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莺莺燕燕

莺莺燕燕

“推……推了?”孫微言大驚。

宮笑塵不知道拍賣會對他的意義,孫微言一清二楚,錯過這一次,下次不知道要什麽時候。

他像耿直的忠臣,盡職盡責地勸宮笑塵慎重,因為太過心急,聲音顫抖得像在哭:“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孫微言咬牙切齒:宮笑塵,你最好給我想清楚再說,這可是關系到你的終身大事。

宮笑塵不為所動:“這有什麽好考慮的?一個接待而已,讓陳副總去吧。”

啊?怎麽能讓陳……

哦,原來推的是上午的接待。

孫微言在心裏大罵:你小子說話怎麽說一半?

剛才那一下幾乎要了他半條命,沒等孫微言緩過一口氣,宮笑塵又擺出若有所思的樣子,說:“至于下午的拍賣會……”

嗯?

孫微言好像一只被逗貓棒吸引的小貓咪,頹靡的身子站直了,眼光追了過去,心也提了起來。

宮笑塵越發覺得自己的判斷沒有錯,他欣賞着孫微言過分精彩的表情,笑容玩味:“你好像很希望我去?”

這麽明顯嗎?

孫微言摸了摸鼻子,在心裏罵道:還不是為了你。

他從被捏着後頸皮的小貓咪變成瘋狂搖尾巴的小奶狗,孫微言別的不行,演戲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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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作扭捏道:“我……我不是因為沒見過那麽多明星嗎?就是想……想開開眼。”

說到最後一個字,孫微言恰到好處地擡眸,将一張純良無害的笑臉展露無遺。

宮笑塵見過太多人對他笑,有的如孔雀開屏搔首弄姿,有的如趕鴨子上架假模假樣,見得多了,都是一樣的沉悶乏味。

宮笑塵一眼看出來,孫微言和那些人沒什麽區別,一樣的充滿算計,但好在還算坦誠,态度也不錯,他像是被取悅了似的順水推舟。

“行。”宮笑塵大方道,“滿足你。”

太好了!

孫微言跟在宮笑塵的後面,誇宮笑塵體貼下屬、善解人意、能吃能睡、長命百歲。

反正就是搜腸刮肚地把能誇人的話都說了一遍。

“行了。”宮笑塵打斷,嘴上嫌棄孫微言沒見過世面,表情卻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心裏藏不住的滿足更是像肥皂泡似的溢了出來。

宮笑塵不想他得意忘形,板起臉數落:“明天收斂點,別給我丢人。”

孫微言乖巧回答:“知道了。”

只要宮笑塵能出席,讓他幹什麽都行。

他繼續說着宮笑塵的好話,擡頭時發現這是往宴會廳去的。

進去前,孫微言猶豫了一下,他本來是沒有資格進去的,但這是宮笑塵的意思,再不會有人攔他。

剛才經過這裏時匆匆一瞥,孫微言已經驚訝于宴會廳的奢華,走進來才發現裏面別有洞天。

整個大廳采用中式風格裝修,紅棕的主色調輔以鮮亮的金色,牆壁上裝飾着镂空的花格和寫意的潑墨山水,頂棚采用蓮蓬圖案的雕刻,寓意“朋來”。

除了二十人的圓桌,靠裏一側布置了一個休閑區,既能打麻将又能唱歌,此時正有人拿着話筒,歌聲婉轉,一聽就是專業的。

孫微言坐下後,迫不及地看了看桌子上的菜。

哇,和這裏一比,剛才那一桌簡直就是臭魚爛蝦。

同樣是螃蟹龍蝦,這裏的螃蟹是帝王蟹,龍蝦是藍龍蝦,最誇張的是,蟹肉、龍蝦都是剝好的,端端正正地放在殼子旁邊,根本不用客人動手去剝。

想想也是,在這裏吃飯的人非富即貴,像宮笑塵這樣的霸總,拿個鉗子吭哧吭哧拆龍蝦,一不小心再把手傷了,多掉價啊。

也正因為這樣,孫微言更氣了,你有剝好的蟹肉不吃,非吃我的。

他也不客氣,抓起一個小臂長的蟹腿,一口下去咬了三分之一。

哇,真爽啊。

孫微言吃完一個又抓一個,惹得宮笑塵頻頻側目。

幸虧孫微言沒有宮,不然肯定宮寒。

與此同時,他又忍不住感慨,原來孫微言這麽愛吃螃蟹,一想到嗜蟹如命的人給自己剝了那麽多螃蟹,宮笑塵就更感動了。

吃完兩個蟹腿,孫微言又準備嘗一嘗龍蝦,就在這時,歌聲停了,唱歌的人一路走一路和衆人打招呼,最終在孫微言身旁停下。

“這位是……”

“我的助理。”宮笑塵回答。

“哦……”那人也不說話,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瞧着孫微言,仿佛在暗示什麽。

孫微言明白了,這裏沒有他的位子,他現在坐的大概是這個藝人的位置,他這個人一向很有分寸,從不做喧賓奪主的事情。

孫微言立刻道歉:“不好意思……”

他剛要站起來,一只手已經壓了過來,帶着布料擋不住的灼燒,按在他的腿上,似有千斤。

“別動。”是宮笑塵。

藝人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他不吵不鬧,扭着腰肢走到宮笑塵面前,嬌笑着抱怨:“哎呀,人家沒地方坐了。”

說完身子一軟,就要往宮笑塵腿上坐。

這怎麽能行!

孫微言暴跳如雷,也不管合适不适合,大吼一聲:“等一下!”

“怎麽了?”藝人保持着曲腿的姿勢,疑惑地看着他。

孫微言說:“我給你搬個椅子。”

椅子搬來了,藝人哪也不坐,就要坐在宮笑塵旁邊。

孫微言突然明白了什麽。

像他這樣的人,宴會廳裏不只一個。

不知道什麽時候,宴會廳的座次悄悄發生了變化,坐在宮笑塵旁邊的娛樂公司老板換到一邊,取而代之的是花枝招展的年輕藝人。

他們顯然是得到了老板的授意,有意在宮笑塵面前好好“表現”。

太過分了!

宮笑塵是本書唯一正牌攻,顏星耀是本書唯一正牌受,官配不拆不逆,其他人休想染指插足。

孫微言也沒心思吃飯了,一雙眼睛就盯着那群人。

哇,你看那個爪子,往哪兒放呢?

喂喂喂,掃黃呢,把衣服穿好!

啧啧,那個眼神,太露那個骨了吧。

不行,在正義感和使命感的驅使下,孫微言決定誓死保護我方主角攻!

藝人一個假摔,手朝着宮笑塵襯衣都包不住的胸肌去了,信心滿滿的人變了臉,怎麽回事,碰到的竟然是孫微言的手。

孫微言早已識破了藝人的伎倆,搶先一步把手放在宮笑塵的胸口。

藝人不甘心,轉而去摸宮笑塵的腿,結果被孫微言抓小雞似的一把拽走。

“哇,你這戒指不錯,哪兒買的?”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走了。

藝人來敬酒,吉祥話沒說兩句,孫微言出現了,他接過酒杯,說:“宮先生胃不好,我來喝。”

藝人來添菜,筷子還沒落下就被孫微言用碟子盛走了。

“宮先生才吃了好多螃蟹,這東西寒氣重,吃多了容易宮……不消化,我來吃。”

藝人請宮笑塵點歌,孫微言揮手把人趕走。

“宮先生從小接受藝術熏陶,會鋼琴會小提琴,聽歌也只聽純音樂,有《豬八戒背媳婦》嗎,來一個。”

藝人不小心把酒灑在宮笑塵的身上,頃刻間吓得面如土色:“怎麽辦,怎麽辦,宮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給您擦一擦吧?”

藝人轉身去找紙巾,臉上藏不住的得意被孫微言悉數捕捉。

都是千年的狐貍,跟我玩什麽聊齋?

他一把搶走紙巾,跪在地上給宮笑塵擦拭。

“不必了。”孫微言說,“宮先生不習慣陌生人碰他。”

那些人像蒼蠅似的,才趕走一個又來一個,孫微言嚴防死守,不斷把那些落在宮笑塵身上的手扒拉走。

到了後來,其他手知難而退,只有一只手特別頑固。

孫微言狠狠甩了它幾次,它還是恬不知恥地往上湊。

孫微言發誓要保護宮笑塵的清白,他極有耐心地和那只手搏鬥,直到被那只手反握住。

那只手很大,一下就把孫微言的手包裹住了。

不得不說,這只手手型不錯,像彈鋼琴的那一種,大而有力,仿佛輕易能把孫微言的手掌碾碎,但它沒有,反而帶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

奇怪。

孫微言正納悶,宮笑塵俯身在他耳邊開口,聲音堪稱蠱惑:“你抓的是我的手。”

“啊?”孫微言在慌亂中紅了臉,“對不起,宮先生。”

在意味不明的笑聲中,宮笑塵将嗓音壓得更低:“孫微言,你喝多了。”

他确實喝多了,以至于完全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麽。

飯局什麽時候散的,他什麽時候上的車,又是什麽時候上的樓,孫微言通通沒了印象。

再睜開眼時,他已經在宮笑塵的家裏,确切地說,是坐在地上。

眼前是……

一個男人的背影。

男人身材高大,從這個近乎仰視的角度看去,更顯颀長偉岸,英姿勃發。

孫微言還沒有看夠,包裹在男人上身的西裝外套落了下來,被他随手扔到一邊。

他才看了一眼西裝馬甲勾勒出的弧度,馬甲也被脫掉了。

男人似乎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後窺視,幾下解開扣子,白色襯衫如同晨間的雲霧從肩頭滑落,露出一對蝴蝶骨和線條分明的背肌。

當皮帶扣發出脆響時,孫微言的喉結上下滑動,他倉皇收回視線,莫名覺得口幹,身上也有着無法抑制地燥熱。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領帶早不知道丢哪兒了,領口的扣子也解開了,他卻像被掐住脖子似的沒辦法暢快呼吸。

怎麽會這樣?

孫微言急促地喘了兩口氣,擡手按了按前胸。等他回過神時,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敞開了,大片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在酒精的作用下透露出迷人的粉紅。

好熱、好暈、好難受……

不對勁!

如果只是喝醉的話,怎麽會這麽熱?

孫微言終于意識到了什麽,腦子裏嗡的一聲。

難道是……

酒裏不幹淨?

嗚嗚嗚,作者你怎麽回事?就不能讓我安安心心地吃一頓海鮮嗎?非要整出點事?你告訴我,加這個情節有什麽用?

不行。

再待下去就沒辦法收場了,孫微言當機立斷,他必須馬上離開。

孫微言想站起來,手臂一撐,身子剛剛離開地面,又沒什麽力氣地跌了回去。

正在換衣服的宮笑塵聽到聲音,轉過身,雙眸清明,聲音卻意外地缥缈:“醒了?”

他剛披上絲質睡衣,準備系扣子的手停在半空。那個總是被襯衫西裝包裹得密不透風的人,就這麽半遮半掩地走了過來。

宮笑塵像是不太舒服,呼吸微亂,額上滲着汗,鼻尖也浸着水,凸起的鎖骨透着不自然的紅。

他用手扇風,聲音啞得像被揉搓過的琴弦:“你有沒有覺得熱?”

什麽?孫微言大驚,宮笑塵也覺得熱?

完了。

孫微言下意識後退,可是背後是牆,根本退無可退。

他寄希望于宮笑塵能保持理智:“你不要過來啊,退退退!”

宮笑塵笑了一下,他以為孫微言在說醉話,邁開長腿,幾步過來,頃刻間離得更近。

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陰影,幾乎将孫微言納入懷中。

宮笑塵蹲下,語氣裏有難得的溫柔:“你衣服髒了,脫下來吧。”

宮笑塵心情不錯,雖然把孫微言弄回來廢了一點事,但他始終記得孫微言是如何英勇地幫他擋掉那些讨厭的莺莺燕燕。

他真想捏一捏孫微言的臉,他的小助理,還是很有用的。

宮笑塵本應該把他送到對面的,但他怕孫微言一個人待着會出事,所把他帶了過來。

孫微言喝了太多酒,吐過一次,衣服上又是酒漬又是飯渣,又臭又髒,已經不能看了。

宮笑塵伸出手,想幫他把衣服脫掉,但被孫微言躲開了。

他猶如驚弓之鳥:“不要!”

宮笑塵展現出十足的耐心,好像在哄小朋友:“聽話。”

“不行,不可以啊!”孫微言抱頭痛哭。

怎麽辦?

衆所周知,小說裏的馬賽克藥極其歹毒,被下藥後只有兩種結果,要麽do,要麽死。

宮笑塵是主角,故事才剛剛開始,他絕對不能死,那就只能do。

小說裏的馬賽克藥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可以精準識別角色是攻是受。

大概是在上高中的時候,孫微言意識到自己大概是個同性戀,還是下面的那一個,至于宮笑塵,不用說,肯定是攻。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還挺配。

呸呸呸!配個呸啊!

孫微言,你在想什麽?

孫微言痛苦地揉着腦袋,試圖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揪出來。

可是他做不到。

難道這就是被下藥的感覺?身體不受控制,思緒也信馬由缰沒了分寸。

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也許是坐得太久,連背後冰涼的大理石牆壁也變成了炙熱的岩漿,仿佛野獸的血盆大口,頃刻将他吞沒。

到處都是熱得發燙,孫微言根本無處可逃。

其實他怎麽想并不重要,關鍵還是要看宮笑塵。

像宮笑塵這樣的體格,十個自己也扛不住,如果他非要醬醬釀釀,自己也只能跟着醬醬釀釀。

孫微言把解開的襯衫扣子系好,又将兩手護在身前,他警告宮笑塵:“你一定要忍住。”

“我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你要想想,你真要這麽做了,是會被讀者挂在論壇上排雷的,罵你渣攻都算好的,難聽點的還有爛黃瓜,爛黃瓜你懂嗎?”

“嗚嗚嗚,我也會跟着挨罵的……”

孫微言都能想到那些詞,心機下賤,白蓮花綠茶,可是他明明不是啊。

“啊……”孫微言嚎啕大哭,“我冤不冤啊。”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哇,這個情節,雖遲但到。

作者你能不能有點創意?

孫微言沒看過這本書,但也能猜到接下來的走向。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通常情況下,主角會任由電話響一陣,等正在進行中,或是結束後,再去接電話,以便讓電話那邊的人成為他們play中的一環。

天哪!他到底在想什麽。

電話還在響,突兀得讓人心生厭煩,宮笑塵不滿道:“愣着幹什麽,接電話。”

“哦……”孫微言不太相信宮笑塵會放他去接電話,這不會是什麽更新奇的play吧?

他扶着牆站起來,故意沒把後背留給宮笑塵,而是面對着他,小心翼翼地倒着走。

宮笑塵抱着雙臂,匪夷所思。

這是喝醉酒會有的反應嗎?已經分不清正反了?

“喂?”孫微言抓起挂在牆上的電話,對面的人自稱是物業的,一個勁地向他道歉。

孫微言哪裏有心情聽他說這些,他時刻注意着宮笑塵的動靜,就怕他會獸性大發。

“什麽事?”

“不好意思”物業管家說,“是這樣的,空調壞了,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可以修好。”

“……”孫微言反問,“你說什麽?”

“空調壞了。”

這回确定了,原來是空調壞了,不是他以為的……

孫微言挂了電話,尴尬得想把自己埋起來。

好在宮笑塵根本沒把一個醉鬼的話放在心上,但是有一件事,他很想弄明白:“對了,你剛才說爛黃瓜,爛黃瓜是什麽意思?”

宮笑塵是天之驕子,身居高位,人是跋扈了一點,但也不算自負,遇到不懂的東西也願意不恥下問。

他知道黃瓜,至于爛黃瓜,肯定不可能是字面意思,難道有什麽引申含義嗎?

“爛黃瓜就是……”孫微言撓了撓頭。

該怎麽解釋?總不能說爛黃瓜就是爛的$#%$@。

孫微言喝了那麽多酒,此時頭痛欲裂,腦筋也不太會轉。

他沒辦法實話實說,又懶得想合理的解釋,也是因為真的想睡了,所以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爛黃瓜就是早點睡的意思。”

“哦……”宮笑塵點頭,随即朝孫微言擺了擺手,學以致用,“那你爛黃瓜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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