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小靈奴認為老子不悅有問題,老子不悅也認為小靈奴有問題。為了防止他們打起來,林星河決定即刻出發去潔源。

誰知剛打開門,一個嬌柔美豔的雌靈就撲到了他的身上。

“你你你,你是?!”

“對,就是我,驚不驚喜?”

濃郁的香味兒湧入鼻腔,林星河打了個噴嚏,倉皇避開雌靈,叫雌靈身來勾他下巴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雌靈氣咻咻地翻了個白眼,不請自入,落座時雪白的大腿從開叉的紅裙下擺裏露了出來,也不知道冷不冷。

她手裏拿着把黑傘,貓眼石一樣的紅色指甲輕輕叩擊在傘柄上,說:“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你,真沒想到是你把我救上來的,果然對我有情有義。以身相許怎麽樣?聽說妖精都是這樣報恩的。”

報恩??

林星河略一打量,想起來了,是落水的那個靈。落水時是雄靈,現在變成雌靈了,五官輪廓雖然陰柔了許多,但眉眼還有做雄靈時的影子,粉擦得很厚,應該是為了遮掩先前被打出來的傷。

老子不悅說:“天還沒黑,你還是去找下家吧,我林弟陽氣有限,哪兒喂得飽你。”

雌靈說:“這位哥哥可真幽默,我要吸陽氣也吸你這種身強體壯的,不會找他這種小面瓜。報恩,報恩懂麽?”

老子不悅問林星河:“你什麽時候救了她的命?也太不警醒了,有句話叫救個狐貍惹身騷,怎麽什麽靈都敢接觸呢。”

雌靈當即板了臉,“你說誰騷?”

老子不悅嗤了一聲,湊到她跟前,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告訴你,找錯了對象。”

雌靈也壓低聲音說:“我打什麽主意你怕是沒猜準,但你打什麽主意,我現在知道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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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靈,一個高大威猛,一個妖冶美豔,對峙起來竟然有那麽一點賞心悅目的意思。林星河站在旁邊,聽不清楚他們在嘀咕什麽,但有一種隐約的印象,似乎以前見過這雌靈。

之後老子不悅走了回來,莫名其妙地把林星河那已經拉到頂端的拉鏈又往上扯了扯,硬是把拉鏈鎖給扯掉了。即便這樣也不滿意,又拿了條浴巾,作勢要往他的脖子上纏。

林星河被弄得哭笑不得,捂着脖子不讓碰,說:“這到底是怎麽了,能不能先把拉鏈鎖還給我?”

老子不悅說:“林弟,你真不記得她是誰?她可說你跟她一起度過夜,連你腺體下面有顆小紅痣都知道。”

林星河當場呆住了,“腺、腺體?”腺體在哪裏,他不敢問,但看老子不悅的反應,應該是在脖子上,便下意識伸手去摸。

他這一動作,領口松了些,因為洗澡揭去了芨芨草驅蚊貼,落葉樹種的木質香調便發散得更嚴重了。

老子不悅微微屏住呼吸,雌靈則故意深吸了一口,說:“就是這個氣味,可真是陶醉啊,讓我忍不住懷念那天晚上的良辰美景。”

林星河的臉色唰地紅了,心想不會吧不會吧,難道是真的?被一個雄靈逼婚就算了,現在還要替原主還風流債?

他亂了,迫切需要驗證雌靈的話是真是假,再三思量,覺得還是讓小靈奴來檢查更妥帖些,于是一把揪住小靈奴的衣裳,說:“屹仔你跟我來!”

段君屹原本倚靠在窗口觀望,就這麽被他扯進了衛生間,又見他毫無防備地拉開了自己的領口,把雪白的後頸露了出來,還催促說:“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真有小紅痣?”

段君屹:“……”

清淡微甜的木質香氣,帶着些微的體溫,98%匹配度的高質量信息素,還有這裸露的腺體,以及腺體下面紅彤彤的一顆小紅痣,說不是誘惑都不可信。

段君屹的心潮倏地湧動,壓制在手腕部位的淤毒也悄然往小臂爬了幾許。他險些失控,好在及時調整了過來,扯條幹淨毛巾蓋住了林星河的後頸。

“腺體就在後頸,不可以随便展露,尤其當着雄靈的面。”

“那到底有沒有紅痣?”

“有,”段君屹頓了一頓,稚氣的臉孔換上了一副不高興的表情,問道,“你跟她度過夜?”

“這個……”林星河理弄衣裳,慚愧地說,“不是我想賴賬,實在是想不起來了。”而且憑原主臭名在外的品行,他是真的不敢确定。

段君屹看了他一眼,神色頗有些一言難盡,說:“到你這個年齡,偶爾胡來也不是不能理解。之前的事就算了,但既然已經有了婚約,以後就要檢點些。”

林星河失笑:“你仿佛是我未婚夫。”

段君屹說:“我要是你未婚夫,就把你綁回去結婚,省得你一路招蜂引蝶。”說完拉開門走了出去,對雌靈說,“你今天來應該不是為了以身相許吧,不如直說,繼續糾纏對你沒什麽好處。”

雌靈和老子不悅齊齊看過來,只見說話的小娃娃皺着眉頭,不耐煩的樣子像極了着急回家看動畫片卻被老師拖堂了似的。

視線相撞,雌靈卻唰地一下揚起了黑傘,傘尖指着他,問道:“你是誰,我怎麽看你有點眼熟?”

段君屹說:“這是你的問題。”

雌靈揚起尖尖下巴,“好啊,那就都不打機鋒,各自報上姓名。你先來。”

段君屹說:“沒興趣,也沒必要,有什麽要求趕緊提,提完趕緊離開。”

雌靈要發火,老子不悅卻接了話茬:“真有誠意就你先來好了,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麽。”

林星河也說:“女士,還是你先說吧。”

沒曾想雌靈忽然惱了,傘尖移向林星河,“我當你在跟我演戲呢,合着你真忘了我是誰?連這把傘也不記得了?”

看這架勢,老子不悅也沒了信心,湊到林星河跟前問:“林弟,你真負過她?”

雌靈卻大笑起來,“不記得算了,我也沒有記住你!但我現在認識你了,所以你也得認識我!給你提個醒,傘南星,巫淳英,北疆靈主的親表弟!”

林星河一聽,喉頭打結。

傘南星,毒性植物,莫挨老子。

忽然之間,一個畫面浮上腦海。

那是攝影師抓拍的場景。畫面的中央是一個雄靈,穿着高級統率的軍裝,身量應該超過了一米九,在衆靈之中猶如鶴立雞群。雖然面貌模糊,但看那氣質就知道身份不一般。

站在他對面和他握手的是原主林星河,站在他後方的是兩個同樣面貌模糊的軍官,而在軍官旁邊交腿站立的正是一個手拿黑傘的雄靈。

黑傘,雄靈,巫淳英。

林星河抓抓頭發,挺難為情的,“既然你是個雄靈,那我想問,你說的過夜……”

巫淳英嘻嘻一笑,哼道:“當然是我上你下,就你這小面瓜,在上都折騰不了幾下。”

林星河頓時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沒有欺負了女士——啊不,是先生,沒有欺負了先生就好。我是不用你負責的,你走吧。”

巫淳英愣住,“喂,你還有沒有自尊了?”

老子不悅說:“問別個有沒有自尊,先看看自己吧。好好一個雄靈穿女裝,癖好夠特別的。”

巫淳英說:“自己孤陋寡聞就別出來現眼,別靈這樣裝扮叫穿女裝,我巫淳英這叫實踐雌雄同株的真谛。”

老子不悅說:“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反正只要我不看你就辣不着我的眼睛。欸,你剛才不是覺得這個小娃娃眼熟麽,再仔細想想,要是他再長大些會不會更眼熟?”

矛頭忽然指向小靈奴,林星河很是無奈,護崽子似地擋在小靈奴面前,道:“不悅大哥……”

老子不悅說:“你別護着他,叫這傘南星好好看看。”

巫淳英果真開始上下左右全方位地打量小娃娃,忽然捂嘴驚叫一聲:“啊!”

老子不悅以為他認出來了,卻聽巫淳英說:“狗東西找過來了,我還沒恢複好呢,得先避一避,再會!”

林星河:“欸,這裏是三樓!”

話音未落,那妖嬈的身影已經跳了窗。與此同時,林星河也接收到了關于巫淳英的另一段記憶。

“你本相是傘南星,又喜歡陰涼環境,這把傘很适合你。”穿着白襯衣的年輕雄靈在深夜的樹下這般說。

“你會這麽好心?”巫淳英接了黑傘,“不過我還真有點好奇,兩疆和談的關口,你敢對我做什麽?”

他笑嘻嘻地撐開了黑傘,忽然眼前一晃,一道花白交錯的影子飛射出來,竟然是條蛇!毒蛇咬中了他的上臂,他立刻掐住蛇的七寸,将其甩到了一旁的樹上。

“林星河!”巫淳英氣急敗壞,腳底卻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趕緊撕開袖子,擠出傷口處的毒血,開始有意識地催動脈管中的血液。

林星河冷漠地看着他以毒攻毒,又瞧見毒蛇像條繩子似地從樹上掉了下來,忍不住拍手喝彩,“果然還是你的毒性比較強,連毒蛇都被毒死了。”

巫淳英說:“你敢放蛇咬我,我要你的命!”

林星河說:“那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了。我是南疆少主,南疆未來的掌權者,你算個什麽東西?在和談的關口要我的命,我怕你表哥先要你的命。”

“你!!”氣歸氣,巫淳英卻忍住了,拾起黑傘,“那就謝謝你的禮物了。咱們來日方長,走着瞧。”

記憶到此為止,林星河回過神來,不知是感冒催的還是在為自己今後的命運擔憂,從膝蓋到腳脖都在打軟。

但也有一丢丢的欣慰,因為原主和巫淳英的關系這麽糟,過夜什麽的根本不可能,純粹是巫淳英信口胡說。

忽然轟的一聲巨響,吓了林星河一跳。

只見房門從外向內倒了下來,一個龐大的身影冒冒失失地闖入,正是之前和巫淳英對打的那個大高個子。大高個子沒找到巫淳英就開始打砸東西,眼睛裏泛着湖水一樣的綠光,看起來像是喪失了自制力。

的确是喪失了自制力,因為林星河識別出了從他身上散發出的信息素氣味——蕨類植物,金毛狗蕨。

金毛狗蕨,喜陰喜涼,但不耐嚴寒和霜凍,四度以下就會休眠,零度以下還會凍傷。

明白了!

正好窗臺上還有些積雪,林星河沖了過去,忍着刺骨的寒意兜了滿滿一捧,然後咵嚓一下全拍在了金毛狗蕨的臉上。

金毛狗蕨被拍懵了,扭頭瞪着林星河。林星河咕咚吞咽,也傻呆呆地瞪着他,“哈哈,很高興認識你?”

“林弟,你在幹嘛?”

“我,我想把他凍麻。”

“你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靈體和本體的耐受性不一樣!”段君屹無奈嘆氣,拉着林星河的手就朝門口跑。

金毛狗蕨受了刺激當即調轉目标,朝林星河的後背襲來。好在老子不悅反應迅速,在他拳頭落到林星河身上之前推開了林星河,又三下兩下扯掉礙事的大衣,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林弟,你先走!”

“不悅大哥,別跟他硬碰硬!”

林星河喊了一聲,想去幫忙,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正被小靈奴牢牢牽着。掌心滾燙,是被雪水凍麻之後帶來的錯覺,竟然暫時屏蔽了皮膚接觸的不适感。

林星河已經好久沒有體會過皮膚接觸的感受了,驀然生出了一股子不合時宜的溫柔,對小靈奴說:“我應該沒和他睡過覺。”

段君屹:“???”

林星河說:“我不想在你心裏留下壞印象,我覺得巫淳英說的是假的,我不可能和他睡覺的,更不可能在下面,這輩子都不可能!”

段君屹:“……”

林星河把他送到走廊盡頭,扭頭瞄了一眼,說:“你去一樓等我,我要去幫不悅大哥。”

段君屹搖頭,“你這個大哥未必是什麽好靈,不用管他,跟我一起走。”

林星河莞爾一笑,伸手将他推進了電梯裏。

南疆少主急公好義舍己為他,這太反常了。

恰在此時,段君屹的終端接進了關爾卿的訊號。

關爾卿說:“主子上次讓查的事有結果了,林星河醒來後的三天裏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跟靈侍打聽消息,似乎是把過去的一切都忘了。性情也是兩極化反轉,孝順父母,體恤下屬,和從前的确大不一樣。”

“屬下還查到,林元空過去兩年曾去北極找到了巫醫,林星河就是巫醫救醒的。現在巫醫去向不明,要想弄清楚具體的施救方法,恐怕只能找當時在場的靈侍了,屬下還在想辦法。”

“關于他的精神力,屬下問過巫家的老族長,說從來沒聽過可以操控實物的精神力。但說到底精神力也是一種能量,有一樣東西是專門用來轉化能量的,屬下不說主子也知道。”

可以轉化能量的東西,超級聚靈珠。

也即是說,那波能量場在南疆出現又消失的原因極有可能就是林星河,但具體有怎樣的關聯,無法深想。

“好,這件事不要聲張。巫淳英剛從這裏逃走,你去找找,把他抓回去。”說到這裏,段君屹頓了一頓,“再去查查潔源和談的那段時間,巫淳英在赤宮的日常行蹤,尤其是夜晚的。”

關爾卿問:“主子怎麽忽然要查這個?”

段君屹說:“你只管查就是了,務必弄清楚他每天晚上都是在哪裏過夜的,是自己還是和別靈一起。”

一樓大廳,一股沖擊波穿透樓板蕩了下來,待在大廳裏的衆靈全都遭受波及,捂着腦袋喊頭疼。

“怎麽回事,這是核輻射嗎?”

“是精神力!這兒有屏蔽盔,快戴上!”

“看看監控是誰幹的,報警抓起來!”

在場衆靈亂了馬腳,段君屹卻知道這又是林星河幹的好事,除此之外也沒法子能壓制住發瘋的金毛狗蕨。

但林星河太古怪了,就算是記憶缺失,操控精神力的本能也該存在,他卻根本不會使用,更掌控不了力度。

就好像這種本能已經從他的靈體裏消失了。

預感漸漸強烈,聯想近來種種,段君屹的心裏冒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如果民間謠傳是真的,林星河其實早在火山爆發時就死了呢?那麽他就不是昏睡蘇醒,而是死而複生,因此才用到了超級聚靈珠。

這時候,旁邊的茶幾被杯盞高頻撞出硌得硌得聲,幾個抗寒品種的盆栽迅速枯萎了,玻璃缸裏的小金魚也急急擺着尾巴,顯得焦躁不安。

段君屹走到前臺問:“這裏有芨芨草嗎?”

值班靈說:“只有芳香油,在自助櫃裏。”

段君屹翻遍标簽,“沒有,庫存有嗎?”

值班靈搖頭,“因為要進新貨,庫存都清空了。香茅草的行不行?氣味差不多……欸欸?”

話還沒說完,就見小娃娃撐着桌面一躍而起——姿勢利淨又漂亮,像個打小就學武術的練家子。用電視裏的話說,根骨奇佳,是個難得的武學奇才——然後撲通一聲,趴在了桌面上。

“……”

值班靈想,我在期待什麽?

小娃娃卻渾然不覺得羞恥,改翻為爬,咕隆兩下滾進了櫃臺裏,然後拔掉電源,掀開取暖器的蓋子,從裏面摳出了還在發燙的充電池。

值班靈大喊:“喂,你幹什麽?別往樓上去,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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