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三天前,地界出現了巨大能量團的波動,據有關部門報告,确認那就是失蹤了兩年的超級聚靈珠。
超級聚靈珠事件被列為一等機密,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北疆靈主段君屹親自追蹤,卻在追至南疆地界時忽然失去了信號源。
與此同時,潔源自治區蕨王來到北疆浮屠界,為自己的養子向段君屹提親。侍衛長通過終端訊號将這消息轉達,不出所料接到了回絕的指令,卻也接到了另一個破天荒的指令。
段君屹似是受到了啓發,竟叫侍衛長安排厚禮送往南疆浮屠界,再着合适的王族長親說媒提親去。
鐵打的神樹開花了,北疆靈主想結婚了。
可這是要向誰提親?
南疆靈主的獨生子,林星河。
林星河,養在深閨的大少爺,脾氣臭,性子倔,心眼兒斜,除了爹媽誰都不放在眼裏,過了合法婚齡好幾年都沒雌靈願意嫁給他。
除此之外,南北兩疆對峙期間,這位大少爺還三番五次耍弄陰謀詭計,為争奪潔源地區的統治權,更不惜用下作手段坑害過段君屹,十足的歪門邪道鼻祖。
所幸後來地界火山爆發,他不知怎麽受了重創,歇了兩年沒整幺蛾子。外界都高高興興地傳他死了,沒想到只是昏睡,這番臨着早春時節竟然清醒了過來。
段君屹和林星河,神樹一脈碩果僅存的年輕一代純血,同為雄體樹靈,明裏暗裏鬥了好些年的宿敵,世界毀滅都不應該有積極正能量交涉的兩個靈,現在要談結婚生子的事。
“你們看到話題頭條了嗎?說南北兩疆要聯姻了,咱們南疆少主被北疆靈主提親,下個月二十八號就結婚!”
“不會吧,這都明争暗鬥多少年了,怎麽突然要握手言和,還是用這麽奇葩的方式?你在哪個話題區看的,我也去瞅兩眼。”
“老天啊,是真的,官媒發出的消息!”
話題區炸開了鍋,南疆地界也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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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驚爆大新聞,在官媒發出之後的短短幾分鐘內就沖破了百萬浏覽量,就連沒有注入終端芯片的小靈崽子也想扒着父母的手掌湊兩眼熱鬧。
不過,有靈歡喜,也有靈愁。
歡喜的是聯姻雙方的信息素匹配度達到了98%,婚後極有可能誕育純血統小神樹苗,那将意味着地界的新一輪勃發,地火重燃、恢複供能不再是奢望。
愁的是北疆靈主的迷妹們,她們就要失去自己的妄想型了。試問天下好女千千萬,為什麽是一個雄靈拔得了頭籌?還是個出了名的性格惡劣、乖戾刁鑽的雄靈。
……
街道上到處都在議論這件事,林星河經過,苦悶地掐住了眉心。
迄今為止,穿越三天整,已經開始懷念做人的滋味了。
他原本是種子研究中心的研究員,對自然界的大千植物種類知之不少,但神樹是哪個科屬種,還真沒聽過。只知道是雌雄同株,異花授粉,本不算特殊,卻對信息素的要求極高,即便雙方都是純血統,匹配度也必須達到95%以上才有可能誕育純血統後代。
這不是難為他麽,一個男的從哪兒生孩子?
當然也不光是愁這個,他穿越的這具靈體本身受過重大創傷,失去了操控精神力、控制信息素的本能。雖說不同種屬之間的信息素不會相互影響,但他本體是神樹,屬于頂級珍稀品,氣息發散出去易遭觊觎,須得用芨芨草芳香油遮一遮才行。
一陣冷風吹過,林星河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太冷了,冰雪覆蓋之地,萬裏沃野變荒原,氣溫已經連續兩年沒有明顯的回升。
馬路邊上的迎春花倒是開得金燦燦,麥冬和沿階草碧浪滾滾,早櫻也開了滿樹的粉白。乍一看去,茂盛之态和上層的浮屠界沒什麽兩樣,但實際上都是假的。
林星河找到了一家不顯眼的小旅館,剛要推門,一輛呼嘯的大貨車經過,他的褲腳管就濕了一半。
司機瞥了一眼,頭也不回地跑路了。
“這年頭,沒素質的靈挺多。”
林星河回頭,發現說話的是個男人——入鄉随俗,用雄靈來稱呼似乎更妥帖些。
雄靈穿得不算多,筆挺的大衣剛好能将他身材襯托得高大修長,只是那一臉不耐煩的表情暴露了他的急性子。
林星河讓道,忽覺腳下硌得慌,低頭一看才知道自己踩中了對方的鞋幫。合着那句“沒素質的靈”指的竟然是自己。
林星河連忙道歉,雄靈擡眼看他,表情卻微微變了。
林星河拉了拉衣領,警惕地往後退。誰知他退一步,這雄靈就跟上一步,他要往左,雄靈也往左,他往右,雄靈也往右。
林星河不退了,兩手揣兜對上這雄靈。他的兜裏有把小刀,只要雄靈敢有多餘的動作,他就敢當場血濺三尺。
出乎意料,雄靈只是垂着眸子看了看他沾濕的褲腳,說:“別介意,地界有很多不守規矩的靈,習慣就好。要實在氣不過也可以去找他們索賠,幹洗費還是會給的。知道去哪兒找吧,新街口的飓風賭場。看這樣子是進了一批新‘貨’,急着回去處理呢。”
林星河遲怔地點了點頭,心想原來誤會了人家。然而下一瞬,雄靈倏地出手了。
林星河以為他要襲擊自己的脖頸,掏出小刀就刺。這一下沒奔要害,只想阻住雄靈的動作,卻見雄靈敏捷一閃,右手便穿過了自己的左側肩窩。扭頭去看,一只彩色的小鳥落到了他的手中。
“你……”林星河一時不知所措。
“怎麽,以為我是壞蛋?”雄靈半眯起眼睛,并起兩指夾走了林星河的小刀,說,“下次看清楚再動手,要不是我反應快,你就得賠我新衣裳了。這小玩意兒我先沒收了,留在你身上挺危險。”
林星河再次道歉,雄靈便伸手逗了逗彩色小鳥,說:“這是浮屠界的東西吧,你從上頭來的?”
林星河瞄了一眼,認出那就是每天徘徊在雲間的彩雀,不知怎麽也跟着來到地界了。
他搖頭不答話,雄靈便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繼而一手撐在後面的牆壁上,說:“貴族來的小少爺,這裏可是地界,你要不是在釣魚執法就低調些,對你有好處。”
林星河幾乎被他籠罩,後腦緊貼着牆壁,說:“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也不是什麽貴族,只是個野生靈。”
雄靈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嘆道:“那可不太妙啊,在地界,知不知道有多少心懷歹念的家夥想活捉野生的神樹?”
林星河立即把羽絨服帽扣回腦袋上,捂得只剩兩只眼睛還露在外面,“你說錯了,我也不是神樹。”
雄靈哈哈大笑起來,“那你應該多帶些芨芨草,這味道都揮發完了,你的氣息……嘶,蓋不住了。”
他靠得太近,淡淡的青氣撲面而來,林星河便說:“你也暴露了,竹子。”
雄靈說:“是花竹。我聞了你的,也叫你聞聞我的,這叫禮尚往來。怎麽樣,好聞嗎?”
林星河:“……”
這時,厚厚的雲層驀然散開,一束陽光照在了旅店門前。雄靈似乎蹙了下眉頭,不再戲弄林星河了,戴上黑色口罩朝着長街的盡頭而去。
林星河不大明白這雄靈是怎麽回事,也不想招惹是非,便掀開旅店的保溫簾去了前臺登記住宿。
值班靈拿着他的證件來回比對,忽然笑了一聲,說:“先生,您這樣可不大安全啊。”
林星河心頭一緊,唯恐是假身份暴露了。
值班靈卻接着說:“現在地界亂得很,哪有神樹敢單獨出門,您怎麽不帶幾個保镖?我這兒正好有相熟的安保公司,您要是需要,我可以幫您介紹一下,給您鉑金會員價。”
林星河:“……不用了,直接登記吧,謝謝。”
不是他倨傲,而是此行必須隐秘,安保公司都是在警局有備案的,雇傭保镖時提交的身份信息核查更嚴格,他不能冒險。
此次來地界,除了逃婚他還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尋找神樹種子。他無法接受和一個陌生雄靈結婚生子,但也不會眼睜睜看着地界靈衆被寒冷困擾,只要能找到神樹種子,他就有把握種出小神樹苗。
睡了一個白天,天黑時分林星河被腳步聲吵醒了。窗外的巷子裏有個身材矮小的靈在奔跑,像是在躲避什麽,但他身後誰也沒有,只有雪松嘩啦啦地往下掉雪。
擔心是小孩走失,林星河拿上羽絨服出了門。可等他到達巷口時矮小的靈已經跑沒影了,巷子裏卻有一股奇怪的氣味,讓他聯想到多雨季節的樹林,生長在腐木上的菌類和披着綠苔的地衣。
走到巷子的另一頭,林星河左右看了看,還是沒發現什麽異常。誰知一轉身的工夫,幾團黑影就已堵住了他的去路。
黑影漂浮在半空,像濃厚的雨雲一樣不斷變換形态,嚴重超出了他對物質世界的傳統認知。
林星河倒吸涼氣,問道:“你們是什麽東西,要幹什麽?”
黑影不吭聲,忽然一股腦纏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