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第二天, 葛峰出庭,坦白了當年他發現名單對不上、有問題,為什麽沒有說出來而是選擇保持沉默的事實。
靳女士也來作證人, 回憶當年,葛峰因為老婆生産請假,她親自去孤兒院,誤打誤撞發現了孤兒院提供名單有問題的秘密。
柏櫻是因為這樣被發現,因此有機會走出孤兒院, 結束了被害的悲慘遭遇, 卻沒有結束被害的命運, 律師從女性被害的特殊性着手,為柏櫻和蘇珊珊主持了正義。
庭審過程無異于置身過去, 那些不好的經歷, 一次次剝開柏櫻早已深藏的傷口,鮮血淋漓,她還要堅強給所有人看。
庭審第二日, 依舊是黑乎乎的法庭,柏櫻換了一身雪白衣裙, 顯得尤為耀眼。她雖有孕在身,但身形依舊纖細,整個人的氣質清純又漂亮。了解柏櫻的人才懂,漂亮,其實是她最不值得誇耀的優點。
在棠溪聿鼓勵、支持下,她坐車的路上一直無憂無慮的依偎他, 進去法庭的時候, 不但被棠溪聿摟住腰,她還主動拉住他的手, 親自送他去旁聽席坐好。
正因為被最最黑暗惡毒的男人占有過,柏櫻才更加明白,棠溪聿是她的神,是最幹淨、純粹、偉大、完美的男人,是最美好的存在。
趙律師:“柏櫻,哦,棠溪太太,你為什麽不早報警?”沒等柏櫻回答,他又追加了一句,“現在報警,是為了給你丈夫,棠溪先生一個交代麽?是為了他的面子麽?”
不卑不亢的看他,柏櫻吐字清晰的回答:“的确是我先生鼓勵我,我才有勇氣來到法庭。”
趙律師不準備順着她的回答,仰頭故意朝着棠溪聿所在的方向,自顧自說道:“棠溪先生,您讨厭李琦,買下孤兒院把他開除就是了,他為了孩子們操勞了一輩子,也該休息了。對了,聽說您已經這麽做,正在談買下孤兒院的事,是吧?”
趙振宇不顧被警告,在法庭大放厥詞,棠溪聿連一個指尖也沒動過,根本不理趙振宇律師。
但接下來趙律師傳喚的證人,各個老實可靠,各個有孤兒或者窮苦出身,都在誠懇的發言證實李琦有多麽善良,對他們很好,做了很多好事,是一輩子用心對待孤兒的大好人。
坐在旁聽席,棠溪聿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有可能被氣死,他聽到這類證詞,真的被氣到頭暈胸痛,坐在那裏身體已經承受不住。
由于每次都會去旁聽,更多人從趙振宇所關注的方向,開始注意到,傳說中神秘高貴的家族主人,英俊年輕、風度翩翩的貴公子他親自來了。
即便坐在最遙遠的角落,棠溪聿依然是最耀眼的焦點,雪白的皮膚,立體精致的五官,高大挺拔的身形,無一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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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走出法庭,棠溪聿已經難受的通身是汗,他是被扶着上車的,車門關好,助理已經開始幫助他吸氧、按摩四肢。
即使這樣,棠溪聿還是伸出手,放在老婆腰下面,摟她,給她揉腰,給她做腰墊。
她披着柔軟的披肩,棠溪聿大手向下滑,修長的手指小心撫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那裏有他們的寶寶。她纖瘦的身子,該如何承擔日漸突出的重量,還有這摧殘人意志的庭審?
給助理傳話,棠溪聿把律師也請到了家裏。
坐在寬敞明亮的會客廳裏,棠溪聿衣服來不及換,立刻見了律師,他想保護自己的妻子,鬧心的提問,“我太太,她不再出庭,可以麽?”
律師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早知道太太懷孕,恭敬回答說,“先生,太太可以不出庭,不過,一定是出庭的話,勝率會更高。”
聽了這樣的話,如果只涉及他自己,棠溪聿會義無反顧繼續堅持,或者直接放棄,但牽扯那麽多人和事,還有他老婆和另一個小姑娘的人生,棠溪聿猶豫了,他不好武斷做決定,也不可能不操心啊。
勞累、生氣、為老婆憂心忡忡大半夜的結果,使得棠溪聿第二天早晨格外的不舒服。
柏櫻早知道了他心髒不好,身體氣血極弱,早晨很難起床,但看他胸口疼的厲害,吸氧許久,說話依舊很困難,難受的症狀并沒緩解。
學着護工的樣子,柏櫻跪在棠溪聿身邊幫他按摩手腳。懷孕以來,她好久沒親手給他按摩,突然發現棠溪聿的小腿有些腫,腳背也腫了,她手指用力按下去,腳背居然可以按出坑來!
“阿聿,我請醫生來吧,你別動,不急哈。”她不敢大聲說話,怕驚吓到心髒脆弱的老公。
“是沒開燈麽?小櫻……”知道自己在吸氧,棠溪聿猜想是到了早晨,他想摸摸老婆,不要她給自己按摩,可瘦長的手沒有力氣,擡起幾寸晃了晃又落在了床上,他因為心髒不舒服,身體十分虛弱。
“沒,是……”淺色的眼眸在明亮光線照耀下,發出水潤熒光,他的眼睛一直不能聚焦,但柏櫻看得出棠溪聿今天特別虛弱,精神頭差得多。
白天和黑夜,他是分得清的,今天,他的腿腳腫了,眼睛是又怎麽了?
擔心他激動難過,但柏櫻又不得不說,握住他冰涼的手,試探着問他,“阿聿,你一點光也看不到麽?”
“現在,已經很亮了,是麽?”他猜想是這麽回事,自己的視力看來又惡化了。
“是,你別心急,過一會兒也許會好的。”不知何時,她也學會了溫柔不走心的安慰,是啊,他的眼睛,其實不會好了。
作為一名職業醫生,柏櫻此時才反應過來,棠溪聿腿腳上的浮腫是怎麽回事。
那是嚴重貧血,心髒供血不足,有嚴重的心髒系統病變才會出現的現象。
“我的腿,又腫了麽?”
聽他這樣問,柏櫻的心又沉了一下,看來腿腳浮腫已不是第一次。
這一次,是病人虛弱不愛動不愛講話,柏櫻心裏細細密密的疼,棠溪聿一邊做按摩柏櫻一邊勸慰,終于把人送去了醫院,給眼科和心髒科醫生仔細檢查。
詳細檢查後,醫生說先生的眼睛,還是有一點光感的,只是太微弱,加上他早晨狀态不好,才沒有看到光,并不是完全失去光感了。
但他的眼病的确還沒有好的辦法治療,基本上,棠溪聿是什麽也看不見了。
跟眼科醫生無話可說,對內科大主任柏櫻卻有一肚子話想請教。
她想單獨跟主任聊聊棠溪聿的病情,這男人好似預知了她的心思,細長的手指摸到她裙子,死死勾住她裙角,死活不撒手。
沒辦法,柏櫻只能在老公面前問醫生,“主任,阿聿,他怎麽會這樣?”
大主任明白她指的是浮腫的小腿,推了推眼睛,慢條斯理開始解釋。
“先生是肺動脈高壓又發作了,這個病不能不當回事兒,不可以讓先生受累,更不能氣他。先生貧血很嚴重,體質又比較弱,是不是有什麽事讓他生氣了?或者發生了讓他比較憂愁的事情?總之,情緒對身體健康的确是有一定影響的。”
大主任講話斯文節奏也慢,其實句句是關乎棠溪聿健康的囑咐,柏櫻聽着聽着,竟默默留下眼淚來,她自責道,“是我不好,都是因為我。”
棠溪聿冰涼的手指摸到了她的手腕,他握住她的手腕,不緊不慢居然開起了玩笑,“不是你的鍋,不要自己主動去背啊。”
大家離開後,柏櫻守在他病床邊,不開心的噘嘴問棠溪聿,“阿聿,醫生說你還能看到一點的,你可以看到我麽?”
“唉,”棠溪聿輕輕嘆氣,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說看不到,你們一個個都來問我,還用機器幫我檢查,說我可以看到光。可是,我真的一點也看不到……不過,也無所謂啦。”
之前他勉強可以分清早晨和夜晚,可今天,幾乎一天過去了,他眼睛剩下的那一點可憐的光感,仍然沒有恢複,也許再也看不到了吧。
聽說棠溪政要來醫院探望棠溪聿,沒等柏櫻別扭張口,棠溪聿看不到,卻完全了解她的心思,開口要她回避,“小櫻,我和叔叔可能會說很多話,你難免會無聊,去我隔壁休息一會兒吧,一直為我擔心,老婆辛苦了。”
“好,我真的有些累了,去睡一會兒,等我回來我們一塊兒吃晚餐。”她大着肚子,是棠溪家族裏最嬌貴重要的人,立刻由保镖助理陪伴,離開棠溪聿的病房。
棠溪政的确是關心侄子,但他兒子也在醫院,一次可以看望兩位小輩,也算合理利用了行程。
“你不要搭理那些山貓野獸,我替你去法庭,正好看看是什麽妖物在作怪。”侄子和兒子生病已經是家常便飯,棠溪政不覺得驚訝,但侄媳婦懷孕了還要打的官司,是真的勾起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有意為小輩們出頭。
半卧在床的棠溪聿朝着叔叔的方向搖頭,他勉強說道,“已經查清楚了,叔叔不必費心。”
“快當爸爸了,你一定好好保重身子。”棠溪政關切的看着他失焦的雙眼,憐惜之情由心底升起,又想到了病情更加嚴重的兒子,心情複雜,“阿岚也是,身子不好,自己也不知道保養,還……”
垂眸想了想,關于棠溪岚,棠溪聿覺得有些話必須要對叔叔說,“阿岚病得很重,我的醫生也幫不了他,另外再想想辦法吧。”這一尊大佛搬走的話最好,但現在他已經不打算放過他了。
“沒有辦法,阿岚血型特殊,很難遇到适合的供體,他的病只能維持,拖一天算一天吧。”終究是自己的兒子,棠溪政也希望棠溪岚可以平安順遂度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