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十幾個小時之前,林星河一行錄完口供從警部出來,被童飛飛邀請回了童家暫住。
恰好林星河想去查一查童飛飛堂姐的房間,便請關爾卿幫忙買了幾套新款衣裳和包送給童飛飛,以感謝她的收留。
看着袋子裏黑底牡丹花的同系兩款手提包,巫淳英笑得要滾到地上,“我媽都不會選這種款式的,你土不土啊!”
關爾卿說:“我覺得很好看。”
林星河打着圓場:“雖然我不太懂包,但應該還不錯吧。”至少挺有民族特色,像布依族姑娘穿的小褂衫。
巫淳英還是大笑,童飛飛卻把衣裳和包都攬到了懷裏,激動得熱淚盈眶,說自己特別喜歡,只要是關爾卿買的都喜歡。
關爾卿奇怪地看着她,問:“為什麽?”
童飛飛:“……”小臉一紅,跑開了。
這下可好,巫淳英整個笑得直不起腰來了。
林星河輕咳一聲,想了想,還是決定點撥一下,便對關爾卿說:“她對你有特別的好感,我覺得,最好還是找機會把你是雌靈的事情透露給她。”
關爾卿又奇怪地看向林星河,“為什麽?難道她以為我是雄靈,想跟我結婚麽?”
林星河:“……想不想結婚我不好說,但她應該是想和你談戀愛的。”
關爾卿哦了一聲,走了。
林星河站在原地,心想這是什麽意思,就哦?
巫淳英走來攬住他的肩膀,說:“都跟你講了她是臺機器,除了我表哥,她誰都不放在眼裏。你最好不要指望她什麽,她承諾的效忠只是針對我表哥,對你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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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河本就沒指望什麽,倒是覺得關爾卿能做到這地步已經很夠意思了,便避開他的胳膊,招呼金毛狗蕨一起跟上了關爾卿。
巫淳英把別在後腰的黑傘扛到了肩頭,嘴角揚起一抹壞笑來,低頭看向小靈奴,說:“你瞧那個金毛狗蕨,搶了你的位置,不去搶回來嗎?”
他存心挑撥生事,卻沒想到這小靈奴不像金毛狗蕨那樣實心眼,沒上當不說,還拿眼皮翻了他一下。
“喲,你有點城府啊。不如讓我看看你是個什麽品種。”說着捏住一根傘撐的末端,卸下一柄手指長的銳刺,拉着小靈奴的手就要戳。
小靈奴胳膊一擰反将巫淳英的小臂挾到了腋下,然後猛地用力,扣住了他的肘關節。巫淳英來了興致,幹脆以大欺小過起招來。不料小賊狡猾得很,用的是以巧著稱的藤式格鬥術,沒過十幾招就騎到了他的肩膀上,抱着他的腦袋往後面擰。這招斷頭術可是要命的,好在他及時用手臂支撐化解了力道,才沒叫自己命喪當場。
但小靈奴野蠻兇狠,套路招式沒成功就改胡攪蠻纏,抱着傘南星那有毒的腦袋瓜就啃,兩排利齒硬生生地嵌進了皮肉裏。
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巫淳英睚眦必報,挨了這麽一嘴生氣了,反手拽下小靈奴,舉起來就往地上摔。可惜沒摔成,因為小靈奴又牢牢抱住了他的脖頸。他再将一軍,勒着小靈奴滾倒在地,就勢反身壓住,又扯開野小子亂糟糟的長頭發,嗷地一口咬在了後脖頸上。
小靈奴天生不會說話,只從喉嚨裏發出了吃痛的悶哼,一腳踹開了巫淳英,翻滾出去。白色羽絨服沾了許多泥土,這似乎比挨了咬還可氣,野狼崽子蹲在地上,蹬地的後腿開始發力。
然而動靜大了,前面的林星河停住了腳步,轉身問道:“巫淳英,你在欺負他嗎?”
巫淳英呸掉嘴裏的血花子,笑着說:“哪有。這小孩剛才摔了一跤,衣服給你弄髒了,跟我生氣呢。”
林星河說:“沒事啦,髒了洗洗就好,快點跟上,別走散了。”
小靈奴不得不收起利齒,捂着脖頸朝林星河追去。巫淳英也趕緊跟上,在他頭頂挑釁地說:“嘗出來了,是曼陀羅啊。”
小靈奴仰頭瞪他,眼神裏滿是殺意,他卻笑得更開心了,說:“你有毒,我也有毒,看看咱倆誰的毒性強。”
然而話音剛落,舌頭就捋不直了,腦袋像被銅鑼貼着敲過一樣,懵懵的發麻。他拽了拽自己的舌頭,囔囔地問:“你,一點四,都沒有?”
小靈奴健步如飛,朝他豎起了中指。
一個半小時後,他們到達了童家。據童飛飛介紹,堂姐名叫童婉婉,二十五歲,有點矯情,但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好靈。
巫淳英問:“怎麽個矯情法?”
童飛飛說:“她老跟我抱怨自己身材不好,很苦惱。我就勸她減肥,還幫她制定減肥餐和鍛煉計劃,結果她才堅持一天就放棄了,嫌我那些不好使,是存心折磨她,還說自己沒必要減肥,看着也不是很胖。”
巫淳英說:“這不叫矯情,叫作。”
童飛飛又說:“她還老喜歡嘲笑我,說我平。我穿中小碼的衣裳,她穿加大碼,但每次我買了新衣服或者新鞋子她都要第一個試,我說尺寸不合适,她就說我是在嫌棄她。好吧我給她試,她又穿不上,然後自個兒跟自個兒生氣,還要順帶叨一句‘你買的什麽破衣服’。”
巫淳英嗤笑一聲,“就這你還要找她?”
童飛飛說:“當然要找了,她可是我親堂姐。雖說嘴上讨嫌,但對我還不錯。記得小時候她來找我玩,我趴在窗口用西瓜皮釣大鵝,那鵝吃了瓜皮之後被鈎子勾住了嘴,撲騰進了鬼針草叢裏,我倆下樓抓,結果粘了一身的鬼針草。我爸對我很嚴格,她怕我挨打,就把這罪名給頂了,自己卻挨了大伯的一頓數落。要數落別的也就算了,偏數落她這也不如我那也不如我,哎,別說她憋屈,我都憋屈,心裏內疚得很。”
林星河說:“你爸爸會打你?”
童飛飛扁了扁嘴,沉默幾秒才說:“他想要個兒子,可我是個女兒。我也不太争氣,不夠資格繼承他的志向。”
說話間來到了童婉婉家,童飛飛跟她大伯打了招呼,之後便帶林星河一行進了童婉婉的房間。
房間裏一團糟亂,衣櫃門是打開的,衣裳散了一地,衣架也掉在地上,有幾根還是斷的。桌子上的護膚品少了幾個,從空缺的套裝盒可以看出來。桌子邊沿有缺口,像是被蠻力擊打過,有可能就是用那幾根衣架擊打的。
關爾卿有從軍者的高度敏感,立即察覺出問題來,問道:“你堂姐失蹤之後這屋子的擺設動過嗎?”
童飛飛說:“沒有。她剛失蹤那天我就來找過她,本來靈侍要打掃的,我覺得不對勁就沒讓動。但因為堂姐的脾氣不太好,以前也離家出走過幾次,沒錢了又會自己回來,所以大伯和大伯母都沒放在心上。”
關爾卿說:“那你為什麽認為她這次不是離家出走?”
童飛飛說:“因為前幾次她都是提前跟我打招呼的,好叫我不要到處找她。這次沒有,提前一天我們還約了一起去偷窺一個雄靈,她沒道理忽然離家出走。”
關爾卿目露疑惑:“偷窺雄靈?”
“啊呸,不不不,不是偷窺,是暗中觀察,”童飛飛說,“因為大伯和大伯母給她找了個對象,是一個老友家的兒子,說是在外形上有點缺陷,但大伯覺得堂姐的外形條件也很一般,就一個勁兒地撮合。堂姐拗了好久都拗不過,就跑來跟我抱怨,喊我跟她去見識一下那雄靈有多矬。”
林星河念道:“又是包辦婚姻啊。”
關爾卿扭頭,說:“包辦婚姻和包辦婚姻可不一樣。”
林星河不置可否,巫淳英則哈哈笑了,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小本本,把林星河的那句記了下來,說要拿回去給他表哥看。
出了房間,關爾卿問:“你堂姐是大寒月出生的麽?”
童飛飛想了一下,說:“好像是的,她是小年夜出生的,我們都記農歷生日,公歷差不多就是一月下旬。”
關爾卿說:“那堿蓬靈說的就很有可能是真的,你堂姐也許是被操控了,成了他們的一員。這也算個好消息,至少她還活着。”
童飛飛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但她免不了擔心,唯恐自己的堂姐也會走上堿蓬靈那樣的絕路。而且,她總覺得關爾卿沒把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局勢也許比她了解的還要緊迫些。
童家也是個名門大戶,雖然住的是祖輩傳下來的老房,但院落重重很是氣派。童飛飛的父親名叫童勵,是堿城的警部總長,平時比較忙,不是在辦案就是在辦案的路上,即使回家了也大都待在書房。
然而巧得很,這天童勵沒有辦案,聽了警部的彙報得知自己女兒也攪合進了失蹤案後就返回了家宅。這剛把車子開到門口就瞧見大大小小的陌生靈進了自家大門,想偏了,瞬間冒出一股子火氣來。
“飛飛!”摔上車門,童勵喝了一聲。
“啊?”童飛飛渾身一激靈,忙不疊撥開巫淳英和小靈奴,跑回門口立正站好。
“那幾個是誰?”
“哦,是我剛認識的朋友。他們幫了我的忙,救了我的命,我帶回來暫住一晚。爸爸,您知道堿蓬靈的事了嗎?就是我這些朋友幫我辦的。”
“你還很得意?”
“我……我又怎麽了。”
“你怎麽了,自己不知道?你是不是又跑出去找你姐了,你大伯有沒有告訴過你,她只是耍小脾氣,過幾天就會回來?誰讓你半夜三更跑出去的,嫌命長是不是?”
“哎呀都說了她不是離家出走,你們怎麽就不能信我一次呢。那堿蓬靈都說了見過我姐,萬一真出事了怎麽辦?”
“出事了也有我和你大伯頂着,用不着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張牙舞爪!還有這幾個,才認識不到一天就呼朋喚友了,你了解他們嗎?知道他們的身份嗎?”
“爸!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說話,太沒水平了!”
“我是你老子,跟你講話還要考個水平證書?滾開!”童勵冷冰冰哼了一聲,搡開童飛飛,朝着林星河幾個走來。
林星河意識到這時候要主動站出來解釋,關爾卿卻伸手擋住了他,說:“您身份尊貴,不用出頭。”
說着橫跨一步,拇指随皮靴的輕響扣在了腰畔皮帶上。待童勵走近,她拿出了自己的軍官證,啪地展開,“童總長,又見面了。沒有提前打招呼就來府上,希望您不要介意。”
童勵驟然止步,終于看清了對方是誰。也不用檢查證件的真僞了,關爾卿這張臉就是最好的通行證,更何況旁邊還站着個巫淳英,實打實的王親貴族。
童勵的疑心全消,滄桑的臉上也見了喜色,忙快步走上前來,寒暄道:“原來是關少将和英少,您二位這就不應該了,要是提前說一聲,我童家上下必定列隊相迎,這下慢待了,心裏實在過意不去啊。”
關爾卿說:“您客氣了。”
外面的童飛飛走進來時正聽見這幾句,震驚于自己父親竟然在關爾卿面前把姿态放得這麽低,忍不住拽着林星河的衣裳問個不停。
林星河很耐心,她問什麽就答什麽,凡關于關爾卿的、他所知道的幾乎都答完了。童飛飛也很給面子,一口一句“我有眼不識金鑲玉啊”“他原來不止是帥還年少有為啊”之類的。
童勵聽見自己女兒嘚嘚嘚個沒完,板着臉轉過頭來呵斥,瞥了一眼林星河後再次駐足,竟比剛才還要震驚:“忙糊塗了,忙糊塗了,這位一直走在後面我沒看清楚,原來是……”
“童總長,”關爾卿說,“林少爺是秘密出行,所以剛才沒有特意介紹,還請您不要聲張。”
林星河也笑道:“是啊,突然造訪打擾您了,您只需要像對待尋常晚輩那樣對待我就行。”
童勵簡直有種不合身份的受寵若驚的沖動,對林星河的固有印象是嚣張跋扈、乖戾讨嫌,但眼前這個年輕雄靈卻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整個兒刷新了他的認知。
童飛飛更沖動,叮着林星河問來歷,還對天發誓自己能守得住秘密,要是守不住就讓老天罰自己變成短命鬼。
林星河忙止住她,叫她連呸三聲把剛才的話收回,悄悄說:“前兩天浮屠界不是舉辦婚禮麽,我是其中一個。”
童飛飛:“……啊?”
哦!表嫂!原來是這樣!
——這算是捋出來了。
“可我聽說你脾氣很差的,怎麽不覺得啊?我還看到一條熱帖,說你在外面有個神秘情兒,看着不像啊。”
“都是謠傳嘛,聽個熱鬧就好。”
“是的是的,哈哈,網絡環境太複雜了,差點被帶節奏跟帖罵你。想想也是,你可是純血統的神樹,什麽樣的靈才有資格成為你的情兒?欸,我是不是應該用敬語和你說話?”
“不用不用,把我當朋友就好。”
“哇,那我童飛飛有一個純血神樹的朋友啦!哈哈,我好興奮,你能給我聞一下嗎?我還從來沒聞過神樹的氣味呢。”
話音剛落,周圍忽然浮起一股落葉樹種的木質香氣。
“欸?這是誰在發散魅力?”童飛飛嗅了幾嗅。
“還能有誰,”巫淳英也湊了過來,鼻尖停在林星河的肩膀處,深吸了一口氣,“嘶,我小嫂子真好聞,還特別大方,信息素說放就放。”
前面的關爾卿和童勵也轉過身來,疑惑地望向林星河。林星河卻是一陣心悸窒息,明明思維清晰想解釋,可張着嘴就是說不出話來,還有一股躁悶感在胸腔裏翻騰,就好像蒸桑拿蒸過火了,馬上就要暈眩。
光點閃爍,一只彩雀在半空中現出實形,叽叽喳喳地叫喚。有常識的靈都知道,這是認過主的如影彩雀,在主子有難的時候會出來預警。
上官司麒慌忙扶住林星河,巫淳英也意識到不妙,抓住了林星河的手。林星河被這皮膚接觸的惡心感刺激了一下,竟然弄巧成拙地舒緩過來,然後急喘幾口氣,摸出口袋裏的芨芨草芳香油,淩亂噴灑了幾下。
“林,你怎麽樣!”上官司麒很擔心。
“沒事了,沒事了別怕,”林星河長長舒了一口氣,說,“可能是太勞累了,有點呼吸不暢。現在怎麽樣,還能聞到嗎?”
上官司麒搖頭,“沒了。”
關爾卿說:“您這兩天的确累着了,今晚早點休息。芳香油交給我保管吧,萬一再有狀況您自己未必處理得來。”
林星河不疑有他,把芳香油交給了關爾卿。
關爾卿的終端卻在這時亮了一下,是段君屹發來的信息。她看了一眼,回複:林少主一切安好。怕段君屹不信,又請林星河配合着拍了幾張照片發過去。
林星河說:“叫他表揚我,我超能幹。”
關爾卿笑笑,回複:林少主求表揚。
晚上八點半,法醫那邊給出了檢測結果,說黑色絲狀體是一種菌絲。童勵也及時把這消息告訴了關爾卿,關爾卿便原封不動地把報告發給了林星河。
林星河剛洗完澡,斜倚在床頭認真看着報告,回想剛來堿城時遇到的那個大魔,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它在擄走自己時動作那麽輕。原本設下誘敵計劃是把它的能力設定為普通等級的,既然是個大魔,為什麽沒有正常發揮?但凡它再暴力一點,誘敵計劃就能變成肉包打狗計劃。
更不理解的是,那個大魔是有智力懂策略的,應該也有正常的疼痛感才對,那自己剪斷它的菌絲時它為什麽沒有反擊?小貓小狗不會說話,但你要弄傷了它,它還知道撓你一爪子呢。
思量中,那股子躁悶感又來了。
不過這次比第一次好很多,衣服上還有濃郁的芨芨草氣味,蒙住鼻子使勁吸一吸,挺好使。
晚上十一點多,第三波躁悶感襲來。
這次光靠吸衣服上的氣味已經不太好使了,因為味道消散了不少。擔心小彩雀又把段君屹驚動,林星河不得不去敲關爾卿的房門,還吵醒了隔壁的巫淳英和小靈奴。
小靈奴被巫淳英綁在身邊,被迫聽他的啰嗦。他說:“我打賭今晚有行動,你信不信?”
小靈奴惡狠狠地翻他白眼。
巫淳英又說:“林星河并不是無緣無故喘不上氣,我見過表哥的花期反應,前期就是這種。你別不服,種屬不同,花期反應也不同,你們看不出來很正常。但關爾卿跟了表哥這麽多年不可能不清楚,故意沒說,就是不想陪林星河返回浮屠界。她想利用林星河,引出魔種。”
小靈奴呼隆一下翻起身,那兇狠又疑惑的表情仿佛在說,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拆穿她。
巫淳英壞笑,“別跟着瞎炸毛,林星河身邊有一條金毛狗還不夠?你這個小曼陀羅,就适合跟我這個有毒的湊一塊兒。欸,不如我們打個賭,如果我贏了,你就讓我摘幾朵花,如果我輸了,我就……”
小靈奴不等他說完,一腳飛踹過來。
巫淳英早有防備,一把抓住對方腳踝,還順手抽出準備好的麻繩,仗着夜視能力強的優勢把他的雙腳也給綁了起來。
得逞了,巫淳英大笑,亂揉小靈奴的頭發。小靈奴不服,朝他臉上吐口水,鬧來鬧去,最後小靈奴一腦袋撞上了他的胸脯。
這傘南星作雄靈扮相時會用特制的約束背心藏起這個雌靈性征,但晚上睡覺講求舒适放松,便把背心脫掉了,這一撞不偏不倚正中靶心,疼得他捂着胸口破口大罵。
他薅住小靈奴的頭發要往床頭靠背上撞,小靈奴卻從他胸前衣袋裏咬出了一樣東西,是一小包曼陀羅花粉。曼陀羅花粉,散發出細微的特殊香氣,小靈奴不由自主停住了掙紮的動作。
巫淳英見狀轉了轉眼珠,忽然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來。
曼陀羅的花粉有致幻效果,那把它用在曼陀羅身上會怎麽樣?
說幹就幹。
巫淳英奪回花粉,一股腦全撒在了小靈奴臉上。
小靈奴沒能躲開,嗆得咳了起來。巫淳英也跟着咳嗽,但不是被嗆的,而是樂的,覺得小賊的窘迫樣子太好笑。
然而片刻之後,小賊不咳了,開始接二連三地打噴嚏,再之後臉皮脖子都開始冒紅疙瘩,氣管似乎也有堵塞的跡象。
這小賊,竟然對同類的花粉過敏。
“喂,喂!”巫淳英慌了,拎來一壺水澆在小靈奴的腦袋上,又一股腦地往嘴裏灌,往鼻子裏灌,折磨得不輕。
小靈奴喘不上氣,終于昏了過去。巫淳英後悔了,伸手去試他的鼻息,心想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這麽輕易就死了吧,好不容易才碰上一個好玩的,怎麽這麽不經玩?不是,不是自己的錯,是他太菜了!
猝不及防手指一痛,又一塊皮肉沒了。
小靈奴竟然活了過來!
“啊!你這小畜生!”巫淳英心頭一松,再次薅住小靈奴的頭發,想報他耍弄自己害自己失态的仇,卻不知怎的,有些下不去手了。
這小賊,生命力也太頑強了些,皮膚上的紅疙瘩都平複了,呼吸也不再沉重,竟是憑靠精神力及時調整了免疫功能,消除了過敏反應。
說不上是震驚還是驚喜,巫淳英的手慢慢松弛下來,小靈奴的腦袋也随之落回他的胸脯上,彈了一下。
大概是覺得胸脯比枕頭軟和,小靈奴枕在上面耍起了無賴。巫淳英罵他不要臉,罵着罵着又給氣笑了,挺起胸脯狠狠頂了幾下。
這小畜生,戀母也不會挑對象。
幸好老子不稀罕這個。
隔壁房間,關爾卿剛剛拒絕了林星河多噴灑些芨芨草芳香油的要求。因為這個有副作用,過量會引起內分泌紊亂,宜少量多次使用。
林星河說:“也好。要拍照嗎?”
關爾卿不解,林星河就撓撓頭,“剛才小彩雀又跳出來了,我怕你主子問東問西的。”
關爾卿說:“您多慮了,這次沒有。”
林星河:“……”哈哈。好吧。
過了一會兒,關爾卿還沒走。
啊,果然還是好難為情!!
林星河臉皮起燙,只好硬着頭皮問:“關少将還有別的事嗎?”
關爾卿說:“有,但屬下還在考慮要不要說。”
林星河說:“沒關系,我也不困。”
關爾卿便點點頭,“屬下和童總長詳細溝通了,那十六名被找回的失蹤者在失蹤之前都在醫院接受過治療,中毒。這印證了我們的推測,他們是被魔種篩選過的‘不及格産品’。”
林星河問:“趙醫生有查到他們嗎?”
關爾卿說:“查了幾個。趙醫生認為魔種攻擊靈體需要經受免疫系統的抗擊,也正是這個過程導致菌絲孢子粉剝離,在靈體內沉積化毒,表現在皮膚上就是黑色瘀斑。”
而免疫系統抵抗入侵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具體多長根據靈體特異性各有不同,到最後就是兩種結果:要麽精神力參與調控促使兩方融合,即被寄生,要麽免疫系統被擊潰,靈體死亡。
關爾卿說:“但童飛飛的堂姐并沒有經歷這些,屬下猜想她也許不是被寄生的一員,而是主動投靠了魔種,否則無法解釋她替魔種做事,還成了堿蓬靈的上線。”
林星河說:“其實我也想過這一點,所有被寄生的案例都表明,魔種會盡可能減少對宿體日常生活習慣的改變,以防宿體發現自己不同尋常。但童婉婉的屋子亂七八糟,分明就是自己負氣弄的。那個堿蓬靈的通訊記錄也無法作假,她怕是走上歧路了。”
關爾卿說:“那十六個失蹤者被警方秘密監控起來了,也許能從他們身上挖掘到線索,順藤摸瓜找出童婉婉。”
林星河聞言備受鼓舞,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關爾卿大半夜特意跑來說這些有點反常,問道:“你有什麽計劃嗎?”
關爾卿沒有正面回答,說道:“屬下之前沒有跟您坦白,關于您這幾次胸悶暈眩,其實不是疲勞導致的。”
林星河:“嗯???”
關爾卿說:“您難道從來沒有開過花麽,神樹的花期反應,您自己不了解?”
林星河幹笑,關爾卿便說:“那您總該記得情毒反應是怎麽回事吧。凡在花期,不管雄靈雌靈都會有異常反應,神樹的精神力等級高于普通種屬,花期反應也會更顯著,到了盛花期就類似于中了情毒。”
林星河臉紅了,“那個,關少将是不是還在介意幾年前我用紅花芨芨草……哎,是我不對,幹了那事之後我也一直很後悔。你放心,等我回了浮屠界一定認真、鄭重地向他道歉,真的不好意思。”
關爾卿卻無甚反應,公事公辦地說:“這是您和靈主之間的事,屬下無權幹涉。屬下的意思是,您的确該回浮屠界了,接下來到了盛花期,您只會比現在更難受。”
林星河說:“可我答應了童飛飛要把童婉婉的事情查清楚。你今夜過來也不是為了勸我回去才說這些吧,有什麽計劃盡管提,可行的話我會盡量配合你,也不會在你主子面前多嘴多舌。”
關爾卿似是沒料到林星河會這麽爽快,清寂冷淡的表情有所松動,說道:“好,您且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給屬下。”
夜半,萬籁俱寂,一個矮矮胖胖的身影溜到了林星河的房外,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童家雖是大戶卻跟赤宮不同,除了打掃做飯的靈侍外只有幾個從安保公司聘來的退役士兵站崗放哨,很難顧全整個大宅的安全。當然,有童總長坐鎮,輕易不會有賊光顧的。
正因如此,這個矮矮胖胖的身影才顯得膽大包天。但“膽小餓死膽大撐死”是有道理的,這家夥順利鑽進了林星河的房間,還往床頭噴灑了什麽東西。随着水霧飄散,房間裏有斑斓的光芒閃了閃。
一切都被關爾卿看在眼裏,卻沒立即動作,只是通過紅外鏡頭一眨不眨地盯着視頻畫面中的雌靈面孔。
所料不錯,這就是童飛飛的堂姐童婉婉。童婉婉能摸回來,得益于林星河身上的信息素氣味,這也是關爾卿不叫林星河噴灑過多芨芨草芳香油的原因之一。
攝像頭是安裝在林星河的睡衣紐扣上的,畫面的角度有所翻轉,應該是林星河醒了,起身下了床。但他此時很虛弱,也沒能發出聲音,朝着房門走了兩步就摔倒了。接着再次大幅度翻轉,畫面就徹底黑了下來。
關爾卿等了十秒鐘,悄悄跟上,果然瞧見童婉婉扛着林星河跑了。
這倒是讓她吃驚不小。比起童飛飛輕巧纖細的身材,她堂姐簡直壯碩如牛,先前說的有點矮有點胖根本就是謙虛了。
關爾卿追了出去。
經過林星河房外,一股久違的氣味飄入鼻腔,卻叫她心頭一涼——她預料童婉婉會對林星河使用麻醉劑一類的噴霧,也提前準備了解效劑,竟沒想到會是紅花芨芨草芳香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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