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灼灼12
灼灼12
1
那天晚上他們在KTV唱歌到天亮，邱非陪他們鬧到三四點，後來太困了，靠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五點鐘的時候手機的鬧鐘響了，邱非沒睡幾個小時，因為偏頭痛的舊疾腦袋有些昏脹，一睜眼看着躺得橫七豎八的隊友，還以為自己沒睡醒。
這是怎樣不成體統的一幕。
季茵一個人呈大字型鋪滿了最大的沙發，管宇直接蜷縮在門旁像只大型的刺猬，至于聞理、陳漱言和陳再夏……這三個家夥完全是疊羅漢一樣，在茶幾上疊成了一個三明治。
邱非眼睛一閉，頭往後仰，覺得自己醒來的姿勢不太對。
他明明閉上了眼睛，可嘴角是微翹的。
無奈的嫌棄中又有靜默的幸福感。
太好了。
勝利的喜悅促進了人腦的多巴胺分泌，讓邱非整個人長久的處于亢奮中。他畢竟才二十歲，雖然見過了大風大浪，但做不到真正的寵辱不驚。
不過此刻周遭寂靜，黑暗中，只有大屏幕依舊閃爍着藍光，提示客人可以點下一首歌。邱非徹底地冷靜下來，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原來一切是真的，不是夢。
他忍不住感慨：真是太好了。
2028年的夏天像是一個轉折點，就像是森林裏衆多的路，蜿蜒纏繞，有那麽多條，嘉世終于走上了重回輝煌的那一條。
夏仲天自打嘉世得了冠軍飄得沒有影了，先是大手一揮換了基地，又是到茗乾綠在老夏面前公開叫板，死皮賴臉要到了代言。回到俱樂部趕鴨子上架把哭着喊着“我不要再出賣身體了”的聞副隊扔進麻袋裏，拖到茗乾綠的宣傳部拍了幾天做作的代言照。
他們有錢了。
這是得冠軍之後最明顯的變化。
不用擔心請不起技術人員，不用一個人拆成七八個人用研究副本打材料，也不用午夜夢回噩夢醒來擔憂嘉世的未來。
嘉世的新址不在舊地方，而是換到了西湖區，環境很好，從窗戶能看到雷峰塔。
聞理卻不喜歡，哭着質問夏老板是不是不是真愛了，怎麽不搬回去舊址。
可是沒辦法的，木已成舟，舊址成為賣場好好的，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邱非倒是一切接受良好，到隔壁的咖啡店只需要走幾步，那裏可以買到三份糖三份濃縮的咖啡。
說起來第十三賽季有一件令人唏噓的事情。冠軍是嘉世，而出局的隊伍是皇風，曾經和嘉世在第一賽季争奪冠軍的隊伍。
第十二賽季皇風的隊長兼主力田森退役，随後将賬號卡掃地焚香交給了皇風培養的下一代驅魔師。可沒想到失去了田森的皇風居然連聯賽的名額都保不住了。
有傳聞說皇風戰隊可能要挂牌出售。
夏仲天看到皇風的近況唏噓不已，又琢磨着要是輪回有這一天，他可以把一葉知秋的賬號卡買回來。
邱非正在看最近重新組建的嘉世訓練營的名單，聽見此話，他皺眉看了一眼他們老板，然後默默把這一賽季常規賽的積分擺到夏老板看。
常規賽，輪回積分第二，比嘉世高六個名次。
夏老板咳嗽一聲，“那我們現在有錢了。”
邱小隊長高看了他們老板一眼。
說起來邱小隊長近來愈發腹黑，愈發熱衷直接打老板的臉。只見他打開微信，翻開一篇公衆號小文章，直接擺到他們老板面前。
正是昨晚夏老板琢磨到失眠發給邱非的那篇，《淺析輪回的商業模式：周澤楷的商業價值》。
倒數第二行——
“目前聯盟商業模式最為娴熟的當屬輪回，甚至可以誇張地評價，輪回是現下聯盟裏最有錢的戰隊。”
邱小隊長用ipad适配的電容筆把這句話高亮，并截圖重新轉發給夏仲天。
“……”
夏仲天表情僵住了，冷哼一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幾年後再看，看誰活得久。”然後懶得理他們小隊長了，拍拍屁股走人了。
秋天的時候，聞理告訴邱非：有位郭姓的富豪買下了分崩離析的皇風，進行了整改。
所謂“不破不立”，邱非直覺這是一個好消息，倒也對皇風的近況釋然。
果然，第十五賽季皇風重回聯盟，并一舉打進了季後賽。當然這是後話。
2028年夏天還有一件令人高興的事，那就是嘉世的隊長邱非收到了國家隊的邀請。
“我不去。”邱非拒絕了馮主席的邀約，話剛說完被訓練室的五雙眼睛瞪住。
聞理直接搶過邱非的電話，自行做主：“不不不，主席你別聽他的，他去的他去的。”
馮主席啞然失笑，告訴邱非可以再考慮幾天。
最近嘉世很忙，訓練營的合同和替補的選拔很重要，新的比賽陣容的配合需要制定計劃和分析，人員的交接多而繁密，很多活本來就是邱非兼職的，他分身乏術。
“去呗，又不是嘉世離了你不行了。”聞副隊作為嘉世第一邱吹，卻總是越俎代庖。
“對啊，邱隊放心，你不是世界中心，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啦。”季茵一邊練她的刀，一邊歪過頭咧嘴笑，眨眨眼，有些戲谑但不多。
管宇是有想法的，問：“而且邱隊，第十賽季結束葉隊受邀去國家隊做了領隊，說不定這個賽季也會去啊，你不是一直想和葉隊同隊嗎？”
2
那年的世邀賽邱非去了。
這是邱非第一次參加世界級的比賽。
2028年，第三屆《榮耀》世邀賽在北歐，挪威。
這一年的領隊不是葉修，有兩位，是十一賽季退役的霸圖隊長韓文清和十二賽季退役的霸圖選手張佳樂，霸圖的前隊長和第一屆世邀賽的世界冠軍。
邱非沒有失落，意料之中。
他只是想來看看葉隊待過的地方，哪怕這裏不是第一屆世邀賽的蘇黎世。
世邀賽是一個很好的平臺，在這裏，時隔多年，邱非又成為了被人指導的學生。都是很好的前輩和同伴，哪怕如今，邱非需要人指點的地方已經很少很少了。
國家隊的宿舍是兩人寝，他的室友是興欣的陣鬼喬一帆，第十三賽季蘇沐橙退役後将隊長職務交給了他，所以目前喬一帆也是興欣的隊長。
對于這位興欣的隊長，邱非是有深切體會的。
喬一帆年歲小的時候臉上有嬰兒肥，膚色又白，喜歡彎着眼睛笑，顯得親切溫柔，很多人都覺得他像個天使。
不過大抵是邱非第一面就見識了這位的廬山真面目，哪怕後來再多的人宣傳“喬一帆是興欣最後的良心”，他也只會笑而不語。
嘉世和興欣兩支隊伍同在杭州，但因着基地不在一處，邱非和喬一帆真正見面的機會很少。不過都是與葉修有關的隊伍，約線下賽的機會自然比其他戰隊要多得多。
打到某個時候，興欣當時的隊長蘇沐橙突然來了一句“某個人曾經說過……”。那一瞬間，話匣子徹底止不住，以邱非為首的嘉世陣營和以蘇沐橙為首的興欣陣營，瞬間開始舌戰，在場的所有葉吹都開始了盲目的認同。
場面大抵就是——
興欣方：葉隊在興欣說過……
嘉世方：葉隊說的對！葉隊在嘉世說過……
興欣方：葉隊說的對！但是葉隊在興欣說的更多，他在興欣還說過……
嘉世方：葉隊說的對！可是葉隊好像在嘉世時間更長，他以前在嘉世還說過……
興欣方：葉隊在興欣退役的耶～
嘉世方：葉隊在嘉世出道的，是母隊。
……
從吹捧到攀比，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邱非就在這麽一場混戰中和喬一帆熟絡了起來。
從此，他對貼着“不能惹的天使皮惡魔”和“葉修看好的興欣未來”兩大标簽的某人，也順眼了起來。
“英傑和宋奇英就住我們隔壁，晚上訓練完一起去聊聊天？”
“可以呀。”
四個年輕人，都是職業選手，聯盟就那麽大，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哪怕不親密，但也絕不能說不熟。
這樣四個人湊在一起，再加上線上群組裏藍雨的盧瀚文、雷霆的戴妍琦、神奇的郭少，話題總會偏向一個奇怪的地方。
那就是——《榮耀》裏，誰才是最牛的？
如果這個話題給大多數職業選手，比如興欣的氣功師方銳，大抵會得出同一個回答，“誰最厲害？那當然是我啊。”
但他們七個人不大一樣。
宋奇英：我們張隊吧。
邱非：葉隊，不解釋。
喬一帆：同上。
高英傑：魔術師只有一個，最厲害的當然是我們王隊。
盧瀚文：你們都在說什麽？厲害的肯定是喻隊和黃少天啊！
戴妍琦：小盧，要審題！什麽是“最厲害”？只能有一個人。
盧瀚文：那你說是誰？
戴妍琦：我們肖隊。
盧瀚文：……
宋奇英：……
邱非：……
喬一帆：……
高英傑：……
七個人五個答案，每逢湊到一起都會吵半天，神奇的隊長郭少只能笑着，半是無語半是心累地勸和。
郭少：前輩畢竟是前輩，都很厲害。
盧瀚文“呵呵”一聲：那肯定還是有厲害和最厲害之分。
他們鬧到半夜也沒個分曉，最後先行排除答案格式錯誤的盧瀚文，由聚在一起的邱非、喬一帆、高英傑和宋奇英線下決定。
他們找來了一副撲克，四個電競少年都不會打牌，大眼瞪小眼，最後只能選擇了最為土的辦法——抽牌比大小。
張新傑，梅花10。
肖時欽，紅心J。
葉修，老王。
王傑希，黑桃K。
從運氣上來說，葉修更勝一籌。
一行人面面相觑，突然聽到有敲門聲。
“誰啊？”
離門最近的宋奇英捏着那張落敗的梅花10去開了門，一打開，就看到笑得如沐春風的世邀賽隊長喻文州，還有站在他旁邊的劍聖黃少天。
“你們在玩撲克嗎？”喻文州環顧了一下屋內，審視一般看了幾眼屋內的四個人，最後将視線停在了不遠處的桌面上。
“國家隊禁止私下玩撲克，今天太晚了，明天訓練前來找我說一下理由。”
喻文州是帶着笑意說的，但不知怎的，就是有股不明覺厲的威懾。
四個國家隊選手像是被訓的高中生，低着頭站成一排。
喻隊走之前，還提了一些小的建議。
跟在他身邊的黃少天一反常态的安靜，邱非還有些不适應，直到走之前某劍聖終于原形畢露，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晃了晃手中的手機。
明明白白地，是盧瀚文和他的對話框。
“打小報告……”
喬一帆第一個意識過來。
群聊天框裏冒出來新的一條，被淘汰出局的盧瀚文發了一個“嘚瑟.gif”的表情，詢問：怎麽樣，還是我們喻隊更厲害吧。
一群被沒收了撲克牌失去信仰的職業選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