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最後的午餐

第061章 . 最後的午餐

周五的 12 點 20 分,第五節 課下課。

紀詠恩看到祝佳夕收拾書的手指都透着一股焦慮,打趣地說:“緊張什麽?最後的午餐,你吃完就解放了。還是,你害怕你吃完飯發現你對周某人舊情難忘,想和好啊?”

祝佳夕離開座位,不忘回頭瞪她:“你好記仇,我馬上就去找班長告狀。”

祁煦在後面沒聽清,皺着眉問紀詠恩:“你剛剛說什麽?誰和誰和好?”

祝佳夕想也沒想地回答他:“你昨天沒聽到嗎?詠恩想和班長和好啊。”

“你……”

祝佳夕不再和紀詠恩開玩笑,和他們揮揮手,收起笑容,嘆了一口氣快步走出了班級後門。

剛出門,祝佳夕就看到周硯池正站在他們昨天說話的地方等她。

祝佳夕沒有走近,樓道裏都是放學回家或者去食堂的學生。

周硯池見到她出來,他看了她一眼,等了幾秒後,往樓下走去。

兩人中間隔着一些人和幾節臺階,一直到走出校園,周圍沒什麽學生的時候,周硯池才走到她身邊。

祝佳夕仰頭看他,對他說出今天的第一句話。

“我們怎麽去你家?”

三月正午的陽光曬在她的臉上,有點燙,還有些刺。

周硯池也因為陽光眯起了眼睛,祝佳夕覺得他現在眉目間看起來比從前淩厲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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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車。”他說。

“那等等,我想去那邊的水果店買點東西。”

周硯池沒作多想,說好。

祝佳夕經常和紀詠恩在這家水果店榨果汁喝,跟老板已經熟悉。

“老板,這裏哪些水果是新鮮的哦?”

“嘿你來了,那邊的橙子是昨天才從江西運過來的,絕對好吃,還有菠蘿。”

祝佳夕拿過袋子,挑了一些橙子,準備去結賬,很快身邊壓過來一個陰影。

祝佳夕餘光看到周硯池拿了兩盒草莓放到收銀臺的一邊。

“一起結還是分開來?”水果店的老板不是很确定他們認不認識,于是問了一句。

“一起。”

“分開吧。”

同一時間,老板聽到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回答,他只以為是男生要追求祝佳夕,借機示好,于是笑着問佳夕:“那就一起,他來付?”

祝佳夕搖了搖頭,看着周硯池說:“沒事的,我帶錢了,分開付就好……而且,去你家空着手,不太好的。”

周硯池拿錢包的動作頓了頓,半晌垂着眸說,“沒什麽不好的。”

後面還有人要結賬,老板又問:“那怎麽說?”

周硯池打開錢包,依舊只是說:“一起。”

祝佳夕深深地呼吸,最後還是沒再堅持,算了,只是一點水果而已,他要付就付吧。

祝佳夕對于周硯池這幾年的生活已經有所預感,但是在進入小區以後,她難免感到一些心酸。

她打量着小區的環境,想起之前祝嘉開車帶她在北京轉悠的時候,偶爾也會路過這樣的小區。

祝佳夕以前從來不知道“北漂”真正的含義,是漂泊啊……她也是現在才懂得,其實從外地來北京打拼的普通人,可以有這樣的房子住已經很好很好了。

特別是,許媽媽他們當初經濟還出了問題,是為了躲避一些人才來到這裏的……

寸土寸金的北京,如果他們一直留在南縣,一定不用住這樣的房子了吧,但是哪有什麽如果呢?

走在一旁的周硯池只是拎着兩袋水果,一直沒說話,祝佳夕也收拾自己的心情。

等到進入了拐角的一棟樓,祝佳夕聞到空氣中幹燥的味道,心跳又開始加快。

那種“近鄉情更怯”的心情再一次出現,這種情緒重得讓她有點想落荒而逃。

周硯池站在一樓的鐵門前,把手裏的水果遞給她,“緊張?”他問。

祝佳夕搖頭。

“沒什麽可緊張。”

房門有些老舊,金屬已經有些脫了漆,随着周硯池拉門的動作發出了長久的鏽跡斑斑的摩擦聲。

祝佳夕忐忑地擡起眼,和站在屋內的許宜目光對上。

一種酸脹的感覺在胸口翻湧,祝佳夕站在門外,不敢往前挪動,她張了張嘴,“許媽媽”這三個字就像在喉頭裏生了根,遲遲地發不出來。

她只是舉起手裏的袋子,顫聲說:“水果……”

周硯池彎下腰拿出許宜才買的新拖鞋,放到佳夕的腳邊。

許宜的眼眶比佳夕紅得還嚴重,她看着佳夕,笑着對她伸出手,喚了一句:“是不是許媽媽老了很多,所以小佳夕已經認不出了?”

佳夕聞言,忍着沒讓淚水流下來,往許宜跟前走去。

“許媽媽……”她小心翼翼地出聲,許宜什麽也沒說,将佳夕抱進了懷裏,像小時候那樣,輕撫她的背。

“哥哥沒說錯呢,小佳夕長大了,現在已經比我高了。”許宜嘴角帶着笑,聲音卻因為哽咽有些沙啞。

說完,她松開佳夕,把佳夕往飯桌拉了拉。

“長這麽大,到現在還沒嘗過我做的菜啊是不是?”

“我還沒有換鞋……”

祝佳夕記得許媽媽以前是不做飯的,但是她吃過她做的長壽面,在她十歲生日那天。

她一直都記得的。

“吃完飯再說。”

祝佳夕看着房子內的擺設,比一進小區給她的感覺好很多,桌上擺了不少水果,他們的生活是不是還不錯呢?

祝佳夕夾了一塊可樂雞翅啃着,聽到許宜問:“食堂的飯菜好吃嗎?”

“好吃的,說是專門請了營養師做的菜單。”

許宜也不吃飯,只是看着佳夕。

“沒想到,現在你都和哥哥一個年級了,當時許媽媽讓哥哥選擇上四年制的初中,是擔心三年解決不了落戶的問題,沒想到倒讓你們在一個學校的一個年級了。”

祝佳夕聽到這裏,心裏或多或少松了口氣,她之前因為周硯池和她同級過于驚訝,完全忘記詠恩有和她講過,北京有一些學校是五四制度五四學制,是小學五年,初中四年的制度。部分地區的部分學校在實行。的。

“我也沒想到。”祝佳夕擠出一個笑。

許宜忍不住地又摸摸佳夕的臉。

“我一直記得你媽媽說,你剛上小學的那天,因為不能和哥哥一個班還哭了,還記得嗎?不知道高二分班,有沒有機會分在一個班呢?”許宜一臉溫和地看着佳夕。

祝佳夕低着頭,笑容有些僵硬:“不知道呢。”

周硯池本來一直在一旁安靜地吃飯,沒有出聲,這時也望向許宜。

“媽,你不吃飯麽?”周硯池問。

許宜說:“我做飯的時候吃了一點,現在不餓。”

過了好久,許宜才又問:“你怎麽會到北京來上學的?還有……你媽媽,現在還好嗎?”

祝佳夕咽掉嘴裏的肉,才說:“挺好的。”

“多吃點,”許宜從桌子邊角抽了一張紙,擦了擦佳夕的嘴巴,又拿出手機。

“她的手機號能背下嗎?”

祝佳夕放下筷子,點點頭。

“不用,你吃你的,你說,我自己存起來。”

祝佳夕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念,看到許媽媽的手還有些顫抖。

“讓你看笑話了,已經太久沒和從前的人聯系了。”許宜輸了半天終于輸完電話號碼。

祝佳夕心裏堵,還是笑着說:“她接到您的電話,會非常開心的。”

許宜看着佳夕,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傷感。

“怎麽和我說‘您’?我們就像以前一樣說話,離得近,以後經常見面。”

“來北京以後,發現大家都愛說‘您’,就被帶着這樣說了。”祝佳夕為自己的不知所措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理由。

“好,我進屋去給你媽媽打個電話。”

許宜起身去卧室以後,客廳就只剩下周硯池和祝佳夕兩個人了。

飯桌上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祝佳夕想要快點吃完飯,于是把碗裏的雞翅吃完,也就沒再夾菜,不過她吃得有些急,等到她啃完雞翅,才發現校服上沾了一點醬油……

她快速地吃着碗裏的米飯,不到半分鐘,周硯池已經端着碗起身,低聲說了一句。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祝佳夕說:“好的。”

她聽到背後廚房水池的水聲很快停止,很快,周硯池的腳步聲在離開廚房以後,似乎也停在某個房間處。

祝佳夕心裏放輕松了些。

許宜的房門關着,但是因為空間有限,所以她說話的聲音還是一句不差地落進了祝佳夕的耳朵裏。

祝佳夕聽着聽着,才明白,原來大人們在面對突如其來的重逢時,也是需要沉默來填補空白的。

“第二年,卡着 35 歲通過國考的考試,後來就一直在海關工作了……落戶了,工資也不低,朋友介紹買了一套二手房,每個月還還房貸,生活壓力不大的,你不用擔心,我和硯池過得很好……我知道你擔心我,一直沒有聯系,對不住……”

周硯池離開以後,祝佳夕吃着許媽媽做的黃芽菜燒牛肉,口味比學校食堂清淡很多,她還是喜歡這種味道。

他們過得不錯,這樣很好。只是看起來,周叔叔還沒有回來找過他們嗎?祝佳夕沒有在這棟房子裏找到第三個人的痕跡。

那麽多的錢,他可能還沒還完吧。

-

食不知味地吃完這一餐午飯,祝佳夕已經開始困倦,平常這個時候,她已經回宿舍午休了,養成的生物鐘很難改變,即使忍耐,她還是沒能忍掉一個又一個哈欠。

許宜挂掉電話以後,出來正好看到祝佳夕端坐在飯桌上打哈欠,飯碗已經被她拿進廚房洗幹淨了。

“上了高中覺不夠睡了,對吧。”許宜問。

祝佳夕看到許媽媽有些腫的眼睛,心情複雜地說:“有一點。”

“和你媽媽聊太久了,差點忘記你,吃飽了嗎?”許宜看起來很愧疚。

“很飽的。”

祝佳夕說着話看了一眼客廳的挂鐘,她不知道平常周硯池和許媽媽中午是怎麽安排的,她其實想回學校,又覺得就這樣開口說要走有些生分。

為什麽這麽難呢?

“困的話,去那個屋睡覺。”許宜攬着祝佳夕的肩膀。

祝佳夕搖了搖頭,“沒事兒,我回班級休息一會兒就好。”

“趴在桌子上睡哪有在床上舒服,被子今早才曬的,不要跟許媽媽客氣,好不好?”

祝佳夕對着許媽媽,說不出拒絕的話。

從進了這個房間之後,祝佳夕就知道這是誰的房間。

她想問她睡這裏的話,那他去哪裏睡呢?但是她還是沒有問。

許宜把被子拉開,“電熱毯哥哥剛剛就開了,現在我調成低檔,不會冷的。他在隔壁房間看書,你安心睡覺,到時候叫你。”

北京在昨天停了暖氣,但祝佳夕其實并沒有覺得冷。

“好。”

“有事叫許媽媽,知道嗎?”

“嗯。”

房間窗簾拉得很緊,室內很暗。

祝佳夕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感到無所适從,不過記憶中曾經給她無限安全感的氣息連帶着困意還是讓祝佳夕在胡亂的思緒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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