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這場煙花陸陸續續地放了一個小時，每十分鐘一次，雖然第一場除了奈郁、齊木、漥谷須外，大家都沒在最佳視野看到，但後面兩次大家還是完完整整地看完了。
九點半的時候，衆人收拾東西回家。
晚上到家已經快十一點，芬達比平時要暴躁一些，甚至對她龇了龇牙，奈郁以為它是餓了，給它倒了點糧，結果被它一腳踹翻狗碗。
累得想死的奈郁：……
她只能任勞任怨地做起清潔。
晚上十二點，她終于忙完所有熄燈回屋。
整棟房子在淩晨時分回歸靜谧。
淩晨一點。
房間裏，書桌上的藍色禦守安靜地湮滅成一團黑灰，而床上的奈郁蜷成一團，眼睫毛安靜地垂下，俨然陷入香甜黑夢。
下一秒，她雙眼睜開，從床上坐起，目光找不到焦距似的落在半空中，赤着腳輕靈又緩慢地拉開房間的門。
門口芬達兩雙小爪子正在奮力刨門，都快冒出火星子，見她出來不見喜悅，而是弓着脊背俯下身去狠狠地龇牙，大聲叫起來。
奈郁卻沒分給它半個眼神，雙眼無神地一直走出家門，握着門把的手反手一推，大門關上，芬達的叫聲隔着一層隔音門多了幾分模糊。
街道上不見人影，她順着街道一路走，仿佛感覺不到疲憊，眼睛滿漲着血絲，仍不眨一下。
不知走了多久，有鳥狀妖怪憑空現身，叼住她的後領飛至半空，随後一人一鳥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芬達在家急得團團轉，具體表現為端坐在地鬼哭狼嚎。
Advertisement
【嗚嗚嗚，怎麽辦，媽媽奇怪的東西俯身了，得去救媽媽。】
【但是那些人類都好笨，他們聽不懂狗說話，嗚嗚嗚嗚媽媽，我不要你死嗚嗚嗚。】
【嗝，對了，旁邊那個男人好像聽得懂狗說話。】
……
淩晨兩點。
睡夢中的齊木楠雄被狗爪子撓門的聲音吵醒。
他緩緩睜開眼睛。
‘好久沒睡得這麽安穩了，是因為今晚太累了嗎？’
他馬上想起自己是被吵醒，目露兇光。
‘是誰？如果不是世界要毀滅這種事的話就做好被我暗殺的準備。’
他閉眼一聽。
【喂，給我開門！出人命啦，媽媽要死啦，你還在這裏睡大覺，你是怎麽睡得着的啊？】
‘？怎麽個事？’
他打開房間門，居高臨下看着腳邊還沒他膝蓋高的狗。
時年四個月的勇敢比格不怕困難，仰着腦袋，眼睛瞪得像銅鈴，剛想汪出聲，被他拎着後頸一把扯進房間，關上了門。
“不許叫，會吵醒我的家人。”
超能力者坐在椅子上，表情冷漠，眼神鋒利，問：“說吧，什麽事？”
‘如果不重要就洗幹淨脖子等着吧，就算神川來了也救不了你。’
【媽媽被妖怪附體啦！不僅離家出走，還把我一只小狗狗關在家裏！】
【與你訂下約定的芬達命令你，人類，把我的媽媽救回來！】
比格伸出一只爪子指着他。
‘你媽平時都在給你看些什麽？’
“你知道你在命令誰嗎？”
大耳朵狗狗挺着小胸脯不屈地看着他。
“……”
他撫額。
頭疼。
“是她身上的黑霧出來了嗎？”
【你怎麽知道？】
比格站了起來，眼神亮晶晶地蹭過來。
他居然從一只狗的臉上看見了崇拜。
【既然你知道的話，一定能把媽媽救出來吧？拜托了！】
很會審時度勢嘛，這小鬼……狗。
“她往哪邊走了？”
【不知道，我被關在家裏了，爪爪都快刨爛了。】
比格沮喪地趴下，爪子朝上委屈地嘤嘤兩聲。
“你把門刨開了？！”齊木楠雄還是有點震驚，随手把它的爪子複原。
芬達震驚地看着自己完整如初的粉嫩爪爪。
【好好好好好了？！】
【不是，我是爬樹出來的。】
“……挺厲害的，你。”
問完後，齊木楠雄皺眉，‘什麽都不知道的話……有點難找啊。’
他先閉着眼睛感受可以下半徑200米內的心聲，夜晚的心聲寥寥無幾，他一下就排除掉所有聲音。
也是，如果是被附身的話，大概也沒有心聲。
‘那只能用千裏眼了。’
用千裏眼可以迅速找到神川的去向。
她側着蜷身躺在土地上，嘴被膠帶封住，手和腳都被麻繩捆着，睫毛微微顫抖。
【冷靜，不要露出破綻。】
【先弄清楚它們想幹什麽。】
他眉頭狠狠一皺，一直無動于衷的表情起了些波瀾。
神川在裝睡？
而且比起被俯身，這看起來更像是被綁架。
事情比想象中棘手。
嗯？是在山洞裏？等會，左脇腹町內有這種規模的山嗎？
不會已經在左脇腹町外了吧？
為獲取更多信息，他的視野往旁邊挪去，一只鳥妖，和一個人？
不對，他的面具就是他的臉。
是人形妖怪。
一人一妖并排坐在山洞口。
鳥妖說：“蕪，是這個女人吧？上一次和夏目在一起的人類，味道好像也沒錯。”
“應該不會錯。”人形妖怪曲着一條腿，“津鹫，夏目來了嗎？”
“來了。”津鹫站起來，目光沉沉地看着山腳，“動手吧。”
破案了，是夏目貴志那邊的債。
‘啧。’
”
先過去再說。
縮成一團快要睡着的芬達眼睜睜房間裏的人瞬間消失，半睜不睜的圓眼睛瞬間睜大。
【消、消失了？怎麽做到的？人呢？人呢？】
‘不許叫，在房間裏安靜等着。’
明明身邊沒人，耳朵裏卻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
小比格夾着尾巴躲到角落。
【天哪，他不會是神吧？】
另一頭，齊木楠雄閃現在八原的山林上方。
他站在空中俯瞰着這片不大的土地。
‘又是結界嗎？哪怕都已經看見周圍環境了，還是只能感受得到大致方位，沒想到妖怪的結界居然連我都難以看穿。’
他心底莫名冒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難得有了遷怒誰的想法。
萬一趕不上怎麽辦？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便被他暴力清除。
沒有萬一。
齊木楠雄重新沉下心來思考一秒，轉而用千裏眼找夏目貴志的位置。
他們的目标是夏目，神川只是個誘餌，找到夏目的方位，神川一定就在不遠處。
此時夏目帶着貓和妖怪碰上，津鹫揮着翅膀從空中俯沖下來，翅膀攔腰撞斷一片樹木，從喉嚨裏擠壓出尖銳的鳴嘯：“夏目貴志——把我的名字……還給我！”
夏目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狼狽地就地躲開，手中的貓咪變成巨大白毛妖怪，躍至鳥妖面前，前爪制住對方的翅膀，回頭叫道：“夏目！趁現在！”
津鹫還沒來得及警惕，就見夏目拿出一本書，念了它的名字，将紙含在唇間，吐了口氣。
感受到身上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束縛消失一空，津鹫前一秒還兇神惡煞的眼神突變成可笑的豆豆眼：“嗯？”
“你把名字……還給我了？”
夏目癱坐在地上，長舒口氣：“我都說過了，會把名字還給你的。”
“好了，說吧，你把我的朋友藏在哪了。”
高空中的齊木楠雄：……
‘以為會是場惡戰，結果是誤會。’
‘既然休戰了，神川那邊應該沒事了吧。’
正這麽想着，齊木楠雄聽到某處傳來的心聲。
夜半時分，他能聽到的聲音清晰得多，甚至不需要他多花精力分辨是誰的聲音。
一個是那個人形妖怪的。
【啊~還以為這次能把友人帳拿到手呢……可惜。】
【那就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吧。】
另一個是終于出現的神川奈郁的聲音——
【繩子……要！被割斷了！】
‘？！’
……
奈郁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不對勁。
身下不是柔軟的床，而是土黃色的地面，她的側臉貼着地面，嘴上被膠帶封住，雙手被反剪至身後，兩腿被綁在一起。
她頭腦昏沉，手臂被綁的太久，已經有些麻了。
除此以外，腳掌心也鑽心的疼，讓她無法欺騙自己是在做夢。
稍微清醒點後，她猜測自己可能是遭遇了綁架，第一反應就想到晚上遇到的那夥奇怪的人。
不動聲色地觀察一圈周圍，她發現自己在一個洞穴裏，沒過多久，洞穴外傳來腳步聲和交談聲，她趕緊閉上眼裝睡，順便想聽聽對方到底是什麽人。
越聽越心驚。
她還沒見到對方的影子就已經閉上了眼，因此不知道綁匪長什麽樣，可以确定的是，他們不是人，而是妖怪。
其中一只是上次闖進她家和夏目打架的妖怪，兩妖綁架她是為了從夏目手中要回自己的名字。
什麽意思？是沖着夏目去的嗎？
這時，談話戛然而止，他們說夏目來了。
一陣翅膀撲棱的聲音，其中一個妖怪先離開了。
耳邊腳步聲漸近，奈郁衣領被提起，不知被帶到了哪，大概是在風口處，呼嘯的晚風灌進衣領，奈郁打了個顫。
接着整個人被另外的繩索縛住吊起來，腳底下懸空着，人晃來晃去。
吊着身體的繩索讓她呼吸困難，懸空的身體無法給她安全感。
還沒睜開眼，她就已經滿頭是汗。
等兩個妖怪都離開後，她終于敢睜眼，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夜景，腳下是幽暗深邃的深淵。
——被吊在伸出懸崖的樹幹上了。
她大腦一片空白，同時聽見正上方傳來“轟”地巨響，幾塊碎石帶着枯樹枝砸到她臉上。
安靜一陣後，有人湊得極近，在她耳邊溫聲輕語：“記住，你是因為夏目貴志才死的哦~”
察覺到他要做什麽，奈郁眼眶微紅。
【不是吧。】
【繩子……要被割斷了。】
連接着圓木的繩索被掐斷的那瞬間，奈郁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有病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
【周末的功課還沒做完，也還沒考上東大……知予知道會很傷心吧？還有龍馬和小桃。】
【芬達怎麽辦，萬一媽媽工作太忙沒時間照顧它呢？啊，對了，媽媽……】
【早知道應該寫一封遺書的。】
她腦子裏劃過許多大大小小的念頭，全都在最後關頭看見齊木的時候轉換成了一句話——
【我還沒有告白。】
“我……”
齊木抱着人順利落地，在樹林中砸出一個深坑。
‘暈過去了啊。’
他看着懷裏的人。
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腦袋無力地往後仰。
他輕輕颠了颠手臂，後仰的腦袋準确地靠在他胸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