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梨花(12)
梨花(12)
第46章梨花(12)
段映月當然很歡喜,歡喜到她不願意去看顧雲的眼神,他快樂嗎?答案無疑是肯定的,他被人像狗一樣關着,當然不會快樂。
可是,她很開心那就夠了。
她再也不要點香了,他已經對她百依百順了,她成功把顧雲變成了自己的一條狗。
她緊緊地抱着他的腰,仿佛這樣就能天長地久同他在一起。
抱了他許久,她才稍微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仰起一張不施粉黛的俏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拉長嗓音撒嬌道:“顧雲,你幫我畫眉吧。”
顧雲自然沒有拒絕她,段映月坐在梳妝臺前,看着銅鏡中的臉一點點染上鉛華,畫畫與畫眉有共通之處,他畫出來的柳葉眉很漂亮,其實不管他畫的好看不好看,她都不會在意,只要他願意就好。
她覺得自己病了,她原先期盼得到他的愛,可求而不得後轉而要摧毀他,她只要他的人。
可現在,她還是想要他的心。
又或者說,她已經往後退了無數步了,她只要他看似順從的心,他只要願意同她這樣“和睦”的在一起就好了,她不在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等到顧雲畫眉完畢,段映月用手一邊挽發,一邊從銅鏡中時刻注意他的神情,佯裝不經意道:“顧雲,詩雲‘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我們現在是不是很像新婚燕爾?”【1】
聽見這話,段映月從銅鏡中窺見他的面容,平平淡淡沒有半分憎惡,她覺得很滿意。
這樣下去,日久天長,總有一日他會願意娶她的。
她耐心等着,等着他娶她。
他們現在雖然沒有成婚,可卻跟成婚沒有什麽區別,他們整日睡在一起。
原先因為兩人關系鬧得很僵,段映月每天都要回丞相府,只是在莊子上待片刻,與他見面了也不說話,兩人齊齊寬衣解帶朝着床榻倒去,起先她是歡快的,陰陽交合是至高無上的歡愉。
可慢慢的,她有些不開心,人一旦得到了一些東西,就會控制不住的想要更多,這就是妄念。
兜兜轉轉,她仍然在期盼他的愛,期盼着他有一日能夠溫言軟語同她說話。
想到這裏,段映月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看向了他,這期盼的一眼總算是得到了顧雲的回應。
這是頭一次,他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冷冷淡淡,而是和煦如同春風一般。
竟是讓她有種落淚的沖動。
事實上,段映月确實要落淚了,她眨動眼眸眼淚墜落,低着頭有些委屈的抱着顧雲的腰,像只小貓一樣蹭了蹭他的腰,道:“顧雲,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你其實這些日子如此待你,我也覺得很難過。”
顧雲沒有說話,他只是伸手撫摸她的長發。
鬓發青青,天色|欲曉。
有些事情逐漸變得分明。
段映月不再回丞相府,她只想待在這間宅子中,同他歡歡喜喜在一起。
顧雲仿佛徹底變了一個人,他替她畫眉挽發,他替她布膳穿衣,他們每天晚上相擁而眠,清晨的時候,他會貼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
這樣的日子美好光明,是她曾經千萬次期盼的日子。
她總算能夠跟他永遠在一起了。
春日祈福,水患未平,因此今年京城的祈春節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盛大,祈春節來臨前的三日,京城已經處處張燈結彩,所有人都在期盼着這一天的到來,他們要拜神求佛,希望這場前所未有的水患能夠盡快結束。
就連莊子裏裏外外也挂滿了紅色燈籠。
顧雲當時正在替段映月畫眉,從敞開的房門他餘光看見有奴仆爬着梯子往房梁上挂了兩盞紅燈籠,紅豔豔的燈籠像是一輪暖陽,那樣濃烈炙熱。
“最近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為什麽要張燈結彩?”
他收回目光,繼續替她畫眉,今天畫的是遠山眉,燎燎一層煙霧聚在眉間,眸若秋水、眉若遠山。
聞言,段映月頓時一雙眼睛就亮了起來,她忍耐着等他畫完眉毛,才起身興致勃勃望着他道:“最近祈春節要來了,說起來這還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節日。”
不管是什麽事情,第一次總歸是讓人期盼的。
“水患未平,太子和五殿下現在還在江南治水,陛下下旨說這次祈春節要大辦,他要親自祈天祭祀希望諸天神祗可以賜福于民,保佑水患能夠盡快過去。”
祈春節往日只是個小節日,偏遠一些的地方說不定都不會過祈春節,說完這些話,段映月才忽然想起來顧雲可能并不知道什麽是祈春節,她繼續道:“顧雲,祈春節是京城春日的一個節日,每年這個時候,京城就會處處張燈結彩,百姓會這日出門祈福,等到晚上的時候将花燈放入水中,春水通神明,神仙會庇佑黎民百姓得償所願。”
說完這話,段映月卻發現他還是沒有說話,他的視線落在那盞火紅的燈籠上,仿佛随時就要離她而去,她不喜歡他這樣的視線,他不會走的,他會永遠同她在一起。
只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
想到這裏,段映月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問道:“顧雲,三日後就是祈春節了,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吧。”
其實聽見這話,顧雲的神情并沒有任何波動,仿佛任何事情都無法讓他的情緒發生變化。
她于是又仰着臉問道:“表哥,你喜歡我嗎?”
他還是不回答。
段映月踮起腳尖,有些迫切地用胳膊纏着他的脖子去親他,他喜歡她,他當然喜歡她,他現在對她予求予給,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他的唇涼涼的,她咬着、吞着,兩人唇齒相依。
一吻完畢,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感受到了他對她的回應,這就是他喜歡她的證據。
“表哥,你心裏總歸是有我的,”輕笑一聲,段映月踮起腳尖伸手輕輕摩挲着他的臉龐,“不然我們現在是在做什麽?”
言畢,她的指尖就輕輕點在了他的胸膛,很是病态地擡眼看着他,“顧雲,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所以,他也要喜歡她。
他現在已經喜歡她了,他以後也不能離開她。
紅豔豔的燈籠随風輕輕晃動,段映月已經決定要跟顧雲一起過祈春節了,她關了他這麽長時間,他應該出去走走了,他現在每日的表現都是愛極了她,他不會想要離開她的。
像是久久拴着的小象,哪怕後來鎖鏈解開了,小象也永遠不會離開。
他愛不愛她都不要緊,只要他表現的像是愛她,只要他永遠不會離開她,那就夠了。
朝堂早就亂成一鍋粥了,太子殿下和五殿下去江南治水,一行人走的時候聲勢浩大、浩浩湯湯,可轉眼一兩個月都過去了,治水卻還是沒有半點成效,前些日子又因為水患,流入京城的難民同貴人起了沖突,難|民暴|動險些釀成大禍。
陛下震怒,太子與五殿下都受到了重罰。
祈春節并不是為了祈福,而是為了轉移百姓的注意力,水患肆虐無數人流離失所,只有用節日去平掩災禍。
朝堂人人自危,朝臣敢怒不敢言,明明水患久久不平,陛下卻寧願慶祝祈春節拜神求佛,也不願意打開國庫赈災。
滿朝文武,無一人敢進谏。
明眼人都知道,這京城的天怕是要變了。
不出意外,太子和五殿下兩人中必有一人會率先按捺不住。
只是可惜了三殿下,當年雲姬明明寵冠六宮,可惜生下孩子後就不得寵了,三殿下身體不好,早早就與皇位絕緣。
【1】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唐·朱慶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