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季崇
第33章 季崇
江氏到底要不要和樂響合作這件事到最後關越也沒從江堯這兒得到定論,但他倒是很快又見到了陶凱樂,在無華巡展的江氏旗下酒店裏。
他先前答應過江堯會來,一是為了那幾套據說不對外出售的設計師孤品,二是也想親自來看看陶凱樂到底有沒有搞幺蛾子,雖然他未必懂這些彎彎繞繞,但他和陶凱樂這麽久的同學朋友,總比其他人有點優勢。
此時他混在參展的人群中,趁着江堯作為主辦方上臺致辭的間隙,打量了一下周圍:
展覽的場所比他想象中還要大一些,酒店應該是提前又重裝過,一樓大廳是已面世的珠寶展覽區,還有一些預告了但未上的新品;江氏特意做了安排,将那些宣傳中提過此次展覽披露的設計品留在了二樓的房間,與客房間隔着,客房裏也擺了珠寶,說是試展,實際上做得十分完善,以他以往參與展覽的經驗來說,已經沒什麽可挑剔的了。
也正因如此,來的人也不少,且大多都是他熟悉的面孔,甚至有幾位據他所知,發展重點早就不在龍青。
今非昔比,以往他作為關家沒什麽真材實料的獨子,這些人都把他當花瓶,即使來往過,但言語行為間總流露出一絲不屑,沒把他當成什麽值得忌憚或者讨好的對象;現在他作為江堯的另一半出現,這些人就全換了個态度,他站在這裏只是一會兒,就有幾個上來與他攀談,且多是誇贊他與江堯天造地設,仿佛當初背地裏笑話關家養出個廢物的不是他們本人一樣。
應酬就要喝酒,更何況是能被江堯現在就作為賓客對象的人,他不能不給這個面子,于是從來往的某個侍應生那裏随便拿了杯酒,小抿了一口向這些人示意;但喝下才發覺這好像不是酒,恰逢剛剛那侍應生又像故意似的湊到他面前,對他眨眨眼睛:“江總特意交代過,您不愛喝酒。”
“……”他什麽時候說過不愛了?
他覺得江堯這個交代未免太有點報複他總和祝星緯在酒吧鬼混的嫌疑,正要據理力争自己其實沒有那麽事兒多,便見正中央臨時搭建的一個小形舞臺突然亮起了光;四周的燈暗下去,只餘那些展覽臺還散發着溫和的光,江堯先出場,換了身更莊重的西服,含笑面對衆來賓道:“感謝諸位百忙之中參加本次無華系列特邀展。”
後面就都是官話,他沒怎麽聽,光顧着看臉去了,直到陶凱樂出場才猛地回過神,對方今天打扮得十分幹練,沒像以前他們幾個人混在一起參加晚宴那時候一樣總穿得最花枝招展,只着一襲白色魚尾長裙,佩戴的項鏈與耳墜都是無華新品,他正看着,忽聽身邊一個人感嘆:“陶凱樂這次玩真的啊?她以前不是說低于多少多少萬的珠寶不戴麽?”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陶凱樂學生時代就已經很懂得用各種各樣的奢侈品來作為無聊生活的調劑,社交平臺常年都是各種限量包包與珠寶的資訊,一眼望過去翻不到底;無華作為一個新起步、又談不上高奢的品牌分支,除了來自于她本家,實在找不到其餘能入她眼的理由。
“這種場合,她要宣傳無華,也是正常的。”他随口接了一句,突然意識到不對,一轉頭,看見段高陽擠在他旁邊,“你怎麽也來了?”
“瞧你這話說的,我們幹度假村的難道還不能走走高雅路線?”段高陽道,“我先來考察考察,順便感受一下藝術的熏陶。”
“嘁,那你不如去找子骞,臣茗不是更适合你們度假村定位?”
“找了啊。”段高陽大大咧咧答,“這不是還沒定下嗎,多個選擇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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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透露出的信息量可不小,關越一愣,随即不動聲色地垂下了視線,他有點看不透現在龍青的格局,總覺得該管事的和不該管事的都混成了一團,倪子骞的話雖然可信度還需證實,但到底給他心裏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要是陶凱樂真視他們為假想敵,那段高陽是怎麽想的?
他悄悄地觑了眼旁邊咂巴嘴品酒的段高陽,猝不及防與對方對上了視線,下一秒,聽段高陽感慨道:“這酒還蠻好喝的,口感很厚實,就是酒味有點淡……阿越,你老公有品位,一會兒你給我問問這是哪個牌子呗?”
“……”
他看了一眼對方手裏拿着的高腳杯,裏面還飄了兩片紅棗幹,忽然覺得這個二百五可能真沒什麽心眼:“這不是酒,是放涼了的紅棗茶,你再品兩口,說不定還能嚼到棗核。”
“啊?”段高陽傻眼了,“我剛才還拿這個和我爸的一個大客戶碰杯。”
“……沒事,你可以從現在開始給自己凹酒精過敏的人設。”
兩人正聊着,臺上的人也講完了,江堯走下臺,一路目标明确地往這邊湊,中間數度被其他人攔下寒暄,好不容易走到他們面前,已經換掉了好幾個空杯;西裝革履的江堯比平時更給人壓迫感,像段高陽這種初入社會的職場菜鳥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往旁邊挪,但關越沒閃也沒避,他仰起臉面無表情地看江堯,後者和他對視兩秒鐘不到,立刻積極認錯,聲音小小的,貼在他耳朵邊:“我錯了。”
“錯哪兒了?”
“故意交代他們你不愛喝酒。”
“就只是這樣?”
“……咳,還說你酒精過敏。”
“……你!”
他說呢,怎麽那些侍應生每個人看到他都不給他酒,合着江堯又偷偷造他謠!
他隔着西裝布料,在別人不太好看見的地方使勁捏江堯結實的胳膊,恨恨地:“回家我再跟你算賬!”
江堯還沒來得及回答,觀望了他們倆有一會兒的段高陽就拿着他那杯沒喝完的紅棗茶湊了過來,禮節性地伸出了手:“江總。”
“你好。”江堯回握,笑了一下,“段先生是嗎?久仰大名。”
兩人客套了幾句,就各自散開,段高陽應該是去找陶凱樂說話去了,關越跟着江堯在展覽臺間穿梭,看了幾個設計就有點挪不開眼,也忘了還在跟身邊的人鬧別扭,直接拽對方袖子:“江堯,現在可以上二樓嗎?”
“再等會兒好不好?”江堯一反常态地沒立刻答應他,視線望向沒人進出的大門口,“還有客人沒來。”
貴客沒讓他們等太久,幾乎是話音剛落,大門就被候着的保安拉開,大廳裏短暫地靜寂了一瞬,所有人的視線都彙集到這個遲到的人身上;角度問題,關越沒第一時間看到對方的臉,他和江堯站在人群的角落,正思考要不要趁人不注意踮起腳後跟,就聽安靜的人群忽地爆發一陣更大聲的竊竊私語,還隐約有人在說:“季崇,那是季崇吧?”
季崇之前在國外的時間居多,即使這次回國宣布要結婚、看樣子是打算長留國內,平日也不怎麽在人前露面,都是倪子骞代勞,因此龍青認識他臉的人不算多,大都是通過報刊之類的勉強記住,這會兒他本人出現,一時倒也沒人往前湊,都生怕自己認錯,再失了臉面。
——但确實是季崇本人無疑,關越作為祝星緯的半個娘家人,是從對方那裏看到過照片的。
盡管只是一張非常之敷衍的合照,但照片裏的季總實在是個令人見之不忘的美人,這種美又和江堯的那種有棱有角的俊朗不同,而是漂亮得十分有攻擊性,加上人又不怎麽愛笑,所以整個人都有種陰郁的感覺,和祝星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頹廢氣質簡直天生一對,誰看了都要說句般配。
旁邊的人還在低聲讨論,沒人敢上前搭話:“季崇不是一向不願意在這種場合露面,都是身邊的倪先生代替出席嗎?”
各路目光不算隐晦地開始投在江堯和大廳那邊站着的陶凱樂身上——更多的還是江堯,陶凱樂初出茅廬,應當不會和季崇搭上關系;但倘若是江堯,那他們就得重新評估江氏如今的地位了。
正當此時,季崇也動了,他視線在人群中掃過,随即準确地鎖定了江堯和關越所在的方向,旁邊的人自發讓開一條路,于是他很快走到兩人近前,江堯倒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在周圍幾個人掩都掩不住的驚訝眼神裏,和他握了握手:“玩得盡興。”
季崇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又轉頭看了眼關越,忽然開口道:“祝星緯讓我跟你捎句話,Free新到了批酒,是你愛喝的口味。”
“……不用了,”關越嘴角抽了抽,挽住江堯的胳膊,“我老公說我酒精過敏呢。”
又被攥住胳膊狠捏的江堯:“……”
“是嗎?”季崇眼風在兩人之間掃了掃,忽地笑了,“你還挺有趣的,難怪他愛跟你湊一起玩。”
“我先上去了。”季崇沒有要繼續寒暄的意思,也沒等關越繼續說話,他似乎對樓下的展覽并不怎麽感興趣,也渾然不在意這場展覽的負責人名義上有兩位,只留給衆人一個懶散的背影,“江,我們一會兒見。”
關越若有所感地擡眼望去,遠處大廳另一側,陶凱樂半張臉隐在暗處,唇角勾勒出的笑十分完美,但不知是不是他錯覺,眼神卻冷淡得駭人;對方也看到他了,他們隔着人群對視,片刻後,陶凱樂的笑擴大了一些,遙遙地向他舉杯,将手裏的酒一飲而盡,随即轉身從另一側的樓梯上了樓。
江堯這時湊在他耳邊道:“我們也該上樓了。”
“……嗯。”他收回目光,跟着江堯走上一側的旋轉樓梯,随口問,“去見季崇嗎?”
但出乎意料,江堯搖了搖頭:“他來不是為看展,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只參與晚上的小型拍賣,你不是要看那些新披露的款式嗎?我們現在去看。”
江氏和樂響首次合作的重點就在今晚的這場拍賣,作為試展的獨家福利,部分新披露的珠寶設計以及一些設計師孤品會列為展出品參與拍賣,并且往後的巡展大概率并不會複刻這種拍賣的模式,關越來這兒的目的之一也是拍賣會,但他此刻卻有點猶豫:“季崇參與拍賣?那我們再送珠寶作賀禮,豈不是有不夠上心的嫌疑?”
季崇和祝星緯的婚期就在一周後了,他們原本計劃拍下某個孤品當作是結婚賀禮,這個節骨眼新郎本人出現,就難免有點打亂他們的計劃。
“我猜不會。”江堯不知想到什麽,笑了笑,“因為我們是祝星緯的親友。”
“啊?”
關越不太懂這兩句話之間有什麽聯系,難不成就因為他們和祝星緯關系匪淺,所以送什麽季崇都沒意見麽?
思及此,他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對了,說起來,季崇怎麽會突然來?之前不都是倪——”
他在江堯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閉上了嘴巴,憋了半天,咕哝道:“總不可能是因為被我拒絕了所以避嫌吧?我可沒那麽大的臉,而且季崇看着也不像是這麽體恤下屬的老板啊。”
江堯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回答:“可能确實有這方面的原因。”
“……”他覺得自己多說多錯,連忙轉移話題,“難怪你說請了嘉昱哥,但他不肯來。”
祝嘉昱跟季崇不對付這件事已經在他們這些親朋好友裏傳遍,前者自然不樂意出現在後者在的場合,江堯聞言,也表示贊同:“有時候我覺得嘉昱只是擔心過了頭,不過也正常,他看着星緯長大,又經歷過那樣的事情。”
說話間,兩人走到二樓第一個展覽區——說是展覽區,實則是另裝修過的酒店房間,已經有零星幾個人在這個區駐足觀賞;這個區主要展示此前未披露的新品,四周牆上還裝訂了設計師的草稿複印件,關越停在其中一張前,正仔細觀看,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喜歡這個?”
他一回頭,發現陶凱樂也走進來,身後跟着一個段高陽,只見陶凱樂大大咧咧地走到他身邊,和往常沒什麽區別地拍了拍他肩膀,親昵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你要是喜歡,這個就不參與拍賣了,我換成別的品。”
“……哪有你這樣的主辦?”他哭笑不得,“競拍品不都定好了嗎,我上來的時候還收到目錄了呢。”
“那又怎麽了,”陶凱樂不以為意,“咱們是什麽關系!”
這話讓他心中微動,剛想再說,就聽對方繼續道:“而且你和江總結婚這麽久了,我也沒送你們什麽,這次展覽又多虧了江總幫忙,以後無華還要多多請江氏關照,于情于理,我都應該回送些禮物嘛。”
他一頓,無可避免地想起那天标着對方名字的商業計劃書,聽對方的意思,難道已經确定要合作了嗎?
陶凱樂話說得巧妙,讓人無法确定到底是什麽意思,但卻不得不為此延伸出更多聯想,他看展的心情消散了大半,面上卻不動聲色:“還是不用了,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我從你這兒走後門算什麽?”
“那讓我走走吧!我願意走後門!”一直沒說話的段高陽忽然十分積極地道,“你們在讨論買什麽是吧!那我想要隔壁那個屋的手镯!”
陶凱樂:“……”
關越:“……”
“怎麽了?”段高陽撓頭,嘿嘿笑了兩聲,“你們都看我幹什麽?”
“你要個屁。”陶凱樂翻了個白眼,轉身給了他一腳。
作者有話說:
段高陽:嘿嘿,你們都不要是吧,那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