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想不了那麽多，她把手機捏在手中，順着禦守被踢飛的方向，鑽進石梯右邊的樹林裏。
離開了石梯上方燈光的照射，樹林裏依舊陰翳，奈郁不得已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扒開灌木叢，借着手機的光仔細探查。
往前走了大概三分鐘，終于找到落了一個灰腳印的禦守。
【居然被踢得這麽遠？】
她松了口氣，把禦守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重新塞回口袋裏，這才去看手機裏彈出的消息。
還沒解鎖，就看到手機屏幕上彈出的夏目的訊息。
內容是：「奈郁，上次給你的禦守怎麽樣了？需要換一個嗎？」
奈郁感到奇怪，想給他回「禦守好好的呢」，卻沒發出去。
她才發現，手機右上角顯示“無信號”。
【沒信號？是因為在山裏嗎？】
奈郁皺了皺眉，轉身順着來時的路走出去，樹林外隐隐透着歡聲笑語，暖白的燈光透過樹葉縫隙鑽進來，奈郁撥開兩邊草木重新踏上石梯。
面前的場面卻讓她一愣。
比起剛才人少了很多，統一地穿起了或藍或白的傳統服飾，明明剛剛還看到各種西方妝造，但現在确實清一色的日本怪物妝造。
誇張的傘妖造型、河童造型與之前是不同種類的奇異，讓人無法想象出這種造型要怎麽做出來。
奈郁雖然心中隐隐有古怪的感覺，但理智上接受得很快。
Advertisement
也不是沒可能。
回過神來，她拿起手機看有沒有信號，剛剛去找東西之前沒想到會走那麽久，她和夢原她們走散了，首先得彙合。
還沒抽出手機，後面一個聲音就叫住了她。
那是個嘶啞老态的女聲，語氣不善：“在這傻站着幹什麽？”
奈郁扭頭，看見一個戴着鱷魚頭套，身材矮壯的白發老太太。
【好真實的妝容。】
奈郁背後被吓出了點汗，有些理解看到她“噫”出來的那些人了。
【真是時尚的老太太，還以為會都是年輕人呢。】
見她拍着胸脯的模樣，老太太邊掀開她面具邊問，“你是什麽妖怪？”
【？什麽意思？】
奈郁腦袋短路了一瞬。
【這麽入戲嗎？】
她眨了眨眼，磕磕巴巴地應道：“嗯，是、是吧。”
“怎麽不走了？小蜘蛛。”
“我在找人。”本能地感到不安，她手心微微冒汗，拉下自己的面具，再次覆在臉上。
“找人？”
老太太慢悠悠打量她一眼，奈郁敏銳地感覺到氣氛發生了什麽變化，似乎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她往四周看了看，周圍的人歡騰地湧上石梯，戴河馬頭套的人連四肢都變成河馬爪子。
目光回到老太太身上時，卻發現對方黃色眼中的瞳孔不知什麽時候縮成一根細針，但她的态度比起剛才明明更和藹了。
老太太的笑容在她眼裏變得陰恻恻。
她說：“趕緊上去吧，活動快要開始了，大家都在上面等着呢。”
“快。”
說着，她朝奈郁伸出了手。
奈郁不自禁往後退了半步，頭皮發麻。
【不對勁，不對勁，好詭異。】
‘不對勁就對了。’
‘才一會兒沒看着你，居然就跑進了妖怪堆裏。’
被老太太抓住手腕的瞬間，另一邊胳膊同時被握住。
和老太太手心粘稠、冰涼的觸感不一樣，那個掌心是溫熱的。
對方握住她小臂後，輕輕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老太太的手猝然放開，往後退了半米，臉上浮現震驚的神色。
奈郁回頭，看見帶着狐貍面具的齊木楠雄。
意識到那只手是他的之後，奈郁大腦徹底宕機，熱氣從被握住的地方開始發散，一直蒸騰到臉上。
明明是秋天，夜間的風還很涼，但她卻仿佛置身七月中旬的夏季，熱的她不自覺用指尖輕掐掌心以保持震驚。
臉不能再紅了，再紅就太明顯了。
齊木楠雄比平時更為冷漠的目光從老太太身上移至她臉上，沒什麽情緒起伏地問：“神川，在這裏幹什麽？”
奈郁心髒猛地一跳，“我……”
“大家都在找你，走吧。”
“啊……好的。”
她大腦完全是空白的，這種詭異的發展超脫她的認知範圍內。
【齊木不是應該已經上去了嗎？他怎麽又下來了？還突然從我後面出現？】
她看着齊木拉着她的手，在心裏都不敢大聲說話。
【手……還沒放開呢。】
齊木戴着狐貍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她猜應該仍然是無表情，畢竟剛才他的眼神看上去超兇的。
‘不要誤會，現在放開的話，估計下一秒你就會被拖回去當口糧。’
他拉着她的胳膊扭頭進了另一邊的樹林。
奈郁聽到身後隐約傳來“你是……”的嘶啞聲音，後面的話戛然而止，連帶着風聲鳥叫聲和樹葉碰撞的唰唰聲。
就像耳鳴。
她反射性回頭看，後面的路被樹擋住，什麽都看不清，在她扭頭看向前方的時候，眼睛一花，耳邊的聲音又都回來了。
眼睛一眨的功夫，他們穿過樹林回到了石梯上，胳膊上的那只手也松開了。
她喃喃道：“真奇怪，有兩條石梯嗎？”
石梯上來來往往的人雖然少了不少，但都是有着時尚、多元造型的年輕男女，不像剛才那樣，只是帶着妖怪頭套，卻穿着統一的服裝。
擡頭往上看，依舊是南瓜燈和女巫帽燈。
【所以……那是什麽拐賣團夥嗎？】
‘………………’
‘不愧是你。’
奈郁眨眨眼，失落之中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看她還呆怔地看着來往人群，齊木楠雄提醒：“上去吧，煙花快要開始了。”
“嗯？這麽快嗎？不是才……八點五十五分？！”
“我們過來的時候不是才八點二十多嗎？”
‘……是啊，你在妖怪的結界裏待了半個小時，但似乎結界外部的時間流速和內部不太一樣。’
“神川，在群裏報下平安吧，他們還在找你。”
奈郁一臉恍惚地“哦”了一聲，打開Line翻出幾人群聊。
群裏的消息已經堆到99+了，往上翻一點，是夢原說女生這邊還沒找到，再往上翻是海藤和灰呂回複的還沒找到。
以及灰呂額外加了一句“我和齊木也走散了”。
下面一個頭像是屁股下巴的人回複：好搞笑啊，不會他倆偷偷約會去了吧？
看到那句話的瞬間，奈郁猛地摁掉屏幕，熱度從脖子蔓延到頭頂，反射性地看了眼齊木。
【呼，還好齊木沒有偷看別人手機的習慣。】
‘……很難解釋，我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燃堂，沒事不要随便開玩笑。’
冷靜一會兒，奈郁點開輸入框。
NANA：抱歉讓大家擔心了，剛才東西掉了，去找的時候沒注意時間。
NANA：樹林裏沒有信號，沒收到大家的訊息，對不起。
群裏很快有了回信，除了漥谷須本就在原地守着野餐布外，其他人都往回走。
奈郁緊接着打開和夏目的對話框，剛才的話一直都沒發出去，有了信號後才看見夏目又發來了幾條訊息。
貓咪老師：奈郁？還好嗎？
貓咪老師：沒事吧？
貓咪老師：［未接來電］
奈郁趕緊回他。
NANA：剛才禦守掉啦，已經找回來了，沒事。
NANA：山裏有點沒信號，剛剛才看見，抱歉。
貓咪老師：沒事就好。
貓咪老師：禦守沒壞吧？
NANA：沒呢。
貓咪老師：好的，下次給你換一個。
NANA：嗯嗯，等會給你拍個煙花。
奈郁剛放下手機，一聲長長的哨音響起，接着粉色煙花在頭頂炸開。
此時兩人将将走上平臺。
地圖上顯示的是平臺，實際上就是一大片草坪，一半是攤販，一半是觀看區。
觀看區許多人鋪好了野餐布，也有一對一對席地而坐的情侶。
在這種情況下，他倆雖然不突兀，但是自然而然顯得很像……情侶。
當然，是她在心裏偷偷這麽想的。
甚至不敢多想半秒，馬上就拍拍腦袋甩出這些離譜念頭了。
【已經是第二次了吧？一起看煙花，雖然是無意的。】
煙花還是一樣漂亮，只是心境變了不少。
每回都是這樣，在沒見到他之前想得很好，只要一見到他，就什麽都忘到腦後了。
哪怕站在他身邊，看同一束煙花都會竊喜，感謝這難得的獨處時光。
奈郁腳步一頓，落後齊木一步，仗着沒人認識他們，光明正大地看着他的背影。
半晌，她重新拿出手機，打開攝像機。
【現在拍下來的話……肯定沒人發現吧？】
齊木楠雄捕捉到她心中這個微小的念頭，回頭企圖把她逮個正着，結果她的攝像頭明顯對着煙花，完全越過了他的頭頂。
同時她的下一句心聲冒了出來：【算了，偷拍還是不太好。】
見到齊木回頭，奈郁一愣，和他對上眼神。
‘……？’
‘誰的心聲會附帶延遲效果啊？’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奈郁忽然說：“今天……煙花還挺好看的呢。”
冷場一會兒，她補充道：“不愧是鈴木財團，連煙花都是高級煙花呢。”
“……嗯。”齊木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奈郁小跑兩步，走到他身邊。
在盛大的煙花下，兩人并排的身影映照在地面上，明明中間隔着些距離，影子卻在頭頂燈光的變化下時有時無地貼近。
漥谷須坐在野餐布上遠遠地看到他們倆，擡起一半的手停在空中。
【……我是多餘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