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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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日上三竿。床上的兩兄弟才被不情不願的叫醒。
淩榮樓有事先行離開。席城景知道他從上大學之後就開始經營一家公司,昨晚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聽到他打電話的聲音,談的都是公司項目的事情,他就沒管他,躺着睡覺了。
昨晚他明明是在那張床上,跟他一起睡的,醒來就發現弟弟在他身邊。
幾乎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淩榮樓走的時候把席城墨抱到他身邊。
這種感覺很奇怪又很熟悉,直到他們離開的時候在酒店門口看到樓下一個爸爸有事離開,把懷中的孩子交給媽媽時,他突然明白這種奇怪的感覺來自哪裏了。
他再次審視了一眼席城墨,他酷酷的手插口袋跟他保持着一樣的步伐。
當然這種苗頭很快就被他掐掉了。
最後一門考完之後,席城景提前搬進了自己租的房子裏,他最近總感覺有人一直跟在他身後似的。
終于在這一天,他偷摸摸地躲在陰涼處,終于抓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
男人大腹便便,長的矮,戴着一個髒了的帽子,手中的手機還顯示在拍攝狀态。
席城景抽過他的手機,翻到了他的照片,“拍什麽拍?你變态啊?”
他作勢就要報警,小個子油膩男身上的味道嗆到他,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洗澡的那種,臉上的肉堆一塊,“兄弟別別別,這也是我的工作啊。”
“誰讓你拍的?”
席城景眼珠子一轉,瞬間狠了起來,揪着對方的領口:“還是說你要把老子的照片放到某些網站?”
“不不不不不。”小胖男人連忙求饒,“我這是受人所托。”
“誰?”
“我不能說啊。”
席城景揪着他的領子往外拉扯:“不能說就去見警察!”
其他人看到的就是,一米八幾的男大學生拉着一個苦苦哀求的男人,走了一百米左右,進了附近的警察局。
半個小時後,一輛豪車停在警察局門口。
從裏邊走出來一個低調的貴婦,在身邊兩個人的護送之下匆匆進了警察局。
席城景半依在座椅上,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指,門從外推開,有位女警旋即站起來,迎了上去,在那位婦人視線落到他身上的剎那,席城景松散的姿态瞬間僵在原地,很快他低頭冷冷扯了下唇,又自顧自的開始玩自己的手指。
婦人穿着價格不菲的皮草,脖頸的珍珠項鏈點綴其中,一看就是富家太太的打扮。
不一會兒,這位富家太太就站在他面前,“方便聊聊嗎?”
“不方便。”席城景站起來,冷漠地繞過她。
沐忻白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很快她淺笑一聲,溫和地說:“聊聊吧,孩子。”
席城景嗤笑一聲:“我們沒什麽好聊的。”
他的手指緊緊抓着手機,下意識地動作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身後的人繼續向着他走去,席城景像是落荒而逃似地闖進了男廁,在手機界面翻來過去,還是選擇了給淩榮樓打電話。
打完電話之後他站在鏡子面前,看着這張跟那個女人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心髒處的血液仿佛開始倒流,一瞬間像是有人捏着他的脖頸,狠狠地嘲笑他。
淩榮樓在衛生間找到的他,他臉色蒼白,胳膊撐在琉璃臺上,手撐那裏的皮膚都紅紅的,顯然他維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淩榮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大步流星地牽着失魂落魄地他走出去。
那兩個保镖擋在他們面前。
淩榮樓睨着對方:“你們知道這是在警察局嗎?”
對方的視線落在他們身後的婦人身上。
婦人高貴典雅,此刻皺着的眉隐含着不舍。
“孩子,我們約個地方聊聊吧。”
“偷拍是法律禁止的行為,沐老師不會不知道吧?”淩榮樓冷聲說道,“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不用私下解決。有什麽事讓你餓律師過來說。”
他拉着席城景走出去。
車子就在外邊停着,一百多米的距離本來也不用開什麽車,淩榮樓還是将他放在副駕駛,并且給他系好安全帶。
他将車停到他租的小區地下停車場,兩人坐在車裏,淩榮樓才問道:“她是……”
沐忻白是知名女歌手,上個世紀末火的一塌糊塗,即便不在鏡頭前常露臉,淩榮樓還是知道的,眼下他只不過實在探索那個他猜了七八分的答案。
“你親身母親?”
席城景點了點頭,他很想抽煙,舌尖碰了幾次舌腔,最後還是按捺下那股沖動。
上次天娛大面積黑料網暴他的事情是淩榮樓解決的。當時淩榮樓還詫異一向在娛樂圈雷霆手段的天娛這次好脾氣的賠錢認錯,雙方幾乎都沒怎麽糾纏,那個時候他就留了個心眼,查了一下。
盡管消息被封鎖的幾乎沒有,但還是有一些蛛絲馬跡夠他揣摩。
他靜靜地看着席城景抿着唇。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淩榮樓問。
“高二。”席城景很誠實地回答,“樂隊被我爸搞砸之後,我在家看到了一本日記,是我爸寫的,裏邊出現了她的名字,我就在他的書房找到了答案,事後我去找過她,但是很可笑的是,對方見都沒見,甚至還要告我,我說我是她的親兒子。”
“那個時候你知道嗎?我跟我爸吵架,我想我的親生媽媽如果在世根本不會跟我那個爸爸一樣,她一定是溫柔的善良的,會支持自己孩子一切愛好,她一定會支持我走上音樂這條路,出發前我對這個未見的母親還有好感,但是直到對方找了一堆人給我天天發信息恐吓,笑我不知好歹,随便認母,我那個時候突然覺得我他麽就是一個傻逼!”
“我那會一個人去的北京,背着我的吉他,在他們公司樓下站了一個星期,除了保安還會偶爾心疼給我一個小零食,我那個親媽坐着豪車從我面前跑過,一個眼神都沒給我。”
“後來就被我爸抓回去,我兩打了一架。”
後面的事他沒說,淩榮樓也大概清楚了,他被打的打了一星期的點滴,讓本就如履薄冰的父子情徹底跌到冰底。
事後他也不回席家,席父再也沒管他,大概五個年頭了,他都在外邊一個人過年。剛開始他爸還找他回家,看到最後他跟酒吧一群人鬼混,身上沾染着濃重的低靡氣息,連學也不上,在酒吧父子兩又打了一架,這次席城景勝了,從此他就那副吊兒郎當地渾樣子,上學就是混日子,跟着樂隊賺點錢,地下室好幾個人住在一起。
叛逆的人特別排外,他甚至見不得淩榮樓穿着整齊在地下室的樓梯口站着,光打在他身上,像天生就應該光芒璀璨,而此刻即便他眼底的擔憂顯山露水,在吊兒郎當的席城景眼裏,他這幅冷漠矜貴的樣子,就是一根刺,用來反襯他的落魄和失敗。
從此他就放縱了,見了面淩榮樓還沒說話他就出言諷刺,他出聲他就裝作一副無賴的模樣捂着耳朵:“那你去當他兒子啊,別跟老子說這些,滾。”
他叛逆的世界裏只有兩種人,一種是酒吧的兄弟,另一種就是嘲諷看他笑話的人。
淩榮樓就是後邊這種人。
最無恥地一件事就是淩榮樓來找他,他冷漠地讓他把桌上的酒喝完,才像恩賜一般地跟他說了句:“別再來找我,我他麽讨厭你,你看不出來?”
當他随意,插着口袋帶着頹廢和幾日未休息好的疲憊從地下室懶散走上來時,再一次看到淩榮樓。
他已經換車了,是他曾經提到過一嘴的賓利。這個時候停在他這邊,更像是一個笑話,氣的席城景直接踹了一腳,“他麽的礙眼,擋着老子地下的陽光。”
淩榮樓因為胃病剛從醫院出來,臉色蒼白,他瘦了不少,整個人搖搖欲墜,手背上還有未撤掉的膠帶。
聽着他的罵罵咧咧,淩榮樓像個柔弱的貴公子一般,斂着眉,車內一直跟随他的司機提醒道:“少爺,我們該回去了。”
“再等一會。”淩榮樓話音剛落,身後的司機就接到了淩夫人的電話,電話裏女聲拔高,不帶一點溫度,就好像上司命令下屬一般将他斥責了一頓。
淩榮樓垂下的拳頭緊緊捏在一起。
最後十分平靜地“嗯”了一聲。
“這個是你的生日禮物。”他将手裏的紙袋遞給他,他兩的生日差一個月,席城景在十二月,淩榮樓在正月二十一,而今天剛好是正月二十一,見對方冷漠瞥了一眼,淩榮樓心知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說話了,剛出院的人聲音氣若游絲,含着一些別的什麽情緒,席城景不懂,因為被風吹散了,落在他耳朵裏就是那句,“今天我生日。”
“你生日關我什麽事?”席城景冷冷地離開。
他兩從來沒有過心平氣和的交流,更多時候淩榮樓像團棉花一樣,任由他誤會任由他諷刺和傷害,再後來淩母對他的管教更嚴格了,他幾乎沒有什麽自己的時間。
那個紙袋被他兄弟收下了,很重,本以為是一雙鞋,打開之後才發現那個鞋盒裏放着一個小小的戒指,其他地方用紙幣鋪滿,沉甸甸的。
席城景不以為然,将戒指扔掉,又被他兄弟撿起來,誇贊淩榮樓:“不愧是聰明人,拿戒指來掩飾還送你一堆錢,你要是不要這個戒指,我們就去賣了啊席哥。”
席城景嘴上說的“誰在意一個破戒指”,最後還是巧合地拿走,後來也不知道放在什麽地方了。
想到這裏,席城景解開了安全帶,扯了扯向後傾斜的衣領,這才覺得呼吸順暢起來,他用手指敲了敲,煩躁地要死,“車上有煙嗎?”
淩榮樓雙眸沉郁,在他期盼掩抑着煩躁的那雙眼睛下,“沒有。”
他松開了安全帶,将身子探過來。
猛地一股力道讓席城景轟然撞到車背上,高挺的鼻梁撞的生疼,卻在一瞬間從唇間滑進一個柔軟的東西,在瞳孔無限放大的詫異中,淩榮樓輕咬了一下他的唇,“沒有煙,但有這個。”
席城景:“……”
他不知道這是種什麽樣的感覺,渾身顫栗,渴望又不敢動,說不上嫌棄,只不過心中的某根防線突然崩塌。
他跟淩榮樓雖然做過最親密的事情,但是沒有在這麽清醒的狀态下被吻到渾身發軟。
淩榮樓不管他,睜着眼睛,如此近的距離,席城景都能感覺他的睫毛觸碰到他的肌膚,他沒敢推開,腦袋卻是一片空白。
唇腔裏的空虛猛地被填滿,直到最後淩榮樓回到自己的座位,抽出一張紙輕輕擦了擦唇,又遞給他一張紙,席城景這才如落了魂似地,慢悠悠地扭過頭詫異地看着他,給出了一個十分肯定的答案:“你喜歡我?”
淩榮樓沒有藏着掖着:“嗯。”
“你喜歡我?”席城景再次重複了一次。
“一直都喜歡。”
聽到這個答案,席城景的腦袋轟地炸了。
“從、從什麽時候?”他磕磕巴巴地問。
“小時候。”
“一直。”
“不止喜歡。”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他平靜地承認,就好像很自然的一件事情。席城景打開車門,在他熱忱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這一晚上,席城景想了很多。
比如他到底怎麽就喜歡上他的?
比如之前他兩那麽親密的關系是不是讓他誤會了什麽?
還有他怎麽對待他這份感情?
如果将上一次發生關系歸結于酒後亂性,現如今得到準确的答案,他整個人亂到不知怎麽說。
淩榮樓一直以來都是克制守禮的,反而每一次都是他在撩撥,他在誘導,他甚至還睡了他。
難怪那晚能成,他還考慮過為什麽淩榮樓沒有反抗,現如今一切都想通了,這男的他麽完全自願,反而是他樂颠颠地湊那麽近。
他抓着手機,想要給淩榮樓打個電話,再次确定一些事情。
只是抓起手機的那刻起,就慫了。
而那晚上,淩榮樓這家夥也沒來找他,也沒給他打電話。
淩家的家産是幾輩積累到現在的。淩父淩母更是在幾代的基礎上将事業推上一層樓。
淩榮樓回到家時,父母長輩都在,淩姝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拖到一邊。
嚴肅的氣氛已經讓他感受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能讓淩家長輩聚集在一起的事情不多,而從他一進來大家的目光就像淬着冷厲的寒意,這股安靜到落針可聞的氛圍更像風雨欲來前的前奏。
淩姝也只是聽說了一點:“哥,你是不跟席哥在酒店滾過床單?”
淩榮樓的臉色驀然微冷:“有視頻還是有人證?”
“視頻啊。”淩姝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人給伯父伯母發過來的。”
淩榮樓心裏沒譜,但他一向喜形不于色,繃着臉走過去。
淩父淩母是同類人。
直到這件事的他們兩個沒有任何市井潑婦的姿态,甚至一個茶杯也沒有扔。
“榮樓,明天給你介紹你宋伯伯家的女兒,你去看看合适不合适。”
淩母不願意提兒子的荒唐事,選擇了用另一種方法掰直他。
淩榮樓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在衆人的視線下,從來不會這麽無禮的人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信息。
随後眉眼不經意間彎了一下。
信息是席城景發過來的。
【你沒有什麽要說的?】
【你丫的傻了還是瞎了?】
【你是不是故意誘惑我上你的?】
“榮樓!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淩母拔高了聲音。
“爸媽,你們別白費心思了,視頻我不知道是誰傳給你們的,但不可否認,我喜歡男人,準确的來講,我喜歡你。”淩榮樓收了手機,“我不是來商量的,我是告知你們的。”
“你站住!”
淩父氣到将身邊的雜志扔在他腿邊,“現在你們的喜歡又能做什麽?你不去看看宋伯伯家的女兒,你怎麽知道你不喜歡她那樣的女孩?”
“我不去。”
“你站住!”淩父氣急敗壞,“你自己瞧瞧你在外邊幹的好事,你是想讓我淩家絕後?”
“如果爸媽連我喜歡的人都幹涉的話,那我無須聽由你們安排。”
他急匆匆地走出去。
身後傳來急切的怒吼:“你要是敢出去,我們就切斷你的經濟來源!”
給席城景回了一條信息。
當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誰拍的視頻,誰發給他的父母。
席城景這幾日渾渾噩噩的,馬上就要過年了,弟弟和陳阿姨過來給他送了一些水果和春聯。
他從他們嘴中才知道了淩榮樓最近發生的事情。
陳阿姨年紀不大,思想不保守,鄭重其事地告訴他:“淩先生和淩太太控制欲太強,這些天都斷了他的經濟來源,我不知道過段時間他們又會想出什麽辦法去限制他,你身為他的兄弟,你兩關系又這麽親密,這些錢,就當阿姨放在這裏幫你們度過難關的。”
席城景收起那張卡,思緒亂飛:“阿姨,我們……”
“你也別說了,阿姨都知道,感情這種事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陳阿姨性格很好,溫婉居家,“你爸爸也是,他還是挺想你的,這些年他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是阿姨想要挑撥離間,你爸爸對你親生母親的事情本就十分反感,我也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但是現在他那口氣早就沒了,就等你過來道個歉,全家團圓,你也馬上大學畢業了,你爸爸的身體也逐漸扛不住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啊。”
送走了這兩個人,席城景一個人沉默了,馬上就過年了,年的氛圍感卻很稀薄,他每年在外邊過年都是跟成興他們一起,今年成興也跟小男友去三亞了,就剩他一個人。
一直到過年,他都沒有見到淩榮樓。
直到後來聽到肖桡也進監獄了,他猜到那件事肯定與他有關。
這人陰狠毒辣,像臭水溝裏的老鼠,有仇必報,心思歹毒。退學的事情肯定還記恨在心。
淩家父母肯定不允許這段視頻曝光網絡,出手将他送了進去。
席城景見到淩榮樓的時候,他一臉疲憊,見到他,整個身子直接癱軟地壓過來,“公司沒了。”
“什麽?”
“我三年的心血,沒了,下午給他們發了工資,宣布了倒閉。”
“你爸媽做的吧。”席城景大概也猜到了。
淩榮樓沒有說話,癱坐在沙發上,眼神龍洞,良久他去衛生間抹了一把臉。
席城景的郵箱收到一封郵件。
他點開那段視頻,還沒看到一半,手機就被淩榮樓搶走。
“別管,我來處理。”
就在他說話聲音剛落,手機收到一條信息:想要這個視頻不曝光,那就準備一千萬。
淩榮樓那張疲憊的臉上都懶得産生情緒,同樣地他手機上也收到了這條信息。
在隔壁B市,被假釋出來的王軒逸做起了發財的大夢。
他見過肖桡。肖桡很有手段,也夠狠,就是太蠢了,竟然把視頻發給淩榮樓的父母,他以為淩榮樓會受到懲罰?但他沒想過自己最後是被他父母送進去的。
同樣的,酒店也接到了整改罰款的命令。
王軒逸美滋滋地想,他們兩個要是不答應,就把這段視頻曝光網絡,反正肖桡已經承擔了全部責任,他一點事也沒有還能得到兩千萬。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當天下午卡裏就進來500萬。
王軒逸樂得一整個下午都在傻笑,他總算能在父母面前擡起頭,不被他們罵腦袋有泡光會花錢了。
他再次看着視頻,不得不說,這兩人身材真他麽的好,淩榮樓更是要命的溫柔,光是那氛圍燈光和裸在外的肌膚都讓人硬了。
他都有些沉迷了,于是将視頻兩人的臉打了薄碼,發到了推特,并配了文字“帥哥貼貼”。
元宵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