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陶丘回房換衣服的時候,顧言叫了送餐服務。現在已是正午時間。
等陶丘出來時,顧言已坐在矮腳桌前,給梅酒裏加冰塊。
陶丘圖舒服,只穿了件浴袍。在顧言對面坐了下來。桌上放着蔬菜沙拉,刺身拼盤,以及天婦羅。主食是兩盒鳗魚飯。
陶丘抄起筷子,埋頭吃了起來。
顧言喝了一口梅酒,欣賞陶丘絲毫不斯文的吃相。每次看陶丘吃東西,都有種他幾頓都沒吃飯,或者一直都沒吃飽的感覺。
顧言有一種把自己的鳗魚飯給他推過去的沖動。
陶丘吃了半盒飯,才有餘暇去吃菜。生魚片被他蘸多了芥末,黑灰的眼睛眨了眨,有了水樣的光澤。
陶丘舔舔嘴唇,又喝了口酒,嘴唇也鮮活了起來。
顧言才開口問,“水裏沒什麽吧?”
“嗯。”陶丘放下杯子。
顧言不由心裏一緊。他不過是本着例行公事問一問,并不真的認為溫泉裏有東西。
顧言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下,“發現什麽?”
陶丘又吃了一個油炸蝦。
“目前還不确定。不過,從那個明星所說的,以及我在下面看到的,我懷疑是一種叫蜮的畜牲。這只化獸有幾種形态,又叫水狐,短工。平時的樣子有些像鼈,愛躲在暗處含沙射人,就是影子被它射中,也會頭痛發熱,嚴重的甚至死亡。”
“你在水底下看到什麽?”
“沙子。不過,要想确定的話,我晚上要到溫泉去一趟。”陶丘說。
“為什麽是晚上?那東西白天不現身嗎?”
陶丘搖搖頭,忽然一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晚上會有好戲看。”
什麽好事?陶丘的笑意讓顧言心裏頗多猜測。
顧言忽然想起陸沖,“如果水裏真有那東西,小陸會不會被那東西所傷。”
“我也不能确定,有機會看看才能知道。”
“怎麽看?”
“被那東西刺了後,三天之內,腳心與會陰|部分會有潰爛。”陶丘不介意地夾起一片生魚片,進了嘴裏。
顧言愣愣地看着陶丘。腳底……會陰…
“水蜮毒又稱為溪毒。因為最早這種毒都是在夏季的河水中傳播,因為年輕的男女在河中洗澡,散發的味道就會吸引來這種畜生。”
“味道?淫|亂的味道?”顧言開玩笑地說。
但陶丘邊吃邊點頭。
顧言的笑容凍結在了嘴角上。
如果陶丘所言非虛,那照他的意思是,有人在溫泉裏行雲雨之事,而且次數之多,數量之大,引起了水中那只心術不正的怪物的注意。
所以,一生氣,就出來拿沙噴他們?
自己千心萬苦,處心積慮打造出的集品質與品格為一體的高檔溫泉,就被這些男女,或者男男用來野合了。
顧言有些憋屈。
但他現在最關心的不是這。
“如果真被刺中了,能治好嗎?”
“嗯,這個如果發現及時,可以治療。有一本叫做《外臺秘要》的書,記載了治療蜮毒的十九種方法,最簡單的一種就是用雞糞塗在潰爛處。”
顧總才拿起的筷子,當地又落在了桌子上。
“你也不用太操心,晚上你把我介紹給大明星,說是給他做足療,這樣我就可以看看他的傷勢了。”陶丘說。
但并沒有等到晚上,陶丘的提議已達成了。下午,顧言帶着陶丘在桐山風景區轉了一圈,一進酒店,就碰到了王豔麗及陸沖。
王豔麗顯然是過來給顧言送文件,手裏還拿着文件夾。這個淩厲的女性,花癡一樣,對陸沖急切切地說,“我是你的粉絲,我可以和你和個影嗎?”
顧言挺奇怪,陸沖這個時間回來。不早不晚的,才下午4、5點的樣子。
陸沖也看到他與陶丘,斜斜地挑了顧言一眼。
顧言讪讪一笑,指了指王豔麗:“我的生活助理,她辦公室裏前前後後都是你的劇照。”
王豔麗已拿出了手機,湊到陸沖跟前,陸沖配合地比了個剪刀手。王豔麗興沖沖地拍了幾張,不忘繼續發花癡。“真人比電視上看起來還帥。”
等王豔麗忙完了,顧言才問:“今天收工挺早的。”
“拍馬戲的時候腳崴了,反正今天我的戲份也拍完了,就先回來了。”
縱然是署氣正盛的夏末,陸沖依然裹得嚴嚴實實,但腳上卻趿着拖鞋。
“怎麽沒去看看。”
“看了,醫生說注意休息就行。”說着,陸沖眼珠子往陶丘身上一挑,“早上聽你說這是酒店的員工?”
顧言還沒開口。陶丘已接話:“按摩師。”
顧言看了陶丘一眼。
“那正好,一會兒到我房裏來,給我按按腳。”一瞥顧言,“你舍不舍得,借我用用。”
“我去。”陶丘忙說。
“那我先進屋等你。”陸沖一笑,轉身晃晃悠悠走了。
顧言當然明白陶丘是想借此機會,看看陸沖有沒有中溪毒。只是腳上的倒好說,那個地方的……
顧言忽然有些不放心起來,又瞄了陶丘一眼。
“陸沖喜歡男的。”顧言輕聲說。
哦。陶丘不以為然地應了聲。
顧言是有意對陶丘做了提醒。
以陶丘的身手,對付陸沖,絲毫不用他操心。
但這個粗線條的美男子......
顧言對陶丘開始有當媽的感覺。
陶丘換上了酒店的工作服,拎着一籃子按摩用品,來到了陸沖的房間。門鈴響了幾聲,陸沖穿着睡袍站在門口。
看到陶丘也不客氣,“進來吧。”
陶丘随着陸沖進去。
陸沖住的是西式客房,會客廳裏擺放着三件套的真皮沙發。
“躺着,還是坐着?”陸沖問。
“就坐沙發吧。”陶丘說。
陸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你可給我小心點,醫生交待過,可以按摩,但如果瞎按的話,會越按越糟。”說着瞅了瞅陶丘,“你也常給顧言按吧。”
陶丘拿出帶來的小板凳撐開,坐在上面,把陸沖的腳拿到膝蓋上。
“也就一兩次。”陶丘實話實說。心裏挺愧疚。在酒店裏呆了這兩日,完全是度假模式,還有顧言陪着。
“一兩次,那你們平時在一起幹嘛呢。”陸沖問。
陶丘有些不好說。兩人在一起,好像确實什麽事也沒幹。
陶丘從籃子裏拿出一個瓶子,“因為您的腳有扭傷,所以我把精油換成了紅花油,可以嗎?”
陶丘說這些的時候,從低垂的眼睫毛下面,看着陸沖。
盛傳顧言愛美色,眼光果然不錯。縱然只是一個底層的按摩師,五官也是無可挑剔了。
陸沖十四歲入娛樂圈,周圍都是鮮美的男男女女。但他清楚,有的是真漂亮,有的是鏡頭上好看,更多的是整容後的好看,像陶丘這樣的,縱然挑剔如他,也是心悅臣服的。
“我跟顧言才認識沒多久。”陶丘說。所以,兩人在一起沒什麽好說的。
陶丘把紅花油噴在陸沖的腳上,一股刺鼻麝香一下子竄了出來。
陸沖皺了皺他的眉頭。陶丘的手按了上去。
“顧言啊……”陸沖挑了個笑意,”你對你的老板就是這樣直呼其名?”
“我不是這裏的員工。這幾天聽他說這裏缺人,就過來給他幫個忙。”
“嚯。”陸沖張了張眼睛,失笑了出來。
顧言勾搭人的段位比他想像的還要深,為了一個按摩師,花的心思倒不少。
陸沖整個人的心思都放在了陶丘身上,想着法套些顧言的事。陶丘的卻一直在打量陸沖的腿腳。
藝人的皮膚保養得确實好,陶丘按過的客人就屬他膚白肉嫩。顧言的也不錯,只是他追求強健有力的肌肉,手按上去硬梆梆的。
從按摩角度上來說,給顧言按的時候,他要花上比現在兩倍的力量。
陸沖腳雖然扭傷了,但表面并沒有明顯的青腫瘀傷。被蜮所傷的人,陶丘見過一兩個,從腳趾縫裏開始潰難,像是得了口蹄疫。只是地方換在了腳上。
至于會陰……那叫一個慘。
這個漂亮的人,如果中了溪毒,有點暴殄天物。
陶丘不由一擡眼皮,正對上陸沖的視線。
陶丘一雙黑灰的眼仁,如同一個不同維度的次元,陸沖的七魂六魄像是一下子像是被鎖了進去,有點不着方向的眩暈。
“你叫什麽?”
“陶丘。”陸沖審視着陶丘。
一開始他只是覺得他皮相好,現在覺得他挺有一股子異于常人的氣質。
“別按了,”陸沖把腳從陶丘手裏抽了出來,拍拍身邊的沙發。“坐這兒。”
陸沖的嘴角挂着微笑,眼睛裏像是帶着勾子。陶丘本着不變應萬變的原則,挪身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顧言,那方面挺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