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梅春生這才點點頭,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這才對了。”

周婷婷實在忍不住了,“怎麽叫這才對了。小陶看起來就和顧言是一對了,換我這兒就不成了。”

梅春生直着脖灌了一大口茶,“小陶看起來像個精靈。一般精靈與騎士才是最搭的。而你是個摳腳女漢子。”

周婷婷左右看了看陶丘與顧言。

陶丘一臉漠不關心,不論他是周婷婷的朋友,還是顧言的,都不耽擱他吃東西。而顧言只是一臉滑稽的笑容。

周婷婷的目光移向手中的果汁,“梅春生,能讓我潑你一臉嗎?”

顧言終于忍不住前仰後合爆笑出聲。連陶丘也一臉笑意。

外面喇叭聲響,透過玻璃門,一輛印着“華文酒店”的送貨車已停在了外面。看來是顧言說的生日大餐送到了。

梅春生忙去開了門。車上的兩個工作人員,陸陸續續拿了幾只裝菜的黑底暗花的大木盒進來。

菜品不多,不過七、八盒,但份量确實十分豐厚。碼得整齊而熱鬧的蒸螃蟹、蒜蓉鮑魚,數量充足,刺身還冒着冷氣,另外兩盒漂亮精致面點是為了投女士所好,還有兩樣時令小菜。

顧言考慮周全,酒與生日蛋糕也一并送了過來。

不用自己做飯,崔鈴也一臉喜歡,幫着把酒菜碼好,蛋糕打開。周婷婷喜滋滋地把梅春生摁坐在主賓席,帶上壽星帽,插了蠟燭,許了願,四人落座。

為了配合顧言男朋友這一身份,陶丘自覺地坐在顧言身邊。

梅春生則與周婷婷坐在一起。崔鈴見沒自己事了,就準備起身離開。梅春生今天格外的高興,也格外的興奮,對她說,“你也別走了,一起坐下來吃。”

崔鈴圓乎乎的臉上,又是猶豫,又是小心,四下看了看梅春生幾個衣着光鮮,漂亮帥氣的三位朋友。

周婷婷向來爽氣,聞言立即向崔鈴一招手,“鈴姐,來就我旁邊。”

崔鈴便捱着周婷婷坐下了。

除了陶丘,三人都是同學兼死黨,加之平時又有聯系,周婷婷那裏自是不必說,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去了她那裏,而梅春生與顧言除了私交,還有業務往來,三人不缺少話題。

交談之餘,顧言時不時地給陶丘夾個菜,斟個酒,表現得十分盡職盡責。

縱然是演技,這服務也是頂級的,陶丘不禁多瞄顧言兩眼。

而顧言則是一臉笑意,什麽時候都能承接住他的目光。

周婷婷也是挺佩服顧言的。這演技也是沒誰了。

“顧言,你知道不,你曾經是我的偶像。”梅春生半醉半醒地說,“不是因為你聰明,學習好,也不是因為你臨危受命,把自己的事業搞得紅紅火火,只是因為你長得帥。因為你帥,高中時候,大學時候,不論男的,還是女的整天圍着你叽叽喳喳,偶然幾個圍着我的,還是在打聽你。你記得高中和我同桌了三年的同學李小燕嗎?她吃的、穿的都是我買給她的,她眼裏卻只有你……”

梅春生說着,眼圈紅了,像是一下子回到學生時代的經歷。

周婷婷忍着笑,看着梅春生口嘴裏的帥哥,陶丘咬着個螃蟹腳,也不禁投向顧言一瞥。螃蟹十分肥美,蟹黃也十分充足。

顧言嘴角挂着一絲濃淡相宜的微笑,迎着向陶丘的目光,輕聲問,“你覺得我帥嗎?”

陶丘點了點頭,“帥。”

他現在的身份是顧言的男朋友,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而且,顧言确實十分俊朗,加之着裝講究,更顯得風度宜人。

梅春生忽然站了起來,雙手拄在桌子上,彎着腰,眼睛通紅,虎視眈眈地看着三人。

三個人都微仰着脖,盯着他。等他發布重要事件。

“我剛說的,都過去了。我有一個事情要宣布,我也有個人要給大家引見。我宣布的事就是我戀愛了,你們等等,我把我的愛人介紹給你們。你們一定不要吃驚。她是個妖精,而我是個中了獎的小書生,我遇到她,一輩子就算值了……”

陶丘放下了手裏的螃蟹,顧言拿起紙巾給他擦了擦嘴角殘留的蟹黃。

“你們等着……”

梅春生在在個人含義豐富的目光中,蹑手蹑腳地離席,邁上樓遞,向樓上走去。

陶丘與顧言都是知了情的,心裏有譜。而周婷婷卻很茫然。

看着顧言把一只螃蟹掰開,把蟹黃往陶丘的盤子裏撥,她不由發問:“影帝,這是怎麽回事?”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不過,我可以先給你提個醒,一會兒不論你看到什麽,都不要太吃驚,也不要大叫大嚷。”

顧言這樣一說,周婷婷更沒有底,心裏像在打鼓。她又看向陶丘,低聲問:“法師,小梅是真中了邪,讓狐貍精給迷了?”

“算是吧。”陶丘說。

梅春生雙手抱着一只鳥籠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周婷婷本能覺得他的姿态十分奇怪。

鳥籠外罩着紫色的金絲絨罩子,梅春生把鳥籠小心地放在桌子上,掀開一片罩子,小聲地說:“我剛才已向我最好的朋友介紹過你了,你也別太害羞……”

梅春生把金絲絨罩子從鳥籠上面抽了出來。

周婷婷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覺。或者說,有那麽一刻,她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

她擡頭看看四周,餐廳的整面牆都是落地玻璃,外面豔陽高照,餐廳在大半都處在日色天光裏,半陰半睛。

周婷婷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夢裏。否則,不會出現如此反常的情景。

及至她的目光落在陶丘身上。

陶丘幽深暗淡的目光,凝視着面前的鳥籠,周婷婷才開始一點點地接受現實,也才從心裏接受陶丘“法師”這個身份。

顧言一定是一開始就已知道這事,這才有備而來。

鳥籠裏的美人光滑如同一管玉蕭。除了沒有毛發,如同一個縮小版的迷你美人。

美人的一雙小手抓着鳥籠的栅杆,向外巴望着,一雙新月般的眉眼,并沒有絲毫畏生的感覺,她紅紅的嘴巴張着,嘴裏喃喃低語,似乎在說着什麽,但沒有人聽得懂她在說什麽。

“月月,這是我的朋友。今天我正式把你介紹給大家了。”

梅春生埋着腦袋,視線放到與玉人同一水平線上,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着籠中人。籠中人也擡着頭咿咿呀呀地說着什麽。

梅春生的目光一一掃過顧言、周婷婷、陶丘,“明天我打算和月月定婚。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有友,我想你們一定願意留下來,祝福我們。”

顧言一眨不眨地看着梅春生,“春生,祝你和月月幸福。”

梅春生繃緊的臉一下子松馳了起來,他的臉笑得擠在了一起,在顧言肩頭上捶了一下,“幹嘛這麽嚴肅。”

顧言微微地笑了一個。

周婷婷終于回過神來,“小梅,祝你幸福。嫂子,好美呀。”

崔鈴也是臉色青白,身體像釘在椅子上一樣,一動不動,倒是沒有周婷婷那麽明目張膽的驚慌與恐怖。

她在這裏呆了近大半年,梅春生的不正常與颠狂其實比顧言更有切身地體會。雖然沒有這麽直觀地正視這個籠中玉人,但心裏隐隐約約也感覺到有些不同尋常的存在。

但梅春生出的錢多,且這裏也沒什麽重活,崔鈴心裏一邊毛骨悚然,一邊恪守崗位。

梅春生把金絲絨的布罩放了下來,轉頭向崔鈴。“鈴姐,這兩天你也留下來幫忙吧。一會兒你給收拾幾間卧室出來。”

梅春生又吩咐崔鈴晚上做長壽面後,便拎着鳥籠上了樓。

周婷婷一愁莫展。事實真相擺在她的面前,她是學醫的,嚴謹的科學,現在她只覺得恍惚。

因為陶丘還有些事未做,決定留下來,顧言見她一蹶不振,受到重擊的樣子,就讓她一人先回去。

但周大小姐雖然失魂落魄,該有的仗義還是有的。

是她把顧言給拖了進來,現在臨陣逃離不是她的風格。

而且,外面天氣越來越陰沉,一邊的烏雲黑壓壓的,一層層地向這邊卷來,看方向,那邊應該已下起了雨,而這邊要不了半個小時,也将會有一場疾風驟雨來臨。

“法師,那個東西是什麽?小梅是不是被妖精附生了。”周婷婷小聲而驚恐地說。

外面一聲悶雷,遠遠地傳了過來。屋裏忽然亮光一閃,一個閃電映在了天邊。

“你們的同學梅春生沒有被化獸或是任何邪祟附身或是寄生。他很正常。”陶丘低聲而沉穩地說,“他是真的喜歡月月。”

“等等,化獸是什麽?”周婷婷第一次接觸這個名詞。以她博大精深的中文造詣,沒想到在神、鬼、怪、妖之外還存在一個物種。

“奇奇怪怪的動物。可以有形,也可以無形。無形的時候只是一團氣,一個影子,有形的時候可以是任何動物,也可以是人,或是神怪。” 陶丘說。

周婷婷張着嘴。她不是很懂,所以腦子裏一片空白,連個問題都想不出來,過了會兒,又問:“那個小人到底是什麽?”

“你可以把她理解為一種花妖樹精。”為了平複周婷婷的情緒,顧言用極其通俗的語言向她解釋。

“法師,你說這個花魄的東西屬于純陰,和人呆久了,受到陽氣侵襲,活不了多長時間。現在這種情況是怎麽回事?”顧言問。

陶丘搖搖頭。

花魄這種極陰之物,與梅春生相處這麽久,也沒出現枯竭現象,陶丘也十分納悶。

這是他留下的原因。

而顧言操心的事就比較現實,這種東西只寄生在埋着死人的月桂樹下,而這裏是新開發的樓盤,以前這塊地是做什麽的,也無人所知。

是個亂墳場也是算來,但如果是個案件呢。

他在考慮是不是要報警。

二十分鐘後,周婷婷縱然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外面已下起了瓢潑大雨。

大而密,如同雨牆,外面的景物一片模糊,天色也陰沉,鐘點像是快走了幾個小時,一下子就到了傍晚時分。

但這種雨來的急,去的也急。半個小時後已轉為淋淋的小雨。

陶丘耐着性子等了這麽長時間,現在已等不及,便要到外面去看看。做為他的男友,顧言義不容辭地跟了他出去。

周婷婷雖然不願一個人留在屋裏,但又擔心外面的小雨花了她的妝,便拉着崔鈴扯起了閑話。

崔鈴四十多歲,沉着富态。看着性子倒好,周婷婷問一句,她搭一句,始終笑眯眯着一雙眉眼。

周婷婷幾句話後,便把崔鈴看成了可以談心的對像。

陶丘把衣服的帽子拉在了自己的頭上,細瘦的身體整個人都隐在他的風衣裏。顧言還是一身得體的西裝,還沒有遮雨的工具,他只是忠實地跟在他的身邊。

月桂園不愧是新區島上最早的樓盤,面積大到闊野,別墅與別墅之間距離十分寬,植滿了包括木樨在類各類常綠植物。

梅春生別墅前門是修剪整齊的花圃,後面是月桂園,除了一些點綴的灌木花草,大半是種高大的月桂樹。

樹木多而繁密,正值十月,開着銀黃白碎花,連空氣中的雨水都像是帶着桂花的香味。

陶丘對氣息十分敏感,就覺得這些味道又厚又重,兜頭兜臉地像要把人整個埋在裏面。

而顧言身上的味道相對而言要清淡得多,也含蓄的多,只有靠近了,才若有若無的感覺得到。

在以前陶丘并不清楚香味的源頭,現在知道那是雪茄的香味。

為了避免濃烈的桂花香,陶丘下意識靠得顧言很近。

顧言的頭發蒙了牛毛似的細雨,濕濛濛的,腳下皮鞋踩着青濕的地,也蹭了不少泥。

“你在屋裏等着我不就行了。”陶丘看着一腳泥的顧言說。

“你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我男朋友。”顧言說着,攬了攬陶丘的腰。

沒有了旁人,陶丘有些笑不出來。

顧言知道陶丘要找哪棵樹,但這裏面積大,樹木多,就是轉上一圈就要花小半天功夫,何況還要找一棵樹。

但并沒有多久,陶丘的腳步停了下來,如海洋般的桂花林裏,一株桂花樹一動不動地靜立着。

除了比別的要高要大,并沒有什麽不同。

“就是這棵?”

“嗯。你仔細看看,上面有化獸殘留的氣息。”

顧言凝神看去。潮濕的空氣中布滿了雨水,月桂樹被剛才那場暴雨沖刷得油綠發亮,而枝枝葉葉間,似乎有一兩點光亮在跳動。

點點滅滅的,有點像螢火蟲。

驟雨初歇,天光是又灰又亮。

顧言忽然面向陶丘,抓起了陶丘雙手,“冷嗎?”陶丘身體裏存着貘,又加上感冒,一雙手像冰坨一樣。

陶丘斜了顧言一言,對他突如其來的殷勤舉動,理解不能,但還是回答:“有點。”

顧言擡起雙臂把他擁在懷裏,“這樣呢?”

陶丘的身體僵了僵,2秒鐘後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便老實地呆在顧言的懷裏不動。

但也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是拿眼瞪視着顧言。

半陰半晴的天色下,陶丘的臉色異樣的青白,一雙眼睛像是粘着灰濕的空氣,幽暗而柔潤。

顧言的臉忽然向他逼近過來,一個冰冷柔和的軟物落在他的嘴唇上。

縱然明白顧言不過是在做戲給人看,陶丘還是覺得全身一僵,身體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直挺挺地被顧言樓着。

本來冷嗖嗖的身體,現在卻有些出汗。

顧言一只手攬着他的腰,一只手貼在他的後背上,把他抱得也很結實。

顧言開始只是在放置在他唇上,輾轉了幾秒,便親吻得深入進去了。

雖然這于陶丘并不是第一次,但顧言并沒有那段記憶,這個親吻就顯得又突兀而又唐突。

陶丘有些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如同罅隙空間那次一樣,只是震驚與混亂。

等到他醒悟的時候,氣息已開始不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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