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一上午什麽都沒幹，就顧着跟林府一家子奇葩鬥智鬥勇。
李琰更衣過後先是去了校場，回來沐浴後又緊鑼密鼓地看公文，寫大字，半天趕完了一天的活。
疲憊的一天過後，第二日醒來，李琰生無可戀地發現，自己又變成了林初壹。
這日一早，韋氏就出門上香去了，諸位小姐姨娘不必正院去請安。
青蘿看着李琰那悠閑模樣，有些不忍心地小心提醒：“姑娘昨兒上午沒抄書，下午也寫得不多，今兒可不能再偷懶了，好歹再寫上幾頁呀，否則桑媽媽過來咱們不好交代。”
李琰：……，敢情他就是個勞碌命，要批折子還要代抄書。
饒是李琰盡量學着初壹的字體來寫，但終歸二人筆法依然有很大差距。
青蘿看着坐在那裏提筆抄書的姑娘，越看越覺得字帥氣人更帥氣：“姑娘的字真好看吶！”
綠珠抱着繡樣經過，瞅了一眼案上筆跡：“姑娘的字近來好像是越發進益了。”
李琰輕輕一哂，林初壹那個土包子的字怎麽跟他李琰比？
“對了。”綠珠對着李琰詢問道，“下個月就是四姑娘的生辰，您想好準備什麽賀禮了嗎？”
一介二品官庶女還要他太子殿下準備生日禮物？
“再說吧。”
= =
初壹醒來後，看到的又是李升那個叫人腦殼疼的面龐。
初壹虛弱地起身，李升上前一步，搭把手将太子扶起：“汪良娣來送湯了，殿下可是要叫她進來？”
“算了吧。大冷天的，來回跑一趟也不容易，你叫她早些回屋歇着罷。”
跟林府夥食相比，汪良娣的鴨子湯還算不錯，但是太子這裏能吃到的其他事物，還是宮廷禦廚做的更好吃。
而且比起喝湯，她更喜歡面食。
李升摸了摸腦袋，還好，今天的太子雖然有點反常，但是沒有昨天清晨那麽反常了。
初壹由着宮人們伺候着穿好衣裳，對李升問道：“今天有什麽事嗎？”
“回殿下，昨晚您把要看的公文都處理完了，新的公文還沒送來，應該沒什麽急事。只是，您已經許久沒進後院了，不如就松快松快，去幾位主子那裏看看？”
初壹：……，除了汪良娣，她都不知道有誰好吧。
初壹裝模作樣道：“的确許久不見了，叫她們過來一起用個午膳吧。”
她認認人先。
“是。奴婢這就通知小廚房準備。”
李升出門一趟，回來道：“殿下，獻王來了，正在外頭坐着喝茶呢，殿下可是現在就叫他進來？”
初壹奇道：“獻王過來做什麽？”
“殿下，是前兒宮宴上，七殿下說是想過來同您說說話看，是您親口答應他過來的。”
太子不會是改了主意，不想見獻王了，想叫他去請走那一尊大佛吧？
七殿下一向難纏得很，李升想到他那副較真的樣子就頭疼。
“是這樣啊。”初壹無奈道，“那就叫他進來罷。”
獻王大名李钰，在皇子當中排行第七，是貴妃夏氏膝下唯一的皇子，也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之一。
獻王從小就十分崇拜李琰這個兄長，不論是在書房還是校場總是最喜歡黏着太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麽持之以恒地努力了十幾年後，獻王終于混成了太子的得力跟班。
李升出門請人沒過多久，一個步履歡快的青衣少年便跑了進來，在初壹面前停住腳步，規矩行禮：“臣弟參見太子殿下。”
“起吧。”初壹對着獻王擡了擡手，“七弟也別站着了，坐吧。”
獻王乖乖坐下來，對着初壹一臉求表揚道：“臣弟已經将父皇和三哥布置的功課全做好了，昨日還去校場練騎射了滿滿一上午呢，只可惜未曾遇見三哥，真是不湊巧。”
昨日上午，初壹還在忙着跟那便宜爹鬥心眼呢。
初壹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七弟近來倒是越發勤勉了。”
聽到三哥誇獎是件很難得的事情，獻王美滋滋地吃了個桔子，看着這日的太子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小聲問道：“三哥，我聽說，林大人府上的六姑娘傾心于您，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
初壹淡然道：“外面那些傳來穿去的流言，你聽聽就好，可別較真。”
“這樣啊……”獻王賊兮兮道，“三哥，那您遇到的那位六姑娘，長得好看麽？”
憑良心說，初壹自問顏值還是挺能打的，但也不好在獻王面前過多誇贊自己。
“還不錯。”
獻王興奮道：“三哥眼光一向高，這麽說來，那林六姑娘定然是個大美人了。下次有機會一定要見見。”
初壹無語地看了獻王一眼，拿出在家時候教育弟弟的架勢：“你今天的功課可都做完了？”
“三哥明鑒，剩得真不多了。”獻王誠懇道，“我今日過來，主要也是想請教三哥一事。三哥你知道的，前些日子，我那邊的胡美人跟趙良娣争風吃醋，在母妃宮裏夾槍帶棒指桑罵槐，被父皇知道了好一頓訓斥，我看三哥這裏的女人們從來都賢良得很，從來沒有出過這種事情。”
說到這裏，獻王離了座位對着初壹一拜：“還請三哥教我。”
初壹是在林家經歷過宅鬥的人，如果跳出時代來看，這古代的後宅如同職場，家中男主人是boss，女主人是高管，侍妾算是員工。想要讓公司員工賣力工作，不生怨怼，要麽給許諾金錢，要麽許諾前程，如果兩個都不能給，還可以給予關愛（即恩寵）。
初壹生怕對着獻王說太多露了破綻，只是把自己對于這個問題的理解簡單一說：“這個不難，在後宅當中，她們争的無非就是三樣東西。地位、賞賜、寵愛。只要你能公正一些，不要叫她們覺得心裏委屈，失了平衡，那麽一切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我明白了。”獻王道，“比如我喜歡溫美人多一些，那麽在寵幸賞賜溫美人的同時，也要給其他幾個美人一定賞賜。比如我把後院的事情都交給趙良娣打理，那麽在她做的有失公允的時候，我就要對受委屈的那方給予補償，三哥說得是不是這個理？”
是這個道理也沒錯，只是……
“如果你只想讓後院的女人們不打架，這樣做就可以了。可如果你想要什麽人的真心，那麽只有真心才能換來真心，這點，你也要明白。”
她可不想把小皇子調-教成為一個花心大蘿蔔。雖然這時代愛情少見，但初壹依然希望他能夠真正體驗一把相知相惜的情感。
獻王對這日“平易近人”的三哥很是喜愛，磨着換了三次茶水又吃了兩碟子點心，才不情不願地離去。
這日午膳的菜色依然豐盛得緊，皇帝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兒子要跟幾位“兒媳”吃飯，特地給賜了幾道菜下來，偌大的膳桌都有些擺放不開。
太子的婚戀狀況一直都是京中諸人關注的焦點，只可惜某人入京只有一月有餘，對于太子的後宅狀況依然不太熟悉。
落座後，初壹對着幾位美人關切道：“轉眼又是一年了，近來家裏人可好？”
既樹立了太子對後宅侍妾的關愛形象，又能不動聲色地問出她們家裏狀況。
這就是套話的藝術！
想到太子那個自戀狂抹黑自己的那些事情，初壹開始認真考慮，等時機成熟後也做點抹黑太子形象的事情。
汪良娣離得太子最近，聽到問話忙應聲道：“父親自打入了秋便有些咳，這幾日吃了方太醫的藥已經好多了。姑母近幾日頭風發作，我代父親過去探望了幾次，幸好表哥孝順，日日侍奉湯藥，向來不日便能起身了。”
初壹：……，都是些沒用的信息，我就想知道你姑母是誰。
李升道：“汪主子，您進了東宮就是東宮的人了，怎麽好總把姑母、表哥挂在嘴邊？”
初壹給了李升一個感激的眼神，這貼心，這覺悟，眼力勁兒，難怪能當上東宮大總管。
“是妾身失言了。”汪良娣道，“賢妃娘娘還說，叫妾身不要總往她那裏跑，她身邊有宮女，有太醫，自是無礙，照顧好殿下才是妾身分內的事。”
賢妃是趙王的母妃，那麽說汪良娣就是趙王的表妹了。
初壹點頭，将目光轉向任美人。
無需自報家門，初壹也認得這人。
任氏是林绉夫人胞姐的女兒，她們二人說起來算是是兩姨姊妹。
三年前，林绉良心發現，接初壹母子來京城過年。
初壹雖然暗自吐槽來回太過折騰人，但依然對于大周的繁華京城頗為向往。
初七時候，任美人随着母親來林府拜年，幾個小姐妹聚在一起吃茶說話，不善言談的初壹被幾人排擠在外。
大家出身的任大姑娘也很是看不上初壹，明裏暗裏對着初壹多有擠兌，為着在姨母面前求表現，曾多次在公開場合叫袁姨娘和初壹下不了臺。
初壹從來都沒想過，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孩子，會用那麽多讓人難堪的法子來為難這個名義上的表妹。
“多謝殿下關心，妾身家中一切安好。”任美人說罷，話鋒一轉，“只是霍姐姐是宮人出身，家中無官無爵，想要知道家中消息，怕是難了點兒。日後若是有需要，盡管告訴姐姐，我托人幫你問問就是。”
霍美人拘束道：“前兒老家來人了，說是父親的腿已經比前些年好多了，弟弟又新考上了秀才，都是殿下帶給妾身的福氣。”
任美人低頭翻個白眼，不再搭理。
自認做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初壹：“都餓了吧？先用膳。”
太子這邊一向講究食不言寝不語，大家都埋頭吃飯，不再多言，初壹也輕松吃完了這頓飯。
離席之後，任氏對着貼身嬷嬷奇道：“你可覺得太子這日有些奇怪？雖然我不如霍美人受寵，可比起那汪姐姐卻是更投太子喜歡，可今日我看着，仿佛不是這麽回事。”
平常的時候，太子明顯對汪良娣更冷一些，怎麽今天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善。
魏嬷嬷道：“近來太子最寵愛的就是霍美人，可能是您方才對霍美人說的話……有些過頭，太子是在護短呢。”
任美人一聲嘆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沒想到霍氏那姿色也混成了太子的心尖子。”
與此同時，真正的太子李琰看着青菜湯中飄着的幾點肉星，分外憂傷，并無比期待着午睡後回宮的景象。
午睡醒來後，李琰照例處理完了一天的功課，為了更好地适應早起後的生活，叫來李升安排任務道：“我記得沈婕妤是林尚書的親戚？”
李升道：“殿下英明，這些事情都記得。”
“去找個人問問沈婕妤林家幾位姑娘的情況，越細越好，但不要以我們的名義。”
那次“林府偶遇”的事情不是都了了嗎？怎麽太子又想起來還要打聽林家的事情，怕是怨氣不小啊！
“是。奴婢這就去。”
李升是太子的貼身大總管，不論到了哪裏都有幾分薄面，出門打探後不過一個時辰功夫便回到了移清殿。
“不知殿下想問哪方面的事情？”
“你把你打聽到的說說吧。”
“是。沈婕妤很健談，且早就看不慣林尚書行事，不用別人多問，她就憤憤然說了不少。林老爺行二，林府姑娘用得也是大排行，大姑娘、三姑娘都是林大老爺府裏的，餘下姑娘才是林尚書膝下的。林大人府裏的二姑娘已早早出嫁，四姑娘是庶出，不過同嫡母關系要好，府中旁人輕易不能欺了她去。五姑娘是林夫人所出，也是林老爺和夫人最鐘愛的姑娘，從小錦衣玉食長大，有些驕嬌之氣在所難免。沈婕妤提到最多的就是林府的六姑娘。六姑娘的母親袁姨娘是林尚書先夫人的貼身婢女，性子忠厚，對上尊敬對下寬仁，把先夫人留下的大少爺和大姑娘照顧得很好，只可惜人美多寵，又事事向着先夫人，礙着了新夫人的眼，新夫人便哄得林尚書把她們母子留在涼州不聞不問多年，也算糊塗至極。”
沈婕妤原就是先夫人的表妹，能說出韋氏等人好話就有鬼了。
李琰了然，難怪同為庶女，林初壹混得比林湘菁凄慘不少，就連名字也沒有入了林家排行。
李升見太子聽完故事後又開始提筆批公文，不由納罕：“殿下，您近來下午可是真能幹啊！”
上午還吃茶賞花撩美人呢。
李琰冷哼一聲，林初壹那土包子會幹嘛？指着她幹活這太子還要不要混了？
幾日下來，他已經基本發現規律，每次晚上就寝以後，早晨醒來都會變成林初壹，午睡之後又會再變回東宮太子。
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想到這裏，李琰擱下筆：“對了，你明天把唐國公府蘇姑娘請來，我要跟她說說話。記住，一定要在下午請她過來。”
是時候請小表妹去林府救濟一下林初壹了，他實在有些忍受不了林府的夥食了。
李升一頭霧水道：“以往娘娘請蘇大姑娘來說話，都是上午的，殿下為何堅持要下午去請？”
一般請人做客不都是上午嗎？
“別多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