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兩個月暑假很快就走到了尾巴。
奈郁以前從來不會對即将到來的新學期感到焦慮,她的暑假作業作業向來是暑假前半個月就能寫完。
但今天不知怎麽回事,從早上開始就莫名焦慮。
也可能是夢原前段時間的話過于振聾發聩,導致她這兩周都沒怎麽睡好,一閑下來就滿腦子都是那句“都是借口”。
因為害怕深一步探究自己的感情以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奈郁暫且按捺住自己的心,每回一想到就立刻開始轉移注意力。
所以她現在已經快把高三上學期的物理部分學完了。
開學前一天,奈郁帶着芬達去接種疫苗,順便做個全身檢查。
寵物醫院裏沒她想象中的吵,大廳人不多,奈郁一進去就看到一個撕心裂肺的男人,似乎是貓貓要絕育,主人正拉着醫生演戲,一番拉扯後,貓貓慘叫着被送進手術室。
奈郁捂住芬達的眼睛,芬達用爪子扒拉她的手,叫了幾聲。
奈郁小聲說:“你還小,看不得這些,等你長大以後就知道了。”
芬達此時還不知道自己以後也是要被割蛋的,奈郁決定先不讓它直面這一殘忍事實。
她來之前提前打過電話,核對過身份後就有人将她領進診室。
首先是檢查,醫生确認了芬達的健康狀況後才給它打了疫苗,交代了她一些注意事項,就讓她去外面等着了。
奈郁抱着狗去觀察區等待,正要坐在長椅上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聲:“你好,這裏有人。”
她一驚,吓得胳膊上汗毛倒豎,整個人彈起,回過頭發現她剛剛要坐下去的位置上果然有一個藍發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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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
救命,那句話已經影響她至此了嗎?怎麽會這麽大個人都沒注意到啊!
男生看她懷疑人生的眼神,平靜解釋:“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存在感太低了。”
“沒……還是不好意思。”她小聲說。
再怎麽存在感低,也不至于看不到人,還是她走神了的原因吧。
奈郁往前走兩步,坐到他身邊的位置。
男生腳邊趴伏着一條黑柴,趴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吐舌頭,看到她懷裏的比格以後便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前爪扒着她大腿,一個勁兒地把鼻子往前湊。
黑柴可能是剛治療過,腿上被繃帶綁着,牽引繩還沒套上。
男生皺眉,輕斥一句,“二號,不要這樣。”
沒什麽威懾力。
奈郁撸了把狗頭,“沒關系,它叫二號嗎?”
“嗯,不好意思。”
奈郁捧起臂彎裏睡着的芬達,禮尚往來般介紹:“它是芬達。”
她越看越覺得這只黑柴怪眼熟的,掏出手機打開和桃井五月的對話框,一只手捧起狗頭,仔細對比一番,感覺稀奇,“雖然說對我來說都長得差不多……但是這也太像了吧。”
黑子哲也反射性地看了眼她的手機屏幕,又很快意識到不妥,剛要挪開眼神時,奈郁已經将屏幕亮出來,說:“看。”
那是一個小狗吐舌的圖片,确實長得很像哲也二號……不對,這根本就是哲也二號吧。
身上還穿着城凜的迷你同款球服呢!
黑子哲也頓了一會兒,誠實道:“我想,這應該就是二號。”
“?”
奈郁收回手機,捋了捋關系。
接着脫口而出:“你是哲君?”
“不是……”她有些語塞,不知道怎麽解釋,“呃。”
黑子哲也很淡定地回:“我是黑子哲也,你應該是桃井桑的朋友吧?”
這人情緒好穩定。
奈郁慌亂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是的,初次見面,黑子君,我是神川奈郁。”
黑子恍然:“啊,你就是初中時青學網球部的經理啊?”
“是的。”
對話結束後,兩人一同陷入沉默,黑子哲也可能不在意這種氛圍,但神川奈郁有些不自在,在沉默中伸出一只手逗弄起二號,面無表情地玩起握手游戲。
已經是大狗狗的二號很配合,看到她伸手,立刻端正坐好,把沒包起來的爪子放在她手上。
奈郁才想起來,二號似乎是傷患,也不玩握手游戲了,怕它扯到傷口。
“二號是受傷了嗎?”她指了指黑柴前爪上的紗布。
“嗯,踩着籃球玩,不知道怎麽就把腿玩骨折了。”黑子附身摸了摸二號的腦袋,“可能是籃球砸到牆上彈回來的時候撞到腿了。”
“……”
“這樣啊。”有點一言難盡的原因,不過想想是發生在籃球選手的家裏好像就合理了幾分。
“應該快痊愈了吧?”奈郁沒忍住又握了握它的肉墊,懷裏的芬達一睜開眼就目睹她摸別的狗,不滿地叫喚起來。
黑子見狀,露出淡淡的笑意,“對,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今天來複診。”
“太好了。”
變故突然發生。
懷裏的本來只是象征性地叫叫的芬達突然踩着她的前臂站起來,渾身緊繃,細看還有點顫抖,龇着牙兇狠大叫。
與此同時,她握着爪的黑柴也突然支着後腿站了起來,龇牙怒吼。
繼而聽到接二連三的狗叫聲、貓叫聲,甚至鳥叫聲,仿佛整間動物醫院的動物都在同一時間暴躁起來。
兩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了一跳,在誰也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二號一爪子撓在她手背上。
“啊。”奈郁小聲痛呼,收回了手。
疼痛之餘她還想,怎麽回事,這是要地震了嗎?
黑子哲也騰地站起來,緊張道:“沒事吧神川桑?”
他懊惱地說:“抱歉,我沒想到……我們先去醫院。”
“沒事。”奈郁搖搖頭。
手背上的傷已經見血了,肯定是得打狂犬疫苗的。
她看向二號,過了剛才那一陣,二號已經重新回歸正常,似乎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委屈地趴在地上。
奈郁說:“別放在心上,只是個意外。”
她聽到紛雜的腳步聲陸續從觀察室門口經過,猜測可能是醫生和護士們也都出動去查看小動物的情況了,于是站起來,決定先去醫院。
黑子哲也跟着她出了觀察室,一出去就碰到醫生,醫生看到她手上的傷口有點緊張,問了幾句之後想派出護士陪同,被奈郁拒絕了。
最後奈郁收下他一張名片,說是有問題可以找他。
兩人兩狗前往醫院挂急診。
好在醫生說傷口不算嚴重,幫她簡單清洗消毒過後又是一番檢查,才打了狂犬疫苗。
奈郁從急診出來後又已經天黑了,她戳戳懷裏昏昏欲睡的芬達,喃喃道:“我倆真是,不愧是一家子。”
走到醫院門口,黑子哲也深深鞠躬,表情嚴肅地說:“真的非常抱歉,神川桑,後續疫苗的費用也請務必讓我承擔。”
哲也二號也無比乖順地蹭了蹭她的腿。
剛剛黑子哲也全程陪同,費用也都是他出,奈郁本來就不覺得是他的問題,這樣一來反而也生出點愧疚。
她看着黑子哲也的眼睛,認真道:“我明白了,黑子君。”
“但是我還是要說,我覺得今天不是黑子君的錯,當然也不是二號的錯。”
“當時的情況太奇怪了,誰都沒辦法提前預料到。”
“費用我會交給黑子君的,但還請你不要太過自責,不然我也會愧疚的。”
黑子哲也安靜一會兒,低聲應道:“……好的,謝謝你,神川桑。”
兩人加過Line後便各自回家,神川不想讓竹內惠子擔心,就沒告訴她,想着反正就是打幾次疫苗的事情。
沒想到當天晚上回去又發起燒來。
第二天奈郁從被窩裏掙紮醒來的時候,腦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畫面真是該死的相似啊。
明明是開學第一天來着。
但是由于昨天剛被狗抓傷,還打了疫苗,她也不敢當做無事發生,只能給班主任打了電話請假,穿好衣服去醫院檢查。
檢查了一上午,除了低燒以外一切正常,打了點滴退了燒,下午的時候她就回到學校報道。
一上午的兵荒馬亂讓她沒時間去看Line裏來自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的訊息。
照常來說,開學第一天的氛圍應該是低迷的,平時比較搗蛋的男同學都會因為補作業到淩晨而趴在桌上補覺,但今天倒是格外嘈雜。
奈郁從教室前走過時看到前排閃閃發光的照橋同學,忽然明白了。
确實,看到照橋同學的話,似乎也沒那麽困了。
就在她看到照橋的瞬間,對方也若有所感地看了過來,臉上笑容淡了些,有些擔憂地走上前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神川桑……你沒事吧?”
奈郁本能地以為是在問她上午沒來學校的事,心裏暖了暖,習慣性繃緊的臉放松幾分,說:“沒事,只是低燒而已,退燒就立刻來學校了。”
照橋愣住,露出一點慶幸,“啊,是嗎,那就好。”
她話說完,夢原知予也從門外走了進來,從背後撲在她身上:“小奈郁~你終于來啦,現在身體還難受嗎?”
“夢……”
“嗯?”
在夢原的眼神威脅下奈郁咽回嘴裏的稱呼,重新道:“知予,我已經退燒了。”
夢原知予重新挂上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上課鈴聲響過之後,三人各自回到座位上。
夢原帶着奈郁去她的位置。
夢原知予這學期如願以償地跟海藤做了鄰桌,另一邊依然是她,而齊木君的位置和她靠近了不少。
敏銳感覺到不知道哪投來的視線,奈郁回頭看,在那個方向上正好看到目不斜視看着黑板的齊木。
【齊木君?】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馬上被她劃掉。
【齊木君看我幹嘛。】
齊木楠雄坐在她右邊往後兩個的座位,她順着這條線,越過齊木的臉看到線上的下一個人。
鶴田沖也。
想到什麽不好的回憶,奈郁抖了抖身子準備轉回去。
對方卻突然感應到她的視線,本來毫無坐相翹着腿靠在椅背上的人坐直了身子,用手撐着額頭擺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姿勢,歪嘴哼笑一聲。
奈郁火速回頭。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不要讓我知道他在想什麽,不要讓我知道他在想什麽!】
【啊為什麽我仿佛已經聽到他的心聲了啊!放過我吧!】
偷看差點被抓現行的超能力者垮着張臉。
‘心聲是:哼神川同學果然對我有意思所以上次裝作不記得我名字就因為害羞吧唉她們女生就是口是心非。’
‘你只是仿佛聽到,我可是實實在在地聽到了喂。’
‘居然猜的一字不漏。’
‘算了,早就習慣了。’
雖然神川奈郁已經在給自己洗腦不要再想了,但齊木楠雄依然被迫接受來自鶴田沖也的精神污染。
‘……雖然确實也是我引起的,算我欠你一次,神川同學。’
那邊鶴田沖也已經想到未來婚禮在哪舉辦了。
齊木楠雄忍無可忍。
“老師!鶴田好像生病了啊,臉超級紅的!”後排高橋舉手大聲說。
正在寫板書的數學老師回頭一看,鶴田沖也紅得腦袋上開始冒煙了,大驚失色,速速讓高橋送人去了醫務室。
奈郁看着人被架出去,輕輕松了口氣。
【好耶。】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