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梨花(11)

梨花(11)

第45章梨花(11)

倉皇而逃的小尼姑,悲憤出走的林沖,巧妙卻又毫不相幹的緣分。

身體上的酸疼算不了什麽,由此牽發出心間的絲絲縷縷,人類最原始的欲|望占據一切,段映月躺在地上看着一望無際的天,視線偶爾從顧雲攀上情|欲的眉眼間掠過,身體上的歡愉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煩惱。

她有些卑劣的想,他現在是不是也能從這場不情不願的情事中品味到一絲歡愉?

她從前總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品行低劣的人,明明在黑暗中長大,卻偏偏癡心妄想做個好人。

現在,她坦然接受自己就是這樣寡禮鮮恥的人。

欲|海浮浮沉沉,譬如方舟漂浮海際,她不妄求虛無的情愛,也不在意世俗的看法。

一場歡愛結束,耳鬓厮磨都不過是鏡花水月,段映月同顧雲兩人都是面無表情的穿衣,散落在朱紅色戲臺上的衣衫盡數被撿起,除卻風吹樹葉留下的動靜,再無旁的痕跡。

如野獸一般肆虐的妄求。

噬魂香的作用越來越大,長長久久聞香就算聖人也難以忍受,況且他們兩人不過是最最尋常的凡夫俗子。

有時,顧雲已經在燃香的屋內待了許久,身上一寸寸沾染檀香,段映月推門而入并不着急用他歡愛,她只是靜靜地坐在桌子旁看着他、看他清冷的眉眼攀染散不開的情|欲,她以折辱他為樂,她讨厭他的清高。

縱然再清高,最後還不是敗給了這些調情用的小物件?

直到他忍耐不住主動上前求|歡的時候,她才會慷慨地給于他一絲歡愛。

有時,段映月同他一起聞香,他們在飄渺無際的白霧覓見寧靜,肆意發洩的情欲,長長久久的沉淪。

兩人像是攀援着的浮木,一同墜入深淵。

沒有人能夠救他們,他們也不希望任何人來救他們。

相互憎惡,相互拖累,相互殉情。

神志空空如同野獸一般。

放空一切只求片刻身體歡愉,他們親吻纏綿,等到全身力氣用盡以後抱在一起入睡,醒來後又如同陌生人一樣分開。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放縱又無趣。

晨間昏昏沉沉的時候,段映月隐約聽見雨水淅淅瀝瀝的聲響,她起身推門就看見空中飄起了小雨,墜落的雨珠沿着屋檐落成一條線,她盯着雨珠看了許久,而後才回過神來。

明明心願已經達成了,可她這些日子卻很少笑。

仿佛什麽事情都沒辦法讓她開心。

得不到會不甘心,得到了還是不開心。

世間之事,大約都是如此反反複複,不得如願。

她近來梳妝打扮的心思淡了許多,穿衣也不再精挑細選,往往順手從衣櫃中選一條,發髻也只是用金簪将青絲挽在身後。

她打扮與不打扮都沒什麽區別,反正每次與顧雲見面,他們二人都是不說話直接寬衣解帶。

雨珠滴答作響,她撐着一把月牙黃油紙傘出了丞相府,雖說是下雨了,可她撐傘的動作處處都是漫不經心,雨水打濕衣衫也不在意,長長一段路,她心緒亂飛,倒是一晃眼就到了城外的莊子。

站在莊子外遠遠看着,細雨撲在面頰上,段映月終于緩慢地回過神來,她無意識地用右手攥緊了傘杆,斜風細雨吹動她的裙衫,伊人飄飄乎似乘風而去。

她看着風雨中的那院莊子,想要靠近卻又覺得猶豫,纖長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思緒,許久過後,等到她半身衣衫已然被風雨打濕,她才重新擡步朝着莊子走去。

莊子中的奴仆給她行禮,她不應答只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走過。

湖面泛起細細漣漪,偶有鯉魚探頭捕食。

橋廊被雨水打濕,木頭顏色深了許多,踩上去有些生澀打滑的感覺,段映月撐傘走過長橋,随風飄動的衣袂像是朵白色蓮花。

她推門進屋,果然看見屋內早已點着噬魂香。

其實,屋子已經很久沒有上鎖了,可顧雲除了唱戲再也不曾出門。

再或,他們二人聞了許久的噬魂香,這噬魂香早就對他們不起作用了,只是催情的小玩意兒,時間久了就沒用了。

所以,催動他們的到底是情|欲還是本能?

忽略一切的本能。

段映月收起油紙傘放在門後,淅淅瀝瀝的雨水沿着傘緣蔓延,她的雙手也沾了些許雨水。

扭頭她便看見了坐在書案前的顧雲,這些日子他的眼神一直都是空蕩蕩的,他不再看書,也不再說話,更不會再用那樣冷漠的眼神看她。

她明明應該開心的,可她卻覺得有些煩躁。

他為何如此不知好歹,她待他全心全意的時候,他從未正眼看她,可就是一根區區噬魂香,他就散了心智百般縱容。

屋內有股淡淡的檀香味,見她來了,顧雲的眼眸輕輕眨動兩下,似乎慢慢反應了過來,起身朝着她走來,像是往日無數次做過的事情那樣,他俯首含着她的唇輾轉反側。

纏|綿悱恻的親吻,清心寡欲的心石。

段映月平靜地看着他吻她,視線仿若傀儡一樣,她在他面容上看不見情|欲、也看不見任何憎惡,仿佛他只是在做着極為尋常的一件事情。

可是,她卻忽然覺得難以忍受。

她輕輕往後退了半步,忍無可忍地出聲質問道:“顧雲,你不是最為清冷孤傲嗎,可你現在這是在幹什麽?”

他怎麽能夠心甘情願地親吻她?

聞言,顧雲神情還是一片平淡,他的睫毛顫動兩下,垂眸視線有些疑惑不解地落在她身上,回道:“可這不就是你求的嗎,你還有何處不滿?”

話剛說完,他便伸手緩緩解開自己的腰帶,外衣剝落露出白如雪的中衣,緊接着便是肌理分明的胸膛。

沒錯,這就是她想要的,她應該心滿意足的,她應該寬衣解帶同他交歡,可下一瞬段映月就伸手按滅了噬魂香。

“顧雲,這噬魂香現在對我們都沒有作用。”

她忍無可忍地說出了這個事實。

随即屋內便是長久的沉默,顧雲許久後才語氣平靜無波瀾道:“可有沒有用區別大嗎?”

這些日子,他們都是如此,見面後從不說話,只是如野獸一般交合。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如今又在委屈什麽?

他不理解她,也從未想過要去理解她。

段映月垂眸視線落在香爐內鋪着的厚厚一層香灰上,她伸手将那根噬魂香掰碎扔在地上,忽而擡眸看向他,語氣有些迫切道:“顧雲,你的意思是不管這檀香有沒有作用,你都會滿足我的要求,對嗎?”

天長日久訓狗一般,她不知道這樣的招數對他有沒有用。

顧雲沒有回答,他只是走上前,用那雙修長如玉的手動作自然地解下她身上的衣衫,潔白的衣裙層層疊疊落在地上,待到衣衫盡褪後,他攔腰抱起她朝着床榻走去。

一場歡愛完畢,段映月趴在他身上,身子緊緊貼着他溫熱的胸膛,腦袋靠在他的心口,鴉青色的長發如同柳樹枝條一般拂掃他的身體。

她靠在他胸口,能夠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聲。

她靜靜地聽了一會兒他的心跳聲,趴在他身上仰頭看着他,微微擡高身子後用右手指尖輕輕畫過他的眉眼,輕聲道:“顧雲,我以後再也不會點香了。”

她另一手放在他的心口,卻發現這話說完後,他的心跳聲還是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垂眸思索片刻,段映月覺得自己很滿意他最近的表現,于情于理都應該給他一些獎勵,他既然是心甘情願留在這裏的,她往後就不用拘着他了,“顧雲,你以後不用唱戲了,房門不會再上鎖,你是這間宅子的主人,可以去院中的任何一個地方。”

言畢,她又想起他已經許久沒有看過書了,語氣更是緩和了許多,帶着些許微不可查的懊惱,“顧雲,我以前是騙你的,我怎麽會不讓你參加科舉考試呢?”

她只是想要用科舉威脅他。

可惜,就算她說完了這句話,他的心跳聲還是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段映月卸力後重新趴在他的身上,他們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她有些莫名沮喪,溫熱的呼吸撲灑在他的胸口,她想要開口同他說些什麽,可最後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她用胳膊摟住他的脖子,仿佛這樣就能離他近一些、更近一些。

兩個人的發絲鋪在床榻上交纏在一起,段映月靠着他睡意全無,靜靜地靠在一起許久後,她才輕聲道:“顧雲,你能不能替我穿衣裳?”

這些日子,他待她予求予給,所以她不自覺地對他有了更多的期望,她希望他能待她更加溫情一些,最起碼陪她說說話。

她要他的身心順從,也要他的溫言軟語。

聞言,顧雲并未作答,他從床榻上起身,不着寸縷的身體暴露在泛着潮意的空氣中,他卻不在意,坦然地走向衣櫃旁穿衣,随後從衣櫃中找出一套衣裙,走到床榻邊替她穿衣。

膚白如脂,溫如玉石。

他帶着薄繭的指尖從她的肌膚劃過,段映月只是仰頭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到他替她穿完所有的衣衫後,便迫不及待地撲進了他懷中緊緊地摟着他的勁腰。

臉頰頗為依戀地在他腰間輕蹭兩下,笑道:“顧雲,你若是能夠一直如此待我就好了。”

“今時今日,你願意為我做這些事情,我心中很是歡喜。”

顧雲垂眸不語,頗為晦澀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同她眼眸中的滿心歡喜不同,他的眼神冷淡幽深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墨。

晚上還有一更,但是時間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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