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海鮮過敏

海鮮過敏

孫微言感到身體的某個部位驟然一痛,低頭一看,是中了回旋镖。

為什麽會這樣?

孫微言欲哭無淚,這算不算工傷?

很久以後,孫微言還記得那時的情景。

空曠的房間裏,宮笑塵面對着他,上身披着黑色絲質睡衣,臉上展現的出是無與倫比的理所當然,仿佛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空調出風口發出疲憊的嗡嗡聲,空氣濕熱粘膩,熱得人喘不上氣,頭頂的燈光異常耀眼,照得他有點發暈。

孫微言的心好累。

他真的很想告訴宮笑塵,“爛黃瓜”不是這麽用的,這個詞就像“蓬荜生輝”,只能用在自己身上,不能随便說別人“爛黃瓜”。

可是……

算了,說多錯多,誰知道以宮笑塵的理解力,又會惹出什麽啼笑皆非的事情。

孫微言認命了,他拿出一個演員的信念感,和宮笑塵一樣真情實意。

“好的,宮先生,我爛黃瓜。”孫微言像吃了個苦瓜,委屈得快要哭出來,“我肯定爛黃瓜。”

“你也……”孫微言到底不忍心,話到嘴邊改了口,“你也早點睡。”

結束了兵荒馬亂的一晚,孫微言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痛定思痛,好好總結了經驗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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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微言發誓不再亂說話,爛黃瓜不爛黃瓜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說得多了容易穿幫,要是讓宮笑塵發覺什麽就不好了。

躺下沒一會兒,空調好了,溫度降下來,孫微言還是熱得難受。

不只熱,還有點癢。

糟了,不會是藥效才剛剛開始……

哦,不是。

孫微言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的胳膊上多了幾個小疹子,米粒大小,和濕疹差不多,他忍不住撓了幾下,小疹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多,最後連成一片,又紅又腫。

孫微言吓了一跳,趕緊上網查了一下。

按照網上的說法,孫微言可以準備後事了。

開個玩笑,網上說有可能是過敏,如果沒有其他症狀可以再觀察下。

到了第二天早上,疹子果然退了不少,但脖子上還有。

很淺的一個印子,不仔細看大概不會發現,但還是被宮笑塵注意到了。

電梯裏,宮笑塵問:“怎麽回事?”

孫微言捂着脖子,說:“過敏了。”

宮笑塵微微蹙眉,他之前怎麽沒注意到這件事:“你不能吃海鮮?那以後……”

“能能能能能。”孫微言急了,昨天那頓海鮮還沒吃夠呢,“我可能是對某一種海鮮過敏。”

這不是他瞎編的,事實确實如此,網上說了,有人對蝦類過敏,有人對貝類過敏。

宮笑塵回想了一下,說:“你昨天吃了一個龍蝦、兩個虎蝦、三個帶子,四個生蚝,對了,還有帝王蟹,你吃了兩個蟹腿。”

“???”孫微言大驚。

相較于自己竟然吃了這麽多,孫微言更震驚于宮笑塵什麽都記得。

說實話,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吃過什麽,況且在他的印象裏,宮笑塵不是在和藝人周旋,就是和其他大佬談笑風生,他們好像有過幾次對視,但很快就輕飄飄地移開了目光。

孫微言以為自己只是一個無人在意的小透明,和擺在角落裏的花瓶沒什麽區別,所以才會毫不在意地大吃特吃,沒想到宮笑塵只是用餘光也能把他看得清清楚楚,還悉心記下了他吃過什麽。

不過他吃了這麽多,到底對哪一個過敏?

應該是生蚝吧,生吃真不行,以後烤着吃,烤着吃就不會過敏了。

宮笑塵有不同的看法:“你應該是對帝王蟹過敏。”他好心叮囑:“以後別吃了。”

“不不不不。”孫微言可以對任何東西過敏,但絕對不能是帝王蟹,“我記得我吃的是左邊的蟹腿,我可能對左邊的蟹腿過敏,右邊的蟹腿還是可以吃的。”

“……”電梯停在一樓,宮笑塵轉過頭,橫了孫微言一眼,闊步出去。

孫微言怕他不信,緊随其後道:“真的,不信的話可以再給我一只帝王蟹,看我會不會過敏……”

誰不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宮笑塵不上當,一言不發地繼續向前,只是在孫微言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唇邊還是不自覺地挽起一個弧度。

再騙一只帝王蟹的計劃失敗了,孫微言也不氣餒,依舊殷勤地給宮笑塵打開車門。

另一邊,司機無意識地打了個哈欠。

宮笑塵注意到了,随口問道:“你沒爛黃瓜嗎?”

扶着車門的孫微言差點摔倒。

不是,咱倆的私房話就不要往外傳了吧?

孫微言現在就是後悔,特別後悔。

司機快五十了,一臉懵懂地看着宮笑塵,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別說他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孫微言,沒人能懂。

他摸了摸鼻子,無奈解釋:“宮先生問你是不是沒有早睡。”

“哦……”司機點頭,懂了又好像沒懂。

他實在想不明白,“爛黃瓜”和“早睡”有什麽關系,不過現在的年輕人一天一個新鮮詞,有不懂的也正常。

司機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宮笑塵的問題。昨天晚上家人生病,去了急診,天亮才回來。

他怕宮笑塵說他耽誤工作,一再向宮笑塵保證:“宮先生,放心,我以後一定爛黃瓜。”

“咳咳……”坐在副駕駛的孫微言猛烈咳嗽,眼淚都流出來了。

司機看着他,問:“不是這麽用的嗎?”

他又鬧笑話了嗎?前兩天女兒給他發消息吐槽學校裏的事情,結束時說了一句“黑人問號”。

他一下子就炸了:“什麽什麽?有黑人問你的電話號?”

後來才知道“黑人問號”是一個表示疑惑和震驚的表情包。

不過這一次,他好像說對了,因為孫微言嘆了口氣,扯出一個笑,說:“對,就是這麽用。”

到了公司,宮笑塵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接待的事留給陳副總,宮笑塵沒了事做。他沒通知孫微言,打算去各處轉一轉,路過助理辦公室時又改了主意。

孫微言不能吃海鮮,脖子上起了疹子,也不知道好了沒有。

門沒關,宮笑塵往裏看了一眼,孫微言沒坐在辦公桌前。

難道跑出去鬼混了?

宮笑塵推門,還沒邁開步子便赫然怔住。

孫微言就在辦公室,只不過在靠裏一些的位置,那裏有一個胡桃木的落地衣架,旁邊是全身鏡。

他不知道宮笑塵來了,仍舊站在原處。

旁邊的沙發上堆放着衣袋、紙盒,孫微言的手上也拿着一件,是寶藍色的西裝外套。

難怪他沒辦法注意周遭的動靜,孫微言正把臉埋在上面,旁若無人地嗅着衣服上的味道。

宮笑塵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想象到他陶醉的模樣。

全身血液在一瞬間凝滞,宮笑塵仿佛目睹了山崩海嘯,脊背一陣顫栗。

孫微言是自己的助理,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些衣服應該是給自己準備的,是什麽樣的情形能讓人對着一件衣服做出這種舉動。

宮笑塵愣了幾秒,鬼使神差地沒有出聲,他默默退出來,小心把門關上。

詭異的一幕被隔絕,腦子裏的畫面卻紮了根似的揮之不去,安靜的走廊仿佛湧入千軍萬馬,耳邊滿是雜亂無章的心跳。

宮笑塵不敢相信,他的助理竟然做出這種事。

在門關上的同時,孫微言擡起頭,急促地吸了兩口新鮮空氣。

他聞了一下就能确定,是包子味,還是韭菜餡的。

孫微言不想冤枉人,又把臉埋在上面仔細嗅了嗅,沒錯,就是街口那家包子鋪的包子。

他不由得大發雷霆。

整整一個上午,孫微言一直在為下午的慈善拍賣會做準備,熟悉嘉賓、确認流程,最重要的是為宮笑塵挑選衣服。

以前也就算了,今天八成會見到顏星耀,外表有多重要不用他多說,事關兩人的情感發展,他必須慎之又慎。

衣服、佩飾準備了好幾套,孫微言把那些東西拿出來逐一過目,看過後還不算,又對着鏡子在自己身上比劃。

他揣摩着顏星耀的口味,太莊重不行,太随意也不好,挑來挑去,終于選定了一套。

為了能讓顏星耀眼前一亮,孫微言特意摒棄了原來配的領帶,另外選了一條。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宮笑塵試穿,不巧的是,孫微言又發現了問題。

離得遠還行,湊近一些就能聞到若有似無的包子味。

孫微言頓時感到一陣後怕。

顏星耀和宮笑塵是什麽關系?

以本書作者貧乏的想象力,為了盡快推進兩人的感情線,說不定就要來個“平地摔”之類的爛俗橋段,以便讓兩個不怎麽熟悉的人摟抱在一起。

對對對,就是此時的你腦袋裏湧現的那個畫面。

一個人撲在另一個人胸口,有的還會對個嘴,然後開始轉圈圈。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慢了,兩個人仔細感受彼此的目光、呼吸、心跳,呃,還有包子味。

多麽浪漫的一幕,全被包子毀了。

除非顏星耀感冒了,不然霸總的人設又得崩。

孫微言越想越怕,還好被他發現了。

他當即給準備衣服的工作人員打電話,一改往日溫和的作風,嚴厲得讓人心驚:“你們是怎麽做事的?衣服上怎麽有包子味?”

“對不起。”對方解釋說,可能是送衣服的人沒吃早飯,随手一放就串味了。

孫微言不聽解釋,當務之急是解決問題:“換個新的,馬上。”

新衣服送到,孫微言檢查一遍,确定沒問題後起身去了宮笑塵那裏。

“咚咚咚。”敲了三下,孫微言推門進去,“宮先生,這是為拍賣會準備的衣服。”

宮笑塵坐在電腦後,屏幕上是帶有公司logo的屏保,幸好沒人注意,不然一定會被笑話,這有什麽好看的。

他明明在看一份財務報表,只是在孫微言進來之前,他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宮笑塵在瞬間回神,他晃動鼠标,屏保沒有了,好不容易壓下的一幕卻如猛獸一般跳了出來,又以驚人的速度和聲音的主人重疊。

“咳咳……”宮笑塵好像被抓包的小朋友,在老師進來時多此一舉地調整坐姿。

他表面鎮定,心跳亂成一團,所幸孫微言并沒有發現什麽。

他徑直走了過來,手上拎着一套西裝,因為顏色足夠特別,宮笑塵一眼認出,正是剛剛被孫微言抱着猛嗅一番的那一套。

目光移到孫微言臉上,除了一點屬于工作時的緊張感,此時的表情稱得上泰然自若。

宮笑塵确定,他應該還不知道,剛才的情景全被自己看到了。

他應該會覺得惡心吧,身邊的人居然做出這種事,這還是他看到的,在看不到的地方,孫微言會不會……

理智告訴他,這樣的人不能留。

宮笑塵以為自己會把人開除,至少應該有意保持距離,但他什麽都沒有說,甚至自然而然地接過那件被孫微言嗅過的衣服。

在穿上這套衣服之前,宮笑塵需要把身上的西裝脫掉。

這是屬于孫微言的工作,剛來時,他會不好意思,但現在習慣了,可是宮笑塵退後一步,說:“我自己來。”

“啊?”孫微言怔了怔。

宮笑塵是什麽人,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能不自己動手就不自己動手,能使喚別人就使喚別人。

孫微言不太相信,兩只手停在半空,等宮笑塵的手按在領口上,讓他的手無處可落時,他才神色黯然地退了一步。

是他做錯什麽了嗎?

孫微言左思右想,理不出頭緒。

“好。”孫微言有些尴尬地笑笑,轉而走到一邊假裝忙碌,擺弄綠植、收拾文件、抹掉并不存在的灰塵。

等宮笑塵換好衣服,孫微言才走過來,他一眼發現了問題,習慣性地伸出手,手還沒碰到,就被宮笑塵躲開了。

孫微言只好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領口,說:“這裏沒弄好。”

說沒弄好,其實是扣子錯位了。

孫微言腹诽,還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這麽簡單的事都會弄錯。

宮笑塵低頭,發現了問題所在,這确實不是他該犯的錯誤,但好像并不意外。

穿褲子時沒什麽感覺,外套一上身,鬼也上身了。

他居然感到胸口一熱,好像有什麽人貼在這個位置貪婪而滿足地猛烈呼吸,明明只是自己的想象,觸感卻真實地直抵心髒,聲音也清晰地敲打着神經。

宮笑塵閉上眼睛,絕望地給自己下了診斷,他真是無藥可救。

孫微言也覺得奇怪,只是穿個衣服,宮笑塵好像剛做過什麽劇烈運動,汗水在他耳後凝聚,沿着脖頸落入若隐若現的胸口。

有這麽熱嗎?

怎麽?

孫微言擡頭看了看,難道空調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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