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聽說

聽說

夏檸回到房間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心跳還在砰砰的跳個不停。

她靠着門板身體不斷往下沉，到最後直接坐在地上。

剛剛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他的唇是有溫度的，碰到的那一刻，似乎都把他嘴裏混着淡淡酒味的清香也一并傳了過來。

他慢慢的摩挲着，似乎是因為夏檸沒有抵觸，他含住了她的上唇。

夏檸下意識的抓着他的手，然後被他摟在手心裏。

手心裏傳來的熱度傳到她指尖，然後蔓延全身。

他慢慢的親吻着，從上唇到下唇，輕輕地觸碰，厮.磨再舔.舐。

夏檸吓得不敢呼吸，一直憋着氣。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應該推開他的，他是哥哥，他們不該做這樣的事。

最後松開的是他。

他伸手用食指的指尖碰了碰她的側臉，額頭抵着她的額頭，看着夏檸六神無主的樣子，輕聲笑笑，聲音很沉：“不換氣會被憋死的。”

換做平時，夏檸這麽要面子，肯定會怼回去的，但這一刻，她腦子很亂，什麽也沒說。

她捂着胸口還能感受到心跳，跳的很厲害。

“別跳了......”

夏檸無神的自言自語。

現在已經很晚了，外面稍微一點動靜都會讓人覺得聲音很大。

夏檸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又重新回到床上。

卻睡意全無。

窗簾的邊緣随着深秋的晚風微微飄起。

月亮的光就在那縫隙裏悄悄地溜進來。

夏檸盯着打進地板的微弱光線發呆。

如果非要說，其實這不是兩人第一次的親吻。

兩年前的跨年夜，靳淮川的幾個好友約着回別墅跨年，上學的時候，他們總是會湊到一起。

夏檸以為靳淮川那麽忙不會回來，可破天荒的，他回來了。

那時候，兩人持續了一年多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從她上一次生日結束開始算，确實快一年了。

那天大家在頂層燒烤看煙花，後面太冷了就進屋玩游戲邊等着零點跨年。

全程夏檸都沒有主動跟靳淮川說過一句話，即使被人調侃過你哥大老遠的跨洋就是為了回來見妹妹。

夏檸還是不理人，即使心裏很希望能多跟他待在一起。

後來真心話大冒險夏檸也是一直輸。

幾個人似乎有意的逗夏檸，選擇真心話就說這裏面的哥哥最喜歡哪個哥哥，雖然是靳淮川，但夏檸是不可能承認的，寧願喝酒。

選擇大冒險就是要她去抱靳淮川。

更不肯能，還是繼續喝酒。

夏檸又輸了一局，但這次她看到窗外，煙花的光反射在她臉上。

她目光都有些渙散，在賀新堯問她：“檸檸妹妹還是繼續喝酒嗎？”

夏檸指着窗外：“看煙花啊。”

幾個人其實都有些醉意，但都走出屋子，趴在別墅頂樓的欄杆邊上看着煙花。

她忽然站在陳芸養花的椅子上，靳淮川怕她摔下去，連忙過去拉着她，但夏檸已經站到了上面。

靳淮川只好摟着她的腰，怕她摔下去。

她忽然張開雙手，臉蛋都被凍得有些紅。

她說：“我哥說零點鐘對着煙花許願，新年願望才會真的實現。”

靳淮川才相信她是真的醉了。

他忽然笑了笑，那還是她來家裏第一年的新年，吃完年夜飯她只呆在屋子裏也不出去玩。

老媽就派他負責把夏檸喊出去看煙花。

因為陳芸喊了好久她就是不出去，靳淮川當然也不肯去了。

老媽就說喊出去明天就去買球鞋。

這對靳淮川來說還算有吸引力，眼睛剛放光又暗下來：“媽，您可真是，一雙鞋求了你兩個星期您都不給我買，現在把妹妹喊出來您就買了，是不是太偏心了？”

陳芸不吃他這套，說：“你就說你要不要吧？”

靳淮川無奈的起身，朝樓上走去，邊狠狠地說：“我要。”

靳淮川還是跟老媽那樣，敲門然後沒人應聲。

夏檸就坐在地毯上面跟呼嚕玩。

知道是喊她出去的，所以沒有搭理。

“是我，你哥。”

夏檸還是沒理，他這人，每次開場白都是這句。

見沒人說話，靳淮川說：“我能進來嗎？”

“随便你。”

這次終于聽到聲音，靳淮川也沒客氣，直接開了門。

就看到夏檸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低着頭一直在給那條狗順毛。

她怎麽就這麽喜歡這條狗呢？

但她表情看上去沒有多開心，甚至來說，不是這個年紀小女孩應該有的情緒。

大年夜的，她卻很不開心。

靳淮川嘆了口氣，要是換他，他可能也沒多開心，畢竟過年都是阖家團圓，有爸媽陪着。

她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跟一群不認識的人，怎麽會開心得起來呢？

靳淮川那一刻有點兒心疼她。

可下一秒他擡腳往裏走，看到地板的時候，想到打雷那晚她在自己床上睡過的第二天，她看到自己抱着床單被套去洗的時候，沖到自己面前說：“我睡過的很髒嗎？”

靳淮川剛要解釋自己有潔癖，就聽到她怒氣沖沖的指着自己房間：“那等芸姨回來，我要跟她說把我地板給換了，因為你踩了，我嫌髒。”

靳淮川：“......”

靳淮川想到那些事，搖了搖頭，算了，她還小，原諒她。

靳淮川在她身邊的地毯坐下，跟她一樣靠着床。

那條狗看到靳淮川，居然起身往他腿上蹭。

靳淮川皺了皺眉，他是真的不喜歡帶毛的動物，單純覺得那毛碰到衣服上，很難清理幹淨。

但夏檸看到呼嚕很喜歡靠近他的時候，擡起眼看了看他。

靳淮川第一次看到夏檸這個意外的表情，她的眼珠很黑，就像是裝上的兩顆黑色玻璃珠一樣的純色。

卻很好看。

看來要是從一條狗身上下手也不錯。

不就是浪費一條褲子嘛。

一條褲子換一雙鞋，值了。

“你這狗......”靳淮川覺得好不容易對他有改觀，不能這麽說，想了想夏檸每次喊啥來着，“呼嚕好像挺喜歡這條褲子的。”

夏檸把目光挪到呼嚕身上，看到它在靳淮川身上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睡覺，若有所思：“可能跟同類待在一起比較開心吧。”

靳淮川本來笑了笑，随後想到，她這不是罵他是狗嗎？

“你就不能懂點兒事嗎？你哥都犧牲打游戲的時候來陪你了。”

夏檸又重新把目光聚集到他臉上，和他對視，一臉認真：“所以我不是放你進來了嗎？”

我都放你進來了，難道不是給你面子嗎？

靳淮川微微動了動嘴角，還真的，沒法辯駁。

“那你就再繼續懂點兒事，下樓跟大家一起玩？”靳淮川雖然說是這麽說，但沒有動，像是等着她回答。

夏檸還是搖搖頭，然後看了眼放在手邊的電話。

那時候還沒有智能手機，只是一個按鍵的小靈通。

靳淮川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大概懂了，她在等爸爸媽媽的電話。

他不急，那就等打完電話再把她哄下去。

靳淮川不說話，看着夏檸耐心的給那條狗順毛。

靳淮川就随便瞎扯了一句：“你什麽時候養的狗？”

“去年元宵節。”夏檸聲音還是很低，聽得出來好像還是不開心，她繼續說：“爸媽送的生日禮物。”

最後一個一起送的生日禮物。

夏檸很喜歡狗，纏着爸媽好久，他們才答應生日那天帶她去選了一條喜歡的。

可沒想到第二天，爸媽就離婚了。

她當時并不懂什麽是離婚，只知道媽媽把行李搬走了。

她哭着說自己可以不要呼嚕，以後也可以不要生日禮物，媽媽別走就行了。

結果顯而易見，媽媽還是走了。

靳淮川感受到夏檸的眼淚到了眼眶，立刻打斷她的思緒，說：“為什麽要叫它呼嚕啊？”

“你見過狗睡覺打呼嚕嗎？”夏檸思緒也沒再繼續想，而是問他。

靳淮川搖頭：“沒有。”

實際上是他又不喜歡碰這些東西，從小打到也沒跟狗接觸過幾次。

“那你見識也太淺了。”

靳淮川：“......”

反正橫豎都是被怼。

“我......”靳淮川還沒說話，夏檸忽然擡手打斷他，然後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她剛憋回去的眼淚還有點沾在眼眶上，但眼神又認真的樣子，靳淮川覺得這個妹妹好像也挺可愛的。

他盯着她看，她小聲說：“聽到了嗎？”

“啊？”他有點發懵。

她起身往他面前挪，跪在地上，指着他腿上的呼嚕，“它在打呼嚕。”

夏檸還把耳朵貼着呼嚕，她的手就撐着他腿上，但全然的心思都放在呼嚕上。

然後又起身跟靳淮川說：“真的，你聽。”

她的語氣太過于認真，兩顆黑色的眼珠就那麽盯着他看。

靳淮川那一刻只覺得她的眼睛格外的好看，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公主，眼睛也應該跟她一樣的好看。

不對，她就是公主。

“快聽呀，等會呼嚕就醒了。”夏檸催促他。

靳淮川沒經過腦子思考，真的低下頭耳朵靠近那只狗，他讨厭的毛茸茸的動物之一的狗。

還真別說，狗真的會打呼嚕。

“聽到了嗎？”夏檸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靳淮川才反應過來，這是條狗。

立刻直起身體，剛準備說她，但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話到嘴邊又憋了下去，只點了點頭。

沒一會，手邊的小靈通響了。

夏檸立刻爬過去接起電話，看到來電顯示，靳淮川今晚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笑容。

感覺到她是真的很想念爸爸媽媽。

她打着電話，靳淮川也能聽到她爸爸的聲音，但他就在一旁給呼嚕順毛。

沒講兩句，就聽到夏檸在那吸鼻子。

他側過頭看她一邊強忍着哭，一邊跟爸爸說：“芸姨和靳叔叔對我很好。”

“那就好，爸爸就放心了。”

她爸爸又問了今晚吃了什麽，夏檸也如是說都是自己愛吃的菜，大家都很照顧她。

然後似乎電話裏有個女人的聲音，還有小孩子的哭鬧，他爸爸就說：“你弟弟哭了，我去看看，檸檸新年快樂，爸爸下次去京市看你。”

夏檸甚至來不及說什麽，那邊就已經挂斷了電話。

夏檸拿着電話開始放聲大哭。

在靳淮川腿上睡着的呼嚕好像聽到夏檸的聲音，被驚醒了。

“哇嗚哇嗚”的叫了哀嚎了兩聲，好像是知道夏檸是為了什麽難過一樣。

靳淮川把呼嚕從腿上抱到一邊，往她那邊靠了靠，想也沒想伸手去輕拍了拍她的背。

什麽也沒說。

夏檸本來曲折膝蓋把臉埋在上面，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觸碰，忽然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他，嘴角微微抽動。

頭發上還沾着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鼻涕，反正看着挺可憐的。

她眯着眼還在哭，開口跟他說：“爸爸有了弟弟，已經不喜歡我了。”

她說的時候，聲音是顫抖着的，仿佛是真的被抛棄了。

“不會的，他......他不是說過段時間來看你嗎？”

夏檸沒聽，直接撲倒他懷裏，繼續大聲哭。

靳淮川那一刻雙手就那樣在空中懸着，沒想好該放在哪。

見她哭得越來越苦練，呼嚕圍着她不停打轉，靳淮川甚至都能從她眼裏看到難過。

他大抵是被觸動了，伸手覆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

靳淮川不記得她哭了多久，但能感覺到自己毛衣那塊被她哭濕了，甚至自己內裏的皮膚都感受到了濕意。

不知道怎麽的，靳淮川想到一個小女孩要跟一群認識只有三個月的陌生人過新年，心裏忽然有點不舒服。

老媽交給他的任務被抛之腦後，外面的煙花迎新年的聲音也都忽略了。

夏檸哭累了，就趴在他懷裏抽泣。

靳淮川還是保持着這個姿勢，輕拍她的背，仿佛真的是一個安慰妹妹的哥哥。

外面煙花聲音逐漸變得大了起來，應該是新年到了。

他感嘆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麽快。

心裏忽然心生一計，打算轉移她注意力，拍了拍她胳膊：“要不要去看煙花？”

夏檸擡起頭看他，和他近距離對視後，又看了看外面炸開的煙花，确實漂亮。

見她有些動搖，靳淮川把她拉開，然後起來直接把她拉走：“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夏檸就這樣被他拉到了頂層，呼嚕就跟在兩人後面。

他們住的別墅并沒有多高，但站在樓頂，看煙花是看的最清楚的。

夏檸還是第一次站這麽高看煙花，煙花“biu”的一聲就在自己眼前炸開，夏檸第一次感受到好像真的在過年。

煙花炸開的光印在她臉上。

“零點鐘對着煙花許願，願望都會實現。”夏檸還在擡着頭欣賞這個顏色的煙花，靳淮川站在她身邊，說了一句。

下一秒，夏檸雙手合十，閉着眼好像真的認真在許願。

靳淮川忍着笑，其實他就是随口一說。

夏檸許過願，轉過頭問他：“真的嗎？”

但看到她那兩顆黑的像玻璃珠一樣好看的純色眼睛，靳淮川破天荒的點了點頭：“會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