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名利

名利

曲夫人請來曲家宗族長輩,放二姨娘自由。

族長對曲夫人說:“陳氏只是個妾,你是當家主母,就算賤賣了她,也沒人能說出個錯處來。”

曲夫人輕嘆:“當年老爺納她進門,好歹也是辦過酒的。雖不入宗祠族譜,但她生了一兒一女,我不想把她當作普通妾室來處置。”

族長重重地嘆:“侄媳婦大善,辛苦你了。”

送走宗族長輩時,曲夫人讓盧文喻給每一家都添了一份禮,用油紙包着。

有人迫不及待地打開來看,竟是富貴樓的八珍糕,這一份抵得上尋常人家半月家用。

“侄媳婦是我們老曲家的福星。”

“侄孫媳婦,等侄孫的病好些了,有空來我家坐坐。”

“……”

盧文喻一一微笑着應了。

自此,二姨娘不再是曲家二姨娘。

陳金枝租了一個二進的院子,給曲燦曲曉蕊都留了房間,與曲府相隔一條街。

她搬出曲家時,盧文喻給曲曉蕊送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曲曉蕊紅着眼眶說:“我替我娘向大哥大嫂致歉道謝。大哥大嫂的好,我和二哥都會銘記一輩子。”

等人都走後,盧文喻一回屋就伸了個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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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陽心疼地拉着他坐在椅子上,給他捏肩捶背。

盧文喻說:“等你的病徹底好了,該你分擔的,你得分擔過去。”

曲陽連說了三個是字。

“這次二娘的事情,倒是跟娘學到了不少。”

想起曲夫人的待人接物與思維方式,盧文喻是大寫的服字。

曲陽笑問:“學到了什麽?”

“二娘走的時候,給娘磕了個頭,滿臉都是感激之情,就差把娘當做再生父母了。”

在盧文喻看來,曲夫人這番操作,名利雙收。

“娘寬恕她,讓她全須全尾地離開,還贈予她細軟財帛。她不做出感激的模樣,二弟二妹也不會依。”

“可娘本來就沒打算對她下狠手。”

“不是沒打算,而是現在不能,還不到清算的時候。”

曲陽嘴角的笑容不由地透着幾分冷意,下毒的賬,他還記着呢。

“嗯,娘是個明白人。反正啊,現在所有人都贊她賢良。不但把二娘趕出府,而且還得了個賢名。”

“你也不差,聽說你今日給族裏那些人都添了一份禮。”

“那也是娘提點我的,給每家各送了一份富貴樓的點心。”

盧文喻突然想起一事,問道:“二姨娘離開,三姨娘他們的稱呼,是否需要變一下?”

曲陽想了想,說道:“不變吧。”

“好。”

毫不意外,第二天早上,三姨娘和四姨娘都有意無意地往盧文喻跟前湊。

就連一向不愛湊熱鬧的五姨娘,也湊過來了。

盧文喻笑着喚:“三娘,四娘,五娘。”

随着他的話說出口,府裏衆人就都明白了。

雖然二姨娘走了,但三四五姨娘還是三四五。

一連數日,曲曉蕊都到盧文喻跟前晨昏定省。

一聲聲“大嫂”叫得比誰都甜,甚至恨不得搶了迎荷盼菡的活。

直到曲陽臉黑如炭,曲曉蕊才悻悻地離開。

被小姑子認可與喜歡,盧文喻心裏歡喜。

曲陽忍不住吐槽:“曉蕊那丫頭,真沒眼色,就會巴結大嫂,也不看看她大哥是不是高興。”

盧文喻笑說:“二妹挺聰明的,她哪裏是巴結我,分明是沖着你來的。知道你對我好,她就與我交好。”

聞言,曲陽瞬間被順毛。

“這就對了,我對你好,自然就沒人敢輕視你。”

盧文喻噗嗤笑道:“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正因為曲陽對他好,他也願意投桃報李,願意打理這個家。

當天,江寧府街頭巷尾傳起了一個小道消息。

萬豐糧行的曲家,有個姨娘被人利用,聽信假道士的話,誤以為大少夫人八字不祥,反而沖喜沖好了大少爺。

次日,第二條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騙曲家姨娘,想害曲家的,是雙喜賭坊的幕後老板。

你問為什麽?

曲家有錢啊,肯定是觊觎別人家的財産。

畢竟,開賭坊的能是什麽好人?

事情持續發酵。

江寧百姓在茶餘飯後,閑話家常。

聽說雙喜賭坊在一年前已經換了東家,卻不知那作惡的幕後之人究竟是哪個?

直到這天,城外守仁觀的觀主帶着兩個道士來府衙投案自首。

玄舟子和張靖陽在公堂上将所知之事如實道出。

府尹傳喚雙喜賭坊的老板到堂,來的是掌櫃。

事涉萬豐糧行的東家,萬豐比賭坊還有錢,府尹絲毫沒有偏袒賭坊的心。

沒過多久,府衙外的鳴冤鼓接二連三地被敲響。

有人告雙喜賭坊設局誘賭,有人告賭坊用私刑,還有人告賭坊謀害人命。

府尹差人來曲府,請人過堂。

曲夫人讓盧文喻陪同,親自前往府衙。

府尹看見曲夫人時,愣了一愣,不悅地瞥了眼那傳話的衙差。

衙差表示無辜,他傳達的意思是讓管家去一趟就成。

曲夫人拿起手帕抹了一下眼淚,滿臉悲憤。

“我家老爺走得早,犬子自幼病弱,用藥吊着一口氣才活到了今天。這件事,江寧府的街坊百姓,誰人不知曉?”

“可恨的是,竟有人打犬子的主意。幸虧我家老爺在天有靈,保佑兒子娶到一個好媳婦,這才轉危為安。”

“請大人徹查此事,嚴懲惡徒。”

府尹的嘴角抽了抽,“守仁觀的道長已經主動投案自首,指認是受雙喜賭坊洪掌櫃指使。”

曲夫人看都不看那掌櫃一眼,說道:“大人,萬豐經營數十年,做買賣的人認識不少,因而知道了一件事情。”

“曲夫人請說。”

“雙喜賭坊真正的老板,就是三元賭坊的老板。”

三元賭坊雖然也是賭坊,但自開業那天起,秦風就對外宣稱,要做最幹淨的賭坊。

雖然很多人對此嗤之以鼻,但至少三元賭坊從未沒被人發現出過老千,也沒有打手毆打過賭客。

比起其他賭坊,三元的名聲要好上許多。

曲夫人的話,讓府尹意外,也讓堂外聽審的百姓震驚了。

誰能想到,那個年輕有為的秦老板,竟是大家這幾天痛罵的幕後之人。

哦不對,就在前不久,秦老板被秦夫人告了。

以為他們伉俪情深,沒想到卻是見一個愛一個。

府尹派人把秦風傳喚上公堂。

最後,洪掌櫃認罪,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秦風主動提出,關停雙喜賭坊,對曲家和盧家,以及那些被雙喜賭坊迫害過的人進行賠償。

盧文喻扶着曲夫人登上馬車,看見曲陽在車裏時愣了一下。

盧文喻抿了抿嘴,不甚高興地說:“有人頂罪了。”

曲陽替盧文喻理了理微微翻起的衣領,而後把他的手握在手裏,清清淺淺地微笑。

“秦風為的是名利,現在他壞了名聲,利也沒得到,反而損失一大筆錢,這結果不算差。”

曲夫人點頭:“這個結果,我早就預料到了。文喻,秦風承諾的賠償,派個人專門盯着。”

“好。他承諾給其他受害者的賠償,我也讓人一并盯着。”

盧文喻特別慶幸,當初誤會秦風有妖術,離他遠遠的。

轉而再看身邊的人,他就更慶幸了。

“突然想起謝瑾,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盧文喻輕嘆了一句。

曲陽想起灰衣人的禀報,說道:“秦風還沒放棄找他,聽說已經花了不少人力財力,至今毫無消息。”

盧文喻想起上次見謝瑾時的情形,那時候謝瑾來歸還雨傘和衣裳,也是來辭行的。

“謝瑾看似文弱,性格卻很剛烈,還很聰慧,這一點我挺佩服他的。”

曲陽想起謝瑾狀告秦風的事情,不由地點頭認同。

盧文喻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半個字也沒多說。

曲夫人默默地看了會兒戲,終于肯給突然犯傻的兒子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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