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起雲湧

前情提要:穗禾對潤玉與鎏英發難,天帝将潤玉禁足。旭鳳深夜前來,龍鳳二人一如往常互相信任。

九霄雲殿群仙來賀,紅飛翠舞,花天錦地。

昨日璇玑宮發生之事,消息已經嚴密封鎖,只說夜神潤玉稍後便到。潤玉一向淡薄,多他一人少他一人也無人問津。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穗禾見旭鳳始終有所心事的樣子,斟了一杯酒,“殿下。”

旭鳳淡淡掃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正在向此張望的天後,勉強喝下了這杯酒。

穗禾轉了轉眼睛,怯生生道,“想是穗禾昨日莽撞,掃了殿下的興致。穗禾,自罰一杯。”

旭鳳截住了穗禾的手腕,皮笑肉不笑,“昨日?我倒不知道昨日有何掃興之事。你這話我并不明白。”

穗禾一驚,低下了頭,“穗禾失言。”

旭鳳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聲音卻極是冷淡,“失言倒是小事,我只怕有的人偷雞不成蝕把米。”

穗禾咬了咬唇,心裏十分委屈,目光轉向了旁處,卻發出了一聲驚呼,“鎏英?!”

順着穗禾的眼光,果見一女子高紮黑發,右手魔骨鞭紫電閃爍,穿過層層賓客,大踏步而來。

天帝天後對視一眼,天後開口笑道,“卞城公主可是來遲了。快快歸座吧。”

鎏英高高揚起下巴,似乎完全不把帝後二人放在眼裏,魔骨鞭輕輕一甩,掃了一圈衆人,冷笑道,“今日衆仙雲集,鎏英有禮了。”

大殿裏一時安靜了下來。

旭鳳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坐下來,掐指一算,發現寰谛鳳翎并無異樣,稍稍放心,招手喚來了燎原君,“即刻召破軍前來護衛。你前往璇玑宮查看大殿下情形,速速回報。”

燎原君應聲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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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天帝沉下了臉色。

鎏英卻直直的望向了他,眼睛血一般的紅。

透過鎏英的眼睛,天帝竟心裏一動,只覺得這雙眼睛如此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何人。

現下簌離控制着鎏英的軀體,她恨不得立刻沖過去喝天帝的血,吃天後的肉。但如此一來,大計恐怕落空。是以她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陰冷的聲音仿佛來自萬丈幽冥,“天地陛下,今日不請自來,是有一樁公案要禀奏陛下。”

荼姚的眉毛高高挑起,“荒莽之地果然缺少教養,今日盛會,豈容你一個丫頭掃了興致。來人,把她給我趕出去!”

鎏英看也不看她,只是盯死了天帝,“我倒不知這天界到底是誰在當家?是天後還是鳥族?”

荼姚拍案斷喝,“放肆!”

旭鳳聞聽此言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擋在天後身前,沖鎏英使了一個眼色,厲聲道,“鎏英公主昨日在我栖梧宮貪杯,想是還沒有醒酒。速速退下吧。”

鎏英冷笑,“火神殿下不必出來和稀泥,今日之事也與你有關。不如坐下來好好聽我說一說。”

這不是鎏英!

旭鳳幾乎一剎那就斷定了。

“你到底是誰!”九耀真火山呼海嘯直擊鎏英面門。

鎏英輕叱一聲,原地騰轉,掌心擊出水花,竟不懼九耀真火。

“水族?”

“來人,”荼姚已是怒不可遏,“拿下這個妖女!”

鎏英一聲冷笑,浮在半空之中,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荼姚!旭鳳究竟是誰的兒子,你要我現在就說出來嗎?”

彥佑面色凝重,幾乎是跌進了潤玉的內室。擡眼一瞧潤玉竟安靜的睡在床上,心下一沉,“糟了,幹娘已經動手了嗎?”

他擡手一揮,潤玉眼皮動了動,緩緩醒了過來,“彥佑?”

彥佑七手八腳把他拉了起來,“鎏英呢?鎏英在哪兒?”

潤玉恍了一下神,“我方才還與她說話,”他提高了聲音喚了一聲,“鎏英?”

彥佑的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身形一晃,“她還是去了。”

潤玉從未見他臉上如此蒼白,扶住了他肩膀,“誰?鎏英嗎?你莫急,慢慢說與我。”

彥佑搖了搖頭,慌張的攥住潤玉的手,“我們速去九霄雲殿,我路上再與你分說!”

潤玉皺了皺眉,“昨日生了事端,我尚且禁足。今日九霄雲巅大擺宴席為旭鳳慶生,彥佑君,你若不與我說明,我萬萬不能與你前去。”

彥佑急得都要哭出來了,“我們再不去,只怕旭鳳就要完蛋了!”

潤玉終于變了臉色。

鎏英被天兵團團圍住,旭鳳已經召喚出了金色的鳳翎箭,烈火灼灼,懸在了他身前。

荼姚強自鎮定,“這妖女瘋了。你與潤玉那茍且之事被撞見,你心下氣不過,便跑到這裏蒙蔽聖聽!你以為陛下與你一樣糊塗嗎?”

鎏英哈哈大笑,“糊塗?陛下白白替人養了這幾千年的兒子,倒真個是糊塗了!”

滿座嘩然。

“衆仙退下!”天帝廣袖一揮,拔起一道巨大的明黃色屏障,将他與荼姚、旭鳳、鎏英四人團團圍住,低沉道,“你要有一字虛言,我定叫你元神俱滅!”

鎏英眼中直直留下了眼淚,“元神俱滅?這麽多年,陛下手段陰毒,不減當年吶。”

荼姚剛欲張口,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到了一邊,旭鳳連忙上去扶住,“娘!”

鎏英擡手,手中出現一塊魚形木頭,“陛下應當識得此物。”

榇木令!

“陛下更應知道,這榇木令只有魔尊的血脈方可開啓。火神殿下,”鎏英陰恻恻的笑笑,“你身上也有一個,與我手中乃是雌雄一對,何不拿出來瞧瞧?”

旭鳳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凍結,難道這是魔界通過鎏英布的一個局嗎?從隕魔杵的丢失,到鎏英的結拜,再到贈送榇木令,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今日嗎?

“旭鳳!”天帝斜着眼睛掃了他一眼,“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不是問句,這幾乎是肯定的語氣了。

旭鳳跪了下去,手上旋出榇木令,沉下了聲音,“榇木令兒臣确實有一只,不過是在魔界的時候,魔尊借鎏英公主贈于我的。其中淵源,我一概不知。”

不等旁人說話,鎏英便将手中榇木令抛向半空,旭鳳手中的那一只竟脫手而出,兩只魚形木頭緊緊貼合在了一起,發出墨綠色的光芒,變作了一塊雙魚佩!

金色的鳳翎箭重重掉在了地上。

“母親……”旭鳳不可置信的望着天後。

荼姚牙呲目瞪,“今日我就滅了你這個小賤人!”

荼姚手中現出琉璃淨火,直奔鎏英而去。

明黃色的光芒大盛,将荼姚彈開。

天帝出手了。

荼姚被掀翻在地。

“母神!”

荼姚一甩袖子,将試圖沖過來的旭鳳定在了原地。

“雙衡比目玫瑰佩,”天帝冷笑,“得嘗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你對他當真有情。”

荼姚捂住胸口,跪坐在地上,厲聲道,“一塊雙魚佩能說明什麽?我和鳳兒在陛下身邊這麽多年,竟比不上一個妖女挑撥幾句。這般薄情寡恩,陛下這是要寒了天下的心嗎?”

鎏英瘋狂大笑,“你要證據?簡單。這是魔尊貼身法器,只認自家血脈。只需取火神殿下一滴血滴上去,一看便知。”

熾焰戰神,睥睨六界,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天上地下,從未有過旭鳳懼怕之事。

然而現在,他卻實實在在的怕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母親,二人目光交彙,那躲閃的眼神便讓他提前知道了這事件的結局。

旭鳳完全沒有反抗,由着天帝取了他的指尖血,彈到了雙魚佩上。

靈力大盛,精氣暴漲,榇木令秉欣欣向榮之氣飄在了旭鳳面前。

“母親,”旭鳳将此物攤在掌心看着自己的母親,艱難的開口道,“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鎏英仰天大笑,眼中兩行清淚竟化作了鮮血,她邊笑邊哭,十分可怖,“荼姚,你告訴他呀!你告訴他,他不是什麽天帝嫡子,而是一個野種!你說你當日是怎麽背着太微跟那魔頭私通,又是怎麽強行用靈力把足月待産的兒子生生拖了兩個月呀?”

荼姚滿面淚痕,嘶吼脫口而出,“我是被他強迫的!”

“荼姚——”天帝勃然變色,咬牙切齒道,“你竟騙了我這些年!”

此等醜事斷不可傳揚出去。

明黃色烈焰直奔鎏英而去。

簌離雖陷入瘋狂,卻是一點都沒放松警惕,他從天帝的眼睛早就看出了殺機。就在他出手一剎那,飛身而起。

鎏英聲音變得十分沙啞,“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你是看不慣這野種了是吧?我來助你一臂之力!”說着,她借力打力,那黃色烈焰調轉方向直奔旭鳳而去。

“旭鳳!”

冰藍色光芒夾着霧氣撐起一道透明的屏障,把旭鳳護在了裏面。

潤玉單膝跪地,左手向後展開,右手掐着手訣指向旭鳳的方向,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彥佑一邊上去扶住他,一邊氣急敗壞,“不自量力!天地陛下的護盾你也敢硬闖?!”

潤玉撐着彥佑的手借力而上,飄然落在了旭鳳身邊。

旭鳳的表情幾乎是呆滞的,他茫茫然的看着潤玉焦急的神色,張了張口,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旭鳳,”潤玉雙手穿過旭鳳腋下把他穩穩托住,語速極快極輕,“你聽我說,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你是旭鳳,你只是你自己!”

旭鳳喃喃,“你知道了……”

“鳳凰!”潤玉情急之中也顧不得周圍有沒有旁人,“看着我!”

天帝看着潤玉和旭鳳,眼神複雜。

千萬年來,他從來都是偏心旭鳳的。他給他機會建功立業,給他機會收攬人心。旭鳳成了六界威名赫赫的戰神,保境安民,戰功卓著。雖然他從未動過立太子的念頭,甚至有時故意施恩潤玉,也不過是帝王心術。他心裏明了,待他身歸混沌,這天帝之位遲早也是他的。

但是現在。

被當做棋子的兒子變成了唯一的血脈,用心扶植的兒子反而為他人做了嫁衣。

造化弄人,連至高無上的天帝也逃不過。

“你到底是誰……”天帝盯着鎏英,“為何知道這麽多。說出來,我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簌離至此靈力幾乎枯竭,她原也從未想活着離開。她最後看了一眼潤玉,卻發現他竟看也不看向她的方向,只是一心一意握着旭鳳的手低聲說着什麽。她雖不知二人真正關系,卻也覺得這兄弟親厚的刺目。

冤孽……

絕不能由得旭鳳留在潤玉身邊!

“我乃固城王妾氏。固城王發現了魔尊暗中勾結了天後,企圖利用火神一統天魔兩界,卻被魔尊殺害……”

這套說辭,是簌離早就編好了的。如此,既不牽扯潤玉,又可徹底激起天魔兩界矛盾。

彥佑是最早發現簌離目的的人。他前往太湖探望簌離,卻發現人去樓空。四處翻找,竟發現了當日他交給簌離的絹帛,上面記載了旭鳳竟是荼姚與魔尊的兒子!彥佑立刻趕來天界,卻也不知到底該将此事講給何人。急得沒頭蒼蠅一般,卻忽然發現璇玑宮有一絲簌離的氣息,便匆匆而去。方才來的路上,他因不能透露簌離的身份,只告訴潤玉魔界有人混到天界,打算趁火神壽宴,将此事公之于衆。彥佑深知,潤玉雖然完全被蒙在鼓裏,但他現下作為天帝唯一的兒子,又是簌離的親子,是扭轉局面的關鍵。卻沒想到還是來得太遲,一切已經不可挽回。

彥佑雙眼通紅,對着鎏英嘶喊,“夫人切莫沖動,回頭是岸!”

簌離兩耳不聞,紅影脫出鎏英身體,簌簌如寥落秋葉,拼死沖向旭鳳,全力一擊。

千鈞一發!

潤玉一直背對着衆人,紅影飛速而去,他已無暇躲閃回擊,只好把旭鳳攬進懷裏,打算用肉身生生接下這暴虐一擊。

電光火石!

金色的鳳凰翅膀驀地張開,耀眼的光芒刺破雲霄,将他二人牢牢護住。

紅影被鳳翼彈出的同時,明黃色的暴擊已至。

香魂一縷,幽幽而散。

這場鬧劇,終是落下了帷幕。

紫方雲宮。

潤玉脊背挺直,跪在天地面前,“請父帝收回成命。”

太微面無悲喜,淡淡的望着潤玉,“你不知避一避嫌嗎。”

潤玉迎上他的目光,聲音依舊清冷,“世無可避。”

天帝自上而下看着潤玉,“旭鳳倒臺,你最受益。此事當真與你無關?”

“若潤玉說沒有,父帝會相信嗎?若潤玉說有,父帝又當如何?千萬年來,何時真正有潤玉辯白的機會?我自身正,不論是非,全憑父帝裁斷。”潤雲雙目望着天帝,廣袖一甩,跪拜了下去。

潤玉從來溫順,極少悖逆之言,今日言辭竟如此沖撞,太微皺了眉頭,“你是在暗示我對你不公?”

“父帝,兒臣絕無此意。”潤玉擡起頭,微微仰視着端坐在上的帝王,“何為公道?潤玉以為,公道,便是父帝。”

天帝不發一言的看着潤玉。

“今日衆仙不過是聽了開頭一句瘋言瘋語,便有疑惑,也不必理會。不過販夫走卒,還無權置喙我天家之事。”

太微眯了眯眼睛。

“但若此時削去旭鳳神籍,等于生生将這疑惑坐實。不僅我天家蒙羞,為人诟病;更動搖父帝千秋基業,天界根本。若天界動蕩,魔界又豈可善罷甘休?到時生靈塗炭,血流成河,豈非徹底毀了父帝苦心孤詣換來的和平?”

太微嘆了一口氣,擡了擡手,“你先起來吧。”

“謝父帝。”

“依你看,該當如何?”

潤玉思量片刻,脖頸立了起來,朗聲道,“其一,廢止謠言,嚴格宮規,反有造謠生事者立刻貶下凡去,永不錄仙;其二,撥亂反正,舉凡不明之事,人雲亦雲反成害,不若索性将此事講開,火神旭鳳乃受人陷害;其三,調兵遣将,暗中屯兵忘川,密切注意魔界動向,謹防他們借此叛亂。”

太微贊許的望着潤玉,“全部準奏。從前只知你謙和豁達,溫良順從,卻不知你臨危決斷,頗有将帥之才。而今旭鳳需要避險,便将他執掌的五方天将交由你吧。”

能保下旭鳳便好,至于其他,徐徐圖之。

潤玉再拜,“兒臣領命。”

燎原君仍然是柱子一樣立在內殿門外,見潤玉前來,上前行禮,“大殿下——”

“旭鳳呢?”

“殿下将自己關在屋裏。”

潤玉輕聲嘆息,“勞煩燎原君進去通傳一聲。”

燎原君徑直推開了門,躬身道,“我們殿下吩咐過,無論什麽時候,只要是大殿下來,直接請進。”

潤玉點點頭,邁步踏入內殿。

一向燈火通明的栖梧宮整個房間暗沉沉的,讓人莫名的壓抑。

旭鳳倚靠在房間一角,不知在想什麽。

潤玉緩緩走過去,看了他一會兒,與他一起席地而坐。

旭鳳似乎早知他要來,也不驚訝,淡淡道,“怎樣。”

潤玉拍了拍手,将旭鳳滑落胸前的頭發理順到背後,輕輕一笑,“我撿了便宜。你的五方天将府歸我了。”

旭鳳勉強牽了牽嘴角,“你費了不少唇舌吧。我以為父帝至少會尋個理由把我貶下界去。”話才出口,旭鳳便忽然意識到,父帝已經不再是他的父帝了。

只是旭鳳恐怕沒想到,天帝顏面盡失,怒不可遏,雷霆之怒竟是要削去火神神職。

更重要的是,旭鳳的生父偏偏是那雄踞一方的魔尊。這便等于在天帝的心中生生紮進去一根釘子。

“你與父帝父子情深,多年鞠養怎會說變就變。”

旭鳳垂下了眼睛,“如今我已不再是他的兒子。我是母神和……”

潤玉握住旭鳳的手,發現他的手心全是冷汗,“怎麽這麽涼?”

旭鳳把手抽了回來,自己搓了搓,“無妨。”

潤玉看了看他,輕聲道,“旭鳳,你便是魔尊的兒子又如何呢?天帝乃一方霸主,魔尊何嘗不是一代枭雄?”

旭鳳擡起眼睛望着潤玉。

潤玉微微一笑,拉起了旭鳳的手,溫聲道,“我因生母身份卑微,從小被人瞧不起,在天界飽嘗心酸與白眼。小的時候,我也羨慕過你,你一出生便是天之驕子。可是後來我就看淡了。他們已經待我鄙薄,我又如何還能再自輕賤?我無心權位,又與你和睦,”潤玉捏了捏旭鳳的手,“身份對我來說,不是不重要,只是跟其他的事情比起來,不是最重要。”

旭鳳苦笑,“潤玉,從前我只知護着你,不想讓那些閑言碎語污了你的耳朵。今時今日我方知曉,你比我堅強。”

潤玉湊上前親吻旭鳳的眉心,“堅強,分為許多種,不可一概而論。你又怎知我這萬年來,偷偷哭了多少次呢?”潤玉微笑,“但是哭過了,也就過去了。”

“潤玉。”旭鳳看着他微笑的眼睛,慢慢擡起頭,他放大了的清俊面容堅毅非常,“我,心裏,空落落的……”

潤玉攬住旭鳳的肩膀讓他慢慢靠着自己。

旭鳳沒有說出口,除了空落落,他還有些怕。

怕什麽呢。他卻說不清楚。

名利權位不再?不是。

父帝母神的寵愛不再,沒了依仗?好像也不是。

流言蜚語?仍然不是。

到底這六神無主的感覺是因為什麽呢?

旭鳳煩躁不堪,卻又提不起半分力氣。

他有些厭惡這樣軟弱無能的自己,卻又不得法門。

“你就是你。你千年沙場浴血奮戰,保一方安樂,拯救了多少無辜生靈幸免于難?這天兵天将中又有多少人受過你的大恩?這些豈能因為你的出身變了就抹殺的?六界提起戰神旭鳳,皆交首稱贊,他們贊的不是天帝嫡子,而是戰神旭鳳。”

潤玉順着旭鳳的小臂握住了他的手,溫暖的聲音徐徐而來,“鳳凰,你并不軟弱。你在強迫自己去面對自己不願面對的事情。這很勇敢。”

旭鳳牽了牽嘴角,“你跟我說話的語氣,好像在跟小孩子講道理。”

潤玉握住旭鳳的右手與自己的左手交疊在一起,笑道,“正是在跟鳳娃講話,鳳娃要聽話才好。”

鳳娃。這個稱呼是叔父最愛叫的。只是叔父,也就不是自己的叔父了。

一夕之間,物是人非。

“我今日想了許多。越想越是心驚。若我出生在魔界……”

“那你必然将魔界治理的井井有條,成一方霸主。”

旭鳳擡頭看着潤玉溫柔堅韌的眼睛,猶如一道星火落在心間,攪動起滾燙的心頭血。

下章預告:天帝與荼姚攤牌,荼姚努力保全旭鳳。潤玉憂心忡忡,總覺得天帝難免對旭鳳發難。旭鳳觸怒天帝,被貶下界。

這是很有争議的一章節。我在寫的時候,自己也是掙紮了許久。我到底為什麽要給旭鳳這樣的身份呢。其實我自己也說不清。我只是覺得,在電視劇的情節中,旭鳳複活回到天界與潤玉對峙以後,他跪在母親衣冠冢,說他自己怕,說他對于潤玉的質問啞口無言。也就是從那以後,他才決意成魔。只是什麽是魔?魔不過是一個代稱,鳳卻從來是真鳳。這樣大氣磅礴,拿得起放得下的鳳凰,才是九天翺翔的火鳳凰。鳳凰只是隔斷了自己的過去,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涅槃重生呢。

我覺得那是最最真實的一段。因為他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很多東西他根本就沒有機會體會。現在他從那個雲端掉了下來,重新回頭看看,大徹大悟。

不管他出于什麽境地,勇敢堅強如他,從來都可以風生水起,成就一方霸業。

在我覺得,魔尊的兒子又如何,世人的眼光又如何,鳳凰的性子,他是不在意這些的。

這可能就是我塑造這一段的一點私心吧。

至于潤玉,我覺得我始終偏心他。這個我不否認。但是偏心,也只是筆墨于他多了一些,絕對不是說留他一個天帝兒子的身份這種偏心。天帝長子的身份于他,從來也不是多麽的幸運。

不管大家能不能接受我這樣的設定,這就是我的理解和演繹。我非常非常歡迎大家一起讨論。說說大家的看法。對我幫助特別特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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