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修)

9(修)

周六的一大早,竹內宅的門鈴被越前母子摁響。

門鈴響的時候奈郁裹在被子裏睡得四仰八叉,門鈴響了兩三下才不情不願地從床上扭動着坐起,盯着雞窩頭走到客廳,迎面撞上穿戴整齊的竹內惠子。

兩人對視了一秒,奈郁一瘸一拐地回到二樓洗漱。

竹內惠子嘆氣,去玄關處開門。

從那天開始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一直是這樣了。

倒也是自己的錯,明明跟奈郁說過陪她過生日,結果生日那天忘得一幹二淨,還說了那種話。

今天妹妹倫子過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畢竟在越前家的三年,奈郁的确是開朗了許多,和越前一家的相處也十分和諧。

一方面為了讨教一些如何與孩子相處的經驗,另一方面是緩和奈郁和竹內惠子之間僵硬的氛圍,越前倫子帶着越前龍馬早早地就到了竹內宅。

為了能讓大人之間的談話進行得更加順暢,兩個孩子被支使出去遛貓。

于是剛洗漱好早餐都還沒吃的奈郁和坐下還沒兩分鐘的龍馬就一起被趕出了家門。

——還好她腳踝扭得不嚴重,今天已經勉強可以單獨行走了。

被趕出屋子的兩人相視無言許久,奈郁餓得受不了,提出去便利店吃點東西。

便利店裏,奈郁面前放着杯關東煮,左手一串花枝丸,右手一袋咖喱面包,關東煮紙杯裏的汁水被辣椒醬染得通紅,明明額頭辣出了一層薄汗,表情卻非常滿足。

越前坐在她旁邊,一手随意抛接着一個黃色小球,一臉嫌棄地看着她被浸泡得通紅的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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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他有家不能回,有球不能打,還要陪着一把年紀還叛逆的堂姐大熱天在便利店裏吃這種常人吃了大概會菊花暴斃的東西,他就一陣窒息。

想想都來氣。

少年穩穩抓住空中落下的小球,憋出一句:“幼稚。”

吃得正歡的奈郁:喵喵喵???

奈郁一臉茫然:“?為什麽突然對我進行人身攻擊?”

龍馬撇過臉不回應。

奈郁迷茫後反應過來——嘿,我才是姐姐呀。

她兇狠地捏住龍馬對着她的半邊臉頰,逼迫他轉過來。

“你現在膽子大了啊?這樣說姐姐的啊?”

小少年臉頰被她捏得紅紅的,表情扭曲,還不服輸地瞪着她,半天,又擠出含含糊糊的兩個字。

“笨、蛋。”

奈郁氣得頭暈,面目猙獰地伸出另一只手。

龍馬機敏地躲開,同時制住她的兩只手。

奈郁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猛然松開他的臉,左瞅瞅右瞅瞅,驚恐地看向龍馬。

龍馬被她的眼神看得有點心慌,一邊揉臉一邊問:“幹嘛?”

“龍馬。”

“嗯?”

“卡魯賓呢?”

“卡魯賓不就在我腿……上……?”少年說着朝自己腿上看去。

貓沒了。

兩人同時跳下椅子,一時間動作達成高度同頻,臉上是同樣的驚慌。

卡魯賓是一只喜馬拉雅貓,毛色漂亮,五官精致,就是有一點胖,重點是,它是一只陪伴龍馬多年的、他的愛貓。

完蛋,遛貓,貓給遛沒了。

*

我是齊木楠雄,多的我就不介紹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超能力者。

周末,本來應該躺在家裏吹着空調吃着咖啡果凍,可我為何會出現在隔壁街的牆上。

沒錯,就是牆上。

不過大可放心,我用超能力将自己變成了貓的樣子,現在無論誰看,我都是一只單純無害的小貓咪而已。

說來話長。

一直徘徊在我家附近的那只橘貓最近發情了,每晚都會在我家樓下喵喵叫個不停。

說起它為什麽會長期逗留在我家樓下,那又是另一個故事,并不是重點。

重點是,就在剛才,它看上了從我們家門口路過的一只小母貓。

為了盡快擺脫這只攪得我不得安寧的橘貓,我決定親自上陣助它一臂之力。

可現在情況有點不妙。

只是去了一趟廁所的間隙,故事的發展就變得奇怪起來。

我站在牆壁的頂端,看着把白棕色毛發的喜馬拉雅貓壓在身下的橘貓,沉默起來。

橘貓壓在白貓身上奮力解釋道:“不要誤會喵!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而已喵!”

喜馬拉雅貓在它身下憤怒地掙紮:“你這個變态喵!快點放開我喵!”

我心情複雜。

任誰看,這都不是誤會吧。

我跳下牆壁走到兩貓身邊。

橘貓安普看到我眼睛一亮,終于從那只喜馬拉雅貓身上起來,跑到我身邊,手忙腳亂地讓我幫它解開這個誤會。

我眼看着在它身後那只憤怒的喜馬拉雅貓擺脫束縛之後一躍而起亮出爪子朝它揮來,這一爪子下來估計還得帶安普去打針了吧。

于是我發揮我樂于助貓的品質,小爪一揮,把安普扒到一邊,它成功躲開了喜馬拉雅貓的攻擊。

就是作為喵的我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安普被我一抓直接拍到了牆上。

而且面前的喜馬拉雅貓似乎還沒消氣,脊背拱起,毛茸茸的尾巴高高豎起,眼神兇狠、龇牙咧嘴地質問我:“你和那個變态不是一夥的嗎?你們……”

興許是我的注意力全被面前的事情吸引了,并沒有發現從巷子的另一邊跑過來兩個人。

在我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啊,找到了!”

還沒來得及細想那個熟悉的聲音是誰,面前的白貓就被一個男孩子抱起,被抱起的時候還在掙紮,似乎是我那一巴掌不夠解氣。

抱起他的男孩兒摸了摸它的脊背,“卡魯賓,下次不可以亂跑了。”

等等。

我突然發現了什麽。

這只喜馬拉雅貓,是……公貓?

真是罪過啊罪過。

很快,我得到了報應。

——我被另一個人抱起來了。

與此同時,我想起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到底是誰。

“這裏還有一只小貓呢?”聲音的主人兩手抓住我的前腳,下一秒,我被舉着兩只胳膊、正面對上了她的臉。

……

這可真是太巧了,神川同學。

面前的神川同學從看到我的那一刻開始,我清晰地聽到了從她內心深處發出的疑問。

【這只喵,看着好眼熟啊?】

不會吧?這都能發現?

我感到一陣惡寒。

于是我“喵”了一聲來掩蓋自己不是喵的事實。

奈郁看着面前仿佛被迫營業“喵”了一聲的白貓,突然明白過來那種奇妙的熟悉感是從哪來的了。

她一臉複雜。

齊木楠雄……齊木楠雄也一臉複雜。不是吧,這都能讓你聯系上?

抱着卡魯賓的龍馬湊過來,“是流浪貓嗎?”

“應該不是吧,看起來很幹淨。”

“也是。”龍馬贊同地點了點頭,說:“看看它脖子上有沒有挂名牌吧。”

懷裏的卡魯賓還非常不安分,龍馬騰不出手。

奈郁點點頭,把白貓抱進懷裏,一只手輕柔擡起它的下巴,扒開毛發看見了它脖子上挂的挂飾,一下表情變得更加奇怪。

“挂了名牌嗎?看到什麽了?怎麽這個表情?”小少年嫌棄地一撇嘴,“好蠢。”

奈郁“啧”一聲,瞪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回白貓臉上奇怪的裝飾。

這綠色的眼鏡……她大概知道這是誰家的貓了。

“沒挂名牌。”

“那怎麽辦?是流浪貓吧?”

“不是……我大概認識貓主人。”

奈郁抽了抽嘴角。

這貓,太靈性了,身上的挂飾、與主人如出一轍的表情,都十分有代表性,一眼就能看出來自誰家。

齊木楠雄:?

‘不,至今為止只有你看出來了,連我那蠢爹都沒能看出來。’

‘還有,從一只貓的臉上真的能看出什麽表情嗎?’

‘不是我說,神川同學你是怎麽做到的?就差直接把我是本人看出來了喂?難道你也是超能力者嗎?或者你是福爾摩斯嗎?’

‘我應該慶幸正常人都不會懷疑人會變成貓嗎?’

奈郁在之前那次他們來送資料的時候就大致推斷出齊木家的位置了。

大家似乎都去過齊木同學家,當她問起為什麽老師會讓齊木君送資料時,就你一言我一語地直接道出了齊木宅的地理位置。

倒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奈郁回憶着之前同學們說的話,摸索着往猜測的方向走。

好像說是從自己家出門往右手邊走,在十字路口右轉,再拐入第一個街道,齊木宅就在那條街上……

她和龍馬一人抱着一只貓,龍馬跟在她身後,齊木喵生無可戀地靠在她臂彎裏不敢動。

龍馬盯着她背影看了一會兒,視線定格在她散落的頭發上。

“喂,奈郁。”龍馬叫住她,“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呢?”

少年的語氣有些扭捏。

奈郁被他一問,才想起來還有禮物這回事兒,生日那天發生的事情讓她完全忘記了拆禮物。

她心虛道:“啊,那個,我忘了……”聲音越來越小。

然後她就被走到身邊的小少年瞪了一眼。

她馬上保證道:“我回去就看!回去就看!哎呀,這不是,太忙了嘛!”

龍馬經她一說,才想起了自家母上大人出門前告訴他的事情——奈郁在生日的時候被告知了母親要結婚的事情,而且惠子阿姨再次忘記了奈郁的生日。

他今天的任務之一就是,幫忙好好勸勸奈郁。

差點忘得一幹二淨。

龍馬頓時感到頭大……勸人?怎麽勸?

沉思了許久,龍馬試探道:“其實,惠子阿姨不是故意忘記你的生日的。”

“……”

‘……’

你在掃雷嗎:)

簡直一踩一個準。

奈郁一聽少年這語氣生硬的安慰,就差不多明白倫子阿姨和這個小表弟今天過來的目的了。

即使現在自己似乎才是更值得同情的一方,她還是沒忍住,語帶同情道:“龍馬君,以後這種安慰人的活兒你還是別随便接了吧,不太适合你。”

情商略欠費。

還好她是他姐,不然多紮心啊。

少年臉上本就不太明顯的猶豫和擔憂消失得一幹二淨,變回和奈郁一脈相承的面癱臉:“白癡。”

奈郁還想争辯什麽,卻聽到從前面的宅子裏傳出一聲(似乎有點憤怒的)貓叫。

她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對上正蹲着喂貓糧的中年男人,與此同時,中年男人擡頭看向她。

她還沒說什麽,那男人就先認出了自己懷裏的貓。

他像見了鬼一樣手指顫抖地指着奈郁懷裏的白貓:“楠楠楠楠楠、楠雄?!”

【這可惡的臭小子,居然變成貓咪的樣子爬到小姑娘的懷裏!】

【太無恥了!!】

奈郁一懵,跟着重複道:“楠雄?”

是她知道的那個楠雄嗎??

她沒注意到懷裏的貓咪頭頂十字,摁着她胳膊直起身子。

齊木國春接收到自家兒子的殺人眼神,立刻恢複了成熟可靠的大人的模樣。

推了推眼鏡,露出一個慈祥的笑。

“不是不是,你聽錯了小姑娘,是小楠。”

“這只可愛的小貓,叫小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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