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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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一笑,微微仰起了頭,“我知道他是誰,他就是你口中的‘亡夫’吧。……容姑娘,先前的事,是在下唐突了。抱歉。”

她見他逆着光的側臉線條鋒利,喉嚨滾了一滾,短暫一靜後,他便擡手要拂開她捉他袖子的手。

絮絮一聽他連“容姑娘”這種詞都叫了出來,着急得蹦到他跟前,什麽也顧不上了,張開雙臂攔他:“你不能走!我不讓你走!”

這已全然是不講道理的了,她鼓着臉頰,像生氣的河豚。

她見他雖然還是神色清冷,但沒有扭頭就走,可能是真的在等她解釋。

絮絮咬了咬嘴唇,望着他,說:“你也說了……他都已經是‘亡夫’了……你和一個夢中幻影計較什麽呢?”

他動也不動,筆直立在那裏,她又小聲說:“何況我也不是為了他來的,是為了我自己。你既然來了,也願意聽的話,我告訴你就是,可你這麽對我,好過分。”

聞言,他終于有所動容,緩和了神色,不再似剛剛那樣繃得死緊。大抵他拿她還是沒有辦法的吧,再怎麽樣,還是不能真的硬下心來……

絮絮偷瞄他的神情,心道,他肯定心中動搖,那麽,現在正是個說清楚的好時機,湊近時,忽然,門外響起女聲:“妹妹?你醒了麽?出來吃飯了,你姐夫做了好吃的哦!”

玄淵眸子睜大了些,絮絮背在背後的手眼疾手快,已把那扇半開的門啪塔關上。

她忙高聲說:“表姐,你等我一下,我沒穿衣裳……”

玄淵好整以暇坐在椅上,修長手指如上好白玉,搭在嶄新添置的一張檀桌上,閑閑敲了兩下,絮絮應付完那邊,側頭還見他悠哉悠哉倒了一杯茶。

漆黑眸子淡然掃過屋中,似笑非笑,也不看她,輕飄飄說:“去吧,你姐夫做了好吃的。”

絮絮不知他從哪裏學來這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個狗男人簡直要一模一樣。勝在他眸色溫潤,笑意清朗得多,如一幅隽永的山水長卷。

她挪了兩步,挪到他的旁邊的位置,搬着凳子坐他面前,他便刻意收了收他的長腿。

絮絮很貼心地端走了,不,摳走了他手裏握的冷茶,放到一邊去,托着腮告訴他:“不不不,他做的哪有你做的好吃呀,我都懶得吃他做的……”她笑嘻嘻地說着,睜大了水光潋滟的秋水眸子,這便是她一貫做小伏低時擅用的表情。

他靜靜打量她,終于別開目光,只怕再同她的眼睛多對視一會兒,他就要潰不成軍——他靜靜說:“所以你不告而別,到底為了什麽?”

她很是老成地嘆了口氣,末了,輕松道:“還能有什麽呢?當然是前生死得很慘,但這輩子已無法彌補遺憾了。既然有機緣進到此夢,我想救救過去的自己,讓他們能在這個夢裏,幸福圓滿過完一生。”

“這輩子的遺憾”,原來是有辦法彌補的,可惜這一輩子扶熙和她終究是蘭因絮果,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遺憾也就成了畢生的遺憾了。

她說得十分輕松,掩飾不住神情的憂傷,三言兩語說完了前因後果,玄淵倒是怔了一怔,一些線索貫穿,可以推知,今生她嫁給了扶熙,正是看中他那張和夢裏亡夫一模一樣的臉。

他還不及細想,絮絮又已凝望他:“玄淵,若你是我,你會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麽?”

她明知這只是一個夢境,現實的慘烈早已不能更改,卻執拗想要在夢中求得圓滿,解開心結。

玄淵注視她片刻,順手從袖中抽了一方手絹,給她揩了揩眼角濕潤處,嗓音溫和:“若是我,也不能輕易放下。你之後打算如何?”

她興沖沖地告訴玄淵,她已去看了一間藥鋪,今天就能接手了,屆時讓他們掙點錢,就舉家遷到上京,或者是煙都,總之不要在這邊繼續呆着了。

她的哀愁來也快,去也快,風卷殘雲,将她未來規劃興高采烈地一股腦告訴了玄淵。

說完以後,注意到他手裏那方手絹,指着手絹:“它,它怎麽會在你手裏?”

絮絮将自己繡這個帕子的時間線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摸了摸腦袋,眉頭皺緊:“我已經送你了麽?我怎麽一點也不記得了……”

玄淵作出淡淡的樣子,将手絹折好迅速塞到袖中,輕咳了一聲,說:“這是……”這是他撿到的,難道還要還她?盡管心虛,但仍撐了撐氣勢,睨她道:“你送我的。哼,你果然忘記了。”

絮絮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吧,人一旦很忙碌,就容易犯糊塗,——但她不忘記索要好處,向他攤開掌心:“那我的扇子咧?”

玄淵無奈一笑,從懷中取出烏木骨的折扇來,正要遞到她手心裏,她已一把握住了扇柄,笑嘻嘻說:“多謝玄道長,嘿嘿,你放心,此扇在我手裏,定叫它發光發熱。”

玄淵手勁兒還沒有松開,單手捉了扇頭,清潤一笑:“你曉得怎麽用麽?”

絮絮不服氣地說:“我,我看話本子上說的,”抽出扇子,比劃出了個橫掃的動作,“這樣一揮,就可以了。”

玄淵失笑,搖頭不已,向她傾了傾身,修長的手握住她的手,在扇柄尾端摩挲了一下,耐心道:“這裏是一機關,按下以後,則可以發出銀針了。再按一下,則會停止射出。針匿藏在扇骨當中,我沒有淬毒,你若想,等這一批針用完以後,我替你換上淬毒的。”

絮絮确實摸到一個小小凸起,沒想到用起來很是便捷,心中大喜,正在幻想以後派上用場時,可以橫掃千軍的威風景象,不由咧嘴一笑。

“針還能換?怎麽換,教教我,教教我!”她扯住他的袖子,眼巴巴望他,他卻說:“機關複雜,你想換,讓我幫你換就是。”

絮絮不經意擡起眼眸,正正與他對視了一個剎那的時光,她心中忽然想到,前塵往事雲煙俱散,她現在,是愈發離不開他了,這可怎麽辦。

絮絮領着玄淵去見夫妻二人時,其實是有一點點小尴尬的。

一個是前夫,一個是告白對象,相遇時,總會摩擦出一點小火花來。不久前在夢中遇到了扶熙的時候,可見一斑。那真是,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幸虧這個前夫不知道他是前夫。

絮絮跟他們說這是她請來看風水的道長朋友,道行很深,一會兒幫忙看鋪子的風水雲雲。

他們倆立即奉為上賓,元铉熱心留他在家吃飯。因為有了小錢,他做飯的天賦得以施展,幾頓飯都是他做的,肉眼可見廚藝漲得很厲害。

絮絮心道就算你不留他,他也是要留下吃飯的,甚至她還看到玄淵進了廚房,表示他也精研廚藝,要與元相公切磋切磋。

元铉笑道:“道長說笑了,道長是客,豈有下廚的道理?還是我來。”

玄淵說:“無礙,我是容姑娘的朋友,能幫則幫,元兄不必與我客氣什麽。”

端上桌的菜各式各樣,絮絮懷疑玄淵偷偷修習了什麽菜譜大全一類的書,——四四十六道菜,元铉做了八道,他也做了八道,道道不重樣的。

絮絮心中為他們二人豎起大拇指。

她眼尖注意到,桌上有一道羊肉鍋子,心中一動,看向了玄淵:“這是你……做的?”

玄淵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嘴角,說:“嗯。你嘗一嘗。”

這是除夕的時候,在瀚城馮氏的畫舫上,他問馮家那位名廚讨的秘方。

他知道她很喜歡這道菜。

兩個男人的戰争,勢必有輸有贏,盡管這做菜是玄淵自以為的無聲的戰争,但他還是在內心默默較勁,并且時時不住觀察絮絮到底吃誰做的菜吃得多。

絮絮起初沒注意,後來發現只要她筷子往元铉做的菜上夾,就會感到一縷目光若有若無在盯着她。

一兩下沒有什麽,多了以後,她終于察覺到他的意圖,心中感慨,她還是老實本分地做個端水大師吧。

好不容易用完了飯,絮絮總覺自己身心都受到了煎熬,身的煎熬在于,每一道菜都是那麽好吃,但她的容量實在容不下太多——心的煎熬在于,她夾一筷子菜之前,務必要記住這是誰做的,好讓下一筷子夾另一位做的。

想一想前生的她但凡不那麽貧窮,過的日子一定很不錯,如今願望在夢中暫解,她心曠神怡,決定等他們鋪子都整饬好了,就找個托辭回到廬州。

過了好幾日,藥鋪開張,喜氣洋洋的,絮絮心頭也喜氣洋洋的,連日不曾睡好,好似終于可以放心睡一場了,當天夜裏沾枕就睡,雷打不動。

哪裏知道一覺醒來,竟不是在家裏,而是在馬車上。

她暈暈乎乎扶着腦袋看向旁邊的人,青年正襟危坐,見她醒了,解下水囊遞給她,溫和道:“沒想到時間又變了。我醒時也在這裏,剛問了車夫,是末帝三年的初冬。”

絮絮眸子一下睜大:“這樣快?”她明明昨天夜裏還因為藥鋪開張,難得睡得十分沉,沒想到一個轉眼就過了一年。

她爬起來坐到玄淵的旁邊,說:“那我們這是去哪?”

玄淵說:“北上,扶崇已經在北邊起兵了。我們還是盡快與他們會合……”

絮絮心中猶挂念着這個時空中的自己,擔心說:“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離開雲來……”

玄淵搖了搖頭:“我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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