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姑娘沒有受傷就好。”容隐對那女子異常溫柔地說道。

女子沒有說話。

他便又繼續說道:“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就跟我們一同回去吧,剛好本宮知道齊大人府邸在哪裏,你孤身一人,外面人多雜亂,本宮只當是順路把你送回去。”

浦方聽完這些話都震驚了,他哪兒見過容隐對誰主動獻過殷勤呢。

沈沐心聽到這些話并沒有很意外,看着浦方再明顯不過的表情,她心中冷笑,若是浦方見過上一世他對自己的态度,就不會再有這種表情了。

這下,她更加在內心篤定,他應該就是把齊随珠當成了她,還是上一世的她,那個金尊玉貴的丞相千金。

她原來,也是這樣溫婉動人。

齊随珠對容隐微微勾唇笑了笑,看起來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對他溫柔惋惜地拒絕道:“這,恐怕不合規矩。”

浦方對她說道:“這是太子殿下,能和殿下同乘,是你福氣。”

齊随珠聽完,震驚地說道:“是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殿下,還望殿下不要計較。”

容隐睨了他一眼,對他警告道:“浦方,閉好你的嘴。”

孤男寡女同處一輛馬車,确實不合規矩。

他又思考了一瞬,随即對她說道:“這你不用擔心,有他們呢。”

容隐說完,指了指站在一邊的沈沐心和齊歸。

齊随珠看到他們,顯得更加不自在地說道:“您還真是,平易近人。”

說白了她的意思就是幾個人同乘一輛馬車,沒有尊卑之分。

容隐即刻會意,便又轉身對他們說道:“你們倆,就跟着浦方一起走吧。”

意思是說,他們兩個跟着馬車旁邊同行,而他要和齊随珠單獨坐在馬車上。

沈沐心心中酸澀,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那是吃醋的感覺。

她仔細回想,實在沒有想起上一世有一個叫齊随珠的女子,所以她對此女子一無所知。

“姑娘,你一個人去馬車裏吧,我不進去。”

齊随珠受寵若驚又欲迎還拒似的說道:“這怎麽行呢……”

“無礙。”容隐卻只是持重地說。

後來,齊随珠還是上了馬車,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她又将容隐叫進了馬車,二人最終也還是坐在一起了。

沈沐心蔫蔫地跟在馬車旁走着,齊歸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便有心想要逗她開心開心,便說道:“木心兄,你不高興?”

沈沐心沒說話,低着頭自顧自地走着路。

齊歸也沒有不耐煩,只是繼續說道:“好冷啊,這鬼天氣,木心兄,你猜,我小時候在這種天氣會做什麽?”

沈沐心無心回答他的話,便敷衍地搖搖頭,說道:“不知道。”

齊歸聽完,刻意壓低着聲音說道:“反正也沒有什麽事兒,我就跟你講講吧。”

沈沐心沒有說話,但是齊歸将她的這個反應當做是默認。

“那時候,吃不飽穿不暖的,我們有時候為了解饞,就必須要去抓那些鳥啊,小動物來吃。”

“在簸箕底下,放上幾顆粗糧,再牽上一根繩子,最後靜靜的等着獵物上鈎就可以了。”

“有時候,運氣好的話,抓到幾只小動物就能飽餐一頓。”

沈沐心聽完,疑惑地問道:“那要是沒有抓到呢?”

齊歸說道:“沒有抓到,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沒抓到就忍一忍,餓一餓就好了,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饑一頓飽一頓是很尋常的事情。”

沈沐心聽完之後就頓住了腳步。

“木心兄,你幹什麽呢,快跟上!”齊歸見她停下,便急促地小聲提醒道。

沈沐心回過神,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荒唐和矛盾。

她一邊說自己要好好地跟着容隐為黎民百姓謀福祉,一邊又因為容隐和誰一起而魂不守舍。

因為這些無妄的情愛而将自己變成了一個矛盾又小氣的人。

她小時候從來不知道饑一頓飽一頓是什麽樣子的感受,她的童年被愛包裹,她從來不用擔心因為自己抓不到獵物而吃不上飯。

她突然在這一刻十分厭棄自己。

很快,她就想通了,反正如今她和容隐已經有天壤之別,想要在一起大抵是不可能了。

雖然她現在仍舊是女兒身,可是如今她的身份已經是軍師了。

一個幫助容隐共謀大業的軍師,而不是被小情小愛控制住的暗自傷神的閨閣女子。

現如今,容隐壓根就沒有認出她的身份,任憑她如何一個人在這裏難過都沒有用,而且既然容隐能夠對齊随珠如此,就說明她在他心裏的地位不是不可撼動的,她可是随時被替代。

說不受傷心疼是假的,可是她不能一直沉溺在悲傷情緒之中。

比兒女情長更重要的事情還有很多。

她還要幫助她的家人渡過危機呢。

這麽一想,她忽的豁然開朗了起來。

“齊歸,謝謝你。”沈沐心邊走邊小聲地對他說道。

齊歸聽完,一頭霧水,他問道:“怎麽了嗎?”

沈沐心再沒回答,只是對他笑着搖搖頭。

齊歸看着她那釋懷的笑容,心中也跟着高興,他也笑着說道:“雖不知木心兄你究竟對我謝什麽,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說,能夠幫到你,我很開心。”

容隐在馬車內聽着外面的動靜,聽到沈沐心和容隐相談甚歡,他心中有些氣惱。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麽。

齊随珠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自從上了馬車後,二人都沒有說話,她不禁在內心裏問自己,這個人是不是和方才在馬車下跟自己努力套近乎的男子。

本來她方才覺得容隐一直和自己搭話是因為他被自己吸引了,可是現在看來,他反倒不像是那樣的人。

可是一想到他的身份地位,而自己就是一個剛剛搬來京都的小縣令的女兒,他也根本就無需來巴結自己。

齊随珠冥思苦想也沒有想出一個合适的原因。

待到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容隐就對她說道:“齊小姐,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齊随珠聽完,頓時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她幹笑了兩聲,說道:“是嗎?”

怪不得他對自己看起來不一樣。

她又說道:“那想來,殿下的那位故人當是對您很重要了。”

容隐點點頭,說了句。

“确實很重要。”

“有空的話,說不定我們能見一面,您這樣說着,我也有些好奇了。”齊随珠又笑着說道。

容隐沒有回答。

良久,都沒有人再說話。

齊随珠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正在心中想着自己之前說的話又哪些不妥。

轉而她聽見了容隐的聲音:“她不在了。”

齊随珠聽完,面上一愣,說道:“臣女不知道,還請殿下節哀順變。”語氣裏帶了幾分歉意。

容隐搖搖頭,說道:“沒什麽,都過去了。”

是的,都過去了,可是在他的心裏,永遠都過不去。

原先他也以為自己如同他們想的一樣把她放到了心底深處,可是當他看見行為舉止那麽像沈沐心,樣貌又相似七八分的齊随珠,他真的快要遏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了。

他一邊又在暗自懊悔,明明已經知道了木心先生就是沈沐心,那為什麽在看見齊随珠的時候又會不受控制地對她好呢。

他想,她肯定要生氣了。

但是卻沒有聽到她的任何阻撓和哀怨,他又有些生氣了。

齊随珠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她勾起的嘴角一點點沉下去,最終湮沒。

“殿下,您方才,在看什麽呢?”她有收好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緒問容隐道。

“沒什麽。”容隐見她在問自己便回道。

齊随珠也沒有再繼續追問,她掀開車簾看着外面熟悉的街道對容隐說道:“殿下,臣女到了。”

容隐擡頭看到外面府邸匾額上刻着顯眼的齊府

二字,便說道:“到了便好。”

齊随珠下了馬車,一眼便看到了沈沐心,沈沐心正在低着頭想着什麽,擡起頭卻突然看見齊随珠正意味深長地看着自己。

她有些疑惑,便問道:“齊姑娘,您看着小的,是有什麽事嗎?”

齊随珠卻溫柔地對她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姑娘,你長的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沈沐心聞言,谄媚地笑着對齊随珠說道:“您說笑呢,小的是男子,還有就是小的就是一介草民,怎麽可能和您這樣的貴人有交集呢?”

齊随珠久久地看着沈沐心,最後輕笑了一聲才說道:“也對,她那樣高傲的人,自然不會做出你這樣的表情,是我認錯了。”

“齊姑娘,可還是有什麽不妥?”容隐詢問的聲音從馬車傳來。

齊随珠看見容隐,又搖搖頭說道:“沒事,殿下,您回去吧,多謝殿下今日送臣女回來。”

容隐對她點點頭,說道:“到了就行,那本宮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說完馬夫就調轉了一個方向。

沈沐心和齊歸也對她行了禮而後匆匆跟着馬車走了。

齊随珠站在風裏,看着他們的馬車漸行漸遠。

她的貼身侍女小年從不遠處跑了過來,在她身邊關切地問道:“小姐,您沒事吧,今日您一個人出去可把奴婢吓壞了。”

“這不是沒事嗎,回去吧。”

她轉身就朝府中走去。

小年快步跟上,聽見齊随珠的聲音傳來,“去幫我查個人。”

……

“木心兄,今日已經有兩個人把你認成女子了,其實初見你時,我也以為你是一個女子呢,只是穿了男子的衣服呢。”齊歸一邊走一邊開玩笑似的說着。

“這不好笑。”沈沐心悶悶不樂地說道。

回去之後,容隐也沒有和沈沐心說話,還特意安排她和齊歸一起去幕僚那裏商量這次寒冬百姓的溫飽問題。

沈沐心沒有異議,和齊歸一起去了地下室。

他們離開後,浦方拿出來了一樣東西。

他對容隐行了禮,而後說道:“殿下,這木心先生的來歷屬下已經探查清楚了。”

“說吧。”容隐坐在書案前對他說道。

“這木心先生根本就是一個女子,她的身份名字都是自己捏造的,她本來是北疆戰事旁邊的鎮上的人,後來被父母賣給了來上京城的商隊,但是到了上京城以後,她發了一場高熱,最後不知怎的逃走了。”

“殿下。”浦方還想要說什麽,本來他也已經開始對這個木心先生沒有什麽敵意了,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麽就要留在容隐身邊,而且她生了病逃出來以後是如何生存的呢。

不免讓他懷疑這個她是皇後派來容隐身邊的細作。

“沒事了,你下去吧。”容隐卻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就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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