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更
“為什麽？”宋詞睜大那雙熬了通宵的熊貓眼，“風蕭蕭這種唱作俱佳的歌手，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陸嘉樹掀起眼皮淡淡掃了眼他：“她就唱了這麽一首歌，而且還沒經過大衆檢驗，你就确定可遇不可求了？”
宋詞抱臂往他桌上一坐：“你知道風蕭蕭最難得是什麽，是她的創作和唱法裏的天然去雕飾，就是沒有科班訓練過的匠氣和油膩，自然得……怎麽說就像是沒有被污染一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陸嘉樹道：“不明白。”
宋詞翻了個白眼：“我說陸嘉樹，你這是質疑我的專業眼光嗎？”
陸嘉樹默了片刻：“專業審美和大衆審美不一定在同一頻道，我們是商業公司，簽約一個歌手首要考慮的是商業價值。”
宋詞皮笑肉不笑呵呵兩聲：“我看你是以貌取人吧？覺得風蕭蕭形象不好？這你就看錯了，以我的火眼金睛，風蕭蕭一旦減肥絕對是大美人。有才華有唱功有外形，你去哪裏找條件這麽好的歌手？而且她的潛力無窮，微博才開了幾天，連橘徕都轉過。”說着嘆了口氣，“你說條件這麽好，怎麽就被埋沒了這麽多年呢”
是啊！怎麽會被埋沒這麽多年？過去十年沒有半點關于她做音樂的消息，現在忽然冒出來要走音樂道路，這也是陸嘉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
宋詞看他失神，伸手戳了戳他：“真不簽？”
“不簽。”
宋詞還是不想放棄：“這樣吧，等《風起青萍》發布，若是網絡反響好，通過大衆檢閱，咱們就把她簽下行不行？”
陸嘉樹皺眉，敷衍道：“再說吧，你出去，別打擾我工作。”
宋詞扯了扯嘴角，從他桌上跳下來：“行，小的就不打擾陸大總裁了。”
等待辦公室恢複寧靜，陸嘉樹才将宋詞發過來的《風起青萍》下載下來，戴上耳機點開播放。比起之前蕭楚自己錄制的小樣，這首經過宋詞打理的成品，效果好了不知多少倍。
陸嘉樹閉上眼睛，不知不覺聽得入迷，等反應過來，已經單曲循環五六遍。
其實他知道，無論是專業還是大衆，一定都會覺得這首歌是近年來絕對的佳作，垃圾歌曲當道的音樂環境下，這首歌可以說是一股清流了。
他放下耳機，疲憊般揉了揉鼻梁，他不得不承認，蕭楚的才情獨一無二，就如宋詞所說的，自然純真沒有半點刻意的匠氣，這在現在這種環境下，真的是太難得了，難得到他甚至開始猶豫不去考慮她的道德和人品，幫助她在音樂這條路走下去，讓這樣的才華不再被埋沒和浪費。
沒錯，只是因為才華而已，他想。
他站起來，走到身後的落地窗前，俯瞰這座生活了多年的城市。
真的什麽都可以不考慮？真的可以對她曾經做過的事，當做一無所知嗎？
他腦子裏浮現蕭楚十八歲時的臉，那麽美麗無邪，可是為了名利卻做出那樣的事情！
然後又想到如今蕭楚那張表情看起來仍舊單純的胖臉，明明應該很嫌惡，可為什麽幾次接觸下來，心裏的厭惡一次比一次少，反倒開始忍不住想，明明那麽優秀的女孩子，音訊全無的這些年，到底經歷過什麽才落到這副境地？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犯賤。
相對于陸嘉樹的糾結，這些日子的蕭楚，算是無事一身輕。
熹微的款項已經打過來，不到一個月時間，她就賺了十萬塊。雖說老師教導過做人要謙虛，但她還是時常忍不住高興地想要嘚瑟，以至于每天去健身房都更有勁兒了，漸漸從一個虛弱的胖子變成了一個健康的胖子。
因為不用上班，除了下午的健身，蕭楚就是在家搗鼓樂器，找靈感寫新歌，然後便是帶着蕭然然出門逛逛逛買買買吃吃吃。
蕭然然整天樂得見牙不見眼，長得越來越白白胖胖，加上穿得也好看了，出門回頭率簡直百分之百，甚至還遇到過攝影師想要給他拍照，不過被蕭楚一口回絕，畢竟小孩子曝光實在不安全，這點常識她還是懂的。
她保持每天發一兩條微博的頻率，主要是上傳自己錄的歌，每次都好評如潮，粉絲差不多每天幾千幾千地增漲。趙宜修和唐詩作為合格的粉絲，她發的每條微博都會轉發評論，也算是為她帶了不少流量。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天瀾》上線，主題曲《風起青萍》在官博發布。MV是用得游戲畫面，但制作得很精美，與蕭楚演的演唱相得益彰。因為游戲做了營銷，當天這首歌的轉發量高達幾萬，最重要是好評如潮，作為創作演唱者的風蕭蕭，也成為當天的熱搜。
而且網友們發現，這首歌的制作者竟然是宋詞，本來只是一首游戲主題曲，有了這位金牌制作人，仿佛格調一下都被拔高了幾分。
一連三天，蕭楚微博的粉絲蹭蹭上漲，留言艾特也是多得看不過來。
她算是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一夜走紅，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紅大紫，但也算是在網上小火了一把，甚至有好幾家媒體記者發私信約采訪，不過她也不懂這些，暫時就沒有回複。
等到周末，趕緊去和唐詩這個兼職經紀人碰頭，商量後續發展的事。
唐詩選了一家茶室，特意要了個包間，說是怕被人聽去知道她是風蕭蕭，弄得蕭楚好笑真成了大明星似的。
“這才不到一個月已經十幾萬粉絲了，真是出乎意料，我一開始還想着為了好看，給你買點僵屍粉來着。”唐詩邊刷她的微博邊笑嘻嘻道。
蕭楚道：“這兩天漲得特別快。”
沒事來湊熱鬧的趙宜修也接話：“我就說你肯定行的，我們公司好多同事，這天手機都在單曲循環《風起青萍》，昨天我去剪頭發，發廊裏都在放這首歌。”
蕭楚笑眯眯道：“主要還是你們游戲營銷做得好，我順便沾了點光。”
“營銷做得再好，要是這歌不行，還是沒用，現在網上都是誇這首歌的。我也覺得特別好聽，這幾天我吃飯睡覺都在聽。”
蕭楚大笑：“要不要這麽誇張？”
唐詩瞥了眼趙宜修，壞笑道：“我們趙總可是蕭楚你的三號粉絲呢！”她頓了頓，忽然想到什麽似地又道，“說到粉絲，咱們也要趕緊利用起來，得建個官方的粉絲後援會，還有個人貼吧也要利用起來，這樣有利于我們後續的宣傳。畢竟你要走的是網絡歌手路線，靠得就都是網上這些粉絲。”
趙宜修咧着嘴嘿嘿地笑。
唐詩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趙宜修舉起手機打開微博，點開一個叫做“風蕭蕭歌迷後援會”的賬號：“我已經提前注冊了一個微博，風蕭蕭貼吧也建了，還發了好幾個帖子。”
唐詩抽了抽嘴角：“你這個粉絲還挺敬業的嘛！行，這個號就當做蕭楚的官方粉絲群，到時候找個人專門管理。”
“別啊！”趙宜修趕忙道，“我注冊這個就是為了當蕭楚粉絲會會長，幹嘛找別人？”
“趙總，你這麽閑？”
趙宜修道：“我本來就很閑。”
唐詩嘆了口氣：“我對我們公司上市有點憂心忡忡了。”
趙宜修義正言辭道：“你一個市場總監都有功夫兼職經紀人，我當個粉絲會長怎麽了？咱們這不正好麽？妥妥的金三角，蕭楚成為大歌星指日可待。”
蕭楚看着這熱情而充滿幹勁的兩人，心裏說不出的感動。他們一個是身家過億的總裁，一個是年薪百萬的總監，卻在為她這根廢了多年的柴如此用心。就算是為了這兩個粉絲，她也一定要努力走好這條路。
當然，還有旁邊那個吭哧吭哧吃着點心的頭號小粉絲。
唐詩大笑：“行，那就這麽說定了，不過你這個粉絲會長要是不盡職盡責的話，我和楚楚可是要開除你的。”
趙宜修呵了一聲：“我敢打賭你絕對找不到比我更盡職盡責的粉絲。”
蕭楚雙手合十：“好了好了，太謝謝你們兩個了。”
唐詩擺擺手笑道：“這有什麽好謝的，你要是成了大歌星，代表作家喻戶曉，我這個兼職經紀人也沾光。”
趙宜修連連附和：“我這個在你還沒出名之前就任職的粉絲會長，以後不知道多少人會羨慕。”
“還有我還有我！”蕭然然塞了一塊餅幹在嘴巴裏，舉手哇哇叫道，“以後我就是大歌星的寶貝兒子，要是有人問我你怎麽沒爸爸？我就說我媽媽頂十個爸爸。”
三個大人先是被逗得大笑，但唐詩很快就斂笑看了眼樂得像二傻子的趙宜修，又朝蕭楚道：“楚楚，你沒打算給然然找個爸爸嗎？”
蕭楚畢竟還是十八歲心理，一想到自己這條件，要找對象估計就得是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吓得趕緊搖搖頭：“現在我就想減肥成功，再把音樂做好，其他的事再說吧！”
趙宜修點頭接話：“對啊對啊!順其自然最好不過！”
唐詩默默翻了個白眼。算了，那就順其自然吧！
在唐經紀人的建議下，蕭楚在微博簡介留了個郵箱，以方便約歌和采訪，又選了幾家媒體準備接受網絡采訪。為了趁熱打鐵，近期要再多發幾首歌上來，不過在家裏錄音的效果實在是太差了些，唐詩還建議她買一套專業設備，在家做一個小型錄音室，畢竟是要走唱歌這條路的，首先硬件得過關。
蕭楚深以為然，碰頭結束回到家，就和父母說了把書房改造成錄音室的事，蕭家二老當然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第二天一家四口就開始改造，蕭楚又訂購了一套專業的錄音設備。
這一套下來，賺得十萬塊錢竟然就花掉了一半還多。
好在她連續發了幾天歌，又在音樂網站開了自己的專欄，不說整個音樂界，但在網絡和古風圈還是很有了點名氣，積攢了一大批粉絲，微博粉絲也破了二十萬了。于是趁着熱度順利接到了幾首約歌，除了手游和廣告，還有一部網劇。她和唐詩商量了一下，最後接了一首游戲和那部網劇的主題曲。報價跟之前差不多，畢竟她剛剛出道，名氣還不夠，這個價格也算是合理。對于蕭楚來說，一首歌就是幾天的事，十萬八萬已經是天文數字。
一切都很順利，錄好發過去後，對方很快通過簽了合同，也沒遇到拖欠付款之類的糟心事。
因為《風起青萍》是熹微出品，網上默認風蕭蕭是熹微簽約的新歌手，她看到消息後還特意發了一條微博澄清，說自己是獨立歌手，只是因為《風起青萍》在征集中被選中，與熹微合作。順便還澄清了一下，自己就是草根歌手，沒有任何背景。
這條微博一發出，沒過多久，就有音樂公司朝她伸出橄榄枝，想要與她簽約，但蕭楚都拒絕。
她現在覺得當個不曝光的獨立歌手，自由自在寫歌唱歌賣歌，再好不過。
無論網絡上那個風蕭蕭如何受追捧，她在生活還是蕭楚，可以安安靜靜地和父母兒子生活，無人打擾。
所以她決定以後也不打算曝光自己，什麽萬人演唱會，其實也不過是少女的中二夢而已。
對于一個歌手，音樂被聽衆認可才是最重要的。
陸嘉樹這幾日一刷微博就能看到風蕭蕭的消息，那首《風起青萍》果不其然迅速在網絡走紅，好評如潮。吳菲菲還跑來他辦公室抱怨他當初沒為她争取這首歌，被他黑着臉沒好氣罵走了。
《風起青萍》的走紅，其實在他意料之中。他只是沒想到，音信全無十年的蕭楚，會在短短兩個月內橫空出世。
也許這就是她的才華，有才華的人是不會被埋沒的，雖然他不明白她為何被埋沒了十年。
這段時間蕭楚上傳了十來首歌，他都下載到了電腦和手機裏，每天都在聽這些歌，每一首都很好。如果這些歌合并做成一張專輯，足以是一張高質量的專輯。
陸嘉樹打開風蕭蕭的微博，最新一條昨晚剛剛上傳的新歌，戴上耳機正準備聽。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大力推開，頂着一腦袋彩虹頭的宋詞風風火火闖進來。
陸嘉樹摘下耳機，眉頭深深蹙起：“你進來能不能先敲門？”
宋詞不以為然地撇嘴：“你門又沒鎖。”
“什麽事？”他冷臉沉聲道。
宋詞拉過椅子往他對面一坐：“這幾天網上的消息你都看到了吧？”
陸嘉樹輕描淡寫問：“什麽消息？”
“《風起青萍》火了，風蕭蕭都上熱搜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所以呢？”陸嘉樹擡頭輕飄飄看了他一眼。
宋詞呵呵幹笑了兩聲：“你當時說風蕭蕭的才華要經過大衆檢才能蓋棺定論，現在接受現實了吧？”
陸嘉樹低下頭沉默不言。
宋詞敲了敲桌面：“嘉樹，我收到消息，好幾家公司都在和風蕭蕭接洽，希望簽下她。這次我真要簽了，我團隊現在非常缺她這樣唱作俱佳的人才。你也知道，我們拿了□□的基金，要做一系列古詩詞專輯，需要像她這樣把古風玩得很自然的作曲人和歌手。”
陸嘉樹繼續默了片刻，才慢悠悠道：“你讓我想想。”
“嘉樹，你到底在猶豫什麽？你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啊，你身邊連只母蚊子都沒有，壓根就分不出女人美醜好不好？”
陸嘉樹冷冷瞪他一眼。
宋詞摸摸鼻子，嬉皮笑臉道：“我就不懂這麽好的人才，你為什麽要猶豫？”
“我說了讓我再想想。”
宋詞失去耐心，站起來：“想個狗屁，等你想好黃花菜都涼了。你要不簽，我就以我個人的名義簽，只挂在我工作室下。”
陸嘉樹眉頭皺起：“行，你去和她談。”
他話鋒轉太快，宋詞都有點不敢信心：“你這是答應了？”
陸嘉樹點頭。
宋詞大喜：“那簽約條件有沒有什麽心限制？”
“你看着辦，但她是新人，你不要太誇張，不然會引起公司裏其歌手的不滿。”
宋詞道：“什麽新人舊人，咱們這一行最終看的還是本事。”
陸嘉樹揮揮手：“行了，你自己去辦吧，就簽在你團隊，不用放在藝人部那邊。”
“這個是自然，畢竟她主打還是創作，不走太商業的路線。”
陸嘉樹面無表情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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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點多還有一更啊~不要誤會男主沒有功能性障礙，只是不喜歡女人而已，所以種種行為看起來有點像是內分泌失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