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童婉婉熟悉童家的房屋布局,輕而易舉避開了哨衛的視線。
她扛着林星河跑到一條巷子裏,和一個開面包車的雄靈接上了頭,說道:“你就不能先脫離這個宿體,跟我回去搭把手?你滋溜一下就飛到了,我得哼哧哼哧跑半天,差點沒累死!”
雄靈說:“不是你要我開車來接的嗎,我他媽會開車?還不是得靠這個寄宿體。本能蘇醒跟意識蘇醒之間就隔着一層紙,我他媽也是為你冒了風險的好麽。”
童婉婉咕哝了幾句,卻不再抱怨了,把林星河交給了雄靈。雄靈一接手,驚訝地說:“怎麽這麽燙,你給他用了什麽東西?別整死了,我們主子要活的。”
童婉婉說:“我知道,一丢丢的芳香油。你家大老板不是喜歡他麽,我給送個活色生香的,還能不比亂蹦亂跳的強?”
“你,你這樹靈怎麽這樣啊!我們大老板拿他當弟弟,你也太污穢了吧!”
“我污穢?靠,你一個魔跟我扯什麽溫善純良呢,雄雄之間還有純友誼?”
高處,關爾卿注視着他們。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旁邊:“是我堂姐!不行,我得攔住她!”
關爾卿立即抱着這家夥滾到一邊,捂住她的嘴,“噓,魔種的視聽範圍比你遠,小心被它發現。”
雌靈不是別個,正是童飛飛。
童飛飛忙不疊點頭,抽出胳膊反抱住關爾卿,櫻桃小嘴兒在她手心底下嗡嗡地說:“聽你的,但是你得給我解釋為什麽要讓堂姐帶走林,這太危險了。”
關爾卿說:“先別管這些,林的身上有紅外攝像頭,連接了你爸爸的追蹤系統,他會在後頭接應我,放心。”
“這能放心才怪,我可聞到了紅花芨芨草的氣味。關少将,你慘了,表嫂就算沒事你也少不得挨一頓罰,要是有事,你小命可就玩完了。哈哈,哈哈哈!”
關爾卿和童飛飛齊齊回頭,瞧見說話的竟然是巫淳英,他還把金毛狗蕨和小靈奴也給帶來了。
關爾卿一陣無語,“你嫌我太輕松了?這次行動關系重大,你拖家帶口的做什麽,堿城一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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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淳英嘻嘻道:“關少将這麽有本事,還介意我拖家帶口?我可是來幫忙的,旁邊這兩個的戰鬥力也不比你弱,要是行動失敗,一準是你自己的責任。”
“你!”關爾卿鮮少會被氣成這樣,索性不再搭理,抱着童飛飛跳到了另一座屋頂上。她打了個呼哨,便有一輛黑車駛來,載着她們朝面包車行進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面包車走走停停,兜了不少圈子,天亮以後到達一個小鎮的工業園區,開進了制冰廠的大門。
林星河已經醒了,剛被芳香油迷住的那會兒難受得要爆炸,竟然直接昏了過去,這會兒消停了,光穿睡衣就冷得直哆嗦。
天寒地凍,制冰廠從兩年前就倒閉了,辦公室倒是還在使用,只不過屋子裏傳出的是電音舞曲,還有男男女女的嬉鬧聲。
雄靈敲了門,裏頭大概聽不見,過了好一會兒才打開。只見一個高高瘦瘦的雄靈用黑眼罩蒙着眼睛,正跟幾個濃妝豔抹的雌靈玩老鷹抓小雞,玩得不亦樂乎。
“欸?是哪個寶貝兒打開了門,說了不許往外跑啊,哪個敢跑抓哪個,抓住可是要被吃掉的喲!”
嬉鬧間,雄靈的面孔逐漸接近,張開雙臂就朝林星河撲來。
林星河瞳孔地震,準備擡腳踹,卻被不知從哪裏卷來的一團黑影裹着飛了起來。眼前一片黢黑,天旋地轉不知東西南北,再落地就窩在沙發裏了,身上還蓋了條被子。
“嗯??”丈二的南疆少主摸不着頭腦。
更摸不着頭腦的是,玩得正高興的雄靈不知怎麽摔到了茶幾上,扯掉眼罩罵了句難聽話,爬起來時小腹位置赫然抵了把水果刀。
拿刀的是剛才裹着林星河飛起的那團黑影。黑影凝成了人形,仍然是麻黑一團,立在那裏比雄靈還要高出半根手指。水果刀就是從它的黑色“觸手”裏伸出來的,刀刃上挂着黃橙橙的橘子汁。
林星河震驚了:它們還吃水果呢!
雄靈則低頭看了一眼刀尖,笑了:“什麽意思?哥,我可是你親弟弟,你是不是又忘本了?”
黑影沒有五官,喉嚨部位發出聲音:“就因為你是我弟弟,所以現在還活着。我是不是說過不要随便動他,你聽了嗎?”
雄靈斂去了笑容,語氣變得陰狠,“我想聽來着,但你總是做出錯誤的決定,做弟弟的也有責任糾正你。”
黑影說:“你是要反我?”
雄靈說:“反與不反,還得看你。”
空氣凝滞了,識趣的雌靈們躲到了一邊,音樂也停了下來。從隔壁房間裏走出幾個雄靈,外面也湧進來許多黑影,擠得這間屋子又暗了不少。
他們你望我我望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林星河認出了其中幾個雄靈,是堿城的失蹤者,另幾個不在失蹤檔案中,但也八九不離十是被寄生來的。他開口說:“那個……”
剛起個頭,一場突如其來的互毆就爆發了。
林星河趁機裹着被子跑到旁邊幾個雌靈面前,說:“你們幾個是自願來的還是被抓來的,什麽時候來的?”
雌靈們膽子倒是不小,承認是自願來的。原來她們昨晚在酒吧裏遇到幾個雄靈,就跟到了這兒尋刺激,還說這兒氣氛好,要不是林星河突然出現,她們能接着玩一個白天呢。
林星河氣得要翻白眼,說:“現在明白了吧,這是魔種的老巢!趁他們打架,你們趕緊跟我走,貓着腰,悄悄的!”
沒想到雌靈們互相看看,一齊搖起頭來,“我們要收錢的,你先把價開好,省得出去賴賬。”
“我出!我……”林星河深深吸氣,心裏竟然冒出一個不應該的念頭:把她們丢這兒算了!
但念頭歸念頭,林星河還是說服了她們跟自己走,方法也很簡單,答應給錢。
然而不怕神對手就怕豬隊友,都已經貓到門後了,最後面的雌靈一不小心踢翻了什麽東西,那東西還哐裏哐當滾到了領頭打架的雄靈腳邊。
雄靈發現了他們,唰唰撒出一把暗器。
什麽暗器,竟是一把鬼針草種子!
鬼針草,菊科鬼針草屬一年生草本植物。這東西不像多年生植物有那麽強的生命力,但凡出靈,必是精品。
林星河确定了,這家夥是個寄生在鬼針草靈體裏的大魔。他撒出來的種子也不是普通種子,是經過強化的,就跟長了倒刺的鋼針似的。
雌靈們驚聲呼喊,林星河也大叫一聲:“趴下!”又迅速掀起茶幾去擋,那些鬼針便嗖嗖嗖地釘在了茶幾面上,鋼化玻璃嘩啦一下碎成了渣。
“跑!”趁着雄靈被黑影拖住的空當,林星河帶着雌靈們沖出了房門。但剛才天都亮了,這會兒怎麽又黑了?再一看,哦,不是天黑,是院子裏黑壓壓一片聚滿了魔種,就像一層黑雲。
林星河眼角狂跳,心中吶喊:關爾卿,你幾點來?
關爾卿追蹤了一夜,此時正觸摸地面感應狙擊手的位置。終端收到通話邀請,是段君屹發來的,她猜測又是問林星河狀況,便選擇了挂斷。
應她的提示,童勵帶手下從工業園的另一個方向逼近,給她發來了準備就緒的信號。
“喂,都打起來了,還不沖進去?林星河還沒給我表哥生孩子呢,他要是死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英少倒是不用擔心我,有這時間把你帶來的孩子帶回去不好麽?還有,你能不能跟他拉開點距離?”
關爾卿的眼神裏滿是厭惡,只因為巫淳英一直抱着小靈奴的腦袋,恨不得把他整張臉都埋進自己的胸脯。小靈奴呢,看似生無可戀,實則一直在關注關爾卿的終端光屏。
光屏顯示的是林星河的紐扣攝像頭拍到的畫面,一群黑影圍堵着他,他在緩慢後退。
關爾卿留意到了小靈奴越來越緊張的神色,微微眯了眼睛,對巫淳英說:“不把他帶回去就看牢,要是給我惹麻煩,別怪我不講情面。”
巫淳英嘴裏啧啧有聲:“這麽兇,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多了一對兒胸?孩子願意栽我胸脯子裏,你眼饞?”
童飛飛被他說得一身惡寒,“嫉妒你什麽呀,關少将又不需要這東西。你才奇怪呢,明明是個雄靈,怎麽長了這個?”
巫淳英板了臉,“我願意長就長,你有本事也長條棒子出來呗。哦喲,忘了忘了,你不需要,關少将才需要。哈哈哈哈!”
童飛飛氣惱,“我是想長來着,那樣就算我是個廢物,我爸爸也會高興得合不攏嘴。但你這麽說關少将就過分了,涉嫌侮辱!”
關爾卿打斷他們:“要聊回去聊,別在這裏礙事。除了林少,屋子裏還有十六個雄靈和四個雌靈,他們很可能都是被寄生的,須得先用麻醉槍放倒再捉拿,否則魔種暴脫,宿體有生命危險。”
童飛飛說:“好,我幫你看着他們。”
然而話音剛落,小靈奴沖出去了。關爾卿瞳孔驟縮,伸手去抓沒抓住,便拔出武器瞄準了小靈奴的後背。
電光石火間,巫淳英忽然對關爾卿出手,這一槍随之打歪,小靈奴經過之處的一個塑料水桶被打出了咚的一聲。
有兩個黑影循聲飄了出來,還好小靈奴反應快,閃身鑽進了旁邊的廢舊機器箱裏才沒被它們發現。
關爾卿示意伏地隐蔽,等那兩個黑影轉回去之後一腳踹翻了巫淳英,說道:“如果計劃失敗,你要負主要責任,別指望我替你背鍋!”
說罷,飛奔了出去。
童勵那邊收到了關爾卿的指令,二十名狙擊手同時放出麻醉針劑,一劑擊中,十六個雄靈齊齊倒地。兩秒鐘後,小靈奴率先沖進了院子,關爾卿緊随其後,警方的包圍圈也縮小到了電網槍的射程之內。
有入侵者,內鬥的兩方同時停了下來,開始合力對抗。鬼針草狡猾奸詐,瞅準林星河又撒一把鬼針。林星河躲到沙發後面,鬼針竟然穿透了沙發,只有尾端一小截沒能鑽出來,叫他僥幸撿回了一條小命。
林星河冷汗淋漓,聽從關爾卿的指令,在她和小靈奴的掩護之下往外突圍。但魔種前赴後繼,想脫身很難,突圍了半天也沒能走出制冰廠的大院。又是一把鬼針射來,林星河眼前一黑,腳就離地了。
原來是一把黑傘替他擋開了鬼針。
黑傘高速旋轉,鬼針被打出連綿不絕的叮叮細聲,而後盡數掃到牆上。持傘的家夥牢牢抱住林星河的腰,帶着他避過一輪又一輪的攻擊,林星河扭過頭,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巫淳英得意洋洋的臉。
“巫淳英,你簡直是我的及時雨!”林星河頭一次對這張臉産生了好感。
“不用客氣,”這張臉上欠抽的嘴說,“你親我一口,這個情就算還了。”
高興得有點早,不多會兒後巫淳英的傘面變得千瘡百孔,那鬼針草的存貨卻還多得很,依然連綿不絕地朝他們抛撒。
眼見着巫淳英左支右绌,林星河只得推開他,說:“你顧好自己吧,別管我了!”
巫淳英說:“好主意,你就是個靶子!”
林星河:“??”他媽的太不仗義了!
危急關頭,一連串小土豆似的橢圓球從身後飛射出去,擋住了一部分鬼針,另有十幾個橢圓球打在了鬼針草的身上,打中的瞬間像熟透的瓜一樣爆開,便有液體從中流出,流到哪兒腐蝕到哪兒。
鬼針草皮開肉綻,不得已退到了牆邊,被他稱為哥哥的黑影立即飛過去查看他的傷勢,卻被上官司麒用水果刀刺中了後背。
黑影的喉嚨部位發出了刺耳的嘶吼聲,人形的身體一番變形扭曲,之後竟然裂開,從水果刀下剝離了出去。它盤旋在半空,動作已經不如之前那麽敏捷了,但還企圖朝林星河接近。
林星河舉頭看着他,他那沒有五官的臉上仿佛有了表情,也在看着林星河。大約知道敗局已定,最終不甘心地發出一句:“撤退!”
吼聲震耳欲聾,之前從沒聽過,林星河卻有種直覺,這個黑影也許就是剛來堿城時企圖擄走自己的大魔,那個動作很輕的大魔。
大部隊趕來支援了,電網槍網住了不少魔種。但強電流會破壞神經系統,很顯然魔種也有這種麻煩的東西,在網裏死命掙紮卻逃不出去。
不過電網槍的數量終究有限,一把槍也只能配四張壓縮網,還是有大批黑影逃竄到了外面,好幾間辦公室和車間的屋頂都被沖開了。
巫淳英嘴裏罵着髒話,舉起破爛的黑傘,按下了把手上的按鈕。傘尖位置瞬間噴射出一系列的金屬針,刺中黑影後會開出一種金蓮花,金蓮花上有機巧,中招的黑影立即喪失了行動力。
林星河拍手叫好,問道:“有這麽厲害的武器怎麽不早拿出來使?這真是我送給你的傘嗎?”
巫淳英說:“改裝過,一共就三十二根子母針,我寶貝着呢。”
林星河說:“那怎麽不對它們的老大使?”
巫淳英說:“你有完沒完,不高興告訴你!”
這時童飛飛抱着一把光槍殺進來了,對着黑影瘋狂掃射,邊掃邊說:“子母蓮花針我知道,母針爆開之後子針會被沖擊力推進,在更深處再爆一次,基本上內髒就碎完了。這是必殺招,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用,而且不能單一瞄準,只适合大範圍捕殺!”
巫淳英說:“小丫頭片子知道的不少麽,還會使槍,你爹拿你當男娃養的吧。”
童飛飛說:“我最讨厭別個叫我小丫頭片子!你這個雄靈,手段太歹毒了,蓮花瓣上都發綠,一定是淬了劇毒的!”
“要你管?對敵方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誰稀得管你,雄靈沒幾個好東西……”
瞧見手下一個接一個被光槍射中,鬼針草憤怒至極,硬生生從皮肉裏摳出了那些爆開的橢圓球,又将其作為暗器投向了開槍的童飛飛。童勵大罵一句,推開了童飛飛,自己卻被暗器擊中在肩膀,疼得嘶嘶吸氣。
童飛飛見狀,調轉槍口,砰砰砰砰又是一輪掃射。但鬼針草被他哥哥裹着飛了起來,難以瞄準,光槍放出去全部打空。童勵看得着急,一把奪了光槍,說:“沒用的東西,給老子閃一邊兒去!”
童飛飛委屈了,扁着嘴跑出了門。
又是數不清的橢圓球被抛射出去,有一顆彈跳着落到了林星河的腳邊,林星河這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麽小土豆,而是一種帶着尖刺的木質化了的果子,是曼陀羅果。
這裏怎麽會有曼陀羅果?
“曼陀羅,竟然是你!”
一聲呼喝傳來,林星河循聲看去,卻只看見了層層黑影。巧的是有光槍掃過那地點,黑影散開了瞬間,關爾卿的身影便出現在眼簾。而她對面,站着一個雄靈。
那雄靈的頭發又長又亂,雖然用皮筋紮了起來,看着還是像幹枯的稻草;他的側臉輪廓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子狠勁兒;身上穿的是已經弄髒的白色羽絨服,尺碼不是很合适,褲子也短了一大截,緊緊嗦嗦地裹在勁瘦的腿上,顯得極其違和。
他轉過臉來……
林星河瞪大了眼睛。
雖然不太好認,但的确是小靈奴。
到這時候林星河還不算多麽震驚,因為之前段君屹也做過靈奴,也從小孩變成年過,這個沖擊力只一般般而已。但關爾卿提起“曼陀羅”這個名稱時的語氣很不對勁,叫他想起了曾在潔源發生的事——上官司朔派出去燒毀寶昌藥庫、嫁禍上官司麒的靈奴就是一個曼陀羅。
曼陀羅盯着林星河,林星河默默吞咽,“那個……”
又是剛起個頭,上官司麒撲了過去,和曼陀羅厮打起來。
好吧,是上官司朔的曼陀羅無疑。
這邊一起內讧,鬼針草就開始哈哈大笑。童勵手裏的光槍電力不足了,扔掉之後換了把電網槍,說:“別太嚣張,今天你逃不掉了!”
鬼針草說:“好大的口氣,你有這個能耐?”話音落下,對外面吹了個口哨,“穿了殼子的兄弟們聽我號令,撕開電網,幫其他兄弟脫困!”
随着這一聲令下,原先被電網網住的那十六個雄靈全都坐了起來,雖然動作僵硬詭異,但要撕扯電網還是輕而易舉的。
林星河心道糟糕,麻醉劑不管用了,“關爾卿,麻醉劑哪年生産的,是不是過期了?”
關爾卿也緊緊皺着眉頭,“不是過期,是失策。麻醉劑阻斷了神經沖動的傳導,電流刺激卻又把它疏通了。”
眼下已經不僅僅是魔種接二連三脫困的問題,更麻煩的是強電流損傷神經,這十六個雄靈怕是兇多吉少。
該怎麽辦?
啊,有了!
林星河喊道:“關爾卿,精神力壓制!”
關爾卿也醒悟過來,铿锵答道:“是!”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雄靈們的動作并沒受到絲毫影響。礙于這十六個雄靈都是無辜受害者,不能随便打殺,童勵只得下令再放麻醉槍。
命令下了,麻醉槍卻沒有放出來,因為遠處的狙擊手也被魔種纏上了,生死不知。
關爾卿說:“再想辦法!雄靈本來就處于意識休眠狀态,現在只是本能蘇醒,壓制他們的精神力沒有用!”
林星河說:“那壓制魔種的呢?”
關爾卿說:“魔種沒有精神力!”
好吧,魔種竟然沒有精神力,難怪關爾卿從來感應不到它們。林星河思緒飛轉,三秒鐘之後又有辦法了。
魔種是因為怕光怕熱才要寄生靈體,太陽稍微烈一點就會使他們感到不舒服,那幹脆用強光強熱來對付。
——火。
可是哪裏弄火去?樹靈又不抽煙,打火機都沒一個。要不然鑽木取火?算了,那得鑽到明天。
思量中,林星河發現了一臺微波爐。
他的知識儲備開始發揮作用,找了一只金屬碗放進去,又在碗周圍放了一堆紙巾,關爐門,插插銷,啓動。
衆所周知金屬物品是不可以放進微波爐的,紙制品也不可以,因為前者反射微波,後者易燃。果不其然,不多會兒電火花就在金屬碗周圍噼裏啪啦炸開,紙巾被成功點燃了!
林星河喜出望外,立即拔掉插頭,打開爐門,把火引了出來。關爾卿大駭,叫他滅火,他卻扯了沙發套,卷成條,又找到小半桶汽車柴油,蘸油,點火,跑去抽打那些正在撕扯電網的雄靈。
雄靈确實怕火,從骨子裏發散出來的對明火的恐懼根本無法通過表情完全展現。也顧不上拯救同伴了,紛紛忙于躲避火舌,最終被逼至牆角,一動不敢動彈。
林星河得逞了,熱淚盈眶,“猜着了猜着了!你們快來幫我,一起點火,它們怕火!”
然而四下望去,除了打成一團的曼陀羅和上官司麒,樹靈們全都甩頭:不不,我們也怕火。
林星河失望地搖頭,心想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可就在這時,屋頂忽然漏了個大洞,一個圓不溜丢的身影砸了下來。定睛一看,是童婉婉。
“姐!不要幹傻事!”緊追而來的童飛飛大喊一聲,童婉婉卻不聽她的,朝毫無防備的林星河臉上撒了一小瓶液體。
紅花芨芨草的香味飄散開,林星河霎時不好了。火把從他手裏墜落,掉在沙發上,熊熊燃燒了起來。
“滅、滅火……”林星河軟倒在地,心裏極度不甘。這肥妞太沒底線了,當不成英雄事小,造成火災事大。
他的視線變得模糊,視線中童婉婉被童飛飛抓住,姐妹倆糾纏着,大聲争吵起來。上官司麒還在和曼陀羅厮打,兩方都挂了彩。關爾卿和童勵則忙于對付大魔兄弟倆,誰也顧不上這邊。
火從沙發燒到窗簾,林星河的心裏也跟着發燙。熱流在脈管裏竄來竄去,急于找到一個宣洩口,偏偏沒有宣洩口。
這時,一把破破爛爛的黑傘停在了眼前,視線中闖入一張帶着邪笑的臉。不用看也知道,又是巫淳英。
林星河甚至開始懷疑,難道赤峰底下的老頭說的是真的,他的紅鸾星真是巫淳英??老頭,求逆天改命!
巫淳英把他抱了起來,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聽不真切,隐約辨別出是要把他帶到別出去,幫他纾解什麽的。
林星河無力反抗,嘴裏哼出兩個字:滅火。巫淳英聽了哈哈大笑,在他鼻尖上捏了一把,又摩挲起他的臉來。
倏地一個激靈,林星河清醒了瞬間。
胃裏翻湧,他強忍着嘔吐的沖動抓住了巫淳英的手,巫淳英又驚又喜,問他不是有肢體接觸障礙麽,怎麽忽然這麽主動。他也不說話,只是死死盯着巫淳英,周圍的火勢卻随着他的意念悄悄起了變化。
像一雙翅膀,火從兩翼包抄上來,又變成一雙利爪,瞄準了巫淳英的後背,下一瞬就能把他撕成破碎的煙花。
巫淳英從沒見過有誰的精神力可以操控實物,當即不敢動了,笑嘻嘻地放下林星河,說:“跟你開玩笑的,怎麽還當真了呢,我能欺負自己的親表嫂麽?哈哈!”
林星河說:“巫淳英,你再敢,對我……”
“不不不,絕對不會再有下次,我保證!哎喲,瞧瞧這小鳥都跳出來示警了,我表哥肯定急壞了。你可不知道,關爾卿接連拒接了十幾條通訊,保準都是我表哥發來的。要不然你找她回撥一個,報下平安?”
“你覺得,我現在算平安麽?”
“啊,這個,哈哈!對了,你的精神力可以操控實物,幹嘛不拿來壓制魔種呢,直接把它們壓成菌菇醬不就省事了?”
林星河一想,的确是個辦法,就是有點殘忍,恐怕操作不當還會牽連到己方。再擡眸,巫淳英竟然拔腿跑了。
林星河顧不上他,試圖先控制火勢,誰知燥熱和暈眩感再次襲來,讓他的操控失去了準成。火爪随煙霧重新爬回沙發和窗簾,又朝着屋頂爬去。屋頂上有雪,卻無濟于事。
危難之際,馬匹嘶鳴聲劃破了天際。刺目的白光墜入屋頂的洞口,壓制了妖冶的火舌。白光中的身影像天神一般,朝林星河伸出手來。
他挺拔修長,落地帶風,二話不說抱起林星河,轉着圈兒閃到了屋外,趕在屋頂整個坍塌之前救下了林星河。
他說:“林,接受我!”
林星河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就察覺一股溫涼的能量流進了自己的脈管,大火也從屋裏爬出來,有條不紊地追着那十六個雄靈,最終把他們驅進了一個包圍圈內。
林星河倍感欣慰,說:“你可以引導我,幫我用精神力,壓制這些魔種,別叫它們逃了。”
“不行,你承受不了這種程度的消耗,”抱着林星河的高大雄靈這般說道,又轉向了火圈,“聽着,立刻脫離宿體,保證宿體的安全,我會考慮放你們一馬!”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關爾卿登時悚然,回頭一看,是自家靈主不假。她慌了神,随即被一根黑色“觸手”紮穿了肩膀。
段君屹說:“關爾卿,你的責任晚點追究,先處理好眼前狀況!”
關爾卿撐着站了起來,“是,靈主!”
一聽是靈主親自來了,衆警衛的士氣瞬間暴漲,火圈裏的十六個雄靈則恰恰相反,你看我我看你,一個接一個認了慫。
然而鬼針草阻止了他們。
剛被關爾卿打斷了一條胳膊,鬼針草正在氣頭上,吼道:“沒我的命令,誰敢!有殼子能活,脫殼子死得更快,別上他的當!”
話音剛落,肋下砰地開了個窟窿。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朝他開槍的段君屹,喃喃:“你不按套路……”
段君屹說:“我沒有必要跟你講套路。現在,脫還是不脫,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脫,脫脫!十六個黑影噌噌噌脫離了雄靈的七竅,像一陣黑煙飛到鬼針草的身邊,把他托到半空包裹起來。
關爾卿道:“它們要跑,給我電網槍!”
兩把電力充沛的電網槍同時落到她手上,但電網抛射出去的瞬間黑影團飛遠了,鬼針草則從半空摔了下來,脖子扭曲成了一個不可能的角度。
——他眼睛還睜着,但必死無疑了。
另外一邊,和童勵糾纏的那個大魔自知已經無力轉圜,頭顱轉了個方向,似乎在看那些被困在電網裏的手下,又轉了個方向,看的是被段君屹抱在懷裏的林星河。
它最後憤怒又痛苦地嘶吼一聲,化成一團黑煙卷過地面,卷起了丢在地上的一把光槍,開始掃射地面。
高溫彈片與空氣擦出道道光弧,又消失在地面的某處,最後,仿佛黑色熱油裏濺進水滴,炸了滿地的污跡,而困在電網裏的魔種全沒了動靜。
光影消散,它扔了槍,逃走了。
童勵帶隊追去,關爾卿開始幫上官司麒對付曼陀羅。曼陀羅不愧是上官司朔的私藏,兇狠又野蠻,自己危機重重還不忘來搶林星河。段君屹自然不會讓他得手,抱着林星河也絲毫不覺重量,輕輕松松避了過去。
但曼陀羅的身上穿的是林星河的羽絨服,這讓段君屹感到膈應,有種自己的牙刷被別個偷用了的膈應。
段君屹說:“打斷他的腿,叫他不能再跑。”
關爾卿領命,撿槍去瞄曼陀羅的腿。槍響,卻是第二次打偏了。關爾卿啧了一聲,不悅地瞥了眼身旁的偷襲者。
巫淳英嘻嘻笑道:“不小心碰到的,見諒見諒哈。”
說是不小心,卻沒給關爾卿開第二槍的機會,直接從後頭抱住關爾卿,猛地發力撞向了上官司麒。
三個靈同時倒地,巫淳英大喊:“小畜生快跑!”
關爾卿氣極了,一肘搗在巫淳英的側腰,“你好大的膽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壞事!”
巫淳英則一腳勾住上官司麒,勾得他再次摔倒,繼續喊:“快跑快跑快跑!小畜生快跑!”
終于,曼陀羅還是跑了。
跑了曼陀羅,關爾卿就要拿巫淳英,巫淳英卻大手一揮,朝她撒出了一片白色煙塵。關爾卿嗆得後退,眼前莫名出現了幻象,這才意識到那不是什麽煙塵,而是曼陀羅花粉。
關爾卿捂着口鼻避了過去,說:“主子,英少跑了。”
段君屹說:“他跑不了。先不管他,回浮屠界。”
“等等,那我們怎麽辦?”問話的是一個濃妝豔抹的雌靈,她身後還跟着另三名雌靈,看起來都挺狼狽。
關爾卿問:“你們怎麽了?”
雌靈指着段君屹懷裏的林星河說:“這位小哥哥答應了包我們一天的,說好了四個都要的。”
關爾卿輕咳一聲,“包你們幹什麽?”
雌靈滿臉灰漬,一邊照着化妝鏡擦拭一邊說:“我們還能幹什麽呀,陪小哥哥吃喝玩樂呗。哦,我還多才多藝呢,會跳肚皮舞!”
另一個說:“我會跳鋼管舞跟脫衣舞!”
再後頭一個說:“我會吹唢吶!”
關爾卿:“……”
關爾卿遇到難題了,甚至不知道該不該請示段君屹,想了想,遲疑着問:“主子,您看怎麽辦?”
段君屹的額角現出青筋,低頭看了看林星河,林星河已經昏昏欲睡,卻還惦記着這茬,咕哝着說:“她們,四個……”
段君屹冷冷打斷:“一個也別想。”
關爾卿心領神會,打發那幾個雌靈跟警部車輛走,又轉過來問:“那主子,要幫林少主付款嗎?”
段君屹:“付什麽款?”
關爾卿:“包……”
段君屹:“包什麽了?”
關爾卿終于識趣了一次,說:“沒包什麽,屬下護送您回去,林少主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
段君屹垂眸,這才留意到林星河臉色潮紅,呼吸淩亂,和剛才又是兩種模樣。顯而易見,這已經超出了花期反應的範疇,而是中了情毒。
段君屹怒了,“關爾卿,這是怎麽回事?”
關爾卿垂下頭,“靈主,是紅花芨芨草。”
段君屹:“我在問是誰給他用的?”
關爾卿:“是……童婉婉。”
段君屹:“抓起來。”
關爾卿:“主子,童飛飛已經把她抓住了。”
段君屹:“你是聾了嗎?我叫你親自抓,嚴加看管,在審訊之前任何靈不得探視,童勵也不行。”
關爾卿擡眸,又立即垂了下去,“是,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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