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地波瀾

平地波瀾

長寧三年初春,沈君竍淪為階下囚已一月有餘。

春風料峭,寒意穿過牆壁滲入牢房,單薄的囚衣禦不得寒,沈君竍發起高熱,躺在草席縮作一團,不得安生,天顼國榜首淪落于此,令人嘆息。

李文不過是牢房裏當差的一名小小獄卒,但也曾有讀書人的志向,見了沈君竍的模樣,難免心生同情。

牢房裏的人是陛下親自下令關押之人,上頭有大人交代需得嚴加看管,不得徇私。

但陛下也曾明令,在定罪前任何人不得對沈君竍動用私刑,李文賭了一把,壯起膽子給沈君竍尋了一條毛毯給他蓋上。

沈君竍就着動靜睜眼,對李文道了句“多謝”,眼神不似作僞,他确也是真心感念對他抛出善意的人。

平白受多了大人們的無視與斥責,此刻沈君竍的“謝”字便顯得彌足珍貴了起來,李文心中有暖流淌過,語氣放得輕柔:“沈狀元好生珍重。”

沈君竍沒什麽力氣,仍是點頭回應。

李文明白,陛下對沈君竍看重,待冤屈平反,沈君竍仍是貴人,可這貴人願意給他一介小小獄卒為人的尊重。

李文心中一橫,決定再賭一把,他向典獄長上報沈君竍的病情,故意說得嚴重了些。

典獄長心慌,雖捉摸不透上頭的意思,卻也不敢怠慢,不知如何是好,李文躬身行禮:“大人,人可以關在牢中,但絕不能死在牢中。”

一言道明其中利害,宰相不許徇私,陛下不許他死,這天下終究是皇家的天下,陛下才可定人生死。

典獄長不再猶豫,急忙向上頭報了沈君竍重病。

不消一會兒,便有人來帶着太醫來了。

李文和典獄長都松了口氣。

幾日後,沈君竍修養得好轉了些,宰相陸珩便來了。

沈君竍獲罪是因陸珩的侄子陸文遠的告發,稱狀元郎科舉舞弊,枉為榜首。

陸珩本想早日審,受了多方掣肘,才拖到今日,沈君竍一病讓陛下動了恻隐之心,沈君竍一放,陛下便會落得個枉顧律法的名聲,在陸珩心中,律法嚴明勝于人情,他必須趕快審出結果。

只是無論陸珩怎樣審,沈君竍的回答都始終如一:“不認莫須有的罪名。”

陸珩見沈君竍這般堅決如絕,心中動搖,莫非是侄兒騙了自己,但想起陸文遠在自己面前向來謙卑,陸珩覺得沈君竍應是在死撐。

文人自有一身傲骨,但在刑罰下傲骨便成了軟骨。

陸珩下令動刑。

朝另一名獄卒使了個眼色,李文因他事躲過了這差事。

這獄卒是個會瞧眼色的,立即點頭哈腰,拿着一塊通紅的烙鐵進了牢房。

“狀元郎還是早些招了,少受着皮肉之苦。”陸珩做最後的勸誡警告。

沈君竍不再多費口舌,陸珩不快,拂袖背過身去。

獄卒心領神會,舉起烙鐵往沈君竍的胸前烙去。

烙鐵上灼熱的溫度将沈君竍白皙的皮肉曲卷起來,鮮血霎時之間溢出,在通紅的鐵身沸騰,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

沈君竍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叫喊,獄卒有心讨好陸珩,持着烙鐵的手使了力,沈君竍蜷縮起脫力的十指,抵抗着灼熱的痛楚。

雙眸血色翻湧,卻也掩不住他的不屈,欲奪眶而出的眼淚連同吃痛的悶哼被沈君竍一道收了回去,他咬破了蒼白的唇,鮮血暈染而開,使他虛弱中平添了幾分妖冶。

身子本就虛弱,這再一受刑,沈君竍撐不過昏了過去。

*

正陽殿內,沈君竍好友杜長瑜攜一市井商販,手持烏紗帽跪在殿前,求皇上給他一個闡明真相的機會。

謝瀾一直在等這一刻。

學子是朝堂根本,舞弊一事令天下學子不恥。

謝瀾自是相信沈君竍的,他想保他,只是他壓得住刀槍戰戟,卻壓不住文人的筆墨喉舌。

尊于萬人,淩駕于萬人,受制于萬人,這便是皇帝。

“準奏。”謝瀾這短短二字顯露出不容置喙的皇家威儀。

“啓陛下,宰相之侄陸文遠陸大人指摘狀元郎沈君竍科舉舞弊,經臣輾轉探查,實為莫須有之事。”

杜長瑜跪對着謝瀾神色恭敬,亦有視死如歸的決然,一字一言有條不紊:“舞弊之人實乃陸文遠陸大人而非沈狀元,當日證人受陸大人脅迫做了假證,致使沈狀元入獄,事後陸大人企圖殺人滅口,所幸機緣巧合,臣救下了當日證人,可還狀元郎一個清白。”

“杜大人,殿堂之上,怎能胡言!”陸文遠聞言坐不住了,忙出聲喝止。

陸珩拉住陸文遠,投以警告的眼神。

謝瀾眉頭一皺投去眼神,宦官心領神會,用細長的嗓音正聲道:“靜!杜大人請繼續。”

“陛下請聽證人言。”杜長瑜向謝瀾鞠躬,轉而對張記禮說道:“天子在上,不得有所欺瞞,你只需将來龍去脈道明便好。”

“是,大人。”張記禮應答,表面平靜如水,暗地裏卻握緊了拳。

他已錯了一次,妻女因此雙雙殒命,這一次,他不可再錯。

張記禮磕頭陳述:“陛下在上,草民張記禮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臨死之前也需得還沈家郎一個清白,方對得起小女為義舍身。”

聽張記禮談吐,謝瀾知他是個識文斷字的:“你但說無妨,朕與百官自有決斷。”

“是,草民此次定當實話實說。”

張記禮是漓陽人士,幼年得地方官所助,幸而讀了點書,只是遭遇天災人禍,家中親眷皆亡,獨剩他一人輾轉到了皇都,本想尋個好營生,卻四處受挫,不得已幹起了販賣科舉試題的營生。

張記禮在皇都成了家,有一個剛滿十歲的女兒,生得乖巧可愛惹人疼愛,本以為是上天憐他,賜他後半生幸福安穩,卻不料妻女皆因他遭了橫禍,再度孑然一身,張記禮心中不可謂不存恨。

“科舉前幾日,陸文遠找到了草民,向草民買了幾份科舉試題。”

“住口,一介草民怎敢污蔑朝廷命官,這是大不敬,是死罪!”陸文遠怒吼,恐醜事揭開。

“陸卿當這大殿是自家廳堂了不成?”謝瀾不悅。

“臣不敢,臣只是氣不過一介草民如此污蔑于臣。”受了皇帝警誡的陸文遠氣勢蔫蔫,妄圖颠倒黑白。

“陸卿何不等他将話說完,屆時朕與百官心中自有決斷。”

“是。”陸文遠幾乎是咬着嘴唇說出這一個字的,任誰都聽清了他話音後的顫抖,不光聽得清楚,也将陸文遠的慌張瞧得真切。

看來陸大人的确不清白,沈狀元的确冤屈,百官心中初步有了決斷。

陸珩面色黑沉。

“你且繼續。”謝瀾心中冷笑,面上卻平靜。

“是。”

“草民本以為這是一場銀貨兩訖的交易,不曾想過了數月,陸大人再次找上草民,要求草民拟寫一份答卷,且特別交代,需得臨摹沈狀元的字跡拟寫。”

此言一出,百官唏噓。

陸珩背過身去,不再維護陸文遠。

陸文遠兩股顫顫,卻也不敢再造次,只得用兇狠的眼神警告張記禮住口,而張記禮仿若未覺。

“而後陸大人抓了草民的妻女,以妻女的性命相挾,草民不得已只能做下僞證。”

“可小女心思清明,不忿草民做僞證,孤身前往衙門為沈狀元擊鼓鳴冤,卻不曾想……”

張記禮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卻愈是克制愈發悲憤,“不曾想陸大人抓了小女,将其亂棍打死棄屍于荒野,草民之妻悲痛難忍,卧病在榻,不久後随着小女一道而去。”

“草民家破人亡,而盡管如此,陸大人還是不肯放過草民,對草民趕盡殺絕,幸得杜大人所救。”

“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但誓要讓真相大白于天下,僅以此賤命,還沈狀元一個清白,告慰妻女在天之靈。”張記禮伏身叩首。

他在堅實的地面上磕出一聲聲悶響,這聲磕進百官心裏是警鐘,磕進陸文遠心裏卻是催命符。

陸文遠想求陸珩救自己,帶着哭腔低聲喚了聲“叔父”,陸珩卻置若罔聞。

“可有證據?”謝瀾聲音溫厚,清楚傳入每人耳中,他要天下人心服口服。

“自然是有。”張記禮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什敬上。

宦官接過呈上案前。

陸文遠看清張記禮手中事物,恐慌得跌坐在地上。

一切再無挽救的可能。

張記禮見陸文遠狼狽模樣,心中感到痛快:“這是陸大人的貼身之物,被小女牢牢抓在手心中!”

他特意說重“牢牢”二字。

且不說陸珩,那玉佩諸多官員皆眼熟,陸文遠為官之際,設宴邀請了不少同僚,宴席間便炫耀過他陸家玉佩有多寶貝。

曾與陸文遠私交甚好的官員此刻着急與陸文遠撇清關系,一位文官率先出口:“啓陛下,此物确乃陸大人的貼身之物,我等不少同僚皆見過。”

他話音一落便有了不少附和聲。

謝瀾看向陸珩:“陸相,你認為如何?”

“老臣一生護律法清明,卻受自家侄兒蒙騙以至枉顧律法,臣有罪,臣願辭去官身,請陛下賜罪。”陸珩跪下請罪。

“陸相一生清明,功績無數,朕怎能因陸相的一時不察就罷免陸相,這豈不是要讓天下人罵朕無情?”

“臣不敢,但臣确實有罪,還望陛下責罰,否則臣恐難心安。”

“此次不過是護晚輩心切罷了,其心可憫,但失察為實,便罰半年俸祿吧。”

“臣叩謝聖恩。”

謝瀾對百官道:“我朝學子入仕,豈能寒了他們的心。”

他即刻拟了一道聖旨,宦官接過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陸文遠科舉舞弊,壞我朝學風,陷害同僚,亂我朝朝綱,即刻押入大牢,擇日問斬,欽此。”

百官齊齊跪拜高呼:“陛下聖明。”

聖旨一出,陸文遠失去生氣,連喊冤求饒的機會都沒有,被侍衛捂住嘴拖向大牢。

“長瑜,你去替朕将狀元郎接入太醫院吧,叫他好生将養,待他好轉,朕親自去賠罪。”謝瀾此意再清楚不過,此事就此翻篇,沈君竍清清白白,仍為天顼國榜首,無人可有異議。

“是”杜長瑜叩首領旨。

——

因刑罰昏死過去,倒是讓沈君竍睡了個久違的飽覺。

太醫的藥見效快,沈君竍不僅無痛楚,還做起了夢。

夢中清風徐徐,吹落一地綠葉,有幾片飄過他的身旁,吻了吻他的臉頰。

彼時沈君竍不過七八歲,追着蝴蝶四處跑,爹娘坐在樹下納涼,一臉慈愛望向他。

沈君竍玩得累了,停下朝他們跑去:“爹,娘,快看,我抓住蝴蝶了。”

“君竍,慢點兒跑,別摔着。”

“君竍,慢點,不急。”

爹娘明明近在眼前,聲音卻越來越遠。

這短短幾十步的路,沈君竍卻好像怎麽也跑不完。

他急着哭喊,爹娘只是笑着看着他,身影越來越遠,最後被一團白光吞了去。

“爹!娘!”沈君竍被夢魇驚醒,扯疼了胸前傷口。

沈君竍回想着噩夢,眸色沉重。

恰逢杜長瑜前來探望,沈君竍掩下了難過,換上溫和的笑容。

沈君竍明白,自己得以昭雪,杜長瑜自然是沒少為他奔波,沈君竍躬身道謝,情真意切:“長瑜,救命之恩,君竍在此謝過。”

“君竍,無需說謝,平安便好。”杜長瑜扶起沈君竍,沈君竍如今平安,杜長瑜終于心安。

“那證人而後如何了?”

“陛下寬厚,恕他功過相抵,打發了他一筆銀錢,讓他自行離去。”

“許是離開皇城了。”

杜長瑜點頭:“他帶着妻女回了老家。”

“那也好。”一人而來又一人而去,沈君竍為張記禮而悲。

沈君竍欲言又止,終是沉默下來。

窗外陽光正好,水波清淩。

樹影透窗而入,落了一小片在沈君竍的眉頭,仍是如往日般溫和,只是多了幾分倦意。

杜長瑜心如明鏡。

牢獄之刑加身,于文人是受辱,沈君竍胸前的印記此生都消不掉。

“君竍,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這邊。”

沈君竍動容:“得好友如此,是君竍之幸。”

“遇君竍亦是長瑜之幸。”杜長瑜同樣珍重沈君竍。

*

皇城城門旁,沈君竍牽着一匹馬似要遠行,一踏出城門,他所戴鬥笠的長紗,飄渺而起,又缥缈而落,證明微風曾來過。

他最後望了一眼身後繁華的街巷,目光再落到城門的牌匾上,心中似有重石落下,眉目舒展開來。

離別總是傷感,相逢自當珍重,兩人心照不宣,杜長瑜未來相送。

城外長着一棵百年榕樹,枝繁葉茂,已與高聳的城牆比肩,粗壯的老樹根裸露在外,成了旅人暫歇之地,一群不相識的人和氣談笑。

日色尚早,沈君竍還沒有想好去哪,去做些什麽,便打算坐着聽聽旅人們說些有意思的事情,于是解下鬥笠,坐了過去。

旅人們聊得熱鬧,沈君竍聽着跟着笑笑,天南地北,四時風光,的确有趣。

有人注意到了這位斯文郎君,便起了個頭:“哎,這位小郎君,你這一身行囊的,是要出遠門嗎?”

沈君竍随和,點頭回答:“嗯,是啊。”

“是要去哪裏呀?”

“還沒想好。”

見沈君竍衣着華貴,旅人當他是負氣離家的公子,開始勸解道:“小郎君,家人之間沒有隔夜仇的,還是早些回家去吧。”

沈君竍面色不改,仍是溫和:“雙親早逝,已無家可歸。”

旅人聞及,心懷歉意,沉默不語。

“小郎君,若不知道去哪裏,便一路南下吧,我常年往來于南北行商,熟悉路程,南下沿途風景極美,小郎君見了定會歡喜。”一位身形魁梧的大哥手持着鬥笠,一邊給自己煽風,一邊看着沈君竍給他出主意,一股清淡的藥香随着他手上的動作在周遭彌漫開來。

沿途賞景,聽着很是不錯,當下沒有主意,這位大哥給的提議讓沈君竍心動:“是個極好的主意,謝過這位大哥。”

“不妨事,能幫到小郎君也是極好。”

歇夠了腳,衆人分道揚镳,有人進城,有人離城,彼此間作別,都道了聲保重。

沈君竍行禮送別衆人,得了回禮。

待人散盡,沈君竍拍去衣裳上的塵土,将鬥笠留在樹根旁,躍上馬背,往南而去。

鬥笠下一株嫩綠的新芽煥發着盎然生意。

*

皇宮後花園,杜長瑜躬身作揖,“陛下”。

“君竍走了?”謝瀾語氣平淡,辨不出情緒,

自成為皇帝後,謝瀾将喜怒哀樂封藏,永遠一副沉穩模樣。

“是,已離開皇城往南而去。”杜長瑜回答。

“南邊,是個好去處,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

待杜長瑜離去,謝瀾卸下他的僞裝,黯然神傷。

沈君竍将養好後,入宮面見謝瀾,謝瀾坐在湖心亭中,石桌上放着兩杯沏好的茶,已不再冒熱氣,看來謝瀾已等候多時。

“臣沈君竍參見陛下。”沈君竍敬行君臣之禮。

謝瀾托住沈君竍的手肘,扶他坐下。

“哥哥,此處沒有他人,你我之間何苦如此生分。”謝瀾話說得軟,且不以“朕”自稱,沈君竍服了軟。

“小瀾,你如今是愈發沉穩了。”

“與哥哥相比,還是遠遠不夠的。”謝瀾重新沏了杯茶給沈君竍。

“哥哥,你會留下來的,對嗎?”謝瀾眼神盡是期許,日光停留,讓沈君竍有了片刻恍惚,記憶中天真爛漫的孩童與眼前人重疊交錯,讓他一時之間竟有些分不清。

沈君竍定神:“小瀾,你已成長得足夠好,沒有我,你也能走得很遠。”

沈君竍真心覺得謝瀾這天下之主做得甚好。

謝瀾卻以為沈君竍心有怨怼:“哥哥,你在怪我。”

沈君竍的确是他下令押入大牢的,沈君竍怨是應該的,可他不想沈君竍怨他。

謝瀾何嘗不是相信沈君竍的,可口誅筆伐勝過刀槍劍戟,文人的筆墨如何壓得盡。

“小瀾,我從不怪你,身為天子,自然免不了要做取舍,你做的很對。”沈君竍寬慰謝瀾,想如幼時那般摸摸謝瀾的頭,最終還是改成拍了拍謝瀾的肩膀:“可是小瀾,我有些倦了。”

自幼年起陪謝瀾一路走到此,陰謀生死裏沉浮,他不悔,卻是真的倦了。

自謝瀾登基那刻起,他明白,他們是友,更是君臣。

其實謝瀾也明白,只是裝着糊塗。

他任性地要求沈君竍參加科舉,入朝為官,名正言順地成為他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沈君竍答應了。

他滿心歡喜,以為他和哥哥之間什麽一如從前,哥哥還是那個對他有求必應的哥哥,卻沒有注意到沈君竍眼底一瞬即逝的掙紮與為難。

謝瀾從未見過沈君竍這番疲态,印象中的哥哥永遠溫潤如玉,意氣風發。

而此刻的哥哥眉頭緊蹙,眼中光芒被渾濁遮掩,好似一具抽了魂的軀殼。

“哥哥,想好去哪裏了嗎?”謝瀾負手而立,背對着沈君竍長嘆一口氣,終是妥了協。

“還不曾想好。”沈君竍有些訝異于謝瀾這般輕易讓步,他原以為謝瀾成了皇帝,心氣會更高,容不得別人拒絕他。

可沈君竍不知,謝瀾的心氣的确高,可這高傲的心氣從來不是對他。

“那哥哥便好好想一想,若是回心轉意了,皇城永遠有哥哥的一席之地。”

“好。”

沈君竍答了“好”,卻沒有回心轉意。

已然是預料之中。

饒是如此,謝瀾還是難免失落,目光随南方而去。

哥哥,你還是走了。

走了也好。

那樣你會快樂一些。

春風不解風情,搖響檐鈴,鈴聲清脆,輕緩而細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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