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被托着下颌,岑谙沒辦法扭過臉,只能阖眼躲開應筵的直視,好像這樣就能逃避這項難題。
應筵問的不是能不能複合,不是可不可以重新開始,而是要不要試着在一起,像所有正常的戀愛程序那樣,先認識,再追求,最後按捺期待讨要一個答案。
在一起,在一起是怎樣的呢,他們會做彼此感情中最在乎的那個,一旦失約就是背叛。
見面不用再找理由,說話不用再端着架子,相擁接吻會成為常事,他有資格提要求而無須惶恐,應筵有名分占據他而不必忡忡……
他和應筵,一個beta和一個alpha。
應筵說:“岑谙,你看着我。”
沒有傘面擋光,岑谙不敢看,怕應筵的視線灼熱得能把他燃燒,于是握上應筵的手腕要掙開力道。
氣息驟近,應筵逼他回答:“你不睜眼我就親你了,要或不要,你今晚總得給我個答案。”
一場時隔多年的親吻已經夠讓他招架不住,胸口被咬得還在發麻,褲/裆可是還濕着,岑谙真怕應筵再在這街上、在這車裏頭折騰出什麽花樣兒,最後受罪的還是他。
他睜開眼,眼尾洇濕得像是才從浴室出來,誰不知這是爽惑時的生理淚霧:“我突然又想看看禮物了。”
“你剛才說不想看。”應筵颠了下腿,“何況明天才是你的生日,不如淩晨給更合适。”
岑谙怪罪他:“那你怎麽不幹脆明天才回來。”
“明天趕不上初雪,我擔心承諾失效。”應筵嘆了一聲,他看得出岑谙眼中的掙紮,不強迫人了,手從岑谙的下颌松落,彎身摟緊人重又埋在岑谙肩上,毛茸茸的一團抱着很舒服,“算了,你要回答不出來的話我再等等吧,這樣也好,起碼你沒明确拒絕,說明我還有機會。”
岑谙挨在應筵身上,他現在整個身軀都是暖烘烘的,包括被應筵捂過的雙腳,以前談那所謂的狗屁戀愛,他從來不知道親密無間的時候是連做這種事都可以無所顧忌的。
偏移視線就能觸上應筵的後頸,岑谙擡起手臂,撚着抑制貼的一角,慢慢地把它撕下來。
Advertisement
腺體是alpha身上一塊很重要的組織,通常不會任由人觸碰,但應筵只是僵了一下,随即松弛下來,抱着他一動不動。
借着暗光,岑谙看到上面原有的針孔都消失了,只剩下一道兩公分左右的愈合創口,應該是之前清除藥物手術時留下的。
他用手指戳了戳,問:“還疼嗎?”
“不疼了。”應筵說。
岑谙一手捏着抑制貼,一手攤開了掌心捂上應筵的後頸:“不是說易感期時omega的信息素是alpha的本能需求嗎,以後怎麽辦?”
每提及舊日破爛光景中的一個要素,應筵便錯覺岑谙要退離他多一步,他更緊地抱住懷中人,說:“那是我滿口胡言,現在我不需要了,難受的話你讓我抱一下就好,岑谙,你就讓我抱一下。”
岑谙問:“這樣就能緩解?”
“可以。”應筵低着嗓音,“總好過這些年無休止地想你,在你待過的家裏游蕩肖想,把重複的長夢做爛也要一遍遍問你什麽時候能回頭……岑谙,我真的改好了,不會再讓你難過了。”
“好吧。”岑谙挪開手,重又把抑制貼給應筵貼回去,推了推身上這人,拉開距離與他對視,“真的只要抱一下就知足了嗎?不要接吻,也不要進入.我?”
在岑谙這樣平靜卻露骨的眼神裏,應筵的心像被攥了一下,全身的血液在那一霎停止流通。
大腦也宕機許久,正當應筵反複剖析這句話的意思,岑谙挂在他脖子上的雙手忽而收緊,随後岑谙湊上來,在他嘴角輕輕啄了一下。
“答應你了。”
從嘴角至指尖,應筵久久地承受着麻意,他如做幻夢,道:“岑谙,你再說清楚一點。”
岑谙扒下應筵一條扣在他身上的胳膊:“你問我要不要試着和你在一起,我說我答應了。”
他從兜裏摸出一條深綠色的編織手繩,輕巧而仔細地繞到應筵手腕上系好,上面廉價的小刺猬和應筵的高奢腕表挨在一起:“應筵,其實你不厲害,是我主動松口了,你要對我好一點。”
深綠的一道環在應筵手腕上,跟旁邊的手表、跟西裝的面料看起來都各不相襯,但應筵就是覺得,這一刻起它就成了自己的一縷靜脈,比所有能用錢買到的東西都金貴。
手繩樣式獨特,一眼便能看出跟岑谙的小熊手繩出自同一人之手,他清楚地記得岑谙說過是誰所親手編織。
大概岑谙還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但用了其它方式彌補他這份缺憾,應筵支棱着手,體內重新流通的血液宛如成了湧向岑谙的江流:“不止好一點,岑谙,我只對你好。”
“錯啦,”岑谙晃了晃應筵的手,“還有他。”
如果連這句話都理解不來,應筵得懷疑自己上次去醫院清藥物是否連腦仁都給清了去。
不待他回神,岑谙從他腿上下來,套上拖鞋,說:“我要回去了,省得小愉跑出來找我。”
剛摸上門把,應筵拉住他的手:“等等。”
應筵傾身從前面副駕拎過來一只袋子塞到他手裏:“家裏光線夠足了吧,回去看看喜不喜歡。”
岑谙問:“生日禮物?”
“嗯,本來可以明天再給,當作去見你的理由。”應筵說,“不過轉念又想,好像已經不需要什麽理由了。”
雪未停,勢頭似乎比出門時還猛一些。
岑谙撐開傘出去,剛甩上門,應筵就降下了車窗看他,他聽到聲響,回身問:“舍不得?”
應筵端坐在門內側:“還沒嘗夠甜頭就得放你回去,你說呢。”
燈光照不進應筵的眼睛裏,可說不出為什麽,岑谙就是覺得應筵看他時雙眼是明亮的。
他微俯下身,沖車裏勾了下手指:“你過來一下。”
雖然不知道要做什麽,但岑谙的動作太有蠱惑性,應筵便挪了過去。
眼前倏然一暗,他反射性閉眼,岑谙柔軟的唇随之落在他眼睑,不過須臾就離開。
“以後眼裏只許有我。”岑谙說。
岑谙轉身走了,寒風穿街,初雪便落在應筵的眼裏。
小區地面鋪了薄而細碎的一片白,以至于腳前方堪堪踩上一道斜影時,埋着頭走路的岑谙還沒反應過來。
傘沿兒戳上一人,岑谙才遽然止步,他擡高傘,對上岑頌的臉,他詫然道:“你下來幹嘛?”
岑頌穿着黑色長款羽絨,揣着兜,沒撐傘,肩上頭發上全是雪。
他冷得哆嗦,上上下下把他哥端量個遍,從臉龐到衣服,然後是手裏拎的袋子,最後是光着的腳脖子。
“哥!”他一把奪過岑谙的傘,将人往懷裏一攬,擁着他哥匆匆往樓裏趕,“車裏那人誰啊!”
岑谙問:“你都看到了?”
到樓道裏避過了冷風,岑頌松開他,指頭從自己的腦袋到肩頭比劃了下,滿臉的急色:“你猜猜我都站多久了!你不給小愉說你回公司拿東西嗎?你鞋子不換!車也沒開!我撒着尿都能聽見你啪嗒啪嗒往外跑!”
“你尿完沖水了嗎?”
“我看見你跟那alpha親嘴兒了!在大街上!親完了在車裏那麽久不知道幹什麽!下車了你還來個臨別之吻!”岑頌扒拉着頭發,“我擱那站得腳趾頭都發麻了,你愣是沒看見我!你為個alpha都變癡傻了!”
“你才癡傻,黑乎乎這麽大一個杵那裏,我以為誰家把廢棄的立櫃扔出來了。”
“誰家立櫃長我這麽帥?那alpha到底誰啊你怎麽跟他親嘴兒!在我心裏你壓根就不是會接吻的人!你笑什麽!”
“生孩子都會了,怎麽就不會親嘴了?”岑谙好笑道,“看到就看到了吧,嚷嚷什麽,沒見識。”
岑頌嗓子都扯啞了也沒見岑谙皺一下眉,他委屈地低頭拱了下岑谙的肩膀,當初高考完去見岑谙,瞧見會走會跳還會乖乖喊小叔的岑愉時他都驚了,唯獨沒從岑谙嘴裏挖出過孩子的來歷:“我就是擔心你被爛人騙了……”
岑谙揉了揉岑頌的頭發。
十八歲以前還沒獨立出來,岑家裏就岑頌處處顧着他,按理說男孩兒到一定年齡會頑劣、會叛逆,但岑頌不,這個弟弟,要把攢下來的錢買個很亮的臺燈放在他書桌上,要把學校發的學生奶藏他書包裏,冬天還要偷偷往他帆布鞋裏塞加絨鞋墊。
“乖啦,等關系穩定些,帶給你過目好吧?”岑谙推了下岑頌,“走吧,上去。”
岑頌邊上樓還邊喃喃:“你還穿着我的衣服去跟他親嘴兒,我都害臊了。”
岑谙這會兒內褲還濕着,做賊心虛道:“你眼睛又不長衣服上,害臊什麽。”
一進屋,暖意剎那将兩人包圍,岑頌舒服地嘆了一聲,往沙發上一栽:“小愉都困睡着了。”
岑頌不回房裏,岑谙不好進浴室,省得被追問為什麽又要洗一次澡。
他坐到沙發上拆禮物,岑頌湊過來:“我看看這男的什麽品味。”
袋子裏有兩個盒子,岑谙以為應筵買了兩條領帶,沒成想掀開上面的盒子看到的卻是一塊腕表。
腕表下面壓着張卡片,岑谙抽出來翻到背面,完全是之前在便當盒裏看紙條兒的習慣。
卡片落筆空間有限,應筵只寥寥數字——
“無法倒流看你,應承歲歲陪你。”
岑頌沒談過戀愛,驚愣道:“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