次她帶着他出去玩,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想到他,我總是會想,要是他在就好了,他在的話,我就不會是一個人了。但是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就會覺得自己很可憐,我就很讨厭我自己。”

她說着話,眼淚不自覺地開始順着眼角流下來,祝佳夕用手臂擋住臉,紀詠恩慌亂地俯下身擁抱住她。

“不要讨厭自己,你沒有錯。”

“好多次,我會做夢夢見他,夢裏,他和我道歉,說對不起,他來晚了。夢裏的我好好哄啊,可能我那時候太想他了,他牽着我的手,或者騎車載着我,我們一起回家,但是很快,夢就醒了。後來我還是偶爾會夢到他。”

這些話,祝佳夕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的話,她以為這些事自己早就忘了。有時候在夢裏,祝佳夕就知道是在做夢,面孔是模糊的,都是假的。她偶爾會夢見周硯池跟她在一個班級,他就坐在她的正後方,因為知道是夢,祝佳夕心安理得地不聽課,一直回頭看着他。

“周硯池”神情嚴肅:“怎麽一直盯着我,聽課。”

祝佳夕依舊還是笑,“哥哥,我們不可能在一個班的。”

所以,這是夢啊。你什麽時候真的回來呢……

夜空下,祝佳夕語無倫次地說:“但是我舍不得醒過來,是他跟我說的,我不需要任何人,因為我有他,我什麽都不用怕……可是他回來過,他卻沒有找我……”

“哎,你別哭了,佳夕。”紀詠恩第一次看到佳夕這樣,只覺得自己嘴笨,不知道怎麽安慰她。

祝佳夕不再說話了,她靜靜地哭了一會兒,終于平複過來。

或許她只是需要一個發洩的時機,她壓抑太久了。

祝佳夕坐起了身,将頭靠在紀詠恩肩膀上。

一會兒的功夫,月亮已經隐到了樹裏。

“對不起哦,有沒有把你吓到?但其實我早就已經不怎麽哭了,就是突然見到他,我可能還沒有心理準備。”

“我懂的,因為委屈的記憶和感覺會一直跟着我們的吧。”紀詠恩說完這句話,覺得自己好有哲理。

祝佳夕的胸口還有些起伏,“他變化好大,我其實見到他之後,就感覺到他和許媽媽兩個人來北京這些年可能過得很辛苦。他說他忘記了,可能是真的吧,但是我知道,他不會是故意的,不是我想自作多情,那是因為……因為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他曾經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媽媽以外對我最好的人。”

祝佳夕擦掉眼淚,“但是我見到他以後,發現了一件事。”

“什麽事?”

祝佳夕望向夜空,回憶起剛剛周硯池的神色。從頭至尾,她除了在他去而複返時的眼神裏看出了難以置信以外,沒有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一絲重逢的喜悅。

“我看得出來,他見到我,一點也不高興啊。他說那句話,是擔心我再見到他,還會主動粘上去嗎?我不會啊,我早就不會了。”祝佳夕自嘲地笑笑。

紀詠恩又憤怒起來,她已經開始想罵人了。

“那正好,你也不要理他了,本來如果不是你來北京,那你們永遠也不會遇見的,不是嗎?”

“嗯,是這樣,”祝佳夕吸了吸鼻子,釋懷地說,“和你說完,好輕松哦。”

紀詠恩推了一下她,“你當然應該跟我說,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才對!這樣,我就又可以多了解你一點,我們感情就會更好。”

“好,我下次一定很早就說。”

兩人起了身,互相幫對方把衣服上的草給拍掉。

“別想那麽多了,他既然那麽多年都沒有主動找過你,也不會因為你們遇見了就經常來找你的。”

祝佳夕走出夜色,呼出一口氣:“是啊。”

-

回到寝室,祝佳夕饑腸辘辘。

隔壁的王薇給了她一桶老壇酸菜泡面,祝佳夕想趁着江雪回來,趕緊吃完,因為江雪讨厭這個味道。

只不過,祝佳夕剛倒上熱水把泡面泡開,寝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她回頭,就看到江雪眉頭緊鎖,她立刻端起了泡面。

熱水隔着包裝紙燙得祝佳夕受不了。

江雪走進來,本來想說點什麽,看到她那紅得充血的眼睛,一臉無語。

“算了,你在這吃吧,我感冒聞不到。”

“啊,好。”

等泡面泡好以後,祝佳夕又問江雪:“江雪,你要吃一口嗎?”

“我說過,我不吃——”

“對,你不吃含反式脂肪酸的東西,那我端去隔壁給她們吃幾口。”

五分鐘以後,祝佳夕端着重量顯然減輕一大半的泡面桶回來,明明每個人說只吃一口,只喝一口湯,等到到了她自己手裏,好像面條已經沒有幾根了……

祝佳夕幾口吃完泡面,回到寝室的桌子前,開始補晚自習就應該寫的語文作業。

修改病句裏,她一眼就看到了“遠親不如近鄰”這幾個字,祝佳夕有一瞬間的晃神。

或許是因為今天剛見到了周硯池,臉上的眼淚早已幹了,祝佳夕還是忍不住地想到了許媽媽,不管怎麽說,她今晚都應該問一句,她現在怎麽樣的。

因為佳夕知道,雖然媽媽也在生氣,但是她很記挂他們的。

-

同一時間,周硯池上完了晚自習,騎着自行車繞進了一個老式小區。

小區建成時間已久,房屋老舊,樓與樓之間逼仄擁擠。

車庫的燈還沒修好,周硯池在黑暗中将車上鎖,上樓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裏。

許宜下班以後會去圖書館學習,那間圖書館在晚上九點閉館,許宜一般會在十點多到家。

周硯池回到卧室,揉了揉眉心,開始複習這段時間因為準備競賽落下的功課。

晚上十點半,周硯池聽到了大門的動靜。

很快,房間傳來敲門聲。

“進。”周硯池說。

許宜推開門,包還被她提在手裏,她在看到周硯池後才松了口氣。

“看到你的拖鞋在門口,還以為你這個點還沒回來。”

周硯池聞言愣怔了一瞬,過了幾秒才低下頭,看到了自己腳上的運動鞋。

日記本被攤開放在一邊,他手裏握着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可能有點累,忘記換了。”

許宜笑了一下,她難得聽到周硯池說累。

“在學校上課比培訓還累?”

周硯池起身走到玄關的鞋櫃前,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許宜将包裏的書拿出來放到桌子上,又回自己的卧室換了套居家服,等到她再出來燒水的時候,發現周硯池還站在玄關處。

許宜問:“怎麽了?”

周硯池看向她,倏地開口:“今天,遇到佳夕了。她來北京上學了。”

許宜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手裏的水壺已經拿不穩了。

“真的?在哪裏碰到的?怎麽不把她帶到家裏來,她現在什麽樣子?是不是還和小時候一樣?還有,看到你、你祝媽媽了嗎?”許宜匆匆地把水壺放到了地上,直接走到周硯池跟前,問了一串問題。

周硯池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容。

“她現在,長高了一些。”他說話的時候,神情溫柔,像是陷入了記憶最深處的許多瞬間,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現在,到這裏了。”

許宜的眼睛變得紅了,她站在原地,有太多的話想說,但是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都長這麽高了啊,”許宜感慨地說,“這幾天,你能叫她來家裏吃飯嗎?”

周硯池沒說話,半晌才說:“好,我問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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